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生生挨了一下。老实说,很痛!人也被打得飞跌出去,撞翻了一地的桌椅。其他几人阻挡不及,已是满脸的惊骇。
麒麟也被这出乎他意料的效果吓了一跳,整个人呆住了。一直待在一旁的元西却惊呼着扑挡在我身前。
“你凭什么这样说!”怒火在他的脸上烧出连片的红晕。一双眼亮得吓人。“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们和主子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我知道,若是主子不管你们,明天你们就是一群皇上要杀的叛逆!但主子得到消息就马上赶来救你们。三更半夜疯了似的赶路。你用脑子想想,主子这一来,担的是什么罪名?这一来,很可能就回不去了。主子又放弃了什么东西?元西是个笨人,但元西知道,没有哪个主子会为奴才担抄家灭族的罪名。没有哪个主子会为奴才放弃自己尊贵的身份和权势。更没有哪个主子会为奴才,不顾自己的性命!狗?奴才?你们是好金贵的狗!好狂的奴才!”连珠炮似的话语从元西的粉唇中狠狠吐出,说得几人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连我都来不及开口。
“你又是什么人?”岩石轻叹着说道。惊讶过后,眼中只剩下浓浓的钦佩。
元西冷着一张脸大声道:“我不过是主子的一个男宠,论身份还不如一个奴才!但我起码识进退、懂好歹!最重要的是,我知道只有主子才会把我这种身份的当人看!”
“好了元西,我没事!”我起身,毫不避讳的将一脸愤懑的元西揽在怀中。继而森冷的气息便如严冬的霜雪般,将其余几人一起罩了进去。帐内的温度似乎骤然降了下来,几个队长在气势的冲压下,纷纷跪了下来。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冷冷的说道:“我容你放肆,只因这次事件的确有我的原因。所以体谅你情绪不稳。但若再有下次,我保证你活不到皇上杀你的时候!”
我做事但凭自身好恶。对错原就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何况,权势富贵于我是过眼烟云,我也自信无人能轻易取我性命。因此我既不觉得对他们有所亏欠,也不觉得自己做了多大的牺牲。倒是元西,桩桩件件都替我记在心里。此刻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倒了出来,骂得麒麟一脸的土色!
元西真的是越来越有胆色了。回想起来,一丝笑意突然在胸腔浮起。凝起的杀气不知不觉中竟散于无形。帐中数人这才松了口气。麒麟更是颓然的将右手平平伸出:“我知道错了。这只手冒犯了王爷,就请王爷去了它吧!”
这时有队员进来报告。全体队员已集合完毕。我面无表情的说道:“知道做错,就做几件对的来弥补。自残肢体不过是不负责任的懦夫所为!”说罢,转身出去。再不看他。
帐外六百余名队员整齐的排列在我面前。虽无人发出声音,但或惊慌、或恐惧、或绝望的眸光将厚重的负面情绪编织成一张大网。牢牢困住了这些队员的精神。
我轻轻叹息,训练的时间还是太少了。我只来的及雕琢他们的能力,却来不及锻炼他们的心神!重大事件来临之时,他们竟脆弱至此。看来稳住他们的情绪,倒成了最先要做的事情。否则这仗也不必打了,大家直接自缚双手投降。还可以省些气力。
“大家听好了!”我吐气开声。刻意将浓重的杀气放了出去。凌厉的眼光在人群中狠狠扫过。
为了和我的气势对抗,队员们不得不将自身的杀气放了出来。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慌乱的心,竟奇迹般平静了下来。看到大多数人的眼神都回复了坚定,我这才缓缓收回了外放的气息。
“想必你们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没错!我得到消息,明天你们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玄武国的叛逆!我不会向你们解释什么。站在国家的立场上,本就有一些人注定会被牺牲掉。但就这么死了,你们甘心吗?”我突然暴喝出声。听了我的话而开始躁动的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不!我们不甘心!”六百余人的声浪果然十分惊人。我暗自皱眉,觉得耳膜有些嗡嗡作响。但脸上却依旧是坚毅的神色。
“对!我也不甘心!不甘心让你们被一些无中生有的狗屁罪名害得命丧黄泉。所以,我才会在这个时候,站在你们的面前。”我挥了挥手,队员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从此刻起,我再不是王爷。就只是你们的老大!若弟兄们愿意跟随我拼上一拼,我便会竭力为大伙谋条活路。若是不愿也没关系。现在就脱队,自行逃生。但我希望脱队的人要顾念几分兄弟之情,莫要做了弟兄们的阻碍。否则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杀气随着厉喝声冲天而起。夜风中的身影仿如修罗般凄厉。
队员们的心中齐齐一凛,一丝寒意自心头涌出。恶虎寨外,那漫天血雾中收割人命的魅影仿佛又在眼前出现,宁静的夜色竟平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那么我们到底要做些什么才能活下来呢?”岩石走上几步,朗声问道。眼中的光芒仿佛带了一丝探究和几分防范的谨慎。
或许是在晦暗的环境里生活久了,我轻易的读懂了他眼中的不信任。也难怪他会有这种情绪。谁会相信一个权倾天下的摄政王,会为了几百名亲兵而放弃了所有。在他想来,我不过是想在他们死前再好生利用一番。妄图压榨出他们身上每一分价值罢了。
解释?我不屑!要怎么想都是别人的问题。我的大脑要留着想逃跑的方法。
“我要你们做的事很简单。”我淡淡的说道:“我不会要你们冒险与禁卫军对战,更不会要你们去皇城,做什么号称是请命,其实是逼宫的蠢事。我要你们做的只是听我的命令逃命而已!我们不过区区六百人。对上正规军基本上是死路一条。所以我只有带你们逃。”
“就只是逃命而已?”岩石的眼神有些迷茫,似乎猜不透我的打算。
“不然你以为凭你们这几百个饿不能当饭食,渴不能当水饮的性命,还能有什么作为不成?”不是我要打击他的自尊。只是此时容不得他们对我有半分的疑虑。如若不然,还不如回府睡我的大头觉,任他们自生自灭的好。
“若信不过我便离队吧!以你的身手,只需仔细些,当可逃得性命。”我浑不在意的向他摆手。虽然队中多些高手,成功的机会便也多了许多。但我却是个不喜强求的性子。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世上管不住的事情可不只一件。若还强要阻止,岂不是自寻麻烦?论起怕麻烦,我与岩石只怕不相上下。
“我懂了。”岩石缓缓跪倒,眼中的迷雾逐渐清澈。
“下命令吧!死神中没有不战而降的孬种。只要老大让我们活,我们就会努力活下去!”
我微微一笑,朗声道:“既然大家决心要共同进退,便要竭力协作,相互支撑!我们人数虽少,基本素质却决不逊于任何军队。只要兄弟齐心,未尝不能逃得一线生机。”坚定的信心重燃了队员们的斗志。紧接着一连串的命令便传了下去。
“烈日大队副队长暂代队长之职。地龙大队负责搜集所有便于携带的物资。麒麟大队检查装备。每名队员尽量多的携带弩箭。超出自身负荷的箭矢,按惯例由烈日队员负责。狂风大队负责警戒。岩石队员机动策应!”
众人齐声应是。方要行动,一名狂风队员竟疯了一般的冲到我面前。
“不好了!皇城方向有大批夜鸦惊飞,应是大队人马通过所致!”
“怎么这么快?”我大吃一惊。料想大略要到次日清晨,流夜才会得到我悄悄离开的消息。待他猜到我的去向,再调齐兵马。怎么也要多半日的时间。到那时,我已逃了许久。便是想追,也要费上一番周折。但流夜的兵马竟于当晚赶到。仿佛是预先知道了我会逃跑一般。
“来人离此地还有多远?”我急问道。
“不足十里!”
看来是没有准备的时间了。我的脸上如覆严霜,大声喝道:“麒麟队尽速搜集箭矢,所有人准备向猎场方向撤退。狂风队撤回全部人员,于前方开路。烈日队护于麒麟队两翼。如与敌人遭遇,麒麟队主攻,烈日队主守。万不能被人冲散了队形。我们的弩箭比他们的射程远。我要你们尽可能多的杀掉对方的弓箭手。”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弓箭称得上最可怕的远程武器。尤其是当敌人数倍于我方的时候。再高明的武功,在密集的箭雨中也无发挥的余地。硬要说区别,多半只是好看刺猬或难看刺猬之间的差异。
“地龙队将营地内布满火油。营火不灭,周围以沙土保护。将厨房内的猪鸡活物身上系上些能碰出响动的东西。再将他们拴于离营门最远的帐幕之内。然后在营地两侧设连环锁。锁后十余米处,浮土下铺蒺藜钉。不用很密,但每隔五、六十米便铺上一层。边铺边退,大概铺个五、六次便立刻追上队伍。沿途别忘了随手丢些你们自己做的小玩意。快!”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最后,我对着岩石笑道:“敢不敢和我一起留下,帮他们争取点时间?”
岩石耸了耸肩,“我是怕麻烦,不是怕死!但老大你却不能留下。其他人还需要你的指挥。”
“要做的事我已经交待了。接下来就交给狂风他们。若你们离了我就不行,当初何必要训练你们几个独挡一面?”我淡淡的笑道:“而且我们留下,也只是玩几个小把戏。拖不了多久的。怕是没翻过山去,就追上大家了!”
“但是……”
“别废话了!”我干脆的说道:“你挑几个身手好的,最重要是跑得快的队员留下帮忙。其余岩石大队的队员一并跟其他人上路!”
“是!”岩石躬身应道。自去挑人。但望向我的目光却隐隐带着几分灼热。
队伍很快就准备完毕。临行前,我将元西丢给了麒麟。“带他走!”
“主子?!”元西惊叫。
没等他出口反对,我便先一步喝道:“你想做我的羽翼还是负累?”
元西一愣,立刻闭紧了嘴巴。但却不忘恶狠狠的瞪着麒麟。仿佛并没忘记他曾对我无礼。
“看来老大这个男宠不太喜欢麒麟呢。不如我来带他吧。”地龙呵呵的笑道。声音依旧如孩子般清亮。
“不必!哪由得他挑选!”我淡淡的回答。麒麟身手出众,又是出名的神箭手。断不会容敌人近身。近处又有烈日队员的守护。武力低微的元西,唯有跟着他,危险系数方能降到最低。
“出发!”我低喝一声,队伍立刻迅速的离开。没过多久,远处便传来隐隐的声响。一片乌黑的人影,潮水般向营地扑来。
妈的,人数竟然这么多!流夜也太抬举我了吧?我暗叫晦气。好在地龙他们已安排完毕,全队撤退。只剩我和岩石,还有六名队员远远的伏在山丘之后。
“记住!我们的目的是尽可能多的,废掉他们的马匹。不要硬拼!从冲出开始记数。数到六十,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立刻后撤。岩石,你把这些辣椒沫给大家分分。撤退的时候,再对着马眼撒上一把。死不了人,但多少有些效果!”我阴阴的笑道。
岩石一怔,随即也窃笑道:“老大,你也太狠了!”
“少费话!大家都把脸蒙上,待会听我的号令。等他们闯过全部蒺藜钉圈后,就是我们行动的时候。”不知这次带队的是谁?但我这张脸认识的人太多了。若让对方知道我在这里,怕是也不急着追击了。多半先全力做掉我再说。
这时,敌人已发现营地的古怪,派了一小队人马进入营地查探。算算时间,我设置的引火装置,也该被进入拴活物营帐的士卒触动了吧。说话间,一道火舌已猛然窜起。瞬间便舔噬了整个营地。敌人的队伍一阵混乱,入营查看的数十士卒,多数被卷入烈焰之中。惨呼声划破夜空。
敌方的指挥者在暴怒下,果然不肯等火焰自行熄灭。只见连串的呼喝命令后,敌军迅速绕过营地,纵马追去。
我见状冷冷一笑,这营地的火焰不过是火油所致。火焰虽猛却不耐烧。对方若肯耐心等候。不出盏茶时分,便可直接冲过营地,向我方逼来。但他绕火而走,就正好闯进地龙队所设的蒺藜钉圈。这蒺藜钉长不盈寸,却专破马脚。钉头涂了麻药,只要踩上一枚,这马便暂时废了!此事倒不能怪我狠毒,我的亲兵原就没有骑兵的配置。整队人也没几匹好马。平时也就罢了,逃命时还要和马腿比快,就太过困难了。我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我既没马,大家便都用人腿跑路吧。
第一道钉圈果然让敌人吃足了苦头。马嘶声不住响起。钉一入蹄,马便轰然倒地。马背上的骑手多半被摔飞出去。有些倒霉的,竟直接被踏死在自己人的马蹄之下。第二道钉圈也放倒了十来匹马。但这次对手却表现得十分谨慎。命令一队士卒,专门负责清理道路。之后的几道蒺藜钉圈就没再发挥什么作用。但毕竟还是把他们的速度降了下来。
等敌军冲过了钉圈的那一刻,我呼啸着飞扑了过去。手肘上的短弩,更是在我之前,将两支弩箭射入两匹健马的前胸。岩石等人也同样冲出。几人组成了巧妙的阵势,压低了身子,专向马腿下手。所到之处是再真实不过的人仰马翻。
心中默数到六十,呼啸一声,众人即刻暴退而出。大把的辣椒面顺势扑向了敌人的战马。立时间,离得最近的马匹纷纷长嘶人立。有些更是反身向后猛冲,将敌军的阵营冲得一团混乱。
“放箭!快放箭!”敌人的呼喝虽急,但奈何前锋已乱做一团。射出的箭矢零零落落。在造成威胁前,我们已跑出了箭矢的射程。只有两名队员受了些轻伤。不过我却也不敢停留,一路向既定的方向追去。
敌军虽被我拖住了脚步,警惕性却大大的增加。以后再想算计他们,自是加倍的困难。因此我也不准备再多动手脚。只是敌军的应对方法,竟出乎我意料的高明。他们甩掉了所有行动不便的士卒。其余人员带着被我戏耍之后的怒火飞速追来。逼得我与岩石等人仓皇逃命。境况十分狼狈。幸而一同留下的众人,身手都十分灵活。我又专挑山高林密之处逃窜。最后追兵是甩掉了,自己却也险些迷路。我的脸色当然称不上好,岩石等人倒也识趣的不敢惹我。只是默默的跟着我乱转。在林中足足转了半个时辰,突然隐隐听到右侧有喊杀声传来。
敌军追上了么?我向岩石他们打了几个手势。分散向杀声响起处掩去。方自靠近,我竟在战阵中看到了元西。难不成我迷路竟反而冲到了众人前面?这怎么可能?但此刻战局的变化已容不得我细想。敌人虽然在麒麟队的强弩下损失惨重,却也想出了应对之法。为了拉近双方的距离,敌人用重骑兵作盾,强行向前突破。很快我方的队员便会暴露在敌人的射程之内。
“全体死神注意!麒麟队分三小队,按批次、无间隔攻击。烈日队护着麒麟队,大家缓缓向西面树林撤退!”我大喝出声。提气如箭般向队伍中冲去。
“老大!”众人惊喜的轻呼,阵形也立刻应声而动。
“你们怎么才跑到这里?”我与岩石等人刚刚汇入队伍之中,怒喝已冲口而出。
“老大,是我不好,拖了大家的后腿。”地龙抢上来回答。孩子般清亮的声音带了几分单纯的委屈和惭愧。
“是我执意要在沿途设些陷阱,结果却反而被敌军追上。麒麟和狂风为了支援我,才会落得在这里与敌人遭遇。您要罚便罚我吧。”
我冷冷的瞪着他说道:“你把追杀我们的禁卫军当什么了?如果匆忙中做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