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西里斯感觉到出了什么事,上前在罗曼努斯耳边嘀咕了几句。罗曼努斯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邦德。他轻轻点了点头,用希腊语对他的堂兄说了几句。邦德没有听懂他说了些什么。“我得出去一会儿。请尽兴地玩吧,布赖斯先生。在分手的时候,让我给你讲一点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新贡献。在数学里,逻辑的过程开始于一个不证自明的公理,然后通过推理演绎出结论。我把这种逻辑付诸日常生活,布赖斯先生。证据必须与假设相吻合。没有证据,假设就没有意义。下次你开始假设时请记住这一点。我一会儿以后再来玩巴卡拉,如果你不介意再试试运气的话。”
“谢谢,遇见你真叫人高兴,罗曼努斯先生,”邦德说。罗曼努斯起身跟着瓦西里斯走出了房间。
邦德喝完了马提尼,正要站起来,却看见那个红发女郎正从一旁的桌上望着他。她独自一人坐着,喝着红葡萄酒。
“你和罗曼努斯先生说了些什么,让他如此生气?”她带着浓浓的希腊口音问。
“我让他生气了吗?”邦德问。
“我觉得他很生气,”她说。“我想这并非因为你在巴卡拉上赢了他。”
“你认识罗曼努斯先生?”
“我知道他是谁。他在希腊可是个大人物。”
“那你是……?”
她伸出手来。“我是赫拉。伏洛波罗斯。请坐……布赖斯先生。我没叫错吧?”
“约翰。布赖斯。”他在她旁边的椅子里坐下,比刚才更加爱慕她了。她明艳芬芳,使人眩晕。她那明亮的蓝眼睛在白晳的肤色和红发的映衬下就像两颗蓝宝石。他掏出烟盒,递了一支给她。她接了过去。接着他用罗森牌打火机为她点着了,同时也为自己点了一支。
“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布赖斯先生?”
“我是个作家。”他说。
“我读过你写的东西吗?”
“我很怀疑。我的大部分文章发表在不知名的英国杂志上。它们的发行量并不大。”
“我明白了。”
“那么,什么风把你给吹到了这儿?”
“我到这儿来是因为我喜欢赌博。我的先夫经常到这儿来,我想我已经上瘾了。我时不时地可以在这儿碰到我的朋友们。有时候也能遇上有趣的男人。”
她吐气如兰,有意强调最后那句话。邦德把这句话理解为一个邀请。他突然想到了尼姬,不知道她会不会冒冒失失地撞到他旅馆里来。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
“你对罗曼努斯先生知道些什么?”邦德问。
“只知道他很有钱,还有,也许他有一个比常人更聪明的大脑。我还认为他很英俊。”
她说这话时,邦德注意到罗曼努斯和他的堂兄走进了赌场。他们径直向巴卡拉纸牌桌走去,没有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
“我看得出他有几分魅力。”邦德说。
“你在希腊呆多久,布赖斯先生?”
邦德做了个古怪的手势说:“只要众神愿意挽留我。”
赫拉微笑着说:“我就是众神之一。”
“众神之后,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
“是的,不过她可不是一位友善的王后。她好嫉妒。她便可怜的赫丘利发了疯,还杀了他的妻子和孩子。她在伊阿宋和美狄亚之间横插一杠。她总是干坏事。不过,她每年都要在魔池里沐浴,因此始终拥有保持青春的魔力。”
“这真是一种优势?”
“我想对宙斯来说是的。他是个好色之徒,总在追逐少女。这是使他对她产生兴趣的惟一手段。”
“那么,你做些什么让一个像宙斯那样的人感兴趣呢?你也有一个魔池吗?”
赫拉带着诱人的微笑说:“我喜欢你,布赖斯先生。我们何不一起吃晚饭呢?我可以带你在雅典兜一圈。”
邦德被引诱了。他想到了尼姬,但接着就把忠诚干她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是在执行任务当中。这是他的方式,他情难自禁。
“现在吃晚饭实在太晚了,不是吗?”
“在希腊,我们很晚才吃晚饭,而且一直要呆到次日凌晨。来吧,你可以跟我到我在弗洛泰的家中去。那儿很漂亮。我们可以坐在阳台上,享受夜晚的新鲜空气。”
他得承认她是不可抗拒的。“好吧,”他说。“你把车子停在山下了吗?”
“是的,我们可以一块儿坐电缆车下山。”
他站起身来,抚住她的手帮她站起来。他望着她的眸子,她显眼微睁、娇喘吁吁。
当他们走出赌场时,他向巴卡拉纸牌桌望了一眼。罗曼努斯正瞪大了眼睛瞅着手里的牌。他的运气不见好转。他重新点了一支细雪茄,气呼呼地喷着烟雾。大块头瓦西里斯正盯着邦德的方向看。邦德朝他轻轻地点点头,但这个贴身保镖对他只是怒目而视。
他们穿过平坦的走廊,来到电缆车站的入口处。那里已有两个男人在等车。当缆车到来时,其中一个男人十分慷慨地让邦德和赫拉先上车。他们走了进去,站在车厢的后头,想看看城市的夜景。那两个男人也上了车,门关上了,然后开始五分钟的返回帕尼撒山脚的行程。
电缆车一离开平台来到空中,邦德就朝背后的那两个男人扫了一眼。他们都拿着半自动手枪,枪栓已经拉上,随时准备开枪。
第十七章 众神之后
两人当中的一个用希腊语骂了句什么,手持手枪做着姿势叫邦德和赫拉在电缆车的地板上躺下。邦德估计这两个蠢货是瓦西里斯·罗曼努斯的手下。也许他们早已知道他的身份。他被那女人弄得过分分心,以致放松了警惕。
赫拉用希腊语向那个人问了句什么。
“马科斯说躺在地板上,”另一人用英语说,“这很容易。”
赫拉满眼恐惧地望着邦德。他对她耳语道:“别伯,照着他们的话做。”
电缆车正在通过第一个支撑塔,从赌场到地面总共有三个这样的支撑塔。邦德从以往的经验中得知,当电缆车通过一个支撑塔时,车身会轻轻地颠簸,因为车轮要从托着电缆的金属架上滚过。如果他能利用时机……
邦德举起双手。“这是干吗?是抢劫吗?我事实上并没有赢多少,朋友。”
“躺下!”第二个人命令道。
“你瞧,我会给你们皮夹子。”邦德慢慢地将手移向夹克衫里面。
“举着手别动,”那个讲英语的傻瓜说。叫马科斯的那个人用希腊语向第二个人问了几句什么话。邦德听到了几个希腊词“阿里”、“钱”和“皮夹”。这使第二个人产生了强烈的兴趣。邦德猜想这个人名叫阿里。他并没有想到要抢劫。也许这个英国人真的带着很多现金。马科斯用希腊语下了命令。
“好吧,先把钱包给我们,慢着点,别做小动作,”阿里说。“我们也要拿走这位女士的手提包。”
电缆车离支撑塔还有两秒钟。邦德把手伸进夹克衫,抓住了他的威慑PPK。缆车朝支撑架滑去,整个车身都在晃动。邦德猛地跳到空中,又重重地回到地板上,使车厢倾斜过来。那两个家伙失去了平衡。邦德掏出手枪,向马科斯射击,击中他的肩膀。他丢掉了手枪。阿里开始用他的手枪疯狂地射击。赫拉尖叫着缩在角落里。三颗子弹从邦德身后的玻璃上飞了出去。玻璃碎片散了一地。邦德从地板上一跃而起,扑向阿里。两人都弄丢了枪。
电缆车现在正全速冲向地面。手枪已滑到车厢尽头,够不着了。邦德狠狠地给了阿里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鲜血淋漓的马科斯爬到了邦德头上,想把他拖倒在地。邦德用他的左肘狠狠地给了他的鼻子一拳。那家伙痛得哇哇大叫。
现在,惊恐已经过去。阿里抬起膝盖撞击邦德的胃部,又在邦德的下巴上打了一拳,把他打翻在地。两个人一起跳起来压在邦德身上,开始用拳头揍他。邦德拼命抬起双手保护自己的脸部。那两个家伙都很强壮。他们丑陋的脸孔正好在他上方,龇牙咧嘴地向他咆哮着。邦德瞥见赫拉正吓得蜷缩在另一头的角落里,其中一把手枪就在她旁边,但她已吓得动弹不得。邦德意识到不能寄希望于她的帮助了。
邦德迅速伸出手来,抓住他们的脑袋。他狠狠地把他们的脑袋撞在一起,然后用拳头打击他们的鼻子。他们向后倒去,给了邦德时间一跃而起。阿里跃起来去抓手枪,但邦德死死抓住他的双腿不放,使他够不到手枪。但这却给了马科斯时间去捡他的武器。邦德伸出腿去把他绊倒了。马科斯撞在车厢的一侧,打碎了更多的玻璃。阿里抓起一块大大的玻璃碎片,向邦德刺来。玻璃的边缘戳穿了邦德的夹克,划破了他的肩膀和锁骨旁的皮肤。邦德放开了那家伙的双腿,一跃而起。他立即给了马科斯一腿,使他扑倒在地,断气身亡。邦德一把抓起他的双肩,把他举过头顶。马科斯撞破对面的玻璃窗,从电缆车上摔了下去。
阿里也站起来,手持玻璃片向邦德扑来。邦德抓住他的手,他们扭打在一起,又倒在地板上。玻璃片就在邦德脸上几英寸的地方。那蠢货把它抓得那么紧,以致自己的手掌都开始流血了。邦德使出所有的力气把那家伙的手挡开。他们的手拧在一起,谁也不肯松手。
电缆车向第二个支撑塔滑去。再过差不多一分钟,他们就将到达地面。邦德知道他得避免任何警察的干预,否则他的记录将要受损,而委派的任务也将被取消。
两个人的手都开始发抖了。邦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力气把阿里的手往后扳。他们的手慢慢地在移动着,直到锋利的玻璃片碰到了那家伙的咽喉。他的眼睛睁得老大,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邦德继续推进。玻璃的尖锋已抵达他的喉结。
“你替谁工作?”邦德从颤抖的牙缝里吐出几个词。
阿里朝邦德的脸上唾了一口。
突然,赫拉仿佛大梦初醒,从地板上站了起来,她抓住阿里的头发,把他往下拉。阿里大叫着,但注意力仍放在邦德和玻璃片上。邦德怒不可遏,他使出最后的力气推开他的双手。玻璃片刺穿了他的咽喉,割断了他的气管。
邦德站起身来捡他的手枪。赫拉又瘫倒在车厢的一侧,喘着粗气。
“你还好吗?”他问。
她点点头。“你受伤了。”
他检查了自己肩膀上的伤口。伤口不大,但他得包扎一下。他从车厢的前窗望出去,看到车厢正向终点滑去。他不想在车厢停下时还在车里。
“还不算太坏。你瞧,你不必跟我一起走,但我得从窗口跳出去了。我不能让当局来拷问我。”
“那当然,”她说。她捡起手提包,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去那儿。我会与当局周旋的。我在赌场有点儿影响。他们都认识我。我一会儿就会回家去给你包扎伤口。别担心,我会很好的。”
邦德爬上一扇已被打碎的窗户,当车厢擦着树梢下滑时,他跳了出去,重重地落到地上。他打了个滚,从地上爬起来。电缆车驶入了终点站。邦德向停车场跑去,人不知鬼不觉地钻进了“美洲豹”。
赫拉住在雅典一个名叫弗洛泰的豪华住宅区。这里到处都是绿树成荫的公园,宁静而又开阔的马路,高大宽敞的住宅楼和带花园的小洋房。他利用“美洲豹”的卫星导航系统和道路图系统,把车驶入了奇菲沙斯大道。这是一条中间有绿化带的三车道阔马路。他终于找到了L .阿里塔大街和她家那幢三层楼洋房。邦德停好车,在那里等着她的到来。大约一个小时左右,他看见她开着一辆梅塞德斯·奔驰车回来了。邦德走出汽车,跟她打招呼。
“噢,你在这里,布赖斯先生,”她说。“上来吧,我住在楼上。你感觉怎样?”
“没事。叫我约翰吧。你是怎么应付的?”
“这算不了什么,约翰,”她说。“我只是朝主管微笑了一下,然后说,我们差点被抢了,而你已经跳窗逃走了。这是事实嘛!我惟一没有对他们说的是你的姓名。”
他们来到三楼,走进一个装潢考究的套间。室内摆着各种各样的艺术品和雕塑。她把手提包朝椅子上一丢,立刻进了卧室。
“请随意,快进来吧。我要仔细检查一下你的肩膀。”她在门背后大声对他说。
邦德脱掉夹克。他的衬衣上都是血。他走进卧室,她正站在浴室旁边。他脱去衬衫,检查伤口。伤势还不算太严重——只是皮外伤。在一路回来的车上,他已经止住了流血。
“怪可怜的,”她说着把邦德领进了浴室。她打湿了一块毛巾,然后小心翼翼地替他清洗大约三英寸长的伤口。一会儿以后,她又把他领到卧室。
“把毛巾敷在上面,”她说。“让它敷一会儿。”
他坐在床的一只角上,看她脱衣服。她脱得很慢,充满了性感,就像一个职业脱衣舞女郎。她脱光后就拉开床单,一头钻了进去。她那长长的红发技散在枕头上。
“我担心你会取消我们的约会,”她说。“我很高兴你没有那样做。我想看看你那家伙到底是什么。”
“我不想把血弄在你身上,”他说。“它愈合了一点。要是你对我不太粗鲁的话,我想它还不会裂开。”
她坐了起来,让床单滑到她的腰间,裸露出坚实而又丰满的乳房,两颗大大的红色的奶于跟头发的颜色非常相配。她的胸口有一块雀斑,邦德觉得这是富有吸引力的体格特征。
“噢,那我就轻一点好了,”她说着,欠着身子抚摸他的肩膀。她开始在他的背上亲吻,轻轻拧他的耳朵。她的右手在他多毛的胸口爱抚着,然后滑向他的小腹部。他立刻来了兴致。“像一只小猫那样轻,”她柔声细气地说。
他转向她,把嘴唇压在她的红唇上。她把他仰面拉到床上,然后爬到他上面,跨在他身上。“你只要躺着,让我来做活。”她轻声说。
赫拉俯下身子,让他在她的乳峰之间穿过,然后向下移动,指引他进入,再在他的嘴上按下热吻。
康斯坦丁·罗曼努斯坐在一辆敞篷车上,正行驶在从帕尼撒山到雅典住处的路上。瓦西里斯坐在他后排,闭着双眼。不管怎么说,今天晚上还不算太惨,输给英国人的那些钱后来大部分都赢回来了。
他打开一个笔记本电脑,接上国际互联网。一封附有JPG 文件的电子邮件正在等着他。“啊,这正是我想要的信息,”罗曼努斯说。可瓦西里斯已经睡着了。罗曼努斯下载文件,一会儿工夫,一张显然是从录像带上剪下来的黑白照片出现在他的显示屏上。这是詹姆斯·邦德在列普罗凯亚诊所的过道里的身影,很可能是一台隐藏着的摄像机拍摄的。照片底下的一行字写道:“应对‘供给者’的毁灭负责的人”。
好家伙!罗曼努斯想。
他把瓦西里斯踢醒。那大个子睡得很死,只是摇了摇头。
“看看这个。”罗曼努斯说,对他指指显示屏。瓦西里斯瞪着眼睛。
“就是赌场里的那个家伙,”他说。“他杀了马科斯和阿里。”
“不错。现在,你能肯定在奥斯丁没见过他?”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没有见过这家伙。两个牛仔去追他,但他们都死了。可能就是他干的。谁知道呢?看看他对马科斯和阿里干了些什么,我相信那就是他。他在奥斯丁诊所里有些能耐,对马科斯和阿里也有些能耐。要是这是同一个家伙,我们就不得不认为,这家伙玩得很漂亮。”
瓦西里斯咕噜了几声,禁不住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
“瓦西里斯,请不要这样,”罗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