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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晓云拍拍贾如玉的手，叹道：“你这回真的过了，去向展大哥认个错，再去给苏姑娘配个不是，这事也算过去了。”贾如玉眼里又浮出水气，她只不过不想见展大哥和苏姑娘一道，怎么大家都不理解？苏姑娘是配不得展大哥嘛。晓云姐一向与苏姑娘交好，自然向着她。转向公孙先生，哽咽道：“先生，你评评理，苏姑娘是不是配不上展大哥？”
见她钻牛角尖，公孙晓云又是一声叹息，如玉真的是被宠坏了。这般不分轻重的使性子，这般闹下去，哪里能讨着好？公孙先生呵呵笑了笑：“若你看，你以为怎样的女子配得了展护卫？”如玉这孩子性子直，爱憎分明，他记得她与苏姑娘初识之际感情也极好，后因苏姑娘拿展护卫的画像和字招揽生意，才渐生嫌隙，且越发地对苏姑娘不满起来。
贾如玉抹去眼泪，嘟着嘴道：“展大哥这般好，自然要寻个家世品貌样样皆好的姑娘相伴终生，苏姑娘有那一处拿的出手的？”公孙先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这话说得对。不过，若有这么两个男子，一个家世品貌皆好，你却对他无甚感情；另一个家世品貌皆不如前一个，但你却对他一往情深；你要如何选择？”
公孙晓云莞尔一笑，还是爹爹会开解人。贾如玉果真被公孙先生的假设给难住了，蹙眉半响不语。公孙先生趁热打铁，语重心长道：“这世上，缘分之事最难预料，茫茫人海相遇相知相守都是缘。展护卫这般选择自是有他的缘由，感情之事旁人又如何置喙？苏姑娘虽无家世依仗，却也自强不息。你既是为展护卫着想，那便不该给他添堵。”
“可是，可是……”贾如玉低下了头，茫茫人海，怎么就让展大哥遇着了苏姑娘呢？公孙晓云柔声道：“我知道你不喜苏姑娘，也不勉强你去喜欢她。可你也不好因不喜欢她便随意伤人，更何况，你还连累展大哥被误解。此事是你不对，应该去赔不是。”
“展大哥是不是讨厌我了？”贾如玉的眼泪又开始打转，苏姑娘原不原谅她无所谓，只是展大哥千万别因此厌了她才好。公孙晓云安抚道：“不会的，你好好与他说，再跟苏姑娘赔个不是，误会说开了便好。再有，你既知晓展大哥心系苏姑娘，往后就别再拉丁姑娘与展大哥一道同进出。一来于丁姑娘闺名不利，二来也令苏姑娘心里对展大哥不满。”
至此，贾如玉才算勉强想通，可也只是为了求得展昭的原谅，心中对苏琳还是有成见。收拾了一番，扭捏着随展昭去向苏琳赔不是。苏琳一早见到这二人到访，颇为意外。看看展昭的冷脸，再瞧瞧贾如玉憔悴的模样，猜到了七八分。连忙请两人进了屋，招呼两人一道吃早饭。
展昭是入座了，贾如玉则不自在地站在一旁偷偷瞄着他，期期艾艾地：“苏姑娘……我……”苏琳笑着拉她坐下，道：“有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瞧你这可怜的小模样，可是展大人欺负你了？”说着睨了展昭一眼，嗯哼，算你脑子还算清醒，知道押着罪魁祸首来负荆请罪。展昭感受到她的目光，也觉尴尬；他虽领着如玉来赔不是，可自己还未取得她的原谅。
贾如玉受不住这般煎熬，横竖都要认这个错，与其这般吊着难受，不如一口气认了来的痛快！要打要骂悉听尊便，总好过哽在心里舒坦。咬咬牙，一股脑地将在心里预练了多次的话说了出口，而后长长地松了口气，瞪着眼看着苏琳。
苏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玉还真是个孩子；她哪里会真跟她置气，她才几岁？搁在现代也就是个叛逆的中学生，她如何跟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她气得是展昭。装了一碗稀饭递给她，笑道：“这点事我根本没放在心上，是你展大哥小题大做了。不过，你也确实不对，知错能改还是好姑娘。”
贾如玉有些愣，没想到苏琳竟是这种反应。她不是应该怒目相对，狠狠斥责她一通吗？或者摆出一副百般委屈的样子，博取展大哥的同情。再怎么样也不该这般和颜悦色才是。翠鸣端了几盘小菜上来，因早晨多了两个人，特意多弄了个葱花炒蛋。听着大姐安慰贾如玉，她心里不禁觉得大姐又高大了起来；连贾姑娘这样的恶劣行径都能一笑置之，大姐修为真的太高了。
苏琳瞧贾如玉还呆愣着，朝展昭看了一眼：“这事你展大哥也有错，这么明显的事居然这么久才想通，这般愚钝！他平时都是怎么破案的？”苏姑娘说话还是这般不客气，这会儿她可不敢反驳，只是展大哥……偷偷瞄了展昭一眼，展昭咳了咳，低头吃饭。
饭后，苏琳送两人出门，她的铺子不必这么早开业，展昭和贾如玉还有公务，耽误的不得。贾如玉学乖了，出了院便自觉地走开五六步远，给展昭苏琳留了说话的时间。苏琳送到大门口就停了脚步，展昭也挪不开脚，定定地看着眼前眉眼含笑的女子，张了口却说不出话。还是苏琳先开了口：“展大人，你押着如玉来赔不是，自己怎么就一点表示都没有？难道就都是如玉的错？”
展昭窘迫，他确实不该，可认错的话真的是难以说出口。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眸，没有怒意，只有刁难；他只能默默受着，认错示好的话怕是免不得了，真是为难死他了。待他深吸了口气，打算豁出去，她却伸手掸了掸他肩头不存在的灰尘，再帮他理了理袖子，道：“你什么也别说，我不听！”
被她这么一打岔，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不解地瞧着她。苏琳整理好他的衣袍，拨弄着他的帽穗，笑道：“你以为赔个不是，说两句好听的就能揭过此事？”
“那你要如何？”展昭松了口气，有条件谈总比不理不睬来的强。苏琳斜他一眼，瞧这窃喜的小模样！小伙子还嫩着呢，真是太傻太天真了。假装为难道：“这个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待我好好回忆一下老家戏本里是怎么演的再知会你。”
一听戏本二字，展昭立马黑了脸。苏琳得意地踩上大门的门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得意道：“展昭，我告诉你，本姑娘不是随便的人！随便起来就更不是人了！你给我等着！”展昭一阵无语，谁叫自己理亏呢？公孙先生乱点鸳鸯一事绝对要守口如瓶，否则他永无翻身之日！
辞了苏琳，展昭和贾如玉一路无话回了开封府。贾如玉默默想着早晨的事，这么久了，她头一次心平气和地与苏琳相处，发现她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好像。她对她做那那种事，她一句重话都没有说，不管是不是在展大哥面前做戏，至少没令她难堪。她和展大哥的相处也……真的是亲密无间。展大哥无论何时总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有面对苏姑娘的时候才有这么多的喜怒哀乐，心意相通，无需作伪便是这般吧？
若展大哥愿意包容苏姑娘，那她这个做妹子的又能说什么？就如公孙先生所言，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展昭的悔悟明显地让苏琳心情也好起来，连带着，作伪赠品的果盘的量都增加了，这心情岂是一个喜字能言说的？公孙晓云到铺子来时，正见着苏琳心情愉悦地忙前忙后。见店里满座，心里很是替她高兴。
苏琳忙得抽不开身，一时顾不得陪她说话，想请她先吃点甜品，稍后空闲了再聊。公孙晓云笑道：“我改日再来便是，左右只是闲聊。再说你这都满座了，要往哪安排？”苏琳神秘一笑，将她推到角落的座位一按，道：“哪，正巧卓总镖头一个人闷得慌，你陪他聊聊。不管是诗词歌赋还是人生理想，甚至谈婚论嫁统统不成问题！”
公孙晓云这才发卓无冬竟然也在，颇为意外。卓无冬朝公孙晓云点了点头，他是路过打了个招呼被苏琳请进来的，说实话，这铺子经营的还挺像样的。须臾，苏琳端了果盘和冰沙上来，很快又忙去了，真把两人凑一快叫他们自便。
“多亏了卓总镖头鼎力相助，苏姑娘的铺子才能经营得有声有色。”公孙晓云记得当初苏琳说过，她是因为觉得卓无冬回是她的贵人，这才鬼迷心窍地尾随他。没想到还真叫她说对了，可不是贵人么？救了她一命，又在生意上拉了她一把。
卓无冬不吃冰品，随意取了块西瓜，咬了一口，问：“举手之劳罢了。”简短的两句交谈之后便相顾无言，卓无冬于姑娘家本就无话可谈，公孙晓云与他也并无交集，一时间有些冷场。公孙晓云笑道：“苏姑娘见我们相识，特意安排我们坐一桌，不想竟说不到一块。”
卓无冬笑笑，仍旧无言。公孙晓云见他如此也不再说话，默默吃着冰沙。不想，卓无冬突然道了一句：“即便是夏日也不可贪凉，吃点水果吧。”公孙晓云有些意外，心想这人也并非外表那般冷漠，也是，若真是冷漠之人又如何会这么帮衬苏琳？想自己对他的见解有失偏颇，赫然一笑：“卓总镖头走南闯北，定有不少见闻，可否说来听听？也让晓云长长见识。”
这一回，卓无冬多少是开了口，他语言简练，说的并不生动。然而公孙晓云自小饱读诗书，虽未到过他所言之处，却能在书中找到描绘之文，如此描补下来，倒也生出了趣味。卓无冬微微诧异能与她相谈甚欢，与苏琳的灵动跳脱不同，公孙晓云文静娴雅，却并非不沾庶务的深闺小姐。风土人情，民生俗物皆说得头头是道。
苏琳好不容易空闲下来，见两人聊得有来有去，便也不去打扰。窝在柜台后头偷闲，顺带想着要怎么捉弄展昭。想着想着不由嘴角高高翘起，赶忙抬手将脸上的笑意拍散，她还在生他的气呢！可，那笑意怎么也压抑不住，在手掌下蔓延开来。
诶，这气怎么生得这般甜？
第57章 苏姑娘很郁闷
展昭于男女之情上迟钝，但不愚钝；得知了症结所在，便远了丁月华；另外每日必定抽空到奶茶铺子表忠心。苏琳心里道他还算识相，知道每日来签到一次；心里认同了，言语上自然也软了下来；此事原先就只是小小的口角，展昭若一开始就说几句软话，那便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各种事夹杂在一块，又有贾如玉从中捣鬼，这才搅得矛盾升级。
苏琳想着前些日子的憋屈，觉得不狠狠折腾他一番实在对不起自己；晾了他几日后，隐隐透出要他早晚签到的意思。隔日，展昭天蒙蒙亮便敲开了苏琳的小院；苏琳每日不日到三杆是不会起的，被他这么扰了几日便吃不消。他来的早，她既没有早饭可以招待也没精神招呼；给他开了门之后；他自行在院子练剑，她依在门上半睡半醒呵欠连连地看他练够了离去。苏琳觉得这简直是自我折磨，就免了他早晨的请安。
虽不再一早上门打扰，可巡街经过必定要到铺子瞧瞧；但凡有时间，晚上也定然帮着打烊送她回去。他话不多，最近更少；有些话开不了口，好不容易开了口，又被她岔开，明摆着不想听。如此几回，他索性不说，任凭她唠叨。
如往常一样帮着苏琳收拾好铺子，落了锁，两人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夜已深，路上行人寥寥无几；月下影子修长，斜斜铺开。苏琳偏头看他一眼，清清喉咙，道：“展昭，你有没有觉得你太过冷静了？”
嗯？展昭疑惑地看向她，冷静？苏琳正色道：“当日我指责你跟丁姑娘往来频繁，你当时就该情绪激动地辩解——你怎么能无端质疑我？难道你看不到我对你的一片真心？非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才肯相信吗？”
沉默了半晌，展昭几次张口都无声闭上。苏琳叹了口气：“罢了，反正都过去了，多说无益。可现在，你既已知道自己错了，是不是该有所表示？”说道这个展昭觉得有些不公，他几次开口都被她打断岔开，如今又怪他没有表示。果然，同她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这前后都晾了他多少日了？他不曾有半点不满。
“不知展某要如何表示才能令姑娘满意。”他是想明白了，唯有称她的心意才能消停，这般，他索性不费那个脑子，由她来定吧。苏琳狡黠一笑：“这个嘛，怎么也得痛哭流涕，悔不当初，自责不已；一边甩自己耳光一边骂自己蠢、笨、不是人，愚钝至此，连这样的小伎俩都看不穿！然后苦苦哀求我再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展昭沉默再沉默，最终叹了口气，无言以对。苏琳眉头一挑，手指戳着他的心口：“展大人，你的诚意呢？你的真心呢？掏出来给我瞧瞧！”
两人对视良久，展昭满面无奈，难道真要他说那番不着边际的话？苏琳四下看了看，拉他躲到路边一棵大树后，语重心长道：“其实，遇到胡搅蛮缠的姑娘也不必多费唇舌同她讲道理。”对此，展昭深以为然，确实毫无道理可讲。
“你可知要如何应对这样的姑娘？”苏琳坏笑着靠近，展昭往后避了避，后背贴着树干避无可避，心中腾起不好的预感。苏琳欺身而来，“在我老家的戏本里，遇到讲不通道理的情况，一般都是——扑上去一阵热吻，便什么都烟消云散了。展大人，你可要试试？”
她的手攀上他的颈项，踮起脚尖，身体贴近；他略有些僵硬，心下微乱；虽隐在树后，可总归还在路边，这般行径实在有伤风化。展昭终究守礼，不会同她一道放肆，拉下她的手，道：“莫要胡来。”
这回苏琳是真不高兴了，不解风情！甩下他疾步走开，哼，她就是太好说话了，晾他一辈子才好！瞧她走开，展昭心中有些晦涩不明。他误解她，又因如玉令她受了多日的委屈；她虽晾了他几日，可并未真的气他，也不计较如玉的错，他如何能再要求更多？倒是他，多日来未说过一句软话，如今又惹她不快……
快步追了上去，苏琳冷着脸远了他几步，赌气道：“男女授受不亲，展大人还是离民女远些为好！三丈远就差不多了。”想着这些时日自己的各种伤心难过，再看他不温不火的态度，不禁觉得万般委屈。她在他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她只是想让他说几句软化哄她一哄罢了，连这都做不到！想着想着，竟红了眼圈。
这一路树木繁多，展昭眼疾手快地将她拉到树后，躲开可能经过的路人。瞧见她红了眼圈，微微叹道：“是我不好！我的无心之失让你受委屈了，莫要恼我了，可好？”苏琳眼里盈满水光，哽咽着犟道：“不好！”一句是我不好就想抵消她所受的委屈？妄想！
“当然是你的错！全是你的错！你态度不明，丁姑娘才会如影随形！如玉才会那般欺我！你可曾想过我每每在开封府吃闭门羹是何种心情？你当我不知道背后的冷言冷语？是！我是没脸没皮、没羞没臊！可这不代表我就想听那些冷嘲热讽！我有我的骄傲！我自然有法子去争这口气，丁姑娘算什么？如玉的那点伎俩又哪里够看？可我不能不顾及你的颜面和感受！”她咬了咬唇，扭过头，“我隐忍着，克制着，替你着了无数的借口！可是，你连一句软话都不会说！我……”
她突然停住，虚脱一般靠在树干上，低头盯着地上的石子，低了声音：“算了，有些事强求不得，我自是知晓你的为人，何苦为难你？”展昭心头涌上不舍，她确实为他收敛了脾性，若以往，定然用闯的也要闯进开封府。确实是他不好，他只当她能独当一面，却不曾想过她也需要依靠。涩涩地开口道：“是我不好。”
她长叹了口气，道：“回去吧。”回去睡一觉便好，甜言蜜语有何值得贪图的？他也不见得说得出口，庸人自扰只怕白白便宜了他人，她不能自乱阵脚。
展昭一手撑在在她耳际，俯身与她对视；她眼里透着疲惫，却仍旧扯了个笑：“回去吧，我有些累了。”心里压抑得很，沉沉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