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荒月 下 by 焰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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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荒月 下 by 焰剑-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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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他语带保留,楚曦皱起了眉头,「我以为葛爷已经同段侯爷谈妥了?」 
  「讲是讲好了,但他有他的身价,岂能与楚先生相提并论?」 
  「哈,葛爷似乎话中有话啊!」 
  「楚先生未免多心了,葛某只是在意这桩买卖的赢面大不大而已……」过于犀利的视线像是会透视人心似的,此时的葛东慎不若平素那般漫不经心,标准商人的精明嘴脸毕览无疑,浑身散发出一股凌人的气势。 
  楚曦自知无法打马虎眼,为表诚意只好据实相告。「助叔孙谷鹰脱身是我答应段春雨的第一个条件,再来为求削弱琅琊防御能力让司城维叶率领大军驰援边关则是我答应他的第二个条件。」 
  葛东慎扬扬眉,像是听出兴致来了。「琅琊一共来了多少人马?」 
  「足足七万,想必葛爷理当还不放在眼里。」 
  硬被扣上的高帽教葛东慎避之唯恐不及,但听他置之一笑。「七万雄兵压境光是想象便教人冷汗直流了,楚先生可真是太抬举葛某了。言归正传,这场利益交换楚先生可以得到什么?」 
  「我只是想寻求一个结束罢了。在我有生之年亲眼见到白城重回汉人之手,这样就算魂归黄泉,也无愧当年无辜牺牲的亡者……」 
  捕捉到楚曦眼底那抹稍闪即逝的惆怅,葛东慎不动声色道:「所以楚先生是为了跟『他』的约定才又回头来找葛某?」 
  「不、不是的,请相信我合作的诚意,我真的只是想把白城讨回来而已……我知道你心里始终也惦记着这件事,你创立安南集不就是为了夺回属于你的东西吗?如今多年的愿望终于有机会实现了,为什么却犹豫了呢?」 
  「我有我的路,你凭什么要我为了你对他的承诺改变步调?」因病清减的身躯在猛烈的朔风中看起来摇摇欲坠,葛东慎一把扣住那腕冰凉,眼神笔直地落在楚曦那张神伤的脸上。 
  「不只是对他,还有对我的父亲我曾经答应过他们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守护白城的人民……我以为你会愿意帮我……」 
  略带哽咽的嗓音教葛东慎迟迟不发一语,过了半晌才听他叹了口气。「楚曦,你知道你看起来很不安吗?」 
  茫然失措的脸孔激起了几分怜惜之情,再开口,葛东慎的语气不免有几分语重心长。「服用离魂的后遗症……是不是已经开始对你的身体造成负面影响了?」 
  「你怎会知道?」愕然抬起了头,楚曦望入葛东慎那对深不见底的黑眸,一股不好的预感快速从心底蔓延开来。 
  「药当初是我下的,有谁比我了解它的药性?」一腔柔情似水却无意道破多年玄机,楚曦顿时面如死灰。 
  「为什么要露出这么失落的表情呢?离魂又不是没有解方。」 
  「离魂有解方?葛东慎,你又在寻我开心吗?」失稳的音调净是不可置信,多少年了,他宁可坐视自己生不如死也非得等到这紧要关头才肯释出手上有利的筹码以为他的温柔乃发乎真心,原来不过是经过审慎衡量之下的微薄施舍啊!他充其量…兴许只是他用来调剂生活的玩物罢了? 
  「,说这话可伤人了,葛某做人一向讲求平等互惠,对楚先生向来更是以礼相待。要不这么着吧?只要楚先生立状发誓跟琅琊划清界线,安南集非但同意三方合作,于这项条件之上楚先生更可附加一个私人要求,至于内容任由你开,哪怕再刁难葛某都敢承诺你」 
  兜了这么一大圈,说穿了不就是无法信任他?意识到葛东慎的冷面无情,楚曦失笑推开那搀扶的手。「我原本以为离开你便能过我自己的生活,没想到至今依然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 
  「楚先生言重了,葛某自认担不起这个罪名。人生如戏,感情本来就是一场胜负游戏,一切你情我愿又岂能偏颇任何一方?话说回来,葛某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 
  「葛爷既然对我合作的诚意存疑,立状一表决心又有何难?关于葛爷慷慨允诺的私人要求,我就不客气开口了。」 
  「说来听听。」 
  「一旦瓦解宇文氏势力,请你们放宇文琛一条生路。」 
  「纵虎归山岂不是自找死路?就算葛某同意段春雨想必也不肯吧?」 
  「七万大军在前虎视眈眈,葛爷猜他肯不肯?」 
  微微挑起眉毛,葛东慎道:「哦?若段侯爷答应了,葛某自然也没有理由反对。只是楚先生师徒情深,真是羡煞旁人吶!」 
  有口无心的调侃听入楚曦耳底很不是滋味,但几经隐忍之下他还是若无其事岔开话题道:「我不得不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表面上是三方合作,但我还是希望安南集能以牵制段春雨为主,至于关外的叔孙军我自有办法不让他们越雷池一步。待驱逐宇文氏势力,届时琅琊是葛爷的,就连楚曦的人也可以是葛爷的……」 
  葛东慎闻言颇为吟味道:「楚先生这样算是变相接受葛某的要胁吗?」 
  「随葛爷想怎么解读都成,我只需要一句话。」 
  「,难得傲骨嶙峋的楚太傅这番低声下气开口恳求,葛某若不点头岂不显得太过不近人情?」 
  「那好,双方既有定案,我这就告辞了。」 
  「等等」 
  无视楚曦行色匆匆,葛东慎随手抓住他朝转身黄土坡后走去。「喏,反正正事都办完了,楚先生不介意葛某先收点前款吧?」 
  愣了愣,只因葛东慎前后态度明显落差让他差点反应不过来。「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不过是劳您抽个空档陪葛某旧地重游罢了,楚先生何必这么紧张?」 
  「不去,我没那劳什子时间陪你鬼混!再者,现在时机敏感我在此地多逗留片刻都是风险」 
  「哎唷,宇文琛盯你盯这么紧,想必你前脚一踏出太傅府他就知道你偷溜了。反正早归晚归回去都得逃不掉一顿责问,倒不如苦中作乐陪葛某散散心?」 
  「你这人怎老喜欢强人所难!」手腕上挣不开的力道教楚曦不禁有几分心烦意乱了。 
  「强人所难也得看对象啊!葛某挑食得很,可非来者不拒呢!」葛东慎随手拿起烟杆想抽,这才想起火根本点不着。兴致缺缺将之挂回腰间,不过拐过几个弯,目标已隐约可见。 
  睨了他一眼,楚曦没好气道:「哼,像你这种人怎会是安南集的主事者?当十三寨的土匪头子还差不多一点!」 
  「呵呵,终于有点像我认识的楚曦了,虽然生气伤身,但不这样做的话吃亏的可就是我了。」 
  「你」 
  「你什么你?说话别老是吞吞吐吐的,我记得你以前嘴巴挺厉害的,难不成是被你那老是有口难言的宝贝徒弟给带坏的吗?唉,别苦着一张脸呗,你瞧,咱们这不就到了吗?」 
  「这里是?」无感于脚程下时间的流逝,毫无预警映入楚曦眼帘的景色教他不由得望之出神 
  被黄土坡团团包围的古朴窑宅飞霜铺雪,无意激起的几丝怀旧情感勾起了楚曦儿时的回忆。感觉葛东慎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听似飞扬的口气竟意外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这里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想进去看看吗?」 
  他这是第一次看见葛东慎这么专注地凝视一件事物,彷佛什么都无法撼动他的心似的。他对这里像是灌注了很深刻的情感,可是当他再回过头来,那双眼神又恢复了以往的蛮不在乎。 
  「以前…我父亲也曾经带我们一家人到乡下游玩过……那时候,我们也是住在类似这样的屋子里头……」 
  「喔,不就是有钱人家偶尔想体验一下穷苦生活的怪癖呗!话说窑洞冬暖夏凉,确实是比所谓的豪邸深苑舒适许多。」葛东慎随意走马看花,称职扮演起游客的角色。 
  不知为何,一看见那样故做无所谓的身影,楚曦心里竟忍不住揪疼了起来。 
  「葛东慎」 
  「楚先生有何指教?」 
  「你…你现在还会埋怨日攸的父亲当年拋弃你们母子这件事吗?」 
  葛东慎闻言浅浅笑道:「有什么好埋怨的?没有他,我自个儿还不是一路挺过来了?」 
  「你为什么可以这般轻描淡写呢?你难道不曾期盼过拥有一个父亲吗?如果有机会的话」 
  赫然被遏止的话语,只见葛东慎面如寒霜,「楚曦,你是不是搞错了?记住,我跟白氏毫无瓜葛,就算生我有他一份,可他从来没有养过我,更何况我姓葛,不姓白,我没有父亲,也不需要父亲。不要把你的温情妄加在我身上,我没你那种福气蒙受幸福家庭的恩泽。」 
  「对、对不住……我没那个意思……」楚曦吶吶低下头去,或许他在不经意之中误触了葛东慎心中不欲为人知的伤口。原来他并不如想象中坚强,他也有着敏感脆弱的一面。 
  见他别过头去沉默不语,楚曦突然有感而发道:「你知道吗?我其实很佩服你……因为你总可以把感情看得如此淡薄不让它去左右你的意志……八年前,我的家人接连离开我的那一天,我觉得我的世界瞬间崩毁了,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才好……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复国的借口让自己勉强支撑住,可是我始终都好寂寞……葛东慎,人真的可以不要家人、不要朋友孤独走完一生吗?」 
  「这种事因人而异,我一个人说不准。」冷淡的口气是不予置评,也是无意再继续深入的表态。 
  楚曦默默望着葛东慎,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若我要你放下一切跟我走的话你可愿意?」 
  「你自己已经放下了吗?」嘴角抿起的一抹轻蔑毫不加掩饰,只见楚曦像是为求平复情绪似的深深换了口气。 
  「我放下了。」 
  「是真的放下了还是为了骗我上当?」 
  「你究竟要怎样才肯信我?」 
  「吃了那么多次亏再笨也会学乖。我记得以前就跟你说过了,我从没想过取代白日攸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但我也委实不愿屈就自己成为他的替身。楚曦,两个人想要在一起不能光说不练,你自己都做不到坦诚了凭什么来要求我配合?」 
  「我……」 
  「天色不早了,葛某寨内还有要事待办得先行一步了。」 
  「葛东慎」 
  「记住你的承诺,除非情非得已,我都不想对你动手,你好自为之吧!」 
  被狠狠拋下的人愣愣伫立原地久不成言,直到对方背影远去,他才知道他过去从没好好珍惜过葛东慎给自己的机会。 
  边城荒月?第五十九回 
  为避免宇文琛起疑楚曦漏夜快马赶回了琅琊,抵达太傅府的这个当口,门后不停张望的家仆喜出望外跑进了跟前。 
  「出了什么事?」信手把缰绳交了过去,楚曦皱着眉头掩住了正欲咳嗽的嘴。 
  「王请大人回府之后立马前去晋见。」 
  「知道了,先下去吧!」扯下皮手套,楚曦无意识搓着掌心想舒解几分僵冻的知觉,管家见他脸色不佳赶紧多打了个火炉进屋摆着。 
  「大人您还好吧?」 
  发现自己似乎闪了神,楚曦浅浅扬唇一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你让人替我备点热水,我梳洗一下稍后便进宫了。」 
  「要不我差人跟宫里说去,等您身子缓一些再」 
  「多嘴,哪儿容得你拿主意呀?还不快去?」 
  佯怒轻斥了声,管家晓得楚曦也不是真的生气,心想以为他可能是有什么事烦躁只好自讨没趣跑了开。 
  无定河来回前后虽花不到多少时间,不过在他外出的这段日子里城内可是又起了什么变化?踏进王宫之前,楚曦脑中一直苦索着这件事。 
  一进殿门,只见少年迫不及待迎上前来,没留意到那脸焦急,楚曦背过身去低咳了起来。 
  就算极力掩饰了但不难看出他人似乎很不舒服,宇文琛一边抚着他的背脊口气跟着也温柔了几分。「怎么太傅身体不适吗?」 
  勉强清了清嗓子,楚曦推开他的搀扶若无其事道:「不知王深夜火速传唤微臣入宫可是有要事相商?」 
  略过无谓的关切楚曦单刀直入,只可惜他的公事公办并未能转移宇文琛对他的在意。「先回答我的问题!」 
  拗不过他的坚持,楚曦淡淡说道:「没什么,可能是夜里风寒不小心受凉了。」 
  「我传太医替你诊诊脉可好?」宇文琛牵起楚曦的手想拉他在身旁坐下,没想到却被他以臣礼不合为由给委婉回绝了。 
  「用不着麻烦了,更何况微臣不是为了自己的事来的……倘若王无要事交办,请恕微臣先行告退」回避了那双始终胶着在他身上的视线,楚曦暗自推敲着宇文琛约见的用意。 
  「慢、慢是真的有点事儿,太傅还是请入坐吧?」宇文琛抿唇叹了口气,见他打消离意之后才娓娓道明缘由。「我收到秘报,听说关外有不寻常的动静,叔孙部跟其它几个小部近来互动频繁怕是另有图谋。」 
  「国丈告老还乡,为何连王后也一并跟着去了呢?」楚曦不答反问,自瓷杯飘散而出的白色雾气氤氲了视线。 
  「朔月说要出关祭拜她额娘,我没有理由推辞……不过临行前她神色有异,我担心她是不是……」 
  「担心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们的事了?」一句不经意道破了几分难堪的迟疑,楚曦面不改色,这厢悠然像是早已预料到今日局面。 
  「师、师父……」宇文琛愕然改口,一方面意外楚曦的镇定,另一方面着实也因方寸已乱。原本还琢磨着利用叔孙朔月压制叔孙谷鹰的野心,但事实若真如他所料,看来到头来终究还是功亏一篑了。 
  搁下茶杯,楚曦托着腮唤回宇文琛的注意力。「既然纸包不住火了,当断则断以绝后患。」 
  「师父言下之意是要我攻打叔孙氏?」 
  「我让维叶在陇云川留下了三万精兵,你若想斩草除根,建议最好把握时机先下手为强。」 
  宇文琛沉吟了声,「我无法肯定朔月是否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但不管怎么说,翁婿反目成仇这种事都对她太残忍了,更何况我手上尚无国丈意图不轨的真凭实据」 
  凝结在唇角的笑意是楚曦的自嘲,少年在这个时候所表现出来的善解人意只让他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说来说去毕竟还是枕边人,就算心里有愧,可对宇文琛而言,叔孙朔月显然已是个无可抹灭的意义。 
  「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既然没有证据咱们就编造点儿东西出来,再怎么说都非得斩断叔孙谷鹰同段春雨的联系不可……大王的遗愿是希望你独力把持朝政而不是成天顾忌着臣子们的脸色办事,我以为眼下正是一举成擒的大好时机,一旦关外绥靖,维叶那边自然也能放手去做……」 
  「师父难不成一开始就是打着这个如意算盘?」 
  「正是,陇云川三万精兵合并维叶手里的军队一共是十万,我想利用这股力量彻底替琅琊弭平三乱。御驾亲征可以激发前线士兵的士气,我希望你能再斟酌斟酌……安内攘外循序渐进,咱们稳扎稳打安南集又讨得了什么好处?」 
  「师父说的琛儿都明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舍不得离开你身边」宇文琛握住楚曦的手在颊边蹭着,尽管心里清楚他仍有几分保留,但他都宁可相信他对自己并非无动于衷。 
  拧着眉想抽回手可宇文琛偏不让,掌心默默收束的力道执拗得勒紧了胸口,一个不留神,温热的唇瓣已轻轻落在了指尖上。楚曦愣愣望着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庞,胸口蓦地感到一阵千刀万剐的疼。 
  要怎么做才能不伤害他?可不断被伤害的自己又有谁来救赎他?半推半就地被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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