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正形,往后真不知会如何。逗留了这么些时候也该回去了,苏琳非要带他去一睹老劲的风采,说是要让他见识下男子气概。这话他不爱听……不过,也是顺道的事,便随她一道去吧。
当展昭立在肉摊前,心中五味杂陈,颇为苏琳的眼光着急。先前的顺子叔是老实人,骨子里有着大多老实人都有的胆小怕事。眼前的老劲充满狠劲,瞧他做生意的架势便知是脾气暴躁不好相与的人。最令他想不通的是顺子数和老劲是两个极端,她究竟是如何想的?
然而老劲见到苏琳便露出了热情的笑容,苏琳是常客,几乎每天来买肉。苏琳买了猪脚,让老劲帮她剁成小块。展昭瞧着老劲的砍骨刀挥得生猛有力,猪脚很快便被剁成大小相当的小块;苏琳又割了块五花肉,让老劲帮着剁成肉泥。老劲见苏琳未带篮子,还借了菜篮给她,收拾得妥妥的才递到她眼前。展昭眉头一挑,老劲对她倒客气。
离了肉摊,苏琳朝展昭道:“瞧见没?老劲的砍骨刀厉害吧?你的巨阙行么?”展昭暗暗握紧巨阙,默默替巨阙叫屈;本不愿同她一般见识,奈何她一再挑衅,不得不辩解:“巨阙,不是这么用的……”
瞧着他闷闷的表情,将手中的篮子塞到他手中,笑道:“老劲耍刀的模样特别生猛,所以我常到他那买肉,顺便看他耍刀,觉得特别有男子气概。”展昭睨她一眼:“所以,你就叫他帮你剁肉泥?”她的眼又眯成了月牙儿,展昭无语,竟如此心性,没个正形。
在岔路别了苏琳,展昭立时赶回开封府复命。是夜,身着夜行衣的展昭悄然跃上李长忆的屋顶,他来时便觉得这院落静的反常,仔细查看之后才发现这里竟没有下人候着。轻巧地掀开瓦片一角,室内光华溢出。李长忆已然起身,没有外人在,他也无需再伪装。展昭在屋顶侯了两盏茶的功夫,还真让他侯到了意外来客——秋碧。
就如苏琳所言,秋碧是来和李长忆互通有无的。展昭自他们对话中得知了来龙去脉,原来秋碧对模样俊秀的李长忆倾心许久,她无意中得知小姐被二公子玷污并被威胁向大公子下毒。虽知小姐是被逼无奈,可她心里清楚,小姐已被玷污,再无嫁给大公子可能,甚至不得善终。而她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自然也不落不得好,她唯有投靠大公子才有一线生机。有了秋碧的助力,李长忆便将计就计地开始装病。
秋碧离去后展昭还在屋顶沉思,如此看来,李长忆是凶手确认无疑了。秋碧说那天中午睡得死,醒来发现张小姐已经不见,怕也是谎言。想必是她引了张小姐到李长忆的院子,伙同李长忆一起杀了张小姐,再弃尸荷花池。只是,李长思的玉佩还有疑点,既然栽赃,为何就扯一束流苏?
蓦地,展昭脑子划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是李长忆在移尸时刮破衣衫的同时把自己玉佩上的流苏也扯断了,这才临时起意栽赃到李长思身上?那么,李长忆杀害张小姐会不会也是临时起意?秋碧作为他的眼线,他应当早就知晓张小姐失贞之事;他大可把事情捅出来退婚,如此无需他动手便可要了张小姐的性命。是何事让他起了杀心?
瞥见李长忆拿着墨条冷笑,嘴里还念念有词,展昭仔细分辨了一番——墨条有毒,下毒下的这么隐蔽,又是未婚妻送赠之物,任谁都想不到其中竟掩藏着祸心。还有什么比枕边人的算计更让人寒心?李长忆的病虽看似日益严重,却始终剩着一口气,故而李长思按捺不住才要张小姐再次出手吧?张小姐终是向李长思妥协了,可李长忆心中对张小姐还是存着一丝念想,想她不会这么绝情。然而张小姐让他失望了,这才动了杀机。
想通其中关节,展昭将瓦片盖好,悄无声息地隐没在黑暗之中。
第31章 番外展昭的苹果树
这日,展昭外出查案回到开封府,意外地在包袱里发现了一个苹果。展昭眉头一挑,思索着什么时候多了个苹果,难怪这一路总似有若无地闻到苹果的清香。苹果不大,却红润饱满,散发着独有的清香,许是哪个孩子趁他不查偷偷塞到他的包袱里去得吧。
思及此,他微微扬起嘴角,拿起苹果在手中把玩。忽然,他的笑意淡了下去,大约是路上的磕碰,苹果上有一块压痕。略微粗糙的指腹抚过压痕,展昭觉得略微有点小遗憾,多可爱的小苹果,可惜了。随即他又被自己逗乐了,不过是个苹果罢了。将苹果在衣服上蹭了蹭,愉悦地咬下,香甜的滋味让他心情大好。
信步来到院子,院子里的树木郁郁葱葱,展昭突然想,院子里若能多一棵苹果树似乎也不错。几口吃掉苹果,随便找了个空地,挖了坑,将果核埋了下去;又转身回房,拎出茶壶,浇了些水。做完这一切,便自顾自地笑开来,或许几年后开封府众人能吃到他种的苹果也说不准。
转眼便是三年过去,展昭一时兴起种下的苹果竟然真的长成了,如今也像模像样地挂了几个青涩的果实。每每见到此景,展昭都不由地微笑。他虽不懂农事,但平日里只要得空,也会稍作打理。他未曾指望这棵树结果,但这几颗青涩的果实着实让他欣喜,仿佛又闻到当年那个苹果诱人的清香。
展昭每日出门都要多看果树一眼,每日归来也难免多瞧一眼那微微泛红的果实。如此,日子渐逝,苹果渐红。那一日,苏姑娘来访,苹果也红透了。苏姑娘在树下转了半天才看中一个模样最“周正”的,他足尖一点,跃起,替她摘下。她很是欢喜,那苹果也确实讨喜,红润饱满,散发着香气,比三年前那个更胜。
苏姑娘在展昭满怀期望的目光中咬下一口,随即,整张脸皱了起来,他一愣,问:“怎么了?”
苏姑娘皱着眉头,一脸扭曲,道:“好酸!”
展昭不信,怎么会酸?明明熟透了,色泽红润,香气扑鼻,还会很酸?见他不信,苏姑娘将咬了一口的苹果递到他嘴边,道:“不信你自己尝一口!”
他看看被咬了一口的苹果,迟疑了一下,低头就着她的手,在缺口边上咬一口。刹那间,记忆中的香甜在口中弥漫开来。苏姑娘笑得狡黠,晃晃手中的苹果,道:“区区一个棵树也想跟我斗?哼,不自量力!”
展昭低头浅笑,颇为无奈:“不过是棵苹果树罢了。”
苏姑娘泄恨似地咬一口苹果,口齿不清地回答:“从不见你对我嘘寒问暖,就只见你替它浇水施肥,捉虫锄草!”他静静地听着她无理取闹的牢骚,不辩解也不反驳,待她吃完,问:“还要再吃一个吗?”
苏姑娘将果核一丢,气鼓鼓地道:“我若把你的春闺梦里人都吃了,你还不得哭死!”展昭不理会她,只上前去捡起果核,挖了个坑,埋了。也不起身,蹲在那,拍拍手上的土,似是自言自语,道:“你,种在我心里。”
苏姑娘被噎得半响说不出话来,展昭这才回头看她,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苏姑娘哼了一声,佯怒道:“我是不会被敌人的美色和甜言蜜语打败的!”展昭连忙低头咳了咳,极力压抑笑意,终是压不住,爽朗的笑声回荡在苹果树下,久久不散。
后来,展昭离开了开封府,他终究是不能连苹果树一起带走。
从此,苹果树不再结果。
终。
第32章 展昭的推理
苏琳并不在意失了李府的生意,即便展昭不说,她也知道这生意到头了。好在她的小馒头已经有了一些比较固定的客户,少了一家影响不大。今日她要去拜访卓无冬,之前他答应过赔偿,果真是送了燕窝人参,其他的暂且没了下文,她要上门讨债去。
卓无冬豪爽,不会赖姑娘家的账,他答应苏琳逢年过节从她那订购小馒头。苏琳对这结果很满意,觉得这个朋友交对了。卓无冬是大忙人,她也还记得展昭的叮嘱,没有多做停留,敲定了生意事宜便要告辞。可偏就这么巧,卓无夏就在这时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卓无夏闯进书房,二话不说就挥着鞭子朝卓无冬甩去;卓无冬身形一闪,躲了开,只是桌上一片狼藉,桌面留下深深的鞭痕,看得苏琳一阵心惊。卓无冬倒气定神闲,显然对这阵势早已习以为然。他眼神冰冷,嘴角带着嘲讽的冷笑:“谁又惹大小姐生气了?”
相较于卓无冬的冷静,卓无夏几乎是暴跳如雷,她用鞭子指着卓无冬,怒道:“我是不会嫁进广南吴家的!”卓无冬的手指摩挲着书桌上的鞭痕,道:“吴家三公子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你幼年时也曾见过他。论人品家世都无可挑剔,美中不足的就是广南离汴京路途远了些。”
“呸!”卓无夏一脚踹翻椅子,“我谁都不嫁!你休想把我远嫁好霸占我卓家的产业!”卓无冬仿佛是听到什么笑话般,低沉地笑开来:“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词,岂有姑娘家自己做主的道理?父亲母亲早亡,我这兄长自然要替妹子操这份心。你安心备嫁便是,卓家产业自然是由卓家男丁继承,绝不会落到旁人手里。”
“卓无冬,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夺回家业!”卓无夏指节泛白。
卓无冬端起幸免于难的茶杯抿了一口茶,冷声道:“我等着。”
苏琳贴在墙角,心里暗自吐槽,这对兄妹是相爱相杀吗?就卓无夏这火爆性子,吴家三公子前途堪忧。卓无冬这到底算是把妹子发配边疆,还是算计吴三公子?估计卓大小姐在汴京也寻不到好婆家吧,这尊大佛请回家,还过不过日子了?
卓无夏从来没在卓无冬手中讨得过好,今次亦然。满腔怒火无处宣泄,一转头便见着了在一旁极力降低存在感的苏琳,意味深长地朝苏琳笑了笑:“苏姑娘来了?”苏琳被她狠戾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想起展昭的叮嘱,心中有些暗闹,他的话竟然都对。虽然她对上次落马事件耿耿于怀,可确实也奈何不了卓无夏,只能将着口恶气压在心底。故而她潜意识里也避着卓无夏,免得勾起不愉快的回忆。
卓无冬淡淡道:“苏姑娘是来谈生意。”听着这番疑似解释的话语,卓无夏唇边的笑容更加阴冷,不管苏姑娘来做什么,只要是她于卓无冬是特别的就好!她奈何不了他,那就用他在意的人来拿捏他!
“难得有女客来访,我带姑娘好好逛逛园子吧。”说着卓无夏用力抓住苏琳的手往外拽,她手劲大又恰好抓在苏琳的伤口上,立时引来一声痛呼。卓无夏见状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暗中加大力道,硬生生地将她已经结痂的伤口抓破。卓无冬上前两步,扣住卓无夏的肩膀猛地用劲,迫使她吃痛松手。“我的客人无需你招呼。”
卓无夏这回没有恼怒,反倒有几分愉悦,离去前阴森森地留了句话:“苏姑娘,我记住你了。”
随着命案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李府上下流言纷杂。展昭今次踏足李府与往日查案不同,他一身大红官服,满面肃色,身后的衙役也皆不苟言笑。一行人直向李长忆的院落,李长忆见此阵仗微愣,问:“展大人,今日这是……莫非已查到真凶?”
展昭瞧了眼李长忆缠着纱布的双手,伸手到炭盆上方暖了暖手,反问道:“大公子的冻疮还未好?”李长忆闻言僵了笑容,勉强敷衍了几句。展昭不以为意,踱到书桌前,拿起那夜瞧见的墨条在手中翻来覆去瞧了一番:“这墨条……”
不待他说完,李长忆便抢着道:“这墨条是云萱所赠,我留着做个念想。”展昭颔首,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忽然转了话题:“公子这倒是清静,下人虽少,却各个手脚麻利。公子是心慈之人,午后便早早打发下人休息,晚间更是。有公子这样的主子,是下人的福气。”话锋一转,“如此一来,即便公子外出,恐怕也无人知晓了。”
李长忆变了脸:“展大人何出此言?李某卧床养病已许多时日,每日汤药不断,又如何拖着病躯外出?”展昭命人取来那件勾破的长衫,长衫抖开,破洞赫然入眼。“若公子未曾外出,为何荷花池旁的假山下会有此物?”说着,将长衫铺在桌上,并将捡到的布块摆在破损处,刚好吻合。
李长忆盯着桌上的长衫许久未动,一时大意未及时处理这衣衫,不想竟被展昭找到了线索。然而,一件长衫能说明什么?他便是去了荷花池又如何?展昭命人收起衣衫,又道:“打盆水来给大公子洗漱。”李长忆大惑不解,忙道:“展大人,这是作何?”
展昭唇角微勾:“替公子洗去病气,好早日康复。”很快,衙役打了水来,李长忆推脱不掉,只能仔细洗了脸;脸上的妆自然也尽数洗去,只见脸色红润,哪里还有丝毫病气可寻。李长忆这才将被人下毒一事告知,并坦言自己装病完全是出于自保。展昭点头认同:“下毒之人居心险恶,公子自保也是应当。我瞧公子床案书桌上皆放着账本,养病期间想来也常伏案桌头,操持家中生意。”稍顿,他倒了些水研起了墨“张小姐所赠的墨条可称心?闻着墨香扑鼻。”
李长忆微微松了口气,勉强笑道:“身为长子,理应挑起家业。云萱送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每每研墨便睹物思人心痛不已……”
“公子可知这毒就下在墨条里?”展昭朝他微微一笑,李长忆发现自己中了他的套,暗暗攥紧拳头,好个狡猾的展昭,一步步引他入套!僵着身子摇摇头,喉咙发涩:“怎么可能?我同云萱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她怎会对我下毒?”
“张小姐也料想不到自己会死在未婚夫手下。”展昭迎上李长忆心虚的双眼,字字锥心。不再跟李长忆周旋,展昭缓缓道出他的推断。“事情并不是秋碧所言的那般睡醒发现张小姐不见,而是秋碧和张小姐避开人到你这来了。她为何而来想必你心里清楚,只是你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她不会狠心对你下毒手,然而她令你失望了。这迫使你动了杀念,想必你先是殴打了她一番,后又将她准备的毒药灌她喝下,事后弃尸荷花池。”
李长忆听罢笑了出来:“展大人,我如何知道她会对我下毒?秋碧又怎能任凭我杀害她家小姐?况且,云萱手中抓着二弟玉佩上的流苏,怎么凶手会是我?”
“若你早已和秋碧沆瀣一气呢?张小姐三个月前到李府做客被二公子夺去了清白,此后二公子便以此要挟张小姐将有毒的墨条赠予你。此事别人可能不知晓,秋碧作为贴身丫鬟定然觉察到了蛛丝马迹。她深知张小姐此番行径必不得善终,为了自己日后出路考虑,她投靠了你,想必你也许了她姨娘的名分。”展昭绕这炭盆走了两圈,接着道:“那日,你失望之余对张小姐一番殴打,不想竟至她流产,弄污了地毯;你便推翻炭盆将之烧毁,其余零星血迹,谎称是病情加重呕血。”
“说得这般活灵活现,展大人可有证据?”李长忆沉着脸,竟全被他说中了。
展昭踱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缠绕着纱布的双手,“地毯早已被你销毁,怕是难以寻回。不过,过了这么些时日,公子手上的冻疮也该痊愈了吧?何不拆开来瞧瞧?”见李长忆面色灰败,他接着道:“呵,不敢?张小姐颈项上带有掐痕,指甲翻裂;想来公子的手就是在那时候伤到了,展某说的可对?”
“你若还要证据,展某自然可以再列举!杀害张小姐之后你用被子包裹尸体,伙同秋碧一同将之丢弃在荷花池。被子过于打眼,你不好随意丢弃,又故技重施,企图炭火烧了其中染血的地方。声称不小心将被子落到了炭盆上。炭盆离床铺如此之远,你是如何不小心将之落到炭盆之上的?且那床被子并未如你所想的那般被丢弃,你可要瞧瞧?”
李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