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当尽心。你说我与她一道如何如何,那都是偶有的事,至于流言,那更是不可信!”
“你偶尔为之的事却被她揣在心里舍不得放下,丁姑娘的心意连我都瞧出来了,你难道就毫无所觉?”比剑一事就像一团火在她心口灼烧,无处宣泄,唯有发泄在他身上。
丁月华的心意他多少有所觉察,也因此,苏琳几次言语上给丁月华脸色他都按下不提,也想借此点醒她。可这不代表他就认同苏琳的做法,她这性子看似改了不少,实则本性难移。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不悦,道:“那你我要如何?”
“离她远点!有多远离多远!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你别无理取闹!”
不知不觉间,两人眼里都染上了怒意,四目相交俱不退让。苏琳扭过头不愿再多言,展昭也压下胸口的怒意,抿唇不语。接下来一路再无言语,虽并肩走着,却心思各异,拖长的两个影子之间留着大段空白。
苏琳进了院子,关了门,背靠着门板颓然地垂下头,怒火散去后只余下深深地疲惫。叫她如何不在意?如何,不在意?展昭也并未即刻离去,在门外静立了许久才举步离去。
第53章 苏姑娘的人生信条
与苏琳的那一番争吵令展昭心生烦闷,他以为她只是张扬鲁莽,现在才知道她还小心眼善妒。这般无端的质疑,令他如何不恼火?再者,丁姑娘是客,过些时日便回去了,她何必这般针对?吁了一口气,不愿再想这些令人烦心的事。
隔日,包大人再次升堂开审,周氏兄弟斩首,秀红被判服劳役五年。秀红定罪,虎子的去向也需早日定下,公孙先生托人寻了两日,寻到乡下的一户人家愿意收养;为慎重起见,展昭还亲自前去视察了一番,之后便定了下来。
展昭因着连续几日忙于公务也将心中不快抛之脑后,根本无暇忆起。苏琳则不然,姑娘家总归多愁,接连几日胡思乱想。往常展昭也常连续几日不见人影,可眼下,她管不住心绪,尽往坏处想。想他与丁月华比武定情,想他与丁月华成亲,想他与丁月华的孩子,想的都是他和丁月华。
然而,想得最多的是——他怎么就不能来哄哄她?她知道他忙,也一直用他忙来当借口安慰自己;心里却明白,又不是隔着天涯海角,若他有心怎会不来找她?她曾鄙视那些为了爱情要死要活得女人,如今,她离寻死觅活也不远了。
与展昭的争执令她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到新店的筹备之中去,靠山山倒靠水水流;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唯有银子永远对你忠心不二,与其为爱伤神,不如为财发奋。她苏琳怎能陷于儿女情长不能自拔?在古代混久了,差点忘了她的人生信条——金钱面前,男人靠后!
很快,到了初八。苏琳的新铺子开业大吉。也在这一日,展昭领命送虎子去农庄,农庄不算远,快马一日足以来回。虎子年幼,几个时辰的路途还需人照顾,贾如玉拉了丁月华随展昭一道去。虎子懵懂不知事,一路有吃又有人陪着玩,笑声不断。贾如玉极为细心,时不时叫车夫赶得慢些,怕马车颠簸害孩子难受。
贾如玉一再让车夫减慢速度,丁月华有些着急:“今日苏姑娘的铺子开业,我们会不会赶不及回去捧场道贺?”贾如玉冷笑,她就是要拖得慢点,叫展大哥来不及赶回去!等不到展大哥去捧场,她一定很失望吧?想到苏琳失望,她心生欢喜:“明日去也一样,心意到了便成。”
丁月华掀开车帘瞧了眼随车而行的展昭,道:“缺了我们自然无妨,展大哥若不去,苏姑娘怕会失望吧。”贾如玉嗤笑,压低了声音:“我就是要困住展大哥!”丁月华吃了一惊,只见贾如玉朝外头大声道:“陈伯,虎子有点晕,劳烦您再慢点。”
“如玉……”瞧着虎子安详的睡脸,丁月华欲言又止,她竟这般不遗余力地阻扰展大哥和苏姑娘见面。贾如玉笑道:“难道你想他们见面?”丁月华一愣,低头不语。贾如玉手指绕着发丝,道:“我若是你,定要争上一争。”
争上一争?丁月华在心里反复琢磨,没有定论。
苏琳铺子开业,因有一些优惠活动,很是吸引了一些人来尝鲜。卓无冬特意送了一些本地不常见的水果来,苏琳喜得眉开眼笑。别看卓无冬面冷嘴坏,却最是懂她的心思,每回都能带给她意外之喜。这些水果不论是自己吃,还是做成限量的果盘出售都是极好的。开业这一日收益颇丰,可展昭终究没来。心中的失落冲散了喜悦,说不失望,那是骗人。关上店门的那一瞬,仿若繁华落尽,空余清冷。
直到三日后苏琳才见到展昭,细算起来,距那夜的争吵已有七八日之久。苏琳心中泛涩,这些时日他都忙些什么?连来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他今日身着官服,想来是巡街路过,身旁还是跟着贾如玉和丁月华。心头苦涩更甚,面上却扬着笑:“展大人,你食言了,说好了要来给我捧场,怎么拖到今天才来?”
贾如玉抢在展昭面前道:“初八那日我们同展大哥一道送虎子去乡下,所以就给耽搁了。要不是月华提醒,恐怕他都忘了你店铺开业这事了。”展昭确实有意回避,今日前来多半是因为丁月华的提议,因巡街也要路过,便来了。因心中还有芥蒂,他并未多言,只淡淡道恭喜。
“自当是公务要紧。”苏琳含笑点头,招呼他们入座,也不多问。如玉有意向她透露丁月华同行,无非是想展昭这些时日都同丁月华在一块;她是不悦,若面上露出分毫,便叫如玉称了心,她还能着了小姑娘的道不成?“你们稍侯,卓总镖头送来一些水果,都是不常见的,我给你们切一盘果盘来。”
苏琳热情大方,始终面带笑意,似乎对他们开业那日缺席毫不介怀。展昭望着她忙碌的身影,被压在心底的烦闷又开始弥漫;他送虎子去农庄有丁月华同行,她心里又要捕风捉影了吧?面上带笑,心底还不知会怎样编排。展昭顿时失了兴致,连敷衍也不愿;起了身,推说还要巡街便先告辞了。
见他如此,苏琳一愣,头也不抬,只道请他改日得空了再来,手中的水果刀却刀刀入木。心中失落全都转换成了愤怒,这么点口角他都能跟她置气这么久!缺席她的开业也罢,毕竟公务要紧;可他明知她不喜他同丁月华在一块,却仍同丁月华一道去农庄,今日还是一道巡街!他若有心要躲,岂会躲不开?
丁月华自然是好姑娘,不好的是他!苏琳愤恨地将手中的水果当做展昭,一刀一刀切得毫不留情;心里生出一刀两断的念头,这么为一个男人争着抢着算计着真的值得吗?她觉得自己这般真是太掉价了!她为何要为他低声下气地忍受贾如玉冷嘲热讽?她为何要为他对丁月华和颜悦色?她为何要为他修身养性努力克制脾气?
她为何要对他动情?她就是自讨苦吃!
贾如玉见展昭沉这脸离去,又见苏琳脸色也差了,心情大好,故意大声对丁月华道:“展大哥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月华,你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丁月华瞄了眼苏琳,干笑道:“大概是想案子的事吧,我就不去打扰了。”
贾如玉在桌子下悄悄踢了她一脚,“展大哥常夸你聪慧,你去定能帮他排忧。”丁月华心思纯良,不喜弄虚作假,实在有些接不下话。苏琳端着果盘过来,笑道:“展大人可鲜少夸赞姑娘家。丁姑娘,既然展大人这么说,那你必定聪慧过人。我瞧展大人似乎脸色不好,你去宽慰宽慰也好。”
丁月华不料苏琳会这么说,有些反应不过来。来不及深思其中缘由,就被贾如玉催着出门追站着去了。苏琳没事人一般继续忙着招呼客人,贾如玉只当她在硬撑,心里定然怄得要命,悠哉地吃了果盘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贾如玉离去后,翠鸣收拾了桌子,不满道:“瞧贾姑娘那得意的模样,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想把丁姑娘跟展大人凑到一块吗?能不能成还说不准呢,得瑟什么?哼!”又低声对苏琳道:“展大人好久没来了,怎么就匆匆走了?”
苏琳懒懒道:“他不是说了吗?有公务在身。”翠鸣凑到她身边,小声道:“展大人是不是约你晚上见面?大姐,晚上我负责打烊,你可别让展大人就等哦。”苏琳啼笑皆非,小丫头都想什么呢?不过翠鸣说得对,如玉确实从中作梗,她岂能随她愿?
展昭,算你行!你不来找我,那只好我去找你喽。先容你嚣张,这些帐迟早要讨回来的,等着吧。
因为要用冰,苏琳成了卓府的常客,每天都要到卓府来取一次冰块。虽多有不便,可她连房子都没有,更别提建冰窖了。这回试验性的豆沙冰棒广受好评,明年她要多备一点,横竖卓府的冰窖大,她做多少都不成问题。卓无冬也够朋友,不但让她随意取用冰块,还特意安排了小厮帮她搬运冰块。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唯有带他去品尝散落在街头巷尾的平民美食。
这一日,午饭后没多久,卓无冬照例在书房练字,意外的迎来了苏琳。她通常是晨间来取冰,今日怎么无间来访?不是来蹭饭的吧?苏琳与他混的熟了,也不他招呼,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尽。中午的日头真毒,晒得她冒烟;书桌旁放着一大缸冰块降温,还是有钱人日子过的滋润。
卓无冬也不问她为何而来,继续写他的字。苏琳好奇,几乎每回来都能见他在写字,走早他身旁看他究竟在写什么。书桌边上放着冰块,舒爽怡人,她便不想动了,静静在一旁看他龙飞凤舞。看了一会儿,道:“写的这般好了,还练什么?你还想当书法大师不成?”
“写字静心。”卓无冬手下不停,苏琳却想,让他静心的是旁边这坨冰块才对。反正,往这冰块边上一站,她是立即心平气和了起来。卓无冬忽然想起她之前给他留的信,那字……实在难以相信这么一个心思巧妙的人儿,竟写得一手鬼画符。当即道:“你的字也需练练。”
“上回在开封府养伤时练了几日,后来就再也没那空闲了。”苏琳推推他的手臂,示意他让开,“我也来写几个,看看技艺可有生疏。”卓无冬无语起身,就那手字,还能生疏?她别的不写,就写苏琳二字,还算端正。写了几个,她自己看着倒还满意,问道:“你觉得可好?”
卓无冬再取了一只笔,重新铺了一张宣纸,写下苏琳二字。苏琳双眼放光,直说写的好,急急拿起手边的书扇干,说要带回去裱起来挂在墙上瞻仰。卓无冬微微挑眉,不可否认她这番话令他心生愉悦,这才问道:“今日怎么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事?”
苏琳摇头:“原是去开封府找展昭,没找着,就到你这串门来了。”这几日她去找过开封府好次趟,每回都没能见着展昭。铺子里生意忙,她也不能丢下生意不管在开封府门口等他归来。她相信除了他忙之外,必定还有人在其中做手脚,令她始终遇不见他。可他,就真的不来找她了?
卓无冬瞧她有些低沉,笑道:“展昭三天两头巡街,还怕遇不着?”苏琳苦笑一个,见是能见着,可每回都跟着两个尾巴,一句话都说不成,还闹心,还不如不见。真有些陷入僵局了,想想就心烦意乱。展昭有什么好的?还是顺子叔省心。
“顺子叔?”卓无冬疑惑地看着宣纸上歪歪扭扭的三个字,听到他的话,苏琳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将心中所想写了出来。半开玩笑道:“顺子叔的包子做的好,改日我请你吃他家的包子。”
“是吗?”
苏琳丢开笔,叹道:“展昭哪里比的上顺子叔?我真是瞎了眼!”若是顺子叔,她哪里需要这样低声下气?贪图美色是要遭报应的啊!
“展昭惹你生气了?我替你教训他一顿可好?”
苏琳想了想,点头称好:“千万别手下留情,往死里打才好!不过,记得别打脸。”
卓无冬心想,这番话定要原原本本复述给展昭听才好。
第54章 展昭的恍然大悟
公孙先生自外头办事归来,进开封府时特意向门房打听苏姑娘可有来访,待得知苏姑娘已经有两三日未来后,方才满意地点头离去。前些日子他无意中遇见门房以展昭不在为由将苏姑娘挡了回去,他当时记得展护卫明明就在府中,询问之后方才知晓竟然是展护卫交代门房这般应对的。莫非是展护卫跟苏姑娘闹矛盾了?
从那以后他留心注意了一番,发现展护卫多与丁姑娘一道行事,与苏姑娘倒少见面,最多是巡街时匆匆看一眼。就他所知,展护卫近来多有外出公干,苏姑娘又忙着铺子的生意,二人恐怕少有私下见面的机会。他还向晓云打听了苏姑娘的近况,果然,那二人闹矛盾了。如此看来,展护卫还真远了苏姑娘。
思及此,公孙先生不禁捻须微笑,这般也好。于苏姑娘相较,丁姑娘显然更加适合展护卫。模样,脾性,家世皆好,对展护卫也有助益。如此想着,索性往展昭的院子去了;展护卫年纪已然不小,是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了。
展昭正在院中练剑,见公孙先生来访便收了剑,请公孙先生进屋,笑道:“公孙先生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可有事?”公孙先生摆摆手,道:“我不过是一时无事,过来找展护卫聊聊。”喝了口茶,笑呵呵地:“展护卫今年二十有六,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展昭一愣,眼下他正与苏琳僵持着,他恼她无理取闹,她又是倔强性子。僵局不破,谈何后续?只道:“还不到时候。”公孙先生语重心长道:“我瞧丁姑娘知书达理,温婉端庄;丁家亦是大家,与你也算门当户对。且这些时日,你远了苏姑娘,与丁姑娘出双入对相处甚欢。既然如此,更应该快到斩乱麻,趁早定下为宜。”
“丁姑娘?!”展昭一怔,瞧着公孙先生满含笑意的双眼,苏琳的指责蓦地冲入脑中——“怎么没有交集?你陪她去相国寺!她随我们一道去于洋镇!她同你比剑!她和你一道巡街!她频繁进出开封府!她在流言里与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到处都是她!你还称她月华!你还想要怎样的交集?”
他以待客之道待丁姑娘,落在别人眼里竟是出双入对、相处甚欢、门当户对!苏琳的指责并非空穴来风……这半个多月除了巡街,他再没有私下见过她,她亦不曾来找过他,她这是在气他吧?若不是公孙先生这一番话,恐怕他真会因此与她渐行渐远。
公孙先生瞧他面色凝重,心下疑惑,莫非事情有异?“我瞧着丁姑娘对你也颇有好感,想来这门亲事她也是乐意的,怎么?有何不妥?”展昭正色道:“多谢先生关心,只是展某与丁姑娘并未深交,也从未有过结亲的念头。”顿了顿,郑重道:“展昭心系苏琳,再无其他。”
面对展昭铿锵有力的昭告,公孙先生张着嘴半响合不上。这……怎么还是苏姑娘?尴尬道:“苏姑娘……你,你与她不是……”展昭眉头微蹙:“我与她有些误会。再者,我并非有意同丁姑娘一道进出,是如玉与她形影不离。”
公孙先生长叹一声,他这可真是乱点鸳鸯谱,叹过之后也只能认了。依展护卫的性子,既然与苏姑娘在一道了,又如何能在短短几日的功夫里就移情与丁姑娘一道?是他思虑不周,一心就想着苏姑娘配不得展护卫,失了分寸。平心而论,若把苏姑娘与丁姑娘的位置对调一番,他还会觉得苏姑娘配不得展护卫吗?
苏姑娘若有可以依仗的家世,又何须如此抛头露面地为生计操劳?她若家世显赫,谁有会去指责她性子张扬?只会当她是被娇养大的千金小姐,脾气难免骄纵。她一个孤女,若不强势如何生存?除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