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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们说说笑笑的时候,门“碰”地一下被撞开,我们三个都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发现是聂明磬来了。
“见过二公子(二少爷)。”夏夏和欣然忙俯身行礼。
自聂明磬长大以后,已经越来越有大将的风范。夏夏已经不太敢跟他顶嘴,因为他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吓死人,只要他一板起脸,就生了一股威严。
他走到我的面前,一把牵起我的手,就把我往门外拉,“快走快走,出事了!”好吧,所谓的大将风范,对于我例外,在我面前,这还只是个少年,是我一同长大的好友。
“出什么事了,这么急!”我顾不得跟夏夏还有欣然打招呼,就被聂明磬拉了出去。
只愿君心似我心(三)
聂明磬已经长得很高,我只到他的胸口,而且,果然是家族遗传,十八岁的他高大英伟,相貌与有“聂风”之称的哥哥相比,并未失色多少。我时常听到府中的丫鬟们扎堆讨论他们兄弟俩,可以听出来,不少人已经芳心暗许。
“你呆会不要出声。”聂明磬并不回头,只急急地拉着我往前走,到了一处院子停了下来。
他这才转过头,压低声音对我说道,“这里是我哥接待客人的书房,你不常来,所以不清楚,我刚才听到了一个大消息,保准你吃惊。”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我往门那边移动,门关的很严实,可陈伯拔高的声音还是能清清楚楚地听见,“少爷,这事是老爷还在的时候就定下的,万万不能反悔!”
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接到,“我李府是西地首富,把持着西地一半以上的财富,聂明烨,你不要太不知道好歹!”
“放肆!你居然敢这样跟我们家少爷说话,别忘了你的身份!”陈伯似乎很生气,拍了桌子,所以传来了厚重的“啪”的一声。
“少爷,两年后就是期限,您早下决定啊!”陈伯再次劝到。
我疑惑地望向聂明磬,实在是不明白屋中的这两个人在说什么,希望他能给我大概说明一下,可聂明磬只是摇了摇头,示意我接着往下听。
陌生男子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我家大小姐,是老爷的掌上明珠,才华,品德,相貌样样出众,这西地哪家哪户不知道?!更何况,十五年前就定下的亲事,怎么能够反悔!过几天就该行点砂礼了,你到底去是不去!”
这一下,我全听明白了,却犹如五雷轰顶。
脚下一时没站稳,我往后踉跄了一步,碰翻了身后的一盆花,花盆碎裂,发出巨大的声响。
“谁!”陈伯大喝了一声,打开门冲了出来。看到我和聂明磬,他似是吓了一跳,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侧头向屋内看去。
那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屋中走出。
我甩开聂明磬牵着我的手,咬着嘴巴,看向那个人,颤着声音问道,“你有婚约在身了,对不对?”
他乌黑的眸紧盯着我,快步朝我走过来。“萱儿……”
我转身就跑,双手抱着耳朵,奋力地向前冲去。他在身后大声地喊我,我却装听不见,只是闭着眼睛竭尽全力地往前跑。丽都的冬天不冷,这时,我却冷得全身都在发抖,世界仿佛崩塌,我一个人奔驰在空荡荡的荒野之上,心痛难当。脚不听使唤地软了下来,我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萱儿!”
他赶了上来,自地上抱起了我,把我紧紧地搂进怀中,急切地问道,“萱儿,哪里受伤了没有?快让我看看!”
“走开走开!!”我用力地推他,用力地甩开他抱着我的手,大声地冲他吼道,“我不用你管!我不用你管!你要管的是别人,要爱护的是别人!”见推不动他,我就使劲地打他,想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可是他的力气太大,我怎么也撼不动他分毫。
眼泪不听使唤地滚落下来,落入嘴巴里面咸咸的,苦苦的,就像心中的感觉。我一直以为他是我的,他是我一个人的,我长大了以后就可以跟他说我喜欢他,我要嫁给他,然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一生一世。可残酷的事实让我承受不起,他要娶别人了,他是别人的!我抓着他的衣襟,呜咽道,“为什么,为什么……”
他注视着我,一只手轻柔地替我擦去脸上的泪水,另一只手则把我抱得更紧。
我仰头望着他的眼睛,那双我最爱的眼睛,总是干净纯粹,不染杂尘,我不要他是别人的,我不甘心他是别人的,我不要把他让给别人!“我不要,我不要!”我用力地抱着他的腰,嚎啕大哭了起来,眼泪涌向他的衣襟,那里顿时湿了一大片。
“乖萱儿,不哭。”他温柔地哄着我,然后低头捧着我的脸,认真地注视着我,“我喜欢的人是你,会娶的人,也只会是你。”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不敢相信他亲口的表白。
他低头,亲吻我残留泪痕的眼角,那吻凉凉的,软软的,像电流一样击过我的心房。我的眼睫也随着心弦在轻轻地颤抖着,一下下,仿佛置身于梦幻。他的吻缓缓地落下,脸颊,额头,鼻尖,我像个木偶一样呆在他的怀中,大睁着眼睛看着他离我如此之近的俊脸,一切还很不真实地让我飘飘然。
他把我抱起来的时候,我看到聂明磬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嘴角上还挂着抹了然的笑容。
我立刻低头,把头埋进了聂明烨温暖的怀抱里面,不愿再抬起来。
只愿君心似我心(四)
聂明烨抱着我一路回了我的房间,他把我轻轻地放在了床上,说道,“乖,让我看看,脚有没有受伤,那次你救磬儿留下了病根,我一直不放心。”
我拉着他的袖子,红着脸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没事。”
他的嘴角绽开了一抹笑容,轻柔得像是拂面的微风,好看的像是广阔的夜幕上皎洁明亮的月盘,我努力地咽了咽口水,眼珠都快掉下来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杀伤力!杀人于无形!
“小姐!”夏夏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水盆走了进来。她先是给聂明烨行了个礼,然后就拉着我的手怪责到,“不就是随二公子出去一趟么,听说你又是哭又是摔的,吓死我了。”
“我没事。”我低着头,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道。
太丢人了,消息用不用传的这么快呀?
“小姐,腿痛么?我帮你揉揉?”夏夏看了看我的腿,说着就要给我揉,我忙抓着她的手臂,拼命地给她使眼色。这丫头,平常机灵得很,这个时候倒是糊涂了,不解地望着我,“小姐,眼睛也摔疼了么?”
我气结,偷偷用眼睛瞥了瞥站在一旁的聂明烨,她这才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很爽快地站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欣然姐姐找我还有事,我先出去了!”说完,她手脚麻利地行礼,退下,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我晕,我的意思是不要在聂明烨的面前表现出我脚疾很严重的样子,他会担心,这丫头理解到哪里去了?在一起这么多年了,默契度怎么会这么差?居然还回避得这么明显!我偷偷地侧头看了聂明烨一眼,他的眼睛早已弯成了月牙。
“不许笑了!”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捂他的嘴巴,他柔软的呼吸吐在我的手心里,酥酥麻麻的,惹的我一阵战栗,下意识地就要把手收回来,他却抬手握住了我的手腕,在我的手心和手背轻轻地落下了吻。
“萱儿,你喜欢我吗?”他拉着我的手,期待地望着我。我的手就贴在他的心口上,能感受到那乱七八糟的心跳声,比我的好不了多少。我又是紧张,又是好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喜欢?”他的笑容敛住。
“不是的,不是的!”我连忙伸手抱他,急道,“我喜欢你!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了!”心头上的树已开出了花,我仿佛听到了果实凝结的声响。
他轻轻地舒了口气,“我会写信告诉你娘,请她答应我们的婚事。两年后,当蝴蝶谷百花盛开的时候,我就娶你。萱儿,做我的新娘,好不好?”他抚摸着我的鬓发,温柔地就像在呵护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我的心里涌过一股暖流,随即用力地点了点头,伸出小拇指卖力地晃了晃,“拉钩哦,一言为定,我要快快长大,当你的新娘。”
他笑着俯下头,亲吻我的指尖,说道,“一言为定。萱儿到时候可不能反悔,否则,天涯海角,我都追你回来。”
虽然他没有很正式地跟我拉钩,可是我在他的怀里还是笑得弯了腰,心想,我才怕你到时候反悔呢,你可是大名鼎鼎的聂风啊!普天之下有多少女子排队想嫁给你啊。“我就只有明烨哥哥会要,所以我会一直缠着你,你要养我一辈子,要疼我一辈子!”是的,一辈子,那个时候的我,真心诚意地要跟这个男人过一辈子。
他笑着亲了亲我的额头,很认真地看着我,“萱儿的好,萱儿自己不知道。萱儿长大了以后,肯定会有很多人爱慕,只是我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都没有机会了。”
“呵呵呵!”我被他偶尔霸道的语气逗乐,用力地抱紧了他,心中一阵欢喜,他是我的了,聂风归我了,再没有人能够把他从我生命里抢走。
三月天,正是梨花满城飘香。浪漫的丽都从来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时节,姻缘河边,恋人系上象征幸福的红铃,蝴蝶谷里,三五好友结对踏青,处处一片浓情蜜意。没过几天我就收到了泰雅寄来的信,我看着信封上歪七扭八的字体,可以想象写信人的愤怒。
“夏夏,你帮我念好不好?”我把信塞到夏夏的手中,小心翼翼地看着夏夏的表情。夏夏撕开了信,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念道,“‘戚阿宝!让你去念书,你念了个夫婿回来,你到底居心何在!’”夏夏盯着信半天,又疑惑地补充了一句,“小姐,这字体,不像是族长的,应该是雯姨的吧。”
一颗巨大的汗滑落我的额角,我点了点头,示意夏夏念下去。
“‘阿宝,听说聂明烨很好看是不是呀?享誉天下的聂风,据说是又温柔,又多才。阿宝真厉害,居然找了个这么好的夫婿,一定要带回来给我看看呀。你不知道你娘看了未来女婿的信,乐得三天都春光满面的,高兴啊!我跟她商量了几天,觉得这嫁妆不能轻了,你怎么说都是圣雪族的少主,我们一定要把你风风光光地嫁了!想当初我把你抱起来的时候……’”夏夏皱了皱眉头,翻过一页纸,“小姐,这都是回忆您小时候的事情,要念么?”
我晕,这前后的反差是不是太大了?!雯姨真是能扯!“那些就不用念了,看看我娘有没有说什么。”
夏夏仔细地翻看了信,说道,“信得正文就这么多了,倒是最后一页的下方,有一行蝇头小字,看字迹,应该是族长的。‘阿宝,娘要说的,雯姨都说了,娘很高兴,一切安好,不要挂念。记住,实在不行先把婚订了也成!’”
瀑布汗……到底有没有人认真考虑过今年我才十三岁这个问题啊……
我正在烦恼怎么回信,聂明磬却突然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包袱。他回头看了看门外没人,就把包袱卸在了桌子上,那里面的东西一下子都掉了出来,“乒乒乓乓”的,都是瓶瓶罐罐。
“这些都是治伤的药,我不知道你情况怎样了,就去药店都拿了一点,你看着用。”他一边让夏夏收拾那些瓶瓶罐罐,一边走到我面前,搓着手,有点局促地说道,“我会一点推拿,要是痛的厉害,可以让我试试,技术不算好,但好歹能止痛。”
我笑着拉他坐下,说道,“哪有这么娇贵,脚软了一下,摔了而已。明烨哥哥已经叫郎中检查过了,什么事都没有,你不要担心。”
聂明磬听到我这么说,高兴地咧开嘴,露出了洁白的虎牙,“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已经长大了的他,笑容还是天真的像是一个孩子,我能从他的眼睛和笑容中感受到他对我真诚的关怀。
心中一阵温暖,不由地握着他满是厚茧的手,由衷地说道,“明磬,谢谢你。”
“哈哈哈哈,不客气,我们是兄弟嘛!”他大力地拍着我的肩膀,几乎要把我拍到吐血,夏夏忙拉住他,他这才惊觉,慌忙收回了手。
“对了小萱,城里最近开了一家‘天上来’,甚是好吃。趁我哥不在,我带你跟夏夏去好不好?”
“啊,真的吗!”夏夏一听到有吃的,两眼放光,狠狠地点了点头。
聂明磬拍了拍手掌,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捧着两套衣服进来了。这个人我知道,是陈伯的儿子陈宁远,跟在聂明烨和聂明磬手边办事,是他们的亲信,常年不在府中。我只在欣然姐姐过十五岁生日前后那几天见过他一面,这些年,他没什么变化。
陈宁远把衣服平放在桌子上,恭敬地行了个礼,就退下去了。我注意到他腰间挂了个香囊,有些年头了,绣着一朵莲花,那莲花似曾相识,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是送你们的男装,以后出门方便些。快换上吧。”说完,聂明磬便起身,去门外回避一下。
“小姐,别愣着了,快点换衣服啊!”夏夏推了推我,我这才回过神来,忙动手开始换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陈宁远的出现不突兀哈,后面用得到他,当然这是个龙套……
风波起
天上来坐落于丽都的姻缘河边,店面非常大,统共有三楼,门口挂着巨大的金字招牌,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显然生意非常地好。
一进店门,饭香就扑鼻而来。整洁的大堂上座无虚席,一旁的小二看到我们进来,连忙迎上来,弯腰行了个礼,热情地说道,“聂二公子,您可是好久没来了,二楼,三楼还有空位。”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还不忘拿眼睛看了看我跟夏夏。
聂明磬随意地说道,“二楼就好了。”
“是!”小二俯身抬手,请我们上楼。
上了二楼,我们才发现就临窗空了一桌,其它的桌子都坐满了。
所有人都抬头望向我们,待他们看到聂明磬时,脸上皆是一惊,有的扔了筷子,就要起身。
“都是来吃饭的,大家不用多礼,各自尽兴就是。”聂明磬压了压手,阻止那些要起身的人,然后就径自领着我们向座位走去。
我第一次知道,聂家在丽都居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心下不由得一震,夏夏显然也没见过这阵仗,冲我耸了耸肩。
小二显然与聂明磬很熟识,我们坐下没多久,菜就端上来了。这里的菜,光是颜色搭配就匠心独具,香味更是搅得我的肚子唱起了小曲,我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那滋味,果然是“只应天上有”啊。
“慢点吃,又没有人跟你们抢!”聂明磬说着,伸手抹去了我嘴角的油,“你要是变成大花猫了,我哥可绝不会放过我!”
聂明磬,你不提你哥会死啊!我一边咬着鱼尾,一边皱起眉用眼睛活剜他,他嘿嘿地笑了笑,不再多说。
就在我们吃的津津有味的时候,陈宁远来了,他俯身在聂明磬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聂明磬拧着眉点了点头。然后,他看向我,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说道,“你们在这儿慢慢吃,我有急事得回府去。帐回头我来付,吃完记得要早点回去!”
我随口答应着,眼睛依旧不离食物,他无奈地看了我一眼,给夏夏使了个眼色,便跟陈宁远一起离开了。
他们走后不久,我跟夏夏两个大胃王,基本上把一桌子的菜都给消灭掉了。我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用眼光告诉夏夏,如果吃饱了,我们就回去。
夏夏点了点头,我们刚要起身,楼梯口那里突然传来了哭闹声。
我抬眼看去,发现一个约莫二十几岁的男子揪着一个少妇的头发,拽着她上了楼。他和少妇都穿得很华贵,那衣料一看就是上好的紫色①大科绫罗,他伸手给了那个女的一巴掌,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