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白纸轻飘飘的落下,落在站起来的老先生案台上。
很打眼,真的很打眼。
老先生皱眉,下意识捡起那张从楼上飘下的白纸。
接下来,许多人都见到了这位恭谨一生的先生癫狂的样子。
“啊”他双目睁大,里面洋溢着惊喜,惊叹,以及热爱。两手颤巍巍的拿着这张纸,半天说不出来。
“老夫,老夫…今日…值了!”他老泪纵横,看着场下聚焦的视线,哽咽一声,“好诗!”
旁边几位老人显然也很好奇,夺过那张白纸。看了起来。
“咿呀!”
“好!清新秀丽。可入画!”!
“色韵清绝!”
好诗!
几位老先生也开始爱不释手的称赞,台下众人纷纷皱眉,疑惑不解。
“老师。”有人站了出来。拱手问道,“可有什么妙句?”
一群沉浸在那首诗世界的老头子终于醒过神,欣慰的看了一下台下的公子哥,“汴梁有此大才。何愁衍圣不兴?”
话落,众人面目一惊。
竟然已经被上升到这个地步了么?
“老师。学生请观之!”
老先生微微一笑,将白纸递了出去。
众人接过,目光一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话落。一道金光在纸上跃动。
“啊”那人受惊,准备将白纸扔下。
案台上的老头子痛心疾首,高呼,“不可!”
光芒在字迹之间流动,倏尔,一道金光跳出白纸。
整个船舱一阵静寂,汴梁河畔,许多百姓纷纷侧首,望着从船上飘过的一道金光。
月光变得黯然,所有人都被那一抹流光给闪了神。
“啊,那是什么?”
“天呐!”
“有生之年,竟能见到衍圣之光!”
…………
横澜府。
高堂之上,端坐着一位中年男人。
他捧着一卷书籍在细读,眉目宁静,倏尔,他的眼角处闪过一道金光。
手上的书落了地。
他睁大眼睛,望着旁边供奉的那一尊雕像。
上面金光溢溢,威严无比。
“啊”他俯首,恭敬无比,嘴唇颤抖,脑海居然一时空白。
衍圣之光……是衍圣之光!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见过了。
他抬首,望着渐渐敛去的光晕,目光含着泪,哽咽自语,“莫不是…莫不是诗会上,出现良才?”
“来人!来人!”许多年没高声呼喊的横澜钦激动的在院堂上撒着欢儿的跑了起来,“出府!备马!”
横澜府一阵响动。
这个月夜,开始不平静了。
………
汴梁河畔,金光转瞬即逝,但很多人都目睹在眼底。
衍生之光的说法在百姓口中流传。
船舱内,那个将白纸仍在地上的年轻人也开始慌了,他望着气势汹汹走来的夫子,腿一下子就软了。
“先生…。”他低低喊了一句,一边抹着汗,一边压下心跳,“先生,先生勿怪。”
老先生瞪了他一眼,没理他,弯下腰,小心翼翼的将那张纸捧了起来。
视若珍宝。
“先生,刚才那道光,可是?”有人吞了吞口水,依旧不敢相信。
老人点了点头,看着白纸上快要消失的字迹。
“是了,是衍圣之光,无误!”
众人目瞪口呆,好一会也没消化这个事实。
大宋多少年没出现能引起衍圣之光的诗句了?
整整一百年了啊!
一百年前,大宋人才辈出,才气涌动,诗可杀敌,文章安天下,秀才提笔,亦能诛人。
那真是一个读书人的世界!
“天啊!大宋当兴!”老先生激动的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一群后辈自然不敢站着,连忙跪倒在地,跟着呼喊,“大宋当兴!”
………。。
赵区区自然没空看着楼下一群人作死。
她被那道金光给缠住了。
大宋之人趋之若鹜的衍圣之光缠上她了。
不停的想往她身体里钻,赵区区自然如临大敌。
这什么玩意儿就能乱往身体里放?
万一出事了咋办?
于是她开始抗争,用念力化为盾,阻止这金光入体。
许忙忙看的眼睛一亮,坐在一旁,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似乎在看戏。
楼下一群人似乎激动完了,由老先生带头,站起身,抹了抹眼角的泪光,开始问道,“这诗,何人所做?”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随即看向楼上。
那张纸,可是从楼上飘下来的。
横澜月不知何时倚在栏杆之处,望着众人瞧过来的目光,陡然一惊。
“不不不,不是我!”她支支吾吾,显然也是被惊吓到了。
老先生皱眉,“那是何人?”
横澜月压下心底震惊,指了指隔壁房间,“或许是,刘渊。”
“不可能!”有人惊呼。
横澜月似乎想到什么,转过头,看着那间房。刘渊不可能,那个带着面具的小公子…有可能啊!她哭笑不得,望着这越闹越大不好收场的摊子,不知如何是好。
蹬蹬蹬
众人三步化作一步上了楼梯,正好对着刘渊的那间房门。
老先生抑制住激动,轻轻扣着门。
“咚咚咚”
敲门声极大的影响到了正在敛神抵抗金光的赵区区,她额头冒汗,心里烦躁,压低声音,“何人?!”
这嘶哑的声音传了出去,门口一群人有些气闷。
“刘渊,开门!”似乎是平时与他相识的公子,语气带着几分熟稔,调笑道,“在里面,干嘛呢?”
赵区区皱眉。
房门外的老先生更是皱眉,斥责道“成何体统!”
年轻人撇了撇嘴,退了下去。
“刘渊,刚才那诗,可是你所做?”老先生转头,正色问道。
“山居秋暝?”赵区区凝眉,压低声音说道。
门外一群人睁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
老先生也是激动的哽咽道,“原来诗名是这个,不错!不错!”
赵区区无语,转过头,继续对抗这道金光。
衍圣之光似乎开启了灵智一般,跟她玩起了游击战。
她疲它攻,她攻它防。
玩的不亦乐乎。
赵区区可惨了,念力隐隐有松动迹象啊。
“这个,似乎是大补之物,不必抗拒。”关键时候,许忙忙开口了。
赵区区挑眉,细细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许忙忙微微一笑,不做解释。
金光似乎也听见了许忙忙的话,雀跃无比。
赵区区放下防备,任金光入体。
一阵冰凉涌向心底深处,浑身经络似乎都通了气。
房间内光晕乍起,耀花了门外所有人的眼睛。
老先生不敢在敲门,静静的恭候在门外。
………。。
船舱外,一阵马蹄声响起。
横澜钦快速闯入了船帆,老王在后面微微笑着,心说后面来人可得收费。
楼上一群人聚集在一起,自然显眼,横澜月被挤在外围,一下子就看了一脸兴奋的父亲。
立即迎了上去,娇滴滴的喊了声,“爹”
“嗯”横澜钦可没工夫与他墨迹,急忙推开众人,大赞,“刘贤侄大才!”
在路上,他便听说了事情始末。
刘渊这人他之前未曾听说过,但如此大才今日崭露头角,不得不说,宋国大幸啊!
第一百零九章 标题什么的最烦了()
“刘贤侄大才!”
这句赞扬声之后,再无回音,房间一阵寂静,那道光晕也开始消散。
横澜钦站在门外,僵在那里,痴痴的望着里面的光芒,眼角多了些许泪光。
整整一夜,整座船上都是静默无言。
有人怀揣激动,有人心思深沉,有人暗恼不已。
而在房间之内的赵区区却已经转移阵地,她将瘫倒在地的刘渊放在了地上,看着这熊孩子脑瓜子上的血迹,转过头看了一眼闭上眼睛的许忙忙,心说这厮战斗力真似流弊。
…………。
在刘渊的一生中,记忆最为深刻的莫过于那年诗会后的清晨。
他顶着一张有些残破的脸,走出了房门,迎上了一双双炙热而…崇拜的视线。
这一双双视线中,有瞧不起他的同窗,有从未与他说过话高高在上的夫子,有素日里懒得用正眼看他的名门公子,最重要的是,举国尊敬的横澜钦也是一脸亲切的望着他,如同看自己的亲儿子……虽说这个比喻用的不太恰当,但他当时确实是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最大的善意。
他蒙圈儿了。
作为一个平日只管欺负人在街头闲逛的末等小吏,他时常得绷着一张脸,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当然,威风可能没有,恶名倒是传的远,好吧,这些都不重要。
那一天,那一刻,他僵着一张脸与一群热烈的视线对视了良久之后,终于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你们…这样看我干甚?!”
很邪门儿有没有!
站在最中间的横澜钦神态有些憔悴,因为他在房门外等了一夜。但这不打紧,他的目光依旧恳切而诚挚,上前,拉着刘渊的手,暖若春风的说道,“贤侄,贤侄去我家坐坐啊。”
这如同邻家亲切老伯伯的形象让刘渊打了个冷颤。他不知如何是好。挣扎了两下…没挣开,横澜钦一副老怀欣慰的样子下使着狠劲,两只手如同铁钳子一般令他挣脱不得。
“圣公…圣公莫闹”旁边一位老夫子见状。立即上前解围,拉着横澜钦说道,“急不得急不得!”
横澜钦置若罔闻,如同入了魔障一般。生生拉着他往前走,“贤侄。跟我走!”
几位老夫子跺着脚,窃窃私语,却不敢再上前劝阻。
一群在旁围观的公子们也开始露出最真切的神态。
羡慕,嫉妒。恨…
“这小子…果真一飞冲天。”
刘渊就在晕乎乎的被拉进了世人趋之若鹜的横澜府邸。
………
在船纺的最高处,赵区区静静的看着刘渊离去的身影,微微笑了笑。
这莫名其妙来的盛名。不知道这少年,可扛得起?
衍圣之光在宋国的重要性不亚于龙案上的那玉玺。尊贵无比,她不太明白宋国为何如此崇敬这东西,但昨晚那道金光入体之后,不得不说,很大补啊…
修行一事,她从未遇到过名师,从赵括到瞎子,都没有长时间有效的教导她,这些年,她辗转流离,在各国边境往返,见过许多游侠儿,却鲜少遇到修行者。
自然,一切都靠她自己摸索。
她的念力由于天赋灵的原因,一直停滞不前,直到在莲华的棋局中,天赋灵先向她表达了善意,如此一来,这些天她的‘晒太阳’修行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先不说经脉之中总有一股暖流涌动,便是周围的情况她也感知的愈加清楚,可那力量足矣,她却不能发挥出来,金光入体之后,便如同多了一个可控制自如的按钮,她扶着心脏处的某个位置,一股莫名的安心划过。
“区区,我手上这是啥?”何所惜早上便醒了过来,与许忙忙大眼瞪小眼许久之后,拂袖而去,换了身衣服,清朗的走了过来,“你给我看看,那小怪物给我下了啥药?”
他偷偷摸摸的瞄了四周一眼,龇牙咧嘴,好不痛苦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路过那个小村庄?如果不路过,我就不会停下来…不会停下来…就不会遇到…。。你这样看我干啥?我很好笑吗?”
“怎么不说,我要是不喜欢越清辙就好了?”赵区区似笑非笑的打量他。
何所惜叹了口气,目光迷离,“世事皆可抛,唯不弃越清辙。”
赵区区瞥了他一眼,心说我要是有这么一个不孝顺的儿子,肯定往死了里揍!这还没成亲就这死模样,若是真搞上了,那还不……不对啊,正常的逻辑是,真要在一起了,也应该不会这么腻乎了。
她笑了笑。
“这三瓣莲花到底是什么玩意?”何所惜懒得理会她那笑容,拉上袖子,泪眼汪汪的看着她,“他肯定又给我下药了…”
何所惜很委屈,何所惜很懊恼,何所惜很沮丧。
于是他哭了,毫不犹豫的在赵区区面前抹起眼泪来。
“怂样!”赵区区一脚踹了过去,“死不了,哭什么哭?!”
何所惜就吃这一套,听了赵区区的话,一眨眼的功夫就血槽满值,笑的贼贱,凑过来问道,“真没事儿?”
赵区区也不想与他墨迹,直接解释道,“这是阿许的独家印记,你走到哪儿,他都知道,当然了,这印记也有一些麻烦…别着急,也不是什么大麻烦,就是每月十五你得记得喝一碗莲藕汤。”
“莲藕汤?”何所惜惊奇无比,双眼满满求知欲。
赵区区开始瞎咧咧,“你想啊,莲藕那东西什么最多?”
“……”何所惜摇头。
“吃什么补什么,莲藕眼儿多,你正好缺心眼啊,是不是?”赵区区笑眯眯说道。
何所惜捂脸。
………。。
咚咚
房外响起一道声音。
“少爷,横澜小姐求见。”是老王。
何所惜望了一眼赵区区,满是不解,“找我?”
“她找赵小公子。”老王在门外不紧不慢的说道
何所惜翻了个大白眼,“说话能不能别大揣气儿!”
“好的,少爷。”
横澜月一双秋波荡漾,直勾勾的看着赵区区,缓缓走了进来。
赵区区打了个冷颤,看着这分外温柔的横澜月,有些招架不住。
“小哥~~”媚人的音线传了过来,何所惜首先受不了,大喊,“横澜月,你别瞎胡闹!”
第一百一十张 苦孩子()
“何所惜?”横澜月眯着眼睛,带着诡异的声音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到底是老相识,何所惜这时候多了几分看透你本质的骄傲样子,睥睨说道,“瞎了是不是,汴梁船商我家是扛把子,简单说,你脚下这三分地,是我的!”
横澜月本性粗暴,与何所惜不和的最大原因就是这厮臭不要脸的装逼,从小装到大,若是平时,她早就出手了,可…现在,她看了一眼赵区区。
深呼吸,她依旧笑的明媚,忽视何所惜的身影,莲步轻移,“小哥~~”
何所惜指着她,一只手捂着耳朵,“怎么越来越不要脸?”
赵区区看了一眼何所惜,低声说道,“你先别说话。”
何所惜偃旗息鼓,坐在一旁,眼不见为净。
“有什么事?”赵区区指着一旁的桌椅,示意她坐下来,老实说,同样身为女人,她看得出来横澜月开始对她有些好感。
“月儿,月儿谢过小哥大恩!”横澜月抿嘴,作势就要跪下来。
赵区区哪儿敢让她跪,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客气道,“不敢不敢。”
“你就让她跪!”何所惜嘟囔道,“老大不小了,还喜欢作!”
横澜月深呼吸,不予他计较,转过头看着赵区区,诚挚说道,“这一跪是应当的。”
说罢,便跪了下去。
赵区区双手虚托,咬牙切齿的盯着何所惜。
嘴贱!
何所惜捂脸,装作看不见。
“月儿实在无以为报,若不是恩公侠义相助,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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