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杜圭将杯里的酒全部喝光,还将杯子底朝天抖着:“咦,没有了吗?杜圭还没有喝够。”
康明王笑着说:“还要喝多少啊?我从京城酒家好不容易淘到这一坛你一个人喝了大半坛,还不知足?钥匙带了没有?快带本王和孟神探进去吧。”
杜圭又咂吧一下嘴,体会一下余香,才指了指孟雨,疑惑地:“他是外人,王爷说了,密室不能让外人进。”
康明王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杜圭乖,这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就拿他就跟本王一样对待就好了。”
杜圭点点头:“呃,好的。”
孟雨心说,今天真是见了鬼了,见到这一对活宝。
孟雨跟着康明王绕过前厅进了卧室,从一个镶境屏风转过去,原来墙上有个暗门,康明王拿出一把钥匙,开了暗门。三个人走进去,在夹道里转过几个弯,康明王从一幅画后面转动一个按钮,砖墙竟然整面开启了,原来这看似墙壁的东西,竟然是一整扇门。三个人从门中进去,康明王又在墙里旋转按钮,砖墙门又转了一下闭合上了。进了砖墙门,这时杜圭走上前,用钥匙开启了地上的一道暗门,从外面看,仍是砖砌的地面,却不想启开后又是一扇门。杜圭先下去,然后接康明王下去,接着孟雨也双手一撑,跳了下去。
这才是真正到了密室。康明王从一个锁着的铁柜抽屉里取出一张卷成卷的纸,递给孟雨:“全部都在这里。”
孟雨接过来展开,仔细看着,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如此大规模的兵器库,如果朝廷拿到证据,萧梦时必当死无葬身之地了!
康明王看他脸色有异,便道:“孟神探,本王知道这件事既然已为你所知,那么萧梦时是注定达不到目的了,如若不是信了孟神探的分析,本王是万万不会给你这个东西的。”
孟雨惊道:“王爷,您和萧梦时胆子也太大了!只是,这张图既已交到我手上,孟雨一定尽全力保得萧梦时无事。”
康明王道:“这个东西不能带出去孟神探默记于心,然后本王即将它烧毁,这件事就再与本王和萧梦时没有关系了。”
孟雨点点头,不到一刻功夫,孟雨已经全部记在心里。康明王带孟雨出去,却发现杜圭又呼呼睡着了,康明王无奈地看了孟雨一眼,摊开双手,表示我真的拿他没办法啊。
康明王想了想,轻轻拍杜圭:“杜圭,醒醒,拿钥匙开门本王要出去了!”
而杜圭仍然呼呼大睡,像是完全没有听见。
康明王拍了他几次,都没有反应,只是呼噜打得山响,连孟雨看着都着急。
无奈中,康明王喊了一声:“馒头熟了!”
杜圭像被击中了一般,鼾声立停,一个鲤鱼打挺像一座山一样立起来:“馒头在哪里?”
康明王一阵敞笑:“赶紧拿钥匙让本王上去,就有馒头吃了。”
杜圭欢呼一声,颠颠地跑去暗门打开,三个人依次上来。
孟雨看时间不早,与康明王告辞:“王爷,这件事情必然会影响我与萧梦时的关系。祟雨如何无所谓,只希望王爷不要久居京城,另外尽快将萧梦时带到您的封地,劝他开始新的生活吧。”
康明王眼睛盯着孟雨:“孟神探,本王记住了你对萧梦时的情谊。我想他也不是一个不知好歹之人,但是这次咱们俩的作为,实是会将他伤得透透的。”
孟雨道:“能说服得了他哪里还需要现在这样?没有方法,孟雨也只能做这个恶人了。”
第一一二章 再赴卧虎帮()
回到京城,天已过午。孟雨想起昨天会刀的盛况,不知众刀手事后有何反应。他想起萧梦时说过要去卧虎帮,于是也打算去看看,自己最关心的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卧虎帮。彭泽天、郭威、郭世超和萧梦时正在喝酒喝得高兴,事实上他们从早晨一直喝到了过午。萧梦时再到京城,赴了韩正杰的葬礼后,本来与彭泽天和卧虎帮很少再联系。然而经过大登峰顶的会刀,萧梦时又变得开心,使刀的都像他最知心的朋友一般,他愿意与他们聚谈。
况且郭威和郭世超也多次要拉他到卧虎帮相聚,会刀时又和是和他配合,他自己也实在抗拒不了和使刀的高手一起纵论那场世所罕见的会刀,因此便也来了。此时看到孟雨进来,大家都很兴奋,要罚孟雨三杯。
孟雨认了罚一口气将三杯饮尽,便坐了下来。
来之前,他十万火急修书一封,寄给了父亲。他知道这些分散在国朝各处的兵器库,再存在下去会引起大乱,一天也不能耽搁。要想将萧梦时摘出去,必须由当地守军将兵器吸纳,并转入正册目录,才算将这体量庞大的兵器吸收掉,萧梦时也才能安全。而这个,孟雨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他只有写信求爹爹孟定国相机办理。
他火急来到皇宫后墙西边小门处,然后一声呼哨。奇景出现了,一只雪白的鸽子从后宫飞出,落在躲在后宫外夹道中的孟雨手心里。孟雨迅速将纸条卷成卷捆在鸽子腿上,又用鸽毛将纸条掩盖好,便将鸽子放了出去。鸽子箭一般冲向蓝天,很快在孟雨的视野里消失了。
孟雨心里也没有把握,爹爹在朝中大权在握,但人也很正,他能不能理解自己的心情,能不能理解萧梦时,愿意去帮助他呢?想到从前爹爹还曾经想把孟雪嫁给萧梦时,孟雨觉得父亲应该是很喜欢萧梦时的,或许愿意出面替他了这件事情,但又觉得如此父亲担的责任太大,总之思前想后,总是不能两全。这和他平时干脆的性格相比真是有些反常了。
卧虎帮里,看到孟雨进来,大家都很高兴,大呼小叫地迎接他,尤其是郭威和郭世超,不停地叫着罚酒罚酒!倒是萧梦时静静地坐在旁边,没有出声。孟雨想着他对自己仍然是十分有成见的,不知道自己对他的苦心,最终能否得到他的谅解。
孟雨喝干了三杯酒,便坐在那里发呆。那些兵器分布在国朝各个州郡的兵器库中,虽然没有供货商家的名,一切都是口口传递,然而从制造兵器的种类和特点看,分明有双凤山庄的兵器在里面,而且为数不少。然而孟雨一概不点破,他相信随着对布防图不断剥茧抽丝的调查,必须现在下狠心对萧梦时痛下断手,否则以后形势会越来越不利,再替他遮掩就非自己能力所控制的了。但是,今天自己和康明王所谈的事情,如何告诉萧梦时呢?或许康明王会自己告诉他,想来他知道了会有多失望,一定是要跟自己拼命的。
孟雨心里有事,不由得就一杯接一杯的干喝着酒,话也不很说。他毕竟只是一个青年,对于这么大的事情还是不能淡然处之。
他甚至在想,自己明知他有种种嫌疑,为什么竟然和他越凑越近,还还还……竟然还同床而眠。
大家很快就注意他的发闷,萧梦时还是对他带搭不理,看着孟雨不停地喝酒像没看见一样;而郭世超以为孟雨是江绿萍的缘故心里烦闷,以至于郭威又给孟雨倒酒的时候,郭世超竟然拦住了:“二叔,孟大哥这两天身体不适,就不要让他多喝啦!”
郭威自己也已经喝得满脸通红,听到郭世超这么一说,忙噢噢,放下酒壶,指着郭世超道:“对对,你一提醒,为叔我想起来啦!孟公子近日身子是微有些不爽的,心情恐怕也有点不爽,嘿嘿。”
他拍拍孟雨的肩膀,大概喝多了嘴也有点滑:“昨天两个女侠真让人刮目相看,江家是我们郭家世交,但同省,见面不多,想不到闪电刀这么厉害。”
郭世超也说:“江姐姐平时文文静静的,我跟她最近没少见面,但老是丝啊,茶啊,货啊,盘点啊,秤啊,分类啊,打包啊,装货啊,只看到她真是能干,还老是那么笑咪咪的不多话。结果突然看到她的刀法,哇,竟然感觉完全不同了!”
郭威虽然是郭世超的亲叔叔,外形很像,却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和郭世超文静秀气的外表相比,他虽然瘦小却很结实,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从里到外透着精明强干。
郭威又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粗声大气地说:“江绿萍就是江家的事情把自己耽误了,谁娶到她才算福气。我看那个候灵闪对闪电刀真是有点意思,交手之间还处处容让,要不是江姑娘自己认输,候灵闪会不会主动输给她也未可知啊。”
萧梦时突然插话说:“所以这种场合,就不要让女人来参与。女人,你喜欢她就去宠她,不喜欢也可以不理她。不要让人家给你拼命之后又当人家什么都不是。”
彭泽天急忙捅了一下萧梦时的后背,然而已经晚了。况且萧梦时想要说话,就非得说个痛快不可。
孟雨喝着酒,脑子却片刻没有停歇,郭威提到候灵闪,也正是他的心结。沙不该父女现在京城,以他们的身份在京城招摇,会有多么危险,他此刻已经将萧梦时的事情处理完了,康明王也答允会带萧梦时去他的封地。孟雨本来根本可以不来卧虎帮的,只是他心里存着对于萧梦时的愧疚,总想自己对他有个交待。然而,提前告诉了萧梦时,怕他又会生出事来,正在犹豫不定,突然听到萧梦时这么一番话,气得他站起来,咣当将酒杯扔在桌上,提着剑就走出屋,扬长而去。
郭世超无奈地看着萧梦时:“萧大哥,坏啦,今天晚上你们俩怎么相处啊?”
萧梦时又一口喝干一杯,不屑地说:“什么晚上怎么样,我们两个早就分居了。”
顿时桌上其他三人爆笑起来,郭威指着萧梦时,笑得说不出话来。连一向踏实沉稳的彭泽天,也扑地一声笑出来。
他们笑的时候,孟雨已经气哼哼地快步奔出了卧虎帮。
之后的半个月,孟雨仍在不停地查访。萧梦时的事情其实已经基本清楚了,西玉州的消息不断传来。应少言之前已经将在西玉州发现的兵器库处理了。而孟定国利用自己在朝内的影响力,将分布各地的兵器库一一瓦解,兵器或熔毁或让当地守军消化吸收。
这些日子,孟雨仍然住在萧梦时的宅中,不是他一定要住在这里。而是他必须看好萧梦时,以防他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期间孟定国也秘密派人告诉孟雨兵器库的处理情况,康明王也时有交待。而孟雨和萧梦时之间,似乎永远只是沉默、沉默。
两个人作息也不一样,孟雨早上起来就出去办他要侦办的事情,晚上便回到宅中。而萧梦时仍然是在外流连到半夜,回来之后一睡到下午。连每日清晨雷打不动的晨功,也荒废了。孟雨知道萧梦时在经受着有生以来第二次巨大的打击,然而他没有办法和他谈这件事,这个案子的主线还需要他去追踪。
这一日早上,孟雨出了萧宅,跳上马,朝城北飞奔而去。
第一一三章 顺访沙不该()
城北一隅是京城中来自中华之外的外国人、外族人聚集的地方,充满了异域风情。孟雨无心细看,直接走到一幢小小的宅院前。那院子大门的牌匾上,竟然是一些看不懂的文字,门框和屋檐上也装饰着显然与国朝风格炯然不同的图案和花纹。孟雨正要扣门,忽听身后想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清脆声音:“泥耗,萌大锅。”
猛的一听,孟雨哆嗦了一下,回头一看,正是沙不噜花儿,穿得比在北燕和西玉州时更艳丽了。高挑而健美的,外穿宝蓝色的长袍,镶着精致的金边,同样镶金边的牛皮小靴。头发编了无数长辫子,挂着玛瑙和松石的头饰。她黑眉大眼,红唇弯弯的,正知笑吟吟地看着孟雨。她一笑,似乎整条街都灿烂起来了。
孟雨笑笑,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孟雨刚才来的路上,已经把很多事想明白了。如果是超脱于世俗关系的单纯探案,自己可以很超脱。如今亲情,友情甚至爱情都掺杂在一起,一时令自己有些彷徨与无助。他决心只要自己的目标是坚定的,就走下去,不再顾忌别人的看法。此时他轻松了很多,又看到很久不见的花儿,竟然有些开心。
“花儿,你为什么来京城?”
花儿蹙起眉头:“爹爹来了,窝就来。遮里很热闹,比窝们海西悠衣思。”
孟雨笑着说:“那你要留在这里,不回去了吗?那海西勇士怎么办呢?”
花儿听了,也不禁大笑起来:“蒙,妮噎会开完肖了!!”
说罢,花儿认真地看着孟雨:“当然不,溜栽这里,怎么嫁海西的勇士?”
他俩正说得高兴,里面门打开了,一个声音说道:“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来呢?孟公子,好久不见,真是幸会啊。”
孟雨迈步进了院门,花儿也跟着进来。等他们都进了院子,一个仆从过来将门关上了。
沙不该看上去精神很好,似乎京城的优裕生活让他很满意。
宅院不大,但布置得很舒适。许久不见,沙不该一进屋就对孟雨直言道:“从前在北燕的时候,一堆朋友聚在一起,多么热闹。如今躲在京城一个小院子里,京城虽大,人的天地却小。”
孟雨笑着问:“那海西国王要是到中原定居,沙不该先生打算何去何从呢?”
沙不该笑道:“故土难离,但在中原这段时间,想法又有了改变。”
这时,沙不噜花儿端了一杯冒着浓郁香气的牛乳茶上来:“蒙大哥,尝衣尝窝们海西的茶,比妮们中渊的肿么样?”
孟雨接过茶:“谢谢花儿。”
他喝了一口,夸道:“果然味道醇厚,和平时喝惯的茶比另有一番风味。”
花儿笑得很开心:“妮们中原人,特憋会恭为人!”
沙不噜花儿说着,坐到沙不该旁边:“耗吧,窝听妮们讲故事,窝不说话。”
孟雨冲花儿笑一笑,时间长了他对这个姑娘的印象也有了很大改变。而花儿似乎也不像初时见的那么奔放,变得文静起来了。难道是中原的风俗人情将她浸染了吗,孟雨倒更喜欢看到从前那个花儿。
沙不该说:“当年我的祖辈,因为朝中的勾心斗角被迫离开中原,如今我思念故乡,想落叶归根,却发现当年先人离开中原不是没有道理。我想以后还是行走在海西和中原之间,两处的风情都感受感受比较好。”
孟雨也有同样的感悟:“先生的想法其实是没有错的。但您身负海西国王的使命。固然海西国王急于想退隐,但孟雨觉得,新国王不可这么草率选择吧。只用钱财来定,居心叵测之人要是得到权位,海西的前景边不妙了。”
沙不该点头道:“我在中原经历这些日子之后,也产生了和你相同的想法。我上次被劫持和拷打,就想海西国怎么能落到这种贪欲之人的手中呢。况且海西处于塞外与北燕的要道。若是海西周围那些外族大国知道雕鹗峰的密径,如果一旦有一天和北燕勾结,国朝面临的后果不堪设想。”
孟雨道:“您上次并未回海西,而直接来了京城?那密径也自然没有堵上?”
沙不该:“密径从海西那一端,由我国少数几个人物掌控,而在北燕这一端,是有个叫“兀伦”族在控制。他们平时用一块巨石将密径的口堵上。我们要过去的时候,必须先到出口巨石处,将消息发出去,他们过来启动机关,巨石才能移开。巨石非常沉,如果不知道机关,即使蛮力打开,会有千万箭簇雨一般地倾下,想开门的人再无存活的可能。”
孟雨心说,原来沙不该是对自己隐瞒了这个秘密的,幸好候灵闪也探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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