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侵近;巨阙折着月光,所过之处剑轨残影迷眼,犹如闪电划破夜空。白色身影渐渐落到下风,招招皆堪堪避过险要,反击也只是勉力抗衡。
双方剑身之上皆盈满内里,剑刃交错,炸开星火,内力冲撞鼓动耳膜。你来我往,此消彼长,一时间僵持着难分上下。展昭对上许凤阴鸷的双眼,冷声道:“今日展某定要将你缉拿归案!”刹时,巨阙嗡嗡鸣动起来,许凤只觉得由巨阙导出的波动如潮涌般欺压而来,手中配剑不堪重负,出现了裂纹。心头一紧,旋身而起,退后数丈,足尖点地,跃上树端。
提剑一看,剑身布满裂痕,已是残铁。再看巨阙,通体莹润,随着展昭剑指树端而带出如水光影,巨阙宝剑果然不是凡品可以抗衡的。展昭冷声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束手就擒吧!”
许凤冷笑一声:“南侠好大的口气!”诚然,她不是他的对手;然而她的目标是陈元喜,她只需避开展昭直取他的性命即可。保护陈元喜的守卫可没有展昭的身手,袖中悄然滑下两枚淬毒的飞镖捏在手中,只待展昭出手。
展昭凝神提气,足尖一点,身形如箭,直冲树端。忽见一枚飞镖迎面而来,连忙旋身回避;这一滞,扰了他的步调令他落在旁枝之上。然而,步调微乱却不影响他再次迎敌,不过在旁枝之上略做停顿便又施力而上。许凤看准他躲避飞镖的间隙,飞身落在屋前,直攻陈元喜窗下。
奈何展昭比她预想的难缠,飞镖并未能拖延他的脚步;她不过与守卫交手两三招,他便又迫近。她深知今夜若不能得手,只怕想再下手难有机会,心一横,将内力灌入即将碎裂的剑中,直朝窗子投掷而去,一声炸响,窗户应声而破。展昭一惊,只见陈元喜一脸惊恐地抱着啼哭不止的孩子立在窗前,立时吼道:“快躲开!”
许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飞镖脱出,展昭咬牙疾扑向前,堪堪用身体挡了那枚淬毒的飞镖。翻了个身,单膝跪地,稳住身形;顾不得肩上的伤,提剑而起欲再战。许凤失了武器,闪身退出战圈:“展昭,你已中了我的毒,在运功只会加快毒发。”
展昭一惊,拔出嵌入肩头的飞镖,渗出的暗红血液证实她所言非假。虽如此,他却步愿错过机会,丢下手中飞镖,提起欲追上。才行几步,便一阵眩晕袭来,勉强稳住身形,心沉沉下坠,今日要被她逃脱了!不甘地看着许凤踏空而去,气急攻心地吐出一口黑血,急急以巨阙撑住身形,吐去口中血腥,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压制住胸中翻腾的真气。心中暗道不妙,这许凤武功不差,又会用毒,实在棘手!
展昭强撑着身子回了开封府,公孙先生对他所中的毒一无所知,只能先处理了伤口,再针对症状开了写缓解痛楚的药方先喝着。展昭此时到布觉得有多难受,连道不妨事,让公孙先生和包大人放宽心。公孙先生叹气,展护卫从来受伤中毒都到无妨,血肉之躯哪里真会无妨?叹道:“也不知唐少主可还在汴京,若能请他来解毒就稳妥了。”包大人亦点头称是:“事不宜迟,赶紧派人去打听打听。”
展昭默默穿好衣裳,心中不虞。唐诺惦记苏琳,叫他心中窝火,可自己的毒确实是找他来接最为便捷,矛盾纠结令他面色又差了几分。再思及苏琳当街欺辱丁月华,胸中又翻腾起怒意。忍不住咳了几声,顿觉口中弥漫着血腥味,为免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忧心,强忍着咳嗽的,推说累了,连忙告辞。
到了无人之处才任由自己咳到浑身疼痛,久久才缓过来。回了房,连灌了几杯茶水才冲淡口中的血腥,之后便疲累地瘫在床上,脑中寻思着出了唐诺和许凤,还有谁能解毒。浑浑噩噩中,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待展昭醒来之时,竟见到丁月华坐在床边满脸欣喜地看着他,他一头雾水,她怎么来了?不待他开口询问,丁月华便急匆匆地跑出房去叫嚷着——“公孙先生!展大哥醒了!”
他怔怔地望着大敞的房门,这是怎么了?他不过是睡了一觉,做何这般大惊小怪?想着,撑着身子要坐起来,却发现虽不至于坐不起来,可却浑身无力,且心口隐隐作痛。他记得睡前只觉得有些疲乏,出了那阵咳嗽,并无其他难受,他这是……毒渐侵心脉?
来不及细想,丁月华同公孙先生以及包大人匆匆进来。公孙先生连忙让他且靠在床头莫下床,当即给他诊脉。见三人面色异常凝重,忙道:“先生不必忧心,我无碍。”丁月华红着眼圈:“展大哥,你可知你已经昏睡了整整三日,气息微弱,吓坏我们了!”
闻言,展昭诧异,三日?他睡了三日?包大人也忧心重重:“展护卫,你中的毒非同一般,切莫掉以轻心。”展昭挂心的确实陈元喜,急忙道:“大人,这几日,那许凤可有来袭?”包大人面色凄凄,叹道:“陈元喜连同幼儿皆惨死在许凤手下,连带着,开封府的多民护卫重伤……”
展昭一拳砸在床板之上,闷响一声,悲痛道:“是展昭无能!”公孙先生惋惜地摇头:“展护卫切莫自责,你受伤中毒实属无奈,眼下解毒要紧,莫要冲动。”展昭眼里闪着悲痛与自责,他若是能将许凤擒住,那陈元喜父子就不会遇害了。
丁月华见他这样心中满是不忍,也说不安慰的话来,默默退了出去,到厨房替他把药端来。她原也不知展大哥受伤中毒,昨日想着既然要回去了,必当要来辞行,不想竟得知他中毒昏睡不醒。待她端药回来,包大人与公孙先生已经回去。将药放在床头的小几上,柔声道:“展大哥,我替你把药端来了,温温的,可以喝了。”
展昭道了声谢,一口饮尽,眉头纹丝不动;药苦,心更苦。丁月华将空碗放到桌上,寻思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要走的消息;眼下,这些事都无足轻重,还是不要扰他为好。然而她不提,他却开口了:“月华,前几日的事……我已有所耳闻,大哥先在这向你赔不是,改日我定让苏姑娘登门道歉。你切莫因于她置气而不顾自己的身子,听大哥的劝,好生养病,莫要胡思乱想,可好?”
丁月华不想展昭会同她说这事,惊诧过后淡然一笑:“大哥误会了,月华只是想家了,与苏姑娘无半点关系。若因我让你们生了嫌隙,那月华就罪过了。”面对丁月华的谦和有礼,展昭更觉得苏琳蛮横,“你不必替她说话,我自是了解她的性子,张扬无状!让你受委屈了。”
“不会的,展大哥你别这么说,月华不委屈。你如今要安心养伤,别为这些事费神。”丁月华连连摇头。展昭确实觉得疲累,许是药汤有安神效果,他又有些昏昏欲睡。这一睡又睡到了掌灯时分,心中暗暗着急,这是在太过不同寻常,他连睡了三天,怎么还这么能睡?难道他会这样一直睡下去,在睡梦中毒发身亡?这毒未免也太温和了。
还是丁月华在房中守着他,结果她递过来的药汤,笑道:“你怎的还在这?你自己身子还虚着,倒要劳烦你照顾我。早些回去休息吧,我无妨的。”
丁月华笑道:“展大哥客气了,我当初中毒时多亏大哥相助,我在这帮忙端个药算什么?”展昭垂眸笑笑,端着药汤发愣;这回醒来,气力又失了几分;这药,和了也无甚效果,罢了,好歹是公孙先生的一片心意,喝了吧。
苦涩的药汁滑下喉咙,弥漫在鼻尖的尽是苦味。忽然,屋外传来凌乱且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苏琳的身影急急冲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是吵架戏,还没想好吵到什么程度,在展昭生病的时候吵架会不会太不体贴了?纠结中。
第74章 苏姑娘与展昭的争吵
苏姑娘与展昭的争吵
苏琳一脸焦急之色;全然无视房里的丁月华;直奔床前;紧张地上下打量着他:“我听说你受伤了,伤到哪了?可严重?”
展昭怔怔地望着她;面对她的关切;先前的怒意多少散了些;可一时也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她。是先回应她的关心?还是先叫她向丁月华道歉?丁月华见展昭面上阴晴不定,生怕两人因自己闹矛盾;赶紧道:“展大哥为救陈元喜,被凶手的暗器所伤;不慎中毒,已有三日了。”
三日?!苏琳猛地抬头看向丁月华,三日了,她竟然毫不知情!展昭自然不会特意让人告知她受伤中毒,可丁月华怎么在这?她是如何得知的?见她手中端着空碗,空气中还残留着药香,她是来照顾展昭的?呵呵,她这个正牌女朋友被蒙在鼓里,而她这个声称病中说胡话的人却在一旁贴心照料!她这是旧病复发了?
丁月华被苏琳冰冷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苏姑娘的眼神好可怕!展昭见丁月华对苏琳多有避让,她却处处针对;那日的羞愤又冲上心头,心里不自觉偏向了丁月华。文人小说下载
苏琳虽然对丁月华不满,可眼前不是同她算账的时候,展昭还伤着呢。皮笑肉不笑地朝丁月华道:“这几日辛苦丁姑娘了,姑娘身上的毒也才刚清不久,不宜劳累,还是安心休养为好。展大人这有我在,就不劳费心了。”
丁月华讷讷地说不出话,紧紧抓着手中的空碗,指尖泛白。苏姑娘脸上带笑,眼神却越发冰冷,言语上一如既往地含沙射影,叫人听了浑身难受。放下碗,道:“展大哥,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
苏琳自床边起身,上前两步,与丁月华面对面:“不必了,展大人病中体弱不宜见客。再说,天气炎热,姑娘顶着烈日来回,若是中了暑气,叫展大人如何安心?”说着朝展昭嫣然一笑:“你说是么?展大人?”
展昭面色阴沉,早先丁氏双侠找上门时,他虽生气,但心中还是相信她不会无缘无故针对丁月华。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就刚刚所见,她对月华的态度确实傲慢。月华百般退让,她却一再咄咄逼人,丝毫不留情面。且不论缘由,做人待事理应留有几分余地,她那日当街给人难堪就已不妥。今日他亦亲眼见到她无端对月华发难,这叫他如何信她?就冲她这飞扬跋扈的态度,有理也成了无理。
不过,月华的身子确实虚弱,不宜劳累:“苏姑娘的话在理,你还是在家休养为宜。”
听闻展昭也如是说,丁月华不禁垂下双眸,随即又笑道:“月华自会好生照顾自己,展大哥也要好好养病。”苏琳撇撇嘴,哼!他们倒成了同病相怜的病友了,颇有写患难鸳鸯的意思。
展昭含笑朝丁月华点点头,又转向苏琳,冷声道:“苏姑娘,今日月华也在,你与她的一些误会索性一道说开了,免得搁在心里无端猜疑,胡乱中伤。”苏琳猛地回头看着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丁月华心知若再提那日的事必会掀起轩然大波,展大哥如今受伤中毒,怎么能累他为这种小事操心?再说,苏姑娘哪里是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就怕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赶忙道:“我与苏姑娘哪里有什么误会,展大哥你莫要多心。你且好好休息,我也该回去了。”
丁月华想回避,展昭却是打定主意要将事说开。苏琳虽由展昭言语间窥得要说的事于她并非好事,却也无惧,只盼他快些说了好送走丁月华,让她好好看看他伤到哪了。伤的可重?中的又是什么毒?眼下,什么事都不如他的身体重要,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月华前一阵子中毒,生命垂危,说了些胡话。那不过是病中苦楚,寻个精神依托罢了,当不得真。她怕你心中不快,特意向你赔不是,你怎好当街给她难堪?”展昭字字清冷,见苏琳一脸不服气,再道:“你且不必急着辩驳,就方才,自你进屋开始就不曾对月华以礼相待,处处出言排挤。当着我的面你尚且是这种态度,背后还不知怎么样!”
这下苏琳算是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难怪他对她不理不睬的,原来是绿茶妹学会了告状!她倒小瞧了她!丁月华见苏琳又投来鄙视的目光,心知她又怨恨上自己了,不禁有些无措。苏琳厌恶地拧紧眉头,又摆出小白兔的表情做什么?她打她了?还是骂她了?
这可真是与天斗,与地斗,与绿茶妹斗,其乐无穷。看来今日不低头认错表个态是过不了展昭这关的,好,她忍!来日方才,先让她得意一回。朝丁月华硬邦邦道:“丁姑娘,对不住了!那日是我不对,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虽然一听就知道是敷衍之词,丁月华仍觉得难得;心中颇有些不安,多少觉得有些受之有愧,毕竟自己之前确实对苏琳出言不逊,才惹得她处处针对。客套推托了几句,便借口天色已晚匆匆离去。苏琳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扯出冷笑,哼!装可怜装无辜装上瘾了?尽管放马过来,怕你不成?
回身在床沿坐下,见展昭面色不虞,忧心道:“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伤口痛?”
展昭想不通她怎么会这般不知悔改,他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若无其事地敷衍了事。这也是丁月华性子随和,若换做丁氏双侠,见她这种态度,岂会善罢甘休?别说丁氏双侠,就是他,也看不惯她的行事!
“展昭?”见他久久不语,她不禁伸手摇摇他的手臂。他躲了躲,避开她的碰触。她一愣,只听见他冷声道:“姑娘如此行事,实在令展某失望。”
苏琳默默收回手,面上也有了几分不快。她听闻他受伤,满心焦急地赶来,看到的却是别的女人在一旁体贴入微地照顾他。这个女人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偏偏是对他芳心暗许已久,并趁病危之际向他表白的丁月华!这让她情何以堪?
三日了!呵,她的人缘是多差?连病秧子丁月华都到这来端茶送药了,竟没有一个人来告诉她展昭受伤中毒!难道这种事她不必知晓?在他们眼中,只有丁月华与他般配是吗?若不是她今日寻来,是不是连他们拜堂成亲了她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说他失望,她就没有失望?她的关心,他一句回应都没有,一开口便是责问她的不是。她虽不服,却也顾及他的颜面向丁月华赔了不是。他还要如何?失望?是不是要她痛哭流涕,跪地求原谅他才不失望?
越想越窝火,真想通他好好理论一番。可瞧他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心口蓦地一痛,叹道:“我是见你受伤,心急不安,这才语气差了点。改日我再登门向丁姑娘赔不是,可好?你莫要生气了。”
“姑娘说话可算数?”
“算数!算数!”苏琳频频点头,“待你好了,我定会登门赔罪。下跪,磕头,敬茶都不在话下!若是食言,天打雷劈!”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先将他安抚好才是。
“你这般肆意行事,当街给人难堪如何使得?月华又未曾招惹你!你可知她因你几次三番的为难起了返乡的念头,她那身子如何受得住长途颠簸?为了此事,丁氏双侠甚至找上门来向我讨说法!你叫我如何应对?脸面都被你丢尽了!”听她满口浮夸的保证,展昭脸上的怒意更显。什么磕头下跪敬茶?她能好声好气地同丁月华说话就已不易,不敢奢求其他。怒意一上来,便觉得体内的真气又开始乱窜。
被他劈头盖脸一通指责,更被他一句“脸面都被你丢尽了”激到,苏琳再也忍不住心中的不快,霍地起身,高声道:“她怎么没招惹我?明知我们两情相悦,还几次三番从中作梗!她一句‘病中胡话’就能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既然知晓自己的‘病中胡话’惹人不快,就更要避嫌!三天两头邀你去家中做什么?又三天两头往开封府跑做什么?嘴上赔着不是,说着改过自新,行动上还是纠缠不清!丁氏双侠还敢上门讨说法?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