小厮躬身行了一礼,临走前还偷看了他一眼,随即隐没在黑暗中。
“他肯定很崇拜你”赵区区望着小厮离去的身影,轻声说道。
靳明月淡笑不语,将白纸铺在桌面,将毛笔蘸墨,坐了下来。
“我与第五十三岁的时候从未有过你这种想法,那时我们一心想着如何强大,如何另对方失策,如何……总之,我们想的与你完全不同。”
赵区区挑眉:“我们性别不同。”
靳明月手一顿,微微点头,算是赞成这个理由,旋即说道:“也许这是一个方面,但我一直认为,十三岁的孩子,不可能拥有这么…深沉的理论,你觉得呢?”
他看了过来,目光幽深,赵区区莞尔一笑,说道:“子非鱼,安知鱼所思?”
“不要把我当做孩子”她认真说道。
靳明月目光一松,扬起嘴角,将手中白纸递给她:“那,鱼儿,要不要写信?”
赵区区忽而愣了,原来这人跟她说这么多,就是让她给不舍得的人写信……
不得不说,此举…非常暖人心神。
“不写了”她悠然说道:“我所牵挂的人,是收不到我的信的。”
比如失踪的赵括,比如多年不见的姚寻,比如…姑姑。
“真的不写?”靳明月戏谑的笑,目光闪过亮光,“我会很认真的帮你送信的。”
或许是月光太耀眼,或许是烛光太惑人,她接过了白纸。
写给谁呢?
…………
……
翌日,天亮
天启院待考的学生纷纷站起身,准备今日的测试,胖子双眼朦胧,望着山峦叠起上的云雾,阳光透过云雾照耀过来,整个广场一片明亮,他站起身,搓了搓脸,心说,今日一定要拼了明的留下来!
代臣站在他身旁,面无表情,身后那把刀没有刀鞘的掩盖,寒光闪闪,整个人便如一蹲冰冷的雕塑。
二百多人围在一起,等待着这决定性的一刻。
霞光忽至,一晃眼之间,几道流光划过,为首的碧颜已经到场了。
昨日便已见过这位性子颇有些高傲的师姐,一时也无人出声询问。
场间一阵静寂,直到远方某座山峰传来几声钟鸣,碧颜才转过头,不耐烦问道:“那个赵区区还没来?!”
身后那名暗色长衫的男子说道:“公子自会准时带她来。”
碧颜冷哼一声。
山峰之间的钟声此起彼伏的响起,直到某一刻忽然静止。
碧颜站了出来,从怀里拿出一道卷轴,身后那男子脸色一冷:“时间还未到,你想干吗?”
碧颜并未理会他,摊开卷轴,空中一阵波动,一道水菱形大门立在众人面前。
“这道门里面,有三千道阵法,变幻莫测,每个人遇到的情况都不一样,难易不同,但最终,只要你们闯了过来,便通过了考核”
碧颜话落,场间哗然。
万万没想到,这次考核居然是如此偏门的阵法!
胖子一晕,倒在代臣肩上,哀嚎道:“天杀的,上一次考的不是剑术吗!”
“……”
代臣握着肩上的刀柄,目光肃然的看着空中的大门,飞身一跃,“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旁门左道又能奈我何?”
在他眼里,阵法,上不得台面。
为什么?
因为出现的少。
而少数人使用的招数,即所谓的,旁门左道。
这便是他的思想。
代臣自信的身影另许多人都鼓起了精神,场内人数越来越少。
…………
第一百二十五章 疼么()
在修行界,代步的工具有许多,譬如驭兽、御剑、空间卷轴……
这几类是最普遍的。
而在汴梁,此时此刻,靳明月又交给了她一个新的技能。
“天书上有你的名字,你试着喊喊它。”
“…。。”她怔愣片刻,说道,“书,是活的?”
她读书少,不要骗她好吧,赵区区苦笑。
“天书不一样,你可以将它看作修行界的坐标图,它可以将你送往任何地方。”
靳明月目光明亮,显然是对天书这个技能很是尊崇。
“你的意思是,让它把我送到天启院?”她眯着眼,若有所思说道。
“是这样的。”
“……”
良久,在靳明月认真的注视下,她妥协了。
“天书~~”赵区区低声喊道。
“用心喊。”靳明月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她清了清嗓子,朝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再次喊道:“嘿,天书,我喊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你敢答应吗?
敢答应吗?
答应吗?
应吗?
吗?
……声音穿过人山人海,越过崇山峻岭,跨过江河长溪……
最终…
毫无回音。
“它不敢答应!”赵区区杨眉一笑,对着靳明月说道,“书怎么可能会说话呢?”
她黑亮的双眼满是笑意与无所谓。
霍然间,靳明月身体一僵,嘴角笑意消失不见,眸中略过几分讶异。
嘘………
他作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无声说道。“听。”
听什么?
她茫然四顾。
某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周遭一切都化作虚无,她站在一个空白的世界,头顶上方却光芒万丈,她眯着眼睛,想看的清楚一些。却什么都没看见。
耳中唯独剩下风声。呼吸声,以及,那四面八方漫天席卷而来的翻书声。
哗啦啦。哗啦啦。
它绝对不似泉水般悦耳,声音之中似乎可以窥见白纸互相昂碰撞,互相撕扯,激烈的缠在一起。这页还未翻过,下一页紧紧撞了过来。哗………哗,声音入耳,放大数十倍,大风呼啸而过。白纸之间战斗汹涌。
纸张在舞蹈,在跳跃,在飞扬。她的痛觉神经从耳朵中某一刻开始觉醒,脑袋晕沉晕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不行。
不行了。
白纸飞的越快,纸边便越锋利,她站在无数白纸中间,随时准备着被‘千刀万剐’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赵区区埋头想着,这难道就是天书的回应?
“区区!区区!”
靳明月双指并拢,向她眉心点去。
空中数十道无形而细小的白痕向他袭来,靳明月目光一紧,避其锋芒,退后两三步,向那些白纸痕说道,“已然显身,何不助她一臂之力,将她送往天启院?”
白痕摇曳,不肯妥协,在面前飞舞,最终排成三个大字:凭什么?
靳明月无言以对,他向来不知道怎么应付如此傲娇之辈。
他皱着眉,思索许久,说道,“她的名字在你上面……”
天书白痕纸边上下攒动,显然是对这个答案感到几分好笑,风声呼啸,纸张之间哗啦啦的响动,靳明月无可奈何的说道,“我知道,在你上面的名字有许多,但…她可是赵括的女儿,当年赵将军可帮你一个不小的忙…”
白痕忽地静止了。
似乎在回忆赵括这个人。
……。
至今为止。
赵区区还有些发懵。
有谁能理解从一个燥意异常之大的空间猛地回归寂静会是怎样的情况,那可真正的算的上…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她的时间终于退下的赞停,那些恼人的翻书声也消失无踪。
但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的空间世界又发生的欠扁的变化。
眼一闭,一睁。
呵呵。
这踏马是哪里?
山峦层叠,云雾缭绕,偌大的演练场在眼前铺展开来,以及,对面那个脸色不太好的清秀少女,一切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与众不同。
告诉她!汴梁有这个地方吗?
耳朵里仍旧嗡嗡作响,直到清秀少女来到她的身旁,说些什么,看表情,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幸好她暂时听不见。
赵区区信奉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理,虽然听不见面前这人再说些什么,但她依旧笑的灿烂,目光明亮而耀眼。
“你怎么才来?!你不知道这是天启院考核?考试还迟到?!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天呐!竟然有你这种厚脸皮的人!别笑了,我是不会放你进去的,赵区区是吧,现在正式通知你,你已经失去考核资格了!赶紧离开这里!”
碧颜厉声说道,丝毫不被她的笑容给感动,甚至,觉得有些刺眼。
流光闪过,一道明白身影忽至。
靳明月显然听见最后一句话了,看向一脸惊愕的碧颜,低声说道,“她是我带来的。”
随即伸手,“将卷轴拿来。”
碧颜踌躇,看见靳明月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小心与讨好。
在如此严厉的视线之下,她依旧乖如绵阳,不敢多说一句,将手中的卷轴恭敬的递了过去。
靳明月拿过卷轴,也不急着摊开,回头看了一眼赵区区,眼里掠过一丝欣慰。
他轻轻的探了过去,拍了怕她的头顶。
一切杂音消失不见,耳朵恢复正常听力。
这神奇的一摸啊。
赵区区目光感激的看向他,随即说道,“谢谢。”
靳明月习惯性的笑了笑,“时间尚早,我嘱咐你两句,这次考核考的是阵法,怎么,觉得很不错?”
赵区区眨着眼睛,嘿嘿笑了笑,“挺好。”
碧颜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在一旁冷笑。
没人理她。
“三千阵法,排序虽有所不同,但本源还是一样,你且尽力破之,若不能击破,便撑到今晚子夜。”
赵区区还未接话,碧颜便小声道,“靳公子,梅先生说,要保障考核公平公正…您这样的嘱咐还是…”
话落,靳明月便问道,“还是什么?”
白衣公子,目光温和,嘴角笑意不减,被这样注视着的每一个人都会觉得受宠若惊,而如今的碧颜却只觉得惊,惧,毫无受宠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她开始后悔自己的多嘴了。
但此刻,在这道目光的注视下,她必须要做一个回答,不然,她不知会有怎样的后果,当然,怎样的后果都不是她能承担的。
“靳公子,您误会了,我的意思的是,这样的嘱咐您可以…多说点。”
碧颜笑的僵硬,目光怯怯。
赵区区忽然觉得这样做人挺心酸的。
既然都掩藏不住真正的想法,何必还要在暴露之后如此生硬的掰回来,不疼么?
第一百二十六章 梅先生()
不知道是不是靳明月脸皮薄还是怎样,在碧颜退下之后,想象中的那一番‘意味深长的嘱咐’并未如期而至,这让她有些失望。
不过,在阵中坚持到子夜便可以通过考核这个消息还是令她有些振奋。
她学阵法的时间不算短,且融合了前生今世众多学家的观点,当然,学得多并不代表学的好,至今为止,她所接触的阵法不过三个。
面对天启院的阵法三千,这个数字已经让她有些心惊…
她悄悄地算了一下,小时候在书房见过的那本十四局,里面的阵法大约有……。有四百四十八种…
四百多对三千…她瞬间觉得设计这个考核的精髓所在,这并不是一味的以阵法取胜,还有那望尘莫及的数量啊…
她已经想好了,如若破不了那阵法,一定要死乞白赖的在里面蹲到子夜!
靳明月摊开手中的卷轴,菱形水门却毫无踪影,他眸光一闪,看向碧颜,“梅先生有说过迟到便不可以参加阵法考核这句话?”
碧颜一愣,眼里掠过一丝幸灾乐祸,低声回道,“一切仅凭先生作主,我不知情。”
靳明月将手中的卷轴扔了回去,说道,“也罢,既然他不肯放人进去,那我就让她自己闯进去。”
他目光沉沉,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碧颜心头一震,上前匆匆说道,“不可!先生一向喜静,不可擅自打扰!”
靳明月并未理会她,将有些无措的赵区区拉到一旁,轻声说道。“待会我送你去一个地方,你要自己进去面见主人,请求他送你去阵域考核,能做到吗?”
……。。
事实上,靳明月没给她考虑的时间,唰唰一下,他便带着她飞了起来。在她还没感叹一下天有多高地有多美的时候。唰唰一下,又落了下来。
眼前是一片竹林,风乍起。竹叶哗哗作响,摇曳多姿。
在竹林深处,有一团迷雾,靳明月指着那一团白雾说道。“走过去。”
赵区区眼里洋溢着十万个为什麽,可一向温润的靳明月并未一一为她解释。反倒有些急切的让她像一个没了触角的蚂蚁,四处乱撞。
可她偏偏不能抗拒这人的任何言语,她是不是傻?
她点头,向前走了两步。对着那一团白雾想了许久,终于发现了一件事。
于是她又往后退了几步,回到了靳明月身旁。
“怎么了?”
“我们是不是要以最快的速度见到这里的主人?”
靳明月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你听过一句话没有,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
“好的,从你的眼光中我知道了答案,你没有听过,但这并不妨碍我的判断,我的意思是,这里的主人很爱这片竹林,他是个骄傲的人,也是个君子。”
靳明月眼里掠过一丝诧异,“你这么认为?”
“也许不全对,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他很爱这片竹林,或者说,他喜欢这么笔直的竹子,中间那团白雾我看过,短时间之内我肯定过不去,过去之后又是一团白雾,再如此不要脸的连环阵面前,我们要主动一些!”
她目光奕奕,显然是有了主意。
靳明月说道,“你放心大胆的去做。”
话落,赵区区小手一拍,蕴含了十分劲道,念力无比纯粹,离她左手边的竹子纷纷倒了下去,没了竹叶的遮挡,日光一下子明媚了许多。
她灿然一笑,说道,“你帮我砍竹子不?”
“……。”靳明月有一瞬间的怔愣,他对于这种行为显然也是初见。
梅先生的竹林,一向是他最爱的地方,无他的允许,鲜少有人能进来,天启院六部廷司就他毛病多,占着这么一块公共地方不让人路过,恶心又讨厌!
相信想拔他这片竹林的人不少,但…真正干起来的却只有她一个。
靳明月还未答应,倒在地上的竹子已经悠悠的‘站了起来’重新恢复挺拔的姿态。
赵区区一个愣神,“竹子死了还能活,给它吃了啥?!”
“不要小看梅先生的阵法。”靳明月微笑说道,“眼见不一定是真的。”
“……”
眼见不为真,这个意思是,竹子死了就不可能活过来?!
赵区区试探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些竹子不是死去的竹子,而是,其他地方调过来的的?”
靳明月对于这个思维也有些无语,他的意思不过是让区区守好本心,不要为外物轻易动摇心神,哪知道她想的这么多。
竹子是怎么来的,他也不知道。
“拆了东墙补西墙,这梅先生很有魄力嘛”赵区区笑说,认准了这竹子是因为阵法原因移动位置的。
“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少东墙可以拆!”
她提了一口气,凝神吐气,手心隐隐灼热。
最先感知到动静的是靳明月,他目光一紧,皱眉,想说些什么,余光看了一眼竹林深处,又放下话语,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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