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自宫里当值归来夜已深。现今已是初冬,夜风寒凉,他虽不惧这点寒气,可迎着风也觉得面上微寒。今日似有灯会,街上依旧人潮涌动,沸腾的人声冲散了寒意。这一路不似往日清冷,觉得心头微暖,不禁浅笑。
转个弯,拐到一条安静的小道,这是回开封府的必经之路。小道上的行人稀稀拉拉,多是逛灯会归来。小道即将到头,嘈杂声才渐弱,路上也几乎不见行人,只余他和影子相伴。忽然,他放缓脚步,前面依墙而立的女子似是——苏姑娘?想到可能是她,他见四下无人,便悄然跃上屋顶施展轻功往开封府去。掠过女子时他留意了一眼,是她!
回到开封府,展昭从门房那得知苏琳来找过他,跟贾如玉吵闹了一番才回去。他只轻轻地颔首,然后便听到门房唠叨天气一天冷过一天,晚上有些冻人。他不由想起苏琳来,方才那一眼他见她呵手取暖,立在门口思索半响,又转身出了大门。门房也见怪不怪,展大人怕是又想起什么事来,赶着去办。
展昭再次施展轻功回到小道,当他无声从屋顶跃下,心里很是无奈,不论她为何深夜在此,他都做不到坐视不理。假装沿路而来,离她还有七八不之遥便出声询问:“苏姑娘?这么晚了,你在这做什么?”
苏琳冻得不轻,搓搓手,跺跺脚,笑着朝他走去:“专程来堵你。”
他在心里苦笑,为躲她刻意绕过,最后还是放心不下又绕了回来,这还真叫他纠结!冬夜冷寒,她在这等多久了?纵使对她颇为不喜,他也不忍,不觉表情放柔,道:“姑娘可是有急事?”
几句话的功夫,她似活过来了般,神采飞扬,面色不似方才苍白。笑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吗?”你会躲,难道我不会找?
他垂首浅笑,道:“夜深露重,若无事,姑娘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她上前几步,踮起脚尖,逼着他与她对视:“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自那之后你就躲着我!”
他毫不闪躲,淡定地与她对视,脸上挂着笑:“姑娘多心了,实在是公务繁忙,顾不得其他,还请见谅。”
苏琳冷哼一声,一脸鄙视,工作忙永远是男人的第一借口!她才没那么好糊弄!展昭被她盯得难受,暗暗有些后悔折回来。他确实公务繁忙,再者他与她本就关系浅淡,远着些也属正常,怎得被她说得好似他负了她一般……他的心思百转千回,理不出头绪。她倒一幅赦免的口气问道:“那你今天的事都忙完了吧?”
展昭愣了一下,点头。她立即拉着他的袖子,道:“那我们看灯会去。”
混在灯海人潮中,展昭忍不住叹气,这一劫原是可以躲过的,是他自投罗网。夜已深,看灯的人潮却分毫不退,摩肩接踵热闹非常。他下意识的用身体替她挡开游人,护着她在人流中穿梭。她在人群中挤了一阵,鼻尖冒了些汗珠,连头发都有些微散落。她伸手将散落的几根发丝勾到耳后,朝他道:“展昭,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对你以身相许,是料准了你不会接受。”
灯火将她的肌肤染成蜜色,红唇饱满欲滴,双眸流光溢彩,薄薄的汗珠削弱了她的媚,添了份俏。光影交错,那焕发的神采甚是勾人。展昭定定地看着,深知她惯会利用外表使诈,自是无视皮相,淡定地回道:“即便如此,姑娘也不该把以身相许当玩笑挂在嘴边。”
她不以为意,双手背在身后,调侃道:“万一哪天你突然应了,我也不吃亏,怕什么?”说话间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险些扑到他怀里。稳住身子颇后为遗憾地瞄了眼他宽厚的胸膛,就这么错过了美男的胸膛,可惜了。展昭见状,伸手替她挡开游人,即便如此也只有一臂见方,倒像是把她圈在怀中。她很是自得其乐,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服务,抬头朝他笑笑:“有些事是不好拿来说笑,说着说着就成真了,你说是不是?”
走了几步,她在糖葫芦摊前停下,挑了串大的,用手肘捅了捅身后的男人,示意他付钱。展昭付了几个铜板,默默跟在她身后。她咬了一口糖葫芦,甜!回头朝她狡黠一笑,道:“在我老家,恋爱中的男女都会像我们这样约会。恋爱你知道吗?就是以成亲为前提的交往。”
如她所料,他立时沉了脸,冷声道:“姑娘莫要说笑!”她举着糖葫芦在他面前晃了晃,根本无惧他的微愠,笑嘻嘻地:“既然知道是说笑,就别板着脸嘛,来,笑一个。”
展昭被她弄得有些没脾气了,不好顺着她的话题,就转了话头,道:“想必姑娘的家乡不是在偏僻的小山沟吧?”她睨他一眼,很是自得:“被你看穿啦?小山沟的风水该多好才能养出我这么风情万种的美女?”他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来,女子该有的矜持她是半分都没有……怎样的风水才能养出这样不知羞的姑娘?
“当时我们又不熟,我总得保留几分是吧?有机会我好好跟你说说我的故乡。我什么都交代了,你是不是安心了点?”苏琳想得通透,他肯定对她有戒心,今晚拉他出来也就是想表个态,不指望他会信她。
展昭不置可否,略微玩味地勾起嘴角,道:“展某以为姑娘的话一向都叫人真假难辨。”
苏琳有些泄气,这一路的思想工作都白做了!气得用食指戳他的胸膛,怒道:“多疑!连我这么纯良的人都怀疑!”展昭退开半步,避开这过于亲蜜的动作,似笑非笑:“原来,姑娘除了爱说笑,还喜欢说瞎话。”
这苏姑娘,说她什么好呢?爱耍小心思小手段,却也能屈能伸,更不在乎脸面,似有金钢不败之身,永远斗志昂扬。他都避让至此,还是被她绕了进去,怕真是他的劫。
第7章 苏姑娘的小资生活
苏琳原先是某大型企业的高管助理,薪资待遇极好,小日子也过得极为滋润。如今莫名其妙穿越了,沦落到摆摊不说,收入才刚够温饱,着实憋屈。可她苏琳哪会委屈自己,该享受的还是得享受,比如双休日。考虑到目前的经济条件不容乐观,就改成单休吧。于是,她邀了公孙晓云和贾如玉一道去大相国寺上香。贾如玉还是不待见她,处处与她抬杠,她不仅不在意,反倒乐在其中,凡事都要叫她。
大相国寺红墙碧瓦,殿宇巍峨,香火鼎盛。苏琳是无信仰之人,烧香拜佛之事于她都是过家家的游戏,然而古人拜佛多半诚心,她不由感叹香火旺盛。这些日子公孙晓云和苏琳多有接触,觉得她为人坦率,不拘小节,虽嘴上不饶人,却也没坏心眼。故而,她和苏琳很谈得来。见她感慨,便解释道:“这里的菩萨灵验,许多人慕名而来。”
翠鸣连忙点头,双手合十,虔诚地:“一定要多烧几柱香求菩萨保佑生意兴隆。”其实她不赞成大姐说的什么单休双休,做生意哪能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何况这还是自己的生意,怎可如此怠慢?近来展大人不来,生意差了许多,大姐也不着急,只凉凉地来了一句——展大人不是这么用的。她哑口无言,大姐当展大人是东西吗?不对不对,展大人不是东西!呃,展大人,翠鸣不是这个意思……
贾如玉冷哼一声,道:“苏姑娘,你怎么突然想来上香?莫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来求菩萨宽恕?”
苏琳气定神闲:“我做事向来问心无愧,何来宽恕一说?”按照她的人生规划,每年至少要出游一次,今年沦落至此,只能到这游览一回充数了。
贾如玉最看不惯她吊儿郎当的态度,立即炸毛:“对展大哥做了那样的事之后还敢说问心无愧?”死不悔改还有脸天天堵在门口套近乎!她就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姑娘家!
苏琳亲昵地拍拍贾如玉的肩膀,笑道:“我保证以后一定加倍对你的展大哥好,这样可好?”
“少来,展大哥无福消受!”贾如玉挥开苏琳的手,怒目相对。这妖女,离展大哥越远越好!
公孙晓云见两人又斗起嘴来,连忙打圆场。苏琳笑得开怀,带头进了大殿。苏琳无心上香,倒是对金身佛像兴趣满满,遂一尊一尊仔细看过。翠鸣则诚心求佛,早就燃了香跪在佛前闭眼念念叨叨。贾如玉趁机吧公孙晓云拉到一边小声嘀咕道:“晓云姐,你给展大哥求个平安符吧。”
公孙晓云点了点她的头,笑骂道:“你这丫头,别乱操心,我自会求佛主保佑开封府众人。”也不知如玉何时有了这心思,竟想撮合她与展大哥,叫她听了好笑。
贾如玉嘟着嘴,委屈道:“你们男才女貌,很般配的嘛。”这悄悄话还没说完,便被苏琳打断了。她手里捧着好些个平安符,献宝似地道:“瞧,这平安符做得多精致,我和翠鸣顺手求了好几个。你们要吗?”贾如玉和公孙晓云皆摇头,既然人都来了,自然是自己去求,哪有要她的道理?
苏琳继续道:“那就给展昭一个,剩下的就放在摊子里当彩头吧。”
公孙晓云一脸惊诧,难道苏姑娘对展大哥……贾如玉嫌弃地瞄一样,哼道:“展大哥才不稀罕!你少自作多情!”翠鸣见贾如玉又要跟苏琳吵起来,有些着急,解释道:“展大人对我们姐妹俩很是照顾,我们只是想送平安符报答他的恩情。”
听完这番话,贾如玉怒火更盛,咬牙切齿:“顺手求了好几个,再随便给展大哥一个!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恩情的?”翠鸣没料到会越抹越黑,不知该怎么面对贾如玉的怒火。苏琳虽不惧她的怒火,可也颇为尴尬,皮笑肉不笑地打哈哈:“呵呵…是我思虑不周…呵呵……呵呵……”
“苏琳,你简直无药可救!!”贾如玉的咆哮响彻天际——于是,苏琳的大相国寺之行在贾如玉的咆哮声中惨烈收场。这比账自然被她算到了展昭头上,她还没跟他怎么样,就已经把贾如玉得罪惨了,不向他讨说法向谁讨?只不过此后新仇旧恨交织,贾如玉更是防她如防贼,那枚平安符自然也没有机会送出。
蛰伏了几日,苏琳又成功堵截了展昭。趁其不备将他拉到僻静的角落,仍旧不放心地前后张望,问:“如玉今天没跟你一道巡街?”贾如玉藏不住话,从大相国寺回来的当天就向他控诉了苏姑娘的恶行,狠狠地防了苏姑娘大半个月,今天稍有松懈便被她钻了空子。展昭不免觉得好笑,苏姑娘年纪看着也不小了,怎得这么喜欢跟如玉那丫头逗嘴。清了清嗓子,道:“她在后头,稍后就来。你也不必着急,再过几日她的气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苏琳叹气:“瞧她那架势,不灭我九族不能消气。害我找你说句话都要偷偷摸摸地,跟偷情似的。”
展昭咳了咳,劝道:“姑娘,谨言慎行。”苏琳不耐烦地挥挥手,古板!一点玩笑都开不得!往暗处挪了挪,道:“行啦行啦,我长话短说。”
展昭也朝来路望了眼,问:“何事?”苏琳拿出一个荷包赛道展昭手中:“听说你要外出查案,特意给你送东西。”
本不该收姑娘家送得荷包,可看着手中针脚粗陋形状诡异的荷包,展昭一阵沉默,许久才挤出几个字:“这是…什么?”
“巧克力,我家乡特产的一种糖,可以快速补充体力。查案办案免不了有突发情况,你留着应急。”苏琳难得地露出尴尬的表情,想她一个时尚女性,成天吃喝玩乐享受生活,哪里会女红?偏她又是临时想起送他巧克力,来不及叫翠鸣帮忙,便自己动手缝了一个。只是万万没想到难度竟然这么高,做得惨不忍睹……
展昭看看掌心里为数不多的几块巧克力,又装回荷包,收进怀中,笑道:“多谢姑娘。”苏琳瞧他爽快地收下也高兴,收下就好,拿人手短嘛。笑道:“我够朋友吧?等你回来到我那帮我招呼两天客人?”
展昭不回应她的话,回头看了看来路,道:“如玉朝这边来了。”果然,她不会无事献殷勤。
苏琳赶紧探出头去张望:“哪呢?”接连瞧了几圈都没瞧见,一回身,发现展昭已经走远,顿时怒了:“喂!展昭!”这厮居然会耍赖!
展昭回头朝她笑了笑,没入人群。
亥时,陈记酒馆里的客人陆续散去,老板娘金娘合上账本,扫了眼空荡荡的大堂,吩咐小二打烊,自己则锁了账本回房歇息。金娘风姿绰约,才三十出头便守寡多年,也没有儿女伴身,独自守着亡夫留下的酒馆过日子。都道寡妇门前是非多,金娘这样年轻貌美的寡妇是非更不少,她不畏人言,我行我素,据说有好几个姘头。
金娘进了内室,床上已有个中年男子在被窝里等她。她朝男子妩媚一笑,坐到梳妆台前拆卸钗环,男子被她妖娆的身姿撩拨得心痒难耐,汲着鞋到她身后搂住她的蜂腰,下巴枕在她肩头,鼻尖在她耳边厮磨,猴急道:“唔……真香!小心肝,这天寒地冻的,怎不早点打烊,等得我心都疼了。”
金娘顺势倒进男子怀里,娇嗔道:“不让你多等等怎会知道我的好?”男子淫笑着横抱起她,朝床铺去,床帐落下红浪翻滚。两人翻云覆雨之际,窗户被悄然打开,一个黑影闪入内室,里面传出几声尖叫后便在无声息。
翌日,陈记酒馆的寡居老板娘和姘头双双被人砍死在床上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据说老板娘美艳的小脸都被凶手划烂了。开封府自是第一时间介入此案着手调查,根据现场勘查以及多方了解,初步推断是情杀,凶手是习武之人。让人始料未及的是接下来几日又陆续出了几桩命案,被害人都是女性,脸都被划烂!显然是恶性的连续杀人案件,一时间人心惶惶。
苏琳和翠鸣两个姑娘家都是弱女子,对这样的恶性案件心里发憷,也没了摆摊的心思,早早收拾了去开封府找贾如玉了解案情。贾如玉倒也会审时度势,没再跟苏琳抬杠。
苏琳幽幽地叹气:“这都四个了,还会死几个?”她和翠鸣两个姑娘独居,一点战斗力都没有。凶手还是习武之人,要动她们还不跟切萝卜一样容易?贾如玉瞪她一样,反驳道:“呸,乌鸦嘴,我们很快就能把凶手捉拿归案!”凶手狡猾的很,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很是棘手。然而,这话她不能往外说。
翠鸣胆子小,很是担忧,道:“凶手似乎专挑女人下手,我都不敢出门了。”贾如玉点点头,复又抬头道:“被害人有一个共同点,皆是平日里行为举止轻浮的女子。”
苏琳若有所思,结合酒馆老板娘的情况,猜测道:“难道凶手是被酒馆老板娘戴了绿帽子导致心理变态,这才痛恨水性杨花的女人,要杀了泄恨?”
贾如玉摊手,叹气:“我们也是这么推断的,可即便这样也无法预测谁会被盯上。啧,这也算是因果报应吧!”
翠鸣瞧天色微暗,有些坐不住,催促道:“大姐,我们早点回去吧,晚了怕不安全。”贾如玉起身送客,非常时期还是谨慎点为好,百般叮嘱他们要关好门窗。苏琳倒还存着侥幸心理,笑说凶手目标锁定水性杨花的女人,跟她们扯不上关系,殊不知危险在一步一步逼近。
第8章 苏姑娘遇险
“小娘子,给爷笑一个,这些奶茶爷就全要了。”一阵轻佻的声音传入苏琳的耳朵,眉头拧住,回头一看,只见翠鸣一脸羞愤地别过脸躲过小混混的调戏的折扇,慌忙后退几步:“公子请自重!”
苏琳款款上前,把翠鸣拉到身后,不着痕迹地把小混混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瞧着穿着打扮不像有钱人家的公子,就一市井地痞。苏琳深知这种人欺软怕硬,你越是害怕他们就越是得意,况且她是真不怕。干脆顺着他的意思,道:“这位爷,我妹子脸皮薄,不如我给您笑一个?”
小混混放肆地笑起来,折扇在手心里拍了拍:“没想到你还挺辣的,可惜爷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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