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壶冷酒饮下去后,头脑便渐渐有些混沌。她踉踉跄跄地走到床边,正要躺下。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心中一惊,暗道:“难道是那吴公子复仇来了?”就欲一骨碌跳起。谁料头一晕,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她忙扶住床沿,定了定神,侧耳听了听。这才听出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心下暗思道:“哦,吴公子要来复仇,不会只带两个人,看来不是他们……”
她心下稍安,正欲再重新躺回床上。忽听店家的声音说道:“公子,你还要喝吗?你已要醉了!”只听另一人哈哈一笑,曼声吟道:“借酒消愁愁更愁,不饮杜康做心囚!店家,你又怎知这喝酒的趣处!”白云一听到这个声音,心头禁不住一阵狂跳,脑中“轰”的一响,面色已然变了。心中不由狂呼:“老天,为何又让我碰到他?!我恨他!我恨他!”她悲愤欲绝,眼泪不由滚滚而下。
原来那人正是白云又恨又爱,怕见又想见的薛凌逸!只听那店家苦笑道:“原来公子是有心事的,可也犯不着喝酒伤身呀!”薛凌逸又是一阵大笑道:“我喝酒不会伤身的。店家,你再陪我饮几杯如何?”那店家摇了摇头道:“那可不成!小人酒量浅的很,如喝醉了,谁替我照料店铺?再说,酒这东西喝多了也伤人……”薛凌逸大摇其头,叹道:“唉,你这店家真是一个俗人,竟不会享受这酒中乐趣,唉,可惜呀可惜!”
他大发感慨,这时他们已走至白云的门前。薛凌逸忽然站住问道:“你不陪我那也罢了,这里住的是谁?”那店家面色一变,忙低声道:“公子,悄声!你不要问了,这人可厉害的很!”薛凌逸一听,反来了兴趣道:“噢,这人是怎样的厉害法?你倒说说看?”那店家道:“公子有所不知……”把方才白云斗吴公子的事略略说了一遍。薛凌逸哈哈笑道:“痛快!痛快!这人做事倒有些像我……我倒真想和他结交一番。他叫什么名字?”店家悄声道:“听他自己说,好象叫什么张龙飞……”“张龙飞”薛凌逸微微一怔,忽然大笑道:“原来是张龙飞这家伙!好,我找到老酒友啦!店家,你回去吧。”
第3卷 慧剑纵断玉,难将情思割
慧剑纵断玉,难将情思割
转身便来敲白云的门,一面敲一面叫道:“张龙飞,你这大酒缸,老朋友来了,你还不快出来迎接吗?”然而他叫了半晌,屋里却无半丝动静。薛凌逸皱了皱眉,又拍了拍门,叫道:“大酒缸,你到底听到没有?你再不开门,我可要闯进去啦!”
门猛然被打开,一个兰衣人影拦门而立,冷冷地道:“阁下有什么事吗?”薛凌逸呆了一呆,后退了两步,忽然惊喜叫道:“聪儿,是你!”白云心中似浪滚涛翻,面上却是毫无表情,冷冷地道:“阁下认错人了!我不是聪儿,聪儿早已死了!”薛凌逸面色一变,叹道:“聪儿,你还这样恨我?你明知我那一剑并非故意……”
白云冷冷笑道:“你故意不故意与我有什么相干?何况,你也应偏爱她……”薛凌逸皱了皱眉道:“聪儿,你何有此语?我和她……”白云面色一变,截住他的话头冷冷地道:“往事已已,我不想再提它,薛大侠,夜已深了,请回吧。”转身就欲关门,讵料由于心情过于激动,又加上酒意上翻。一阵头晕,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薛凌逸吃了一惊,忙扶住她,又是诧异又是心酸,叹道:“聪儿,你喝酒了?唉,你如恨我,只管找我算帐便了,何苦作践自己?”语声酸楚温柔。白云听了,禁不住心头一酸,一股热浪直冲眼眶……但觉满腹委屈,险些就大哭出来。她忙极力忍住,叫道:“我作践我的,与你何干?”用力要将他推开。谁料由于用力过大,又酒意上来,只觉眼冒金星,一个站立不稳,反扑入薛凌逸怀中!她大吃一惊,正欲再用力挣脱。薛凌逸却长叹一声,将她紧紧搂住。柔声道:“聪儿,你醉了,歇一歇如何?”忽地将她拦腰抱起,向床边走去。白云身子忽然悬空,心中一惊,叫道:“你……你做什么?放开我!”急欲挣扎,却觉身子酥软,已无力气。她心里一急,眼前金星乱冒,不觉昏睡过去。
恍惚中,白云似乎觉得在大吐特吐。恍惚中,又似乎觉得自己在痛哭。又恍惚中,似乎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低语,一只温柔的手在轻轻拍打着自己……渐渐地,她心里静了下来,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云突然自睡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此时天已已微明,屋内已不算太黑,陈设一目了然……她皱了皱眉,恍惚忆起昨夜情景。身子不由一颤,猛然坐了起来,向四周看了看,屋内静悄悄的,并没有薛凌逸的影子!她心里一沉,竟然是好生失望,暗道:“莫成昨夜我是在做梦,他……他并没有来……不,不!我记得我昨夜似乎还吐了……”急看了看地下,地下并没有呕吐之物,却有打扫过的痕迹……
她心中不由一酸:“我果然不是在做梦,他……他真的来过了!可是,他……他现在在哪里呢?”她又向两边看了看,忽然看见桌上似摆着一张素笺。心中不由一动,急挣下地来,鞋子也顾不得穿,跑到桌前,拿起那张素笺一看,眼泪忽然簌簌而下!
却说白云拣起那张素笺一看,上面填的却是一首词,龙飞凤舞,墨迹未干,显然是刚刚写完不久。词曰:
几番离合,英雄情泪多。恩怨纠葛从何说?慧剑纵断玉,难将情思割。回天手,无力尽日长圆月!多情伤离别,今古为一说。思怅然,暂别过。身飞燕胡地,心常伴君侧。波平日,双剑并随珠玉合!
上面隐隐有些泪渍,显然薛凌逸写这首词时,心中感慨甚多……白云颓然坐在地上,自语道:“哦,他又走了!慧剑纵断玉,难将情思割。你即对我用情甚痴,却为何要娶黄青青?哼,说什么‘双剑并随珠玉合’,你既与别人成婚,[小说网·。。]我们……我们还能结合吗?”她心里既悲又怨,泪水早已像断线的珠子,颗颗滚落下来……
金陵和台州相距并不甚远,没过几日,白云和李春娘来至城下,隐隐可以看见台州的城墙了。刚转过一道山坳,忽闻喊杀声震天。白云心中一震,疾步登上一个山坡,登高一望,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暗叫苦:“这可怎么好?”
但见在台州城下,周围十数里俱是倭寇。此时倭寇正在大举攻城。矢下如雨,石落如雹。纷纷向城中打去。接着众寇架起云梯,四面八方爬向城头,远远望去,宛如串串蚂蚁,向城头涌去。城中守卫倒也严密,每三名兵士合持一条大木,每当云梯之上倭寇爬满,便喊一声号子,合力将云梯推开,摔得那梯上倭寇哭爹叫娘,狼狈不堪。
第3卷 疑点
疑点
攻拒良久,终于有数百名倭寇攻上了城头。倭军军心大振。呼声震天,呐喊助威。忽听城中梆子急响,女墙后闪出一队弓箭手,羽箭劲疾,迫得那倭寇援军无法上前。接着城中闪出一队勇壮汉子,俱是短衣利刃,向爬上城头的倭寇攻去。这队汉子并不穿明兵服色,服饰各异,身手矫健,显然都是武林高手!这些人一出来,不到半个时辰,便将攻入城头的百十名倭寇消灭的干干净净!
白云心中一动,暗道:“这些武林高手想必是薛凌逸召集的人了?”忽然皱起眉头,暗思道:“这些倭寇将台州围了个水泄不通,我却怎样进城呢?”她下了高坡,将情形向李春娘一说,李春娘甚是愁苦,滴泪道:“都怪我不好,手无缚鸡之力,连累姐姐进不了城。”白云暗叹了一口气,将她劝慰了一番,苦思进城妙计。
不知不觉天已黑了。倭寇见久攻不下,便停止了攻城。夜色渐深,四周渐渐静了下来。倭寇营中静悄悄的,偶尔只听见更夫的梆子声和巡夜武士的口令声……白云眼睛望着倭兵大营,苦思了一会,忽然眼睛一亮,大叫一声:“有了!”忽然跳起来,直奔倭兵大营而去!李春娘吓了一跳,刚要阻止,白云已去得远了。吓得心中砰砰乱跳,不知白云要干什么。
过了好大一会,李春娘正自担忧,忽见远处黑影一闪。白云已跑了回来。怀里抱着一堆衣服。连连催促道:“妹子,快把这个换上。”春娘不知她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连忙依言穿上了一套衣服。白云也换上了另一套。原来二人都是倭兵更夫的打扮。白云又摸出了一粒易容丹,分别易了容。这才悄悄地说道:“我方才捉住了两名更夫,已问明了他们的口令,我们就扮成他们混进去!”李春娘吓了一跳,失声道:“这……这成吗?我们纵能混过倭寇大营,可……可怎样进城呢?城中守卒只怕不会给我们开门!”白云嘻嘻一笑道:“这我早已想到了,刚才我已偷入城中,见着了我的师兄,他会在城墙上接应我们的……”
不知不觉中,白云和李春娘已进城两三天了。方正俊正为倭寇围城发愁,忽见师妹到来,宛如凭空拾了个珍宝,大喜若狂。连催白云快思退敌之策。但白云虽然聪明绝顶,对这军国大事却是一窍不通。一时之间也是难思这退兵之策。不过,她也发现了一个异常情况。原来自倭寇围城以来,台州总兵叶仲元便下令高悬免战牌,拒不出战。致使倭寇气焰嚣张,攻城日甚一日。五天前,许多武林高手按捺不住,便强请了一支将令,趁夜要偷袭倭寇大营,谁料倭寇竟似早有准备,这些武林高手刚一杀入倭营,就陷如倭寇的埋伏之中,险些全军覆没。幸而方正俊拼死接应,方才救回十数人,另外二十多人竟然失陷于敌手,生死不明!本来这偷袭倭寇之事甚是机密,除了总兵大人和那数十个武林高手外,其余官兵将领丝毫也不知,按理说此举不应泄露……
白云刚进城时,方正俊便把此事细细说了一遍。白云也觉此事大有古怪。进城后便暗暗留意查访,果然又让她发现了一些疑点……
这一日,她正苦思这些疑点。方正俊忽然满面愁容地走进来。一进门就唉声叹气,连连叹息。白云知道他又碰上了难题,便问他原因。方正俊叹了口气,这才说了出来。
原来由于倭寇连日围城,台州城内已没有多少粮草,仅够一天吃的了!白云一听,也是大急。要知道这粮草乃是军中命脉,没有粮草,军士饿着肚子怎能守城?方正俊又叹了一口气道:“叶大人也曾派出许多人去戚都督那里去搬救兵,可是这些人都是一去便不复返……”白云心中一动,皱了皱眉,忽然站起来道:“师兄,事已危急,你可请叶大人再派一个人,我亲自护送他出去!”方正俊吃了一惊,失声道:“云妹,你护送他?那可不成!倭寇厉害的很,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白云叹了口气,急道:“师兄,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婆妈?你放心,我不会出事的!快去请叶大人派人吧!”方正俊知道拗不过师妹,只得出去了……
城内三声炮响,城门洞开,吊桥落下。先冲出五百弓箭手,一路疾射,压住阵脚。随后白云带着叶仲元派出的老将张秉迟和五百名校刀尉冲过吊桥,摆好了阵势。
倭军一见明兵出战,便也不再攻城。倭寇首领是当时日本第一武士冈村秀田。此人性情残暴且狡诈无比。他手下有猛将数百,个个英勇善战。还有收服的中原武林败类为他出谋划策,指引道路。而明兵腐败无能,所以冈村秀田一路破城势如破竹。却不料攻至台州,由于方正俊守城得法,又有武林豪客相助,他竟然数攻不下。阻在这里,难以前进。不由十分焦躁。这时忽听明兵出战,便忙带兵出营,和明兵两阵对圆。
第3卷 狗
狗
他举目向带队明将一看,不由一呆!带兵的明将竟然是个不披不挂,一袭白衣的俊俏书生!
白云催马来到阵前,宝剑一扬,喝道:“冈村秀田,你还不快催马过来领死?”白云一说话,口气便冲得很。冈村秀田尚未说话,他旁边的一员将领已哇哇大叫起来。叽里咕噜说了一串倭语。冈村秀田微微点了点头,那员大将便催马冲了出来。倭刀一举,竟然说出几句不伦不类的中国话:“小子,你的名字说上来!不死无名之辈!我的刀下!”
白云乜斜了他一眼,冷笑道:“我叫倪祖宗……小子,看剑!”那倭将尚未醒过神来,白云的宝剑已指到了他的鼻尖!这小子大吃一惊,慌使倭刀向外一架。白云冷冷一笑:“凭你这点些末功夫也来和我较量,快滚回老家去吧!”青光暴闪,可怜那倭将尚未看清白云的路数,脑袋已然搬家了!
冈村秀田大吃一惊,刚才那员将领乃是他手下的一个五段武士,武功也算是十分高强了!却不料一招不到,竟被人一剑杀死!可见这白衣书生的武功是何等的超群了!他正要重新遣将,忽听本部之中,一个满脸胡子的军官哭着冲了出来。也不请令,直冲向白云!大叫道:“贼小子,还我兄弟命来!”倭刀一举,冲着白云搂头便砍!
白云有心戏弄他,故意“哎哟”一声大叫,身子一歪,恰好躲过了这一刀。咯咯笑道:“你小子的功夫比你那个白痴弟弟强多了!不过,阎王爷还是要请你!”索性也不拔剑,右掌划了半个圆弧,左掌一引一带,使出了‘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劈手便将那小子的倭刀夺了过来!信手一挥,叫道:“你弟弟等着你呢,还不快去!”喀嚓一声,斜肩带背,将他劈落马下!
这一下威镇全场,明兵轰然叫好,倭兵却是失颜失色,一时之间,无人再敢上阵!冈村秀田一咬牙,暗道:“还是我上去吧!”他正要催马上前,本阵中忽冲出一骑战马,马上将领是一个青年军官,却是中原人打扮。他一拱手道:“冈村将军,末将愿出马迎战!”冈村一见大喜,道:“汪将军,你要小心了!”
那军官点了点头,催马来至阵前,扬声叫道:“阁下武功高强,在下不才,愿和阁下切磋切磋!”白云抬头一看,奇道:“你是何人?可是中原人?”那军官哈哈一笑道:“我是中原人,姓汪名文周。”鞍鼻云忽然怒道:“哦,原来你就是卖国奸贼汪直的犬子!你老子引兵入关,你这厮就做走狗,你祖宗的门风全让你父子俩个给败尽了!”
汪文周挨了骂,倒也并不十分生气,嬉皮笑脸地道:“阁下说话未免太损了些!朋友,把你的万儿亮出来吧!”白云冷冷一笑道:“我的姓名岂能让你这对狗耳朵听见?姓汪的小子,撒马过来吧!”汪文周接连被白云骂成狗,也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他看了白云一眼,忽看见白云手中的宝剑,心中一动,冷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寒冰派门下弟子白云,对不对?”
白云微微一怔,咯咯笑道:“你的狗嘴里倒也有些门道,居然能说出我的名字,是又怎样?”那汪文周却暗吃了一惊,他早就听说过白云的厉害,几乎是和薛凌逸齐名的。也听说过白,薛二人的面貌衣着。故而刚才他看了白云的衣着剑法,便有些怀疑,这时一加证实,不由心头微虚,暗道:“早就听说白,薛二人俊美绝世,而且剑法凌厉无双,被江湖人称为雪衣双侠。我……我是否能胜得了他呢?”
不过他心里虽然害怕,但是既已出来,却不能再缩回去了。强硬着头皮道:“你果然是白云,哼,还有个薛凌逸呢,他想必也跟你……”他想说“想必也跟你一起来了”,谁料话未说完,白云忽然一瞪眼睛喝道:“快闭了你的狗嘴!”寒光一闪,刷地一声宝剑刺出,迅如疾风,惊如骇电!直奔汪文周咽喉!汪文周料不到她会突然动怒,更未料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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