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调子满好听的,直听得我眼睛大睁,看不出来,美人还有这一手!
他蹲那儿吹了半天,就连林子里那些个受了惊吓的肠肥脑满的圆滚滚的小松鼠也给他〃吹〃得安静了下来,纷纷偏起小脑袋看他,他面前的那棵大树却是毫无动静──到此时,我也渐渐看出点门道:那树下有个树洞,多半是黄鼠狼的窝,不知道宋玉的什麽宝贝疙瘩躲进了那个树洞里边,他正在费尽心机地想要在把它唤出来。
又过了老长一阵子,长到我的好奇心几乎支撑不住我的耐性,洞里面总算有了响动:先是一只尖尖的红耳朵从洞中探了出来,然後是另外一只尖耳朵,再然後,是毛耸耸的红脑门儿。红脑门儿连同脑门儿下的两只细长眼睛,四下里转动望了望,目光最後定在了蹲在树前的宋玉身上,似乎正在作著激烈的思想斗争。。。。。。
我现在总算认出了那个东西,虽然只看得见半个脑袋,但可以肯定是只狐狸──宋玉居然会花心思养狐狸,这事儿。。。。。。越来越有趣了!
又过了一阵子,红狐狸好象还是决定暂时信任面前这位美人,终於把整个脑袋慢慢伸了出来──老天,它原来还衔著一只小猫。。。。。。
嘴里叼著小猫的漂亮狐狸,最终在一双双躲在四周的人眼以及藏身树枝间的松鼠眼的殷殷期盼下,离开树洞一步三摇地向宋玉走去。它走得极慢,走一步停两分锺,四下里观望一番,然後才是下一步,警惕得不得了,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再看宋玉,口中曲子没停下,脸上更是笑逐颜开,好似见了他失散多年的亲儿子一般,向狐狸伸出右手。。。。。。
──好漂亮的一只狐狸,个子不大,大慨刚刚成年,通身上下毛色红亮,看不到一丝杂色。。。。。。真是什麽样的主人养什麽样的狐狸!
正自感叹,上衣口袋里突然一阵震动,暗叫声不妙连忙伸手进去,却还是慢了一拍,一阵乐声自我的衣袋里传了出来,乐声不大,甚至还颇为悦耳,可惜此时此刻,就算是听在我自己的耳朵里面,也如同轰隆隆的炸雷从头顶响过。
平心而论,我的行动绝对够快,不过在三、五秒之间,乐声已被彻底切断。只不过,我快,狐狸比我更快,也就在这三、五秒之间,红狐狸连同它嘴上的小猫平空消失转眼没了踪影,只剩下四下里寒光闪闪的人眼和松鼠眼,当然还有杀得死席凯文的宋玉眼!
揉揉鼻子,点个头,挣扎出丝笑容,估计比哭还是要好看那麽一点点:〃那个。。。。。。宋哥,你的狐狸啊?〃
没有回答。
继续没话找话:〃它叼只小猫干什麽?〃
那边终於暴跳:〃小猫?那是它儿子!〃
倒吸一口凉气,一半是被狐狸生出只小猫吓的,一半是给张牙舞爪的美人吓的:〃那个。。。。。。宋哥,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一溜烟从林子里面逃将出来,今天真是诸事不宜──刚刚在莫天那儿吃了闭门羹,这会子又吓跑美人的狐狸儿子,我是不是应该回去翻翻黄历?
这个时候,一直握在手里边的手机再次响起,与刚才的乐声一样,很优美的小提琴声,优美到根本不适合作手机铃声──Air in G。
心里面一声长叹:莫天啊莫天,你真是会挑时间得很!
十八 无解
莫天打电话是问我刚才过他那边去的事,经过狐狸那一通折腾,我半个小时前的那股子兴奋劲儿早没了影儿,电话里面简单说了两句匆匆收线。
结果,那只漂亮狐狸闹得晚上的接风宴无限期推迟,倒不是宋玉生气,而是他被他那只宝贝狐狸给绊住了。听管家讲,他带著一大堆人〃哄〃了一下午的狐狸,直到夜幕降临才把大小两狐带回家--估计还是红狐狸水米未进,自己投的降。如此一来,当然没兴致过我们这边来吃饭。莫天和萧四这两个人也有趣得很,明明是那麽铁的朋友,又一年多没见面,住的地方也不过十来分锺路程,就因为宋美人不想过来,一个干脆取消晚餐约定,另一个也不觉得有甚麽不妥,竟是连过去拜访一下的想法都不曾有。
晚上躺在床上,我跟莫天讲起那只狐狸的故事,他听得哈哈大笑,还不忘纠正我:〃那是美人的狐狸女儿,不是狐狸儿子。〃然後给我作进一步分析:那麽护犊,肯定是只母狐狸,多半是初到陌生地方受了惊吓;既然有这对母子,估计还应该有只当老爸的公狐狸。结论:宋美人连这麽宝贝的儿女和孙子都带了来,今次是铁了心要赖这儿不走了,得问问萧四少爷是不是最近手紧,或者正遭遇仇家追杀。。。。。。
我听得目瞪口呆,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别人来替他消灾免祸,他却说人〃赖这儿不走〃!
一把抓了毯子罩上脑袋,懒得理他。
第二天,天气骤变,风大,雨大。萧四电话通告:不过来吃饭。
第三天,风更大,雨更大。萧四再次打电话:还是不过来。
第四天,风小了,雨也变成了阵雨。我心里想,这下总该没理由了吧?结果,又是一通电话,还是不过来。他没说理由,我当然也不好意思问。
──妈的,他们唱的到底是哪一出?两个人住得这麽近,却避而不见,这算是哪门子好朋友?
如果不是我很清楚这两个人的底细,恐怕老早就要质疑他们的关系了。
只是这天下午,发生了桩非常意外的事--宋玉来访。
当时我正在书房里遥控洗钱事宜,接到电话後匆匆迎出,只见宋玉拎了把雨伞站在廊下看雨,见了我,也不多话,只简短说了句〃跟我来,不要带保镖〃,就撑开伞走进雨里。
我连忙从保镖手上接过雨伞追了出去。一路上,两个人都闷头在雨中疾行,雨不小,一把伞根本不抵事,不过几分锺时间,裤脚鞋子都湿了,好在路不长,很快就到了他们的院子。从始自终,他一字未讲,我也一字未问──没啥好问的,反正答案就在眼前。
宋玉他们住的这个院子,是个连环院的格局,占地并不大,但院子套著院子,其间又有回廊相连,大气中透著精致,很给人以庭院深深的错觉。说实话,这个院子我就那天来过一次,对院子的布局,反倒远不如宋玉这个客人熟悉。他带著我沿著回廊七弯八绕,最後在一个小院的门边站定,进门前小声叮嘱我:〃呆会儿不要出声。〃
这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小院,一片天井几间小屋,绿色的巴壁虎爬了满墙,玫瑰百合开了满院,风中雨里,青翠中点缀著骄豔,生机盎然。
刚进院门,便有争吵声隐隐传来,连忙随宋玉隐进门旁的一间小屋--争吵发生在紧邻的隔壁房间,进到房中,声音反到更加清晰。听清声音,心底一股火气直冲脑门--早就疑心那两个人有事瞒著我,果然如此!
〃。。。。。。老早就告诉过你,绝不可能!〃非常熟悉的声音,语气更不陌生──斩钉截铁不容反驳。
〃天底下的事,不要说绝!〃声音我认识,没错,正是萧四。只是说话的方式,非常陌生──他的声音比平日高了整整八度,语速更是快了两倍。。。。。。难以想象,一向春风般和煦的萧四也有这麽激动这麽生气的时候。
〃那我们就不妨试试看。〃莫天冷然。
萧四冷笑:〃拿自己的命来作试验,你以为你是猫?〃
〃你以为我连只猫都不如?〃
〃我倒觉得是只猫就比你强,你见过哪只猫会拿自己的命不当命?〃
〃我几时告诉过你我没把自己的命当命?〃
〃有你这种当命法?放著现成的救命法子不用,非要去赌上一场!〃
〃赌一场不假,但你又怎知我赌不赢?〃莫天的语气缓和了下来,看样子意识到了他们这种争吵法不过是意气用事,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萧四的怒火却好似越烧越旺:〃你凭什麽认定你能够赢?咒语的事,你懂多少?你以为你的命真就那麽硬,什麽风浪都扛得起,什麽天遣都消得了?实话对你说,你家祖先下的那个咒,毒得不得了,连我都无能为力。。。。。。你以为这个世上找得出几个人可以和咖逻大祭司一较高低?〃
隔壁房间就此陷入沈默,在一片沈默中,我觉得身子开始发冷,被雨水浸透了的裤脚贴在身上,凉气透过皮肤直达心底。。。。。。
一只手臂伸过来,把我拉到椅子上坐下,又试图圈我进他怀里,是宋玉。我轻轻推开他的手,摇摇头──我不是个落地即碎的瓷器娃娃!
这个时候,隔壁却突然有笑声传来:〃四郎啊四郎,你今天总算说实话了,‘咖逻大祭司',现在你想起自己是大祭司了?〃
〃你以为我想要想起?。。。。。。算了,跟你是有理也讲不清,简直对牛弹琴。你的事,还是让你家那位小祖宗跟你吵更管用。〃萧四也有了点笑意,不过话中一派挫败感,只怕笑也是苦笑。
莫天的语气陡然冷峻:〃这事儿跟他没关。〃
〃没关?你要等到什麽时候,才承认他是最有关的那一个?〃
〃我们有约在先。。。。。。你不能把Kevin拉进来。〃
〃Kevin用得著我拉才是怪事,他早在局中,只你一个人看不清。〃
〃萧四!〃莫天一声低呼。声音不大,但以我对他的了解,听得出来,他是真的要发怒了。
现在轮到萧四冷静了:〃你叫什麽?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怕你,我齐茗也不在其中。。。。。。你不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吗?干吗不敢告诉Kevin?〃
〃两码事。他担心得来连饭都吃不下,没见他这阵子瘦了多少。。。。。。这事儿他什麽忙也帮不上,让他跟著猜操心自己折磨自己,你就开心了?〃
〃莫天,我真是搞不懂你。。。。。。那麽宝贝他,怎麽就不能为他想一想,为他珍惜生命?〃
又是一阵沈默,然後听见莫天非常平静的说道:〃四郎,Kevin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到你身上了,你随便说点好话,让他高兴高兴也好。至於我们两个,就不要争了,争也争不出个结果。我们俩从小就不一路,你看重的东西从来都和我不一样。。。。。。〃
萧四一声冷笑:〃那倒是,你从小就看重权力,就喜欢控制所有人所有事,只是我没想到,你爱权力胜过生命。〃
〃你错了,没有生命,哪来权力?只是有些事,是责任,是个男人就不能逃。〃
〃责任?这世上哪来那麽多责任?我看是你那个所谓的荣誉吧?〃
〃或许。荣誉也好责任也罢,我只知道我必须面对,绝不能就此放弃。。。。。。四郎,你不明白的。。。。。。〃
全明白了!
我只觉得气血一阵上涌,脑子一片空白。空白过後,是疼痛。不是那种撕心般的剧痛,而是一种钻进骨浸进髓的钝痛,一点一滴地腐著心蚀著肺,让心和身体一起慢慢麻木。。。。。。也许等到麻木之後,就再也不痛了吧?
只是麻木之前,我觉得胸口被一口气堵著,越来越闷,几乎难以呼吸──突然理解了什麽叫作悲从中来,什麽又叫作伤到了心。。。。。。
推开宋玉的手臂,我站起身,悄悄出了屋。
雨还是那麽不紧不慢的下著,风把雨帘吹得斜斜的飞起,雨水大滴大滴地打在伞上也打在身上。
举著伞,漫无目的的走著──心头很难受很气闷,想走走而已,雨不雨的,根本没有感觉。待到蓦然清醒,已经站在海边。
往昔平静的大海被风雨搅出了几分凌利之气,灰白的海水在远处汇成一个个浪头,被风挟持著向岸边滚滚而来,远处如同一根水线的海浪,到得岸边时,已是汹涌澎湃、声势惊心。
海浪就这麽一浪推著一浪、无休无止地凶猛扑来,直至在岸边的礁石上撞得粉身碎骨,化作水滴回归苍海。。。。。。
我站的地方,高出海面十来米,望著脚下的惊涛,突然生出一种古怪的想法──也许,就这麽跳下去,一切都解决了吧?
念头一出,连我自己都给吓了一大跳,也让头脑刹那清醒:我这是在想什麽?且不说有没有希望,单说生命,又岂能以这种方式结束?这种不负责任的逃避,是不则不扣的怯懦行径,难道我席凯文,骨子里也是个懦夫?
轻轻闭上眼睛,真有点不想再睁开了,可是所有这一切,不会因为我闭上眼睛就会改变。。。。。。
再睁开眼睛之时,突听得身旁一声叹息──是宋玉,这麽大个人一直站在身边,我竟然完全忽略了!
只听他叹口气,然後说道:〃你吓了我一跳,Kevin。真怕你。。。。。。知道吗,大家都觉得你有点象阿昔,还好,看起来所有人都错了。〃
阿昔?阿昔是谁?随即有了答案:是那个无双何昔?我有象他吗?
不过这个时候,对这种问题,我完全提不起兴趣,事实是,我现在对什麽都提不起兴趣,只想一个人静静,如果再有杯酒的话。。。。。。就更好了。。。。。。
可惜身边站著个宋玉。。。。。。我现在有点明白为何大家都说他是个任性美人了──一个人可以活得象他那般任性,也是幸运!
任性的美人对我讲:〃Kevin,你劝劝莫天好不好?他那个脑袋比榆木疙瘩还硬,劈不开砍不开,炸也炸不开。。。。。。小楼这阵子为他伤透了脑筋。其实也不是多了不起的事情,我真搞不懂,他怎就如此顽固?〃
我没有回答,只是撑著伞,默默注视著远方风雨中早已经迷蒙不清的海平面。
──权力,亦或生命。。。。。。我怎麽这麽笨,近在眼前的答案,竟然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还会千方百计地去找寻所谓的破解之法。。。。。。
可是,知道了又怎样?早已经明了一切的莫天,不是也唯有紧闭嘴唇,只为了不让我幻灭。。。。。。
权力、亦或生命?
不,萧四,不是那样的!
萧四确实不了解莫天,宋玉就更不要提了──对莫天来说,不是权力亦或生命,而是抗争亦或妥协,荣誉亦或苟且!
胸口一阵气紧──对我,对莫天,这个咒,无解!
十九 半醉
人说一醉解千愁,真想尝尝那是种什麽样的美妙感觉。可惜,我喝不醉。
我从来没有喝醉过,就连七、八分醉的时候都不曾有过。以前被莫天看得很紧,他交待下来的事,没人敢违背,也就没人敢让我乱喝。等到他不管我了,也曾经试著放开胆子喝过几次,也不知是不是天生海量,几回下来,竟从来没有喝醉。只是一直不喜欢高度数的烈酒,豪饮的次数并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跟著莫天喝喝香槟或者红白葡萄酒了事。
可是现在,我真的很痛恨莫天不喝烈酒的习惯──打开酒柜,连瓶白兰地都找不到。结果喝了一大堆干白,不但脑子仍是清醒得很,就连手脚,都不僵不硬灵活如常。
没想到想要喝醉一次,也他妈的这麽难!
脚上的鞋子早已经被我踢飞,赤著脚在房间里一阵乱转。无事可做,想醉又醉不了,真的很难受。
突然想起上次那部《四十处男》──心情不好应该看看喜剧,对不?於是开了电视放上碟子,恰在此时,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看窗外,很惊奇地发现雨早已经住了,不但住了,远处天边还出现了一抹亮色,可见住了很有一阵子了。想了想,决定拿酒到露台上喝──脑子依旧转得很快,可见根本没醉。
重新开了瓶香槟,听说别人都是在有喜事的时候才开香槟以示庆贺,我今天总算知晓了避开那个45岁诅咒的法子,喜不喜的不知道,不过庆贺还是应该的,对不?
直接拎了瓶子稳稳当当地走上露台,绕开那些碍手碍脚的桌椅,倚上栏杆看起不远处的大海。又从酒瓶子里直接灌下两口酒,突然觉得很不过瘾──妈的,干脆坐栏杆上!
立即行动,转眼间,整个人已经侧身坐到宽大的汉白玉栏杆上,左腿曲起放在栏上,右脚挂在栏外晃荡,对自己甚是满意──我小时候就喜欢这个样子坐在栏杆上,很好,活到27岁仍然坐得稳稳当当的,可见体型没有走样
坐在四楼露台的栏杆上,视野非常开阔,远处的海平面近处的海岸礁石,尽收眼底。风也正好,喝了那麽多酒,哪怕是低度酒,体温也有些升高,被海风这样无遮无拦的一吹,够爽,舒服,好!只是刚才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