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我就没有一点想哭的感觉。
“你说话啊？”阿杰的声音大了不少。
“这次是我不对。”我还是先认了个错，“不过即使是分手我不希望是这个原因。”
“我爱你的话，你会不会爱我？”阿杰忽然问。
这种问题很难回答。
“你不会。”阿杰闭上眼睛，“你说到你初恋情人都那种口气。洛彦，你是不是不会爱上任何人？”
“我不知道。”我不考虑预知的事。
“你出去。”阿杰背过身子，“你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我听话地转身出去，在门口坐下。我想从理智上我可以理解阿杰的感情，但是我始终不能感受。他爱我？我感觉不到。而我，从一开始，我就当它是一次好聚好散。我现在觉得，我这样耽误阿杰是不是不太好。也许他可以找到爱他的人，而我做不到。我一直把他当伴儿，对他不公平。等会儿，他愿意跟我说话了，就这样告诉他吧。
我呆呆地在门口蹲了半夜，阿杰才开门。“你没走？”他的声音哑哑的。
“哦。对不起。”虽然这句话很烂，不说更烂吧。
“你是对不起我。”阿杰轻轻地笑了笑，“虽然可能也跟你没什么关系。”
“你决定怎么样？”我问他。
阿杰深吸了一口气，“分手吧。”
“好。”我点头，从口袋里去摸烟。虽然似乎不在乎，听到这句话还是觉得心里沉了一下。
“你还真爽快。”阿杰的表情说不出来是哭是笑。
我没出声，忽然想到，“这次你不要在随便答应别人，就算记住我这个教训。”
“哈哈。”阿杰苦笑了几声，“你想得还真周到。”
我不说话。
“跟你说点话，你听不听？”
我点头。
“我很喜欢你。”阿杰也点了一根烟。他歪着头点烟的表情显得很成熟。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我刚认识他的时候，“我开始觉得你对我很好，后来也发现你根本不是因为有什么感情。不过我觉得一直这样也不错。我甚至觉得你慢慢也有点喜欢我。我没想到你还会找别人。”
这不是背叛。我在心里说。
他像听到了我的心声，“你不会觉得这是背叛。我说过，你根本当这是长期419。你和谁419不是419？之所以分手不仅仅因为你找了别人，而是我觉得你会爱上别人。如果等到那个时候，我就太难堪了。以前我一直没想到你也会轻易和别人上床。或者你一直隐瞒我？”
“没有。”我否认。
“我也不想知道。我看透你了，以后说不定不会有人再把你看得这么透了。要是你哪天觉得你爱上哪个人，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走掉。不过我们处了这么长时间，你都不会产生点感情？”
这我也不知道。感情如何滋生，消失，我并不清楚。就像当初，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把告别海波当作开始，也当作结束。
“其实你人不错，除了不专情，哪儿都好。是好哥们，也是好兄弟。我要是有事，需要你帮忙，说不定就会让你付出性命的，你救不救？”
我点头。
“我就知道你会救。”阿杰笑了笑，“既然说好好聚好散，我就该遵守。不过彦哥，以你的性格，恐怕以后都不会有人像我这么了解你，因为了解你喜欢你了，到时候你别后悔。”
“这是我的损失，我活该。”我也笑了笑。
“对，你活该。”阿杰恨恨地说，但是表情并不是恨。“把你的烟给我一根。”
我看了看手中的烟，是红河。我递过去。我也看到他拿的是蓝白沙。我也要了一根。
我们不说话，对着脸抽烟。第一口的感觉还是心神荡漾。
我就是爱不了阿杰，当哥们可以，当兄弟也可以，当成爱人我就不行。有时候这人就是别，没办法。就跟喜欢吃咸的不喜欢吃甜的一样，不对口味。
就这样，我们分手。
23
自从和阿杰分手，我心里一直空落落的。习惯了哪儿总有个人，一旦没了，总觉得缺点什么。严格来说，我感情上没过过什么单身生活，情窦初开那会儿有海波，后来有阿杰，偶尔还有汪海波。
现在我终于知道孤单的滋味。酒吧的足球赛也不再好看。虽然和阿杰经常也是见不到面，联系也不多。但是真的彻底分开了，心底就像漏了个洞。这让我觉得没准我其实是爱阿杰的。这并不是说我想挽救这件事。虽然不舒服，但是我不想回头。就算这是爱，这也只是这个程度上的爱。即使失去了，也不会痛不欲生的感情。
不过这种生活很可怕。我第一次觉得这种生活很可怕。工作不思进取，感情没有期待，每天混吃等死，无所事事。活着好象就为了等死。不过想到天底下绝大多数人都这么活着，我也就慢慢习惯了，也就觉得像背后跟了个影子一样，人还是活在阳光下的嘛。至于影子，人谁没有。
天天没什么事，我对工作也就认真了点，至少打发时间还是有余的。给公司牵线跟海波合作过一次，海波的工作室实力一般偏上，公司上面也基本满意。由于是我牵线，也经常见海波，见多了，两个人连尴尬的感觉也不存在了，完全是利益合作关系。利益朋友。这和我记忆里的海波已经完全是不同的人了。他修正了我的记忆。精明强干，内外兼修。可惜我对这种人不感冒。从小我一看到领导人讲话我就想笑。我觉得最幽默的词就是严肃。害得海波老以为我拆他台。这毕竟不是我们一起看老师笑话的年代了。用张震的话说，你小子能活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真是个奇迹。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可能受我外公重病的影响，我妈老怕哪天一个不小心就见马克思了，这一段日子天天催着我成家立业，要不就是让我回家那边工作，也好让她能经常见见我。我爸妈离婚以后，我妈很依赖我，这我知道，可是我敢回去吗？回去还不得被骗着哄着娶老婆生孩子。万一我一个失足，我想想就脊梁骨发寒。这我说什么也不能回去。可是人非草木，我也得能架得住我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就算你这个人再英明，要是你妈求你跳油锅，你也会考虑考虑吧，没准知道是油锅你也跳了。
连续被哭诉了十个晚上之后，我终于明白了心理热线所承受的心理压力。我真的都觉得其实娶老婆生孩子也不是那么不能忍受了。做点什么也比你妈在你跟儿痛哭流涕的滋味好。我这就差一张嘴就答应了。事实证明催眠的确是有效用的。
直接把我逼回去的是我爸的问题。我爸和我妈离婚以后，还负担我的学费，不过自从不再上学我就跟他彻底不见了。谈不上恨他，懒得理他而已。离婚是因为他外遇，我和我妈属于被抛弃一方，无可非议。我不是自我可怜，我是觉得跟他这种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小时候倒是恨他恨得要死，后来看见他也就跟看见一陌生人差不多了。我对他的感情也被时间磨光了。我还能跟他说什么？拿出一包烟，问他抽不抽？这次是我妈求我回去见他一面，说他快不行了。今年是凶年啊？一个接一个病，还让不让我上班了这是？看来我真得重新找工作了。
24
我无可奈何地再次回去，还是去医院。不过这次我先回家吃了顿饭，洗了个澡，睡了个觉，觉得神清气爽了了，才去医院。
“小彦，你跟爸爸和解吧。”他病得糊涂，嘴里颠来倒去就这句。
实际上，这句话他说了很多次了。每次我都没答他话。我快烦死这句话了。因为这句话的前边一定是你妈对我不好，你妈他们家人对我不好，我需要有自己的感情生活等等。我承认第三点是正当要求，问题是前两点全是诽谤。不能为了支持你的论点，就随便捏造论据吧。我那时候好歹懂事了，至少谁对我好谁对我坏我还是能分辨清楚的。更何况男盗女娼这种事，也是两相情愿。把错都撇给别人，未免太做作。尤其那个当年第三者还在一边儿，我更不可能想跟他说话。
“小彦，你跟爸爸和解吧。”
我冷着脸站在一边，烦得要死。
“小彦，你听妈的话，让他好好走吧。”我妈也在一边哭。
我当即就笑了，“你们还想跟当初一样啊，想分分，想和和。我是你们的玩具吗？想要会说话的，商店里多的是。我给你们买个去？”
第三者站在一边，脸色黑得跟屁股似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指着我爸对他说，虽然这句话我已经对他说过无数遍了，他每次都不听，可是我还是只愿意说这句话，“我不想跟你说话就是因为你太自私，你知道没有？”我他妈的生平就讨厌这种人。
谁知道他听明白没有，我拉着我妈就走。我妈生气，不肯让我拉。第三者拉着她儿子，不是我爸的儿子，在一边装模做样，“快，跟你爸说两句贴心话，别跟……哼。”
我脸部直想抽筋，靠，他妈的烦死老子了。我要不是懒得理她，我早他妈的打死这个贱娘们了。我可没忘她威胁我妈离婚的时候就说找人强Jian我妈，打死我。那时候我小，被打死只能说是自然淘汰，不过今天，我打死她倒是松松的。
我妈恨恨地看着我。我无奈地提醒她，“你忘了，咱们在那个贱货楼底下哭的时候，那些邻居都他妈的在笑，洛军当时说什么？”我爸叫洛军，当时他把我和我妈撵走了。
我妈一听，立刻恨从心头起，但是又有点旧情难舍，虽然我不明白她还能有点啥旧情。她在病床边转了一会儿，把目光转向我。
我立刻转身出门，不管她了。随他们的便吧。我是当他们的玩具当够了。我妈当我是拉拢我爸的工具；我爸当我是平衡良心的工具。老子不爽当工具了，老子当自己就行了。
我心情郁闷地跑到酒吧，连喝了好几瓶啤酒。喝不醉，又加了威士忌和白酒。我就不信了，喝他妈的七八十来种，还能喝不醉。
我一个人喝着闷酒，猛一抬头，看见角落里一人在那儿玩手机呢？我乐了，这是我还是阿杰？阿杰，对了，我跟阿杰分手了。阿杰爱我，我不爱他，我跟汪海波上床被阿杰知道了，所以他跟我分手了。他要忠诚的感情，我没有。
我，我，我他妈的怎么跟洛军一模一样呢？一样他妈的自私，一样他妈的没良心，一样他妈的连点悔过之心都没有。这是不是遗传？
这真是个伟大的发现。我玩了阿杰一把，外遇了还装得跟没事人一样，跟人家和平分手。我他妈的也太混蛋了吧。我要是阿杰，遇到这种混蛋，一定先奸后杀。遇见汪海波我就往他床上爬，除了天生犯贱，我还真找不出来合适的形容词。我怎么站在阿杰跟儿还能脸不红心不跳。洛彦，你是个混蛋，你就能随便玩人？你怎么不找个女人再养个孩子，然后玩够了就喜新厌旧地把他们一股脑踢掉，然后找个骚货去上床。你怎么就这么他妈的和他妈的洛军一模一样？你还骂洛军自私，你自己不自私？反正自私的人永远不会发现自己自私是吧？
25
我想笑，可是眼睛都湿了。我知道我喝高了。再喝我就喝死了，我他妈的得找个地方睡一觉，得舒舒服服的睡一觉。我把手机抓出来一个一个拨电话，没人接，关机，网络忙，不在服务区……靠，今天这群孙子怎么玩得这么齐全？我再一播，我妈！一听我妈的声，我一激灵，酒醒了一半。我赶紧挂了。我不想我妈知道我跟我爸是他妈的一路货色，不然她非跳河了不可。得，只要她不跳河，老子娶媳妇生孩子也认了。我把电话往回拨，我准备说我决定回来工作找老婆了。
“洛彦？”
谁？
“洛彦？”
我使劲看了看手机屏，汪海波。我知道是汪海波，我不信，我再看看。我不是给我妈打电话吗？怎么是汪海波？打错了？
“洛彦，你在不在？怎么不说话？”
“我没话说，再见。”我想挂电话。
电话对面没声音，我有点奇怪，就没挂，“你怎么不说话？”
“你想让我说什么，嗯？”
我顿了顿，抓着手机，“汪海波，我喝多了，你来接我吧。”
“你在哪儿？”
“飞翔酒吧。我他妈的又回来了。”
“你是超人还是蜘蛛侠？”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可是我还是笑了，笑神经估计是失灵了，“哈哈。”
“我马上过来，你等我一会儿，别喝了。”
“我就喝。”我毫不客气地顶嘴。
“行，喝死你算了。”
这是怎么说话呢？想气死我啊？我立刻火冒三丈，“老子就不死。”
“哈哈。”汪海波在笑。
一听到他笑，我心里立刻好受多了。我现在就想听人笑。
“洛彦，乖乖等我过去听见没有？”
我凭什么给你乖！我还没喊出来呢，他就把电话挂了。可恶。我瞪着电话。然后我才想到我叫这条色狼来干什么。要睡觉，我不会找个宾馆？
我在酒吧又要了几种酒，反正有人来接我了。
汪海波等我吐得差不多了才把我拎上车，我睡得天昏地暗。
我虽然不是千杯不醉，但是喝到失去理智的程度还没有过。等醒过来的时候，我知道我在哪儿，也知道之前我发了什么疯。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我应该赶快回去上班。我躺在床上想我是不是已经被除名了，干脆再找个工作，顺便换个城市好了。
我揉揉脑袋爬起来，汪海波不在，下午三点，估计是上班去了。我洗了把脸，去倒了杯凉水喝。然后觉得昨天把我妈晾那儿实在是不应该，不过现在了，该说点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转着杯子发愣。不管怎么样，我还得回去安抚我妈一下才行。顶多我不跟我爸较劲了，顺着我妈的意思胡扯几句得了。
一想到我昨天也把汪海波折腾得够戗，好象半夜我还吐得让他换了个床单外加倒了好几次水，我也不好意思打电话，发个短信说我回家了，就准备开溜。
我还没溜出去，电话就响了。汪海波的电话，我无奈地接起来，“喂。”
“洛彦，你折腾我一圈就想跑，太不够意思了吧。”
“改天补偿你，我这还有急事呢。”我立刻转移话题。
“急事？哼，我给你办好了。”
“啊？”我是真吃惊，他不至于这么神通广大吧，连我想干什么都知道，“你干什么了？”
“不就是你妈嘛，我帮你搞定了，放心吧。”
“不是吧？”我被吓到了，他真知道？“你真是狐狸精啊？”
“小子，我怎么又成狐狸精了？”汪海波都气乐了。
“你怎么知道我妈的事啊。”
“昨天晚上你妈打电话过来，我接的。”
“不是吧。”我嘟囔着去翻接听记录。我妈跟他有什么好聊的。“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说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