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曦轻轻摇头,她肩膀颤颤耸动,哭着道,“孩子是无辜的,他还那么小,爹就不要他了…我…我…”她不禁想起自己的小时候,玉氏一门一夜间沦灭,那种痛非亲身经历过的人不能体会之。
诗染忽然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嗄声道,“兰曦。不要走,不要不要我…”
泪水无助的在她脸上流淌不止。她心乱如麻,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她苦笑,试问这幽香到底有何独特之处,竟她甘心沉沦?
诗染缓缓松开她,垂眸看她。正对她抬眸看他的目光,望着她小小的脸庞,诗染不由淡笑,修长的手指爱怜的轻拂她面颊,下一刻,唇就吻了下去。
站在屋外的浣花听见哭声渐渐没了,终于松了口长气,淡笑一抹,自言自语道,“相爱的两个人若是可以厮守,谁又愿意分开呢?”
浣花走下台阶,抬头看天,见云朵翻涌飘荡,不由嘴角上扬。
虽说诗染与玉兰曦又和好了,但诗染心底始终有些不踏实,便调了整整一百个侍卫守在玉兰曦住的府邸。玉兰曦若是要出门,一百个侍卫就直接跟在她后面,无论她说什么那一百个侍卫就是不愿放弃随行,无奈,玉兰曦只得放弃出行,扭头回屋。
对此,玉兰曦虽心有不爽却并没有向诗染抱怨任何。
过了几天后,诗染更是将批改公文和面见百官的地方都挪到了这边。这下玉兰曦走动的地方就更少了,只剩下内院这一块,而她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浣花见她终日愁眉不展,小心问道,“大小姐如今到底怎么打算的呢?”
玉兰曦望着她淡淡微笑,“事在人为。”
浣花迷茫,感觉玉兰曦所答非所问。她却不知,其实玉兰曦所答就是她所问,只是现在她还看不见罢了。
就好像之前玉兰曦说“我相信他会知道怎么办的”,浣花以为这个他是指诗染,其实不然,玉兰曦真正意指公孙羡。
那日,遇见柴音来宣诗染进宫,玉兰曦也是附在他耳畔轻问,“可是公孙羡大人进宫了?”
柴音很是意外,但终只能点了点头。
所以那时候玉兰曦才会回头望一眼诗染,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很多事情你看不见不代表它就没在发生,也有很多人,你以为他的计划会这么轻易就停下吗?
不知不觉明天就要到月底了,明天也是公孙羡迎娶玉兰曦的日子。这一个月以来诗染的心总是不踏实,就算他亲自坐镇,他的心依然七上八下的跳得厉害。也唯有晚上紧紧抱着玉兰曦的人时,他的心才稍稍觉得安定许多。
眼看明天就是最关键的一天了,诗染再也看不进任何公文,也不想见任何官员,他重重地将公文合上,起身出屋,向内院走去。
一经过垂花门便进入了内院,不想正遇上端茶经过的浣花,诗染叫住她,问,“兰曦在哪?”
浣花颔首,“请相爷随我来。”
诗染便跟在她身后,一路来到内院的小花园,只见玉兰曦弓着身,蹑手蹑脚的走向一棵海棠树,原是一只蜻蜓飞累了,正停在海棠树叶上歇息。
看见这一幕,诗染不由笑了,原来无关年龄大小,人在独处时总会保留着最初的纯真。
“哈。”玉兰曦忽然笑了,望着被紧紧控制住双翼的蜻蜓,一股满满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诗染亦走了过来,温声道,“以前连萤火虫都不愿伤害的兰曦,现在却要捉蜻蜓了?”
听见他的声音,玉兰曦一下转过身来,诗染来到她面前,垂眸看一眼她手中不停挣扎的蜻蜓,微笑道,“是无聊了吗?”
玉兰曦笑着耸耸肩,又望着手中的蜻蜓道,“是啊,真是无聊透顶。”说着,她手指一松,蜻蜓立刻飞走了。
诗染望着飞远的蜻蜓,双手轻轻地搭在她肩上,含笑道,“委屈兰曦了,我答应你,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带你离开这里。”他眼睛里闪耀着坚定不移的光芒。
玉兰曦淡淡一笑,“很期待。”
诗染一下笑开了,他将她揽入怀里紧紧抱住,“兰曦,我不会离开你半步的,我们永远,永远在一起…”
玉兰曦目光忧郁的望着一旁的海棠树,心事重重。
晚间,玉兰曦和诗染在房内用饭时,浣花忽然进屋,道,“相爷,大小姐,丞相夫人来了。”
诗染和玉兰曦同时一愣,诗染望一眼玉兰曦,只见她脸上平淡如水,他轻咳一声,问,“浣花,你去回她,等过两日我再过去看她和孩子。”其实这一个月来诗染每日都有去看望南宫铜铃和孩子,因为今日心绪实在不宁,所以他就没去。
浣花为难道,“相爷,不止丞相夫人来了,还有一群将军和数不清的侍卫都围在府外呢。”
诗染错愕,侧目看浣花,“怎么回事?”
浣花瘪嘴摇头,玉兰曦终于开口,“染,你去吧。”
诗染叹口气,放下银筷,起身,又垂目望着身旁的玉兰曦,“我且去看看他们到底来干嘛,兰曦你等我回来。”说完,他就潇洒而去了。
望着远去的诗染,玉兰曦脸上依然平淡,她默默的放下碗,对浣花道,“收拾吧。”
诗染来到外院的院子里,果然看见府门口站了密密麻麻的人,他一眼就发现人群中的南宫铜铃,一袭翠绿镶宝蓝色长裙,怀里似还抱着孩子,诗染不由大皱眉头,大步走上前去。
众人一见诗染出现,冲破门卫的阻拦,纷纷涌上前来行礼。
诗染无奈地叹口气,扶起南宫铜铃后,又对跪在地上的一群将军道,“各位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众人又是一番行礼谢恩。
诗染淡淡的扫一眼南宫铜铃,然后望着她身后的两位奶娘,没好气道,“放肆,竟敢夜晚把小公子抱出来随意吹风?”
两个奶娘倍感委屈,但又不敢解释,只得将错揽在自己身上,连连说着该死该死。
南宫铜铃实在看不过眼了,出声道,“相爷恕罪,这一切都是我的主张。”
诗染都懒得再看她一眼,绕到她身后,望着那群将军,问,“各位将军夜来求见,不知所为何事?”
一群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一瘦高长胡子的人上前一步,拱手道,“回丞相,末将等人知道明日是那飞云马场的公孙羡要强娶丞相心爱的女子的日子,所以末将等各率了五十名精兵,前来助阵,誓不让飞云马场的人把人抢咯。”
诗染目光一扫,暗想这一共来了近二十多个将军,每人率五十名精兵,二十人便一共带了一千精兵了?
诗染一惊,脸色沉了下去,斥声道,“胡闹!速速领兵各回各府去!”
一群将军一阵交头接耳,半晌,纷纷单膝下跪道,“末将等誓死追随丞相,不能为丞相排忧解难,绝不退下。”
第198章 第八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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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诗染再回到房间时玉兰曦已经卧下,屋内为他留了一盏灯,望着榻上人儿的项背,诗染欣慰一笑,轻轻地来到榻边坐下,舒口长气,小心翼翼地唤了句,“兰曦。”
“回来了。”玉兰曦幽幽道。
诗染惊愕,“兰曦没睡着吗?”
玉兰曦翻转过身子面对他,微笑,“我常听人说只有没心没肺的人才能一上床就呼呼大睡,想来我是个心事极重的人,所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诗染脱鞋,盘坐在榻上,看着她道,“那兰曦一直没睡在想什么呢?”
玉兰曦缓缓撑起身子,与他面对面而坐,垂眸道,“他们呢?走了吗?”
诗染当然明白玉兰曦说的他们是指南宫铜铃和那些将军们,他微微叹口气,“铜铃和孩子我已经让浣花安排她住在西厢房了,没人愿意离开,就由他们在堂屋坐一宿吧。”
沉默片刻,玉兰曦才缓缓抬眼,与他目光相对道,“可有吩咐厨房做些酒菜送去?”
诗染点头,“兰曦放心,该想到的我都已安排妥当了。”
玉兰曦表情松了几分,她倾身。侧脸贴住他结实的胸膛,道,“染,可不可以告诉我,十六年前那晚,你为什么要帮我?”
诗染抬起手臂,抱着她温暖柔软的身子,脑海不由回想起十六年前那晚的一幕。他怎么也没料到,当初瞪着一双小眼睛的人儿,此刻他是如此这般难以割舍下。他说不出来到底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被她迷惑了,可就算后来他觉察到了,他依旧甘心沉沦。
他颔首,深情地吻住她发丝,含笑道,“命中注定,人力不可抗也。”
玉兰曦仰脸看他。“假如三年前我没有去西京找天下第一美人诗染,而是听哥哥的话远嫁沙漠,你我是不是就不会见面?就算见面你能认出我来吗?”
诗染目光温柔似水的看着她。脉脉含笑道。“兰曦,这就是天命,没有假如,你注定这一生要遇见我,而我也注定要为你沉沦一生,不会错过。”
玉兰曦莞尔一笑。她纤纤细手轻捧他面颊,“染,无论岁月如何蹉跎,请都不要忘了我…”说到最后,她的眼眶登时红成一片。白花花的泪水晶莹闪烁。
诗染又好气又好笑,修长的手指为她擦去泪花。爱怜道,“我怎么舍得忘?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玉兰曦苦笑,双手握住他的手,含泪笑道,“染,你相信来世轮回吗?”
诗染淡淡皱眉,“什么意思呢?”
玉兰曦抿嘴略羞的笑笑道,“既是命中注定,我相信下一世,命运的红线还会把我们紧紧栓在一起的。”
“哈哈。”诗染大笑,他连连点头,“嗯,我会守护兰曦生生世世。”
两行热泪立刻顺着她的脸颊落下,她垂眸,紧紧咬住发颤的下唇。
看见她哭了诗染的眼睛也不由渐渐泛红,他轻轻将她揽进怀里,与她十指相扣,温声道,“兰曦,记住这感觉,下辈子我牵你手时,你就能想起是我了……”
玉兰曦微笑,她想告诉他她记住了,她将所有关于他的记忆都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
当东方的第一缕曙光照亮大地时,诗染已经换好了衣裳,他手紧紧捏住玉兰曦双臂,沉重道,“兰曦,今天你不要出去了,就留在房里等我,过了今天,明天我就脱去这身官服,然后带你走,去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人的地方。”
玉兰曦脸上始终保持温柔的笑意,点了点头。
诗染这才稍觉轻松了些,他转过头去看向浣花道,“等会伺候夫人用早膳,我就不在这里用了,”他回头有望着玉兰曦说,“那些将军还在前堂坐着,我直接过去找他们,再与他们好好部署一下,兰曦,你一定要乖乖等我回来。”
玉兰曦微笑点头。
诗染笑了笑,灼热的目光又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终于转身离去。
诗染走后,浣花上前行礼道,“大小姐,奴婢伺候你更衣吧。”
玉兰曦轻轻摇头,“先沐浴再更衣,然后上妆…”
浣花愕然,抬头怔怔地看着玉兰曦……
诗染来到前堂时那二十个将军也都已经洗漱完毕,登时,疲惫一扫而没,不由个个精神抖擞。
分成三桌正准备吃早饭时,忽听门外秦福大声宣道,“丞相大人到。”
二十个将军慌忙丢下手中的大饼,立刻起身行礼,诗染长叹口气,抬手止住道,“各位将军请起,一起用早饭吧。”说着,他就挑了中间那桌坐下,然后又纷纷示意其他人赶快坐下。
起初那些人还有些扭扭捏捏放不开,后随着诗染的几次邀请,他们干脆豁出去了,便纷纷大大咧咧的坐下,然后与诗染一起用餐。
“夫人,您来了。”秦福弓身殷勤道。
南宫铜铃淡淡的扫他一眼后,就望向屋里,见诗染坐在里头,便转身将手中抱着的孩子交给奶娘,转而接过另一个奶娘端上来的托盘,然后袅袅的进屋。
南宫铜铃一进屋,那些个将军一下起哄开了,一边不怀好意的笑着一边行礼。
南宫铜铃微笑点头,端着托盘来到诗染身边,又将盆内的瓷碗小心翼翼地放在他面前,他看一眼,又抬眸看她,问,“这是什么东西?”
南宫铜铃还没说话,一个奶娘就抢声道,“回相爷,这是夫人天还没亮就起来亲自为您炖的补汤。”
诗染将手中的酱饼放在小碗里,面无表情道,“且拿下去吧,我已经吃饱了。”
南宫铜铃咬唇,顿了顿,讪讪笑道,“相爷就这般不待见铜铃了吗?”
诗染目光微转,缄默不语。
那些个将军对了对眼色,纷纷低声道,“相爷,夫人如此诚心诚意,拒绝实在太过残忍。”
渐渐地,南宫铜铃的眸子泛红,她咬咬唇,破涕一笑,“也罢,我且先拿下去,晚上热了再端给相爷吧。”
就在南宫铜铃打算捧走时,诗染说,“慢…我有些渴了。”
南宫铜铃愣了一笑,转即笑靥如花,看着诗染拿起瓷勺,舀了一勺,吹了吹,然后喝下。
诗染刚喝下两口,忽闻府外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传来。
所有人一惊,望向屋外,只见一个侍卫慌慌张张跑进来道,“禀相爷,飞云马场的人来迎亲了。”
诗染眉头紧蹙,一下起身,“他就这般急不可耐了!”
那二十个将军也纷纷围了过来,说,“相爷尽管放心,我们有一千精兵,还怕抢不过他!”
诗染看看他们,嘴角挑起一抹胜利的笑容,下颌一扬,“好!各位将军请随我出去会会飞云马场的人去!”说完,他一甩裙摆就大步向屋外走去。
跨过门栏,站在大门前果然看见公孙羡一身喜服,胸前挂着一朵大红花,骑在一头白色骏马走在最前面,而他身后是一支长得看不见尾的迎亲队伍,正欢欢喜喜地向这边走来。
到了府门前,公孙羡勒马停住,他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与诗染目光相对,道,“丞相大人,自上月一别,憔悴许多,莫不该是做贼心虚,强占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寝食难安?”
诗染眼睛微眯,目露寒光,轻哼一声,“到底是谁惦记上谁的东西,我想每个人心里都明镜似的清楚,你又何必在这颠倒是非,把白说成黑呢?”
“哈哈哈。”公孙羡笑了一阵,他翻转下马,落到地面,整了整衣裳后,才抬步上了台阶,来到诗染面前,右手臂向地面一伸,一道圣旨从袖子里滑出,他拿在手上,打开圣旨,说,“丞相大人,皇上亲笔谕旨,玉兰曦赐婚予公孙羡,写得清清楚楚。”
诗染嘴角微微抽搐,冷冷一笑,“玉兰曦是我诗染的人,她只能属于我诗染,公孙羡,你想都别想!”
公孙羡将圣旨交给身后的小宝,然后笑着对诗染道,“丞相大人又何必自欺欺人呢?她早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当你写下那封休书,你就应该还她自由。”
诗染冷哼一声,“公孙羡,无论如何,今天你都休想带走她!”
公孙羡含笑,他不紧不慢的转过身去,“我早料到今天不会这么顺利,丞相大人可知我这支迎亲队伍整整两百人,个个都是蒙古的摔跤高手。”
“哈哈。”诗染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摇摇头不语,心里却庆幸二十位将军带了一千精兵来,不然只靠五百个侍卫怕是难抵公孙羡这精心找来的两百个蒙古摔跤手。
公孙羡微微侧目看他,“丞相大人依然执迷不悟?”
诗染冷冷看他,“公孙羡,有种你就把她从我身边抢走试试。”
公孙羡深吸口凉气,点点头,“好啊,试试就试试,说不定真的成功了呢。”说着,他就咚咚咚的下了台阶,来到迎亲队伍前,挥臂一振道,“勇士们,请为我开辟一条阳光大道!”
“嗨!”两百个蒙古勇士纷纷振臂呐喊,声音震耳欲聋。
这时,诗染身后的二十个将军也纷纷上前道,“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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