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新鲜的苹果
【由文,】
第1章 初遇苏姑娘
火堆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驱散深秋的寒气,带来些许暖意。展昭往火里添了些树枝,疲惫地靠着树干闭目养神。他已连续数日不曾好好休息,身上的伤让他断断续续地发热,体力透支得厉害。现下,又是一身滚烫。吐出一口浊气,将水囊里的水一饮而尽——再有三日便可到开封府,想到这,眉头略微舒展开来,今夜可以好好休整一番了。
刚闭上眼,就听到有细碎的脚步声在靠近,警觉地睁开眼,朝来人方向喝到:“什么人?!”
来人稍作停顿,继而缓缓走出黑暗,是一位女子。展昭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女子虽有些局促,却也在打量他。只见她眼里先是闪过惊讶,继而皱眉,最后略微讨好地笑道:“呵呵,打扰了。我只是……路过,对这一带不是太熟悉,转的有点晕了,你知道怎么出林子吗?”
展昭见这女子打扮怪异,言辞闪烁,深夜孤身在野外行走,不禁对她起了戒心,反问道:“不知姑娘要前往何处?”
女子往前走了几步,在火堆前蹲下取暖,火光映在她脸上,展昭看清她的面容——女子生的极为明丽,双眸灵动,唇色红润,嘴角微微上翘;眨眼转眸之间风情自然流露,只觉得眼角眉梢带笑。女子暖了身子,舒一口气,答道:“没去哪,就是想出这片林子。”
展昭收回目光,淡淡地开口:“夜路危险。”
似是为了验证他的话,林间传来狼嚎声,女子吓一跳,惊恐地四处张望,问:“这是什么声音?”
展昭也提高警惕,道:“狼嚎。”
女子往他身边挪了挪,压低声音,道:“狼?你确定?它是不是在叫肚子饿?”
展昭置若罔闻,持剑而起,起身的动作牵动伤口,迫使他眉头紧锁。这一路行色匆匆,无暇顾及伤势,伤口迟迟未愈,这会儿又撕裂了。女子见他面色不好,想开口询问,又忌惮他手中的剑,只好从四周捡来树枝往火堆里添,喃喃道:“野兽怕火,把火烧旺点也许可以……”话音未落,只觉得眼前晃过一抹蓝色,展昭挡在她身前,剑已出鞘,闪着寒光。透过蓝色的衣摆,女子看到一匹野狼在不远处冷冷第盯着他们。顿时,她觉得全身冰凉,脑中一片空白。
野狼龇着牙,喉间发出低沉地吼声腾空跃起,展昭屏气凝神,握紧巨阙迎上。女子不忍直视,半闭着眼透过指缝窥见蓝色身影腾空而起,灵活避开攻击,利剑刺穿野狼腹部,再安然落地。之后,就是一阵死寂。
展昭单膝跪地,以巨阙撑住身体,胸口剧烈起伏,背上的伤口彻底撕裂,血染透蓝衫。连日累积的疲劳和来势汹汹的高热令他有些眩晕,紧闭着眼调整内息,好在这点伤他还受得住。片刻之后,他直起身子,巨阙收鞘,瞄一眼野狼尸体,回头对女子道:“暂且无事了。”
女子这才回过神,朝野狼方向扫一眼,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又因展昭后背的血迹紧绷起来:“你受伤了!”
“只是旧伤裂开,无妨。”
“流了这么多血还无妨?”经过刚才的一段插曲,女子不似开始时那么局促。“把衣服脱了,我帮你上点云南白药止血。”
展昭有些为难,伤口最好是能重新包扎一下,只是对方是女子,总归不妥,婉拒道:“多谢姑娘好意,只是……”
女子已经找到药,性急地催促道:“快点,你当是流汗啊?”
无法,在她的坚持下,展昭只能接受她的好意。她话很多,絮絮叨叨地,他默默听着不做表态。直到给纱布打结,她才问了一个他答得上来的问题:“我叫苏琳,你呢?”
展昭笑笑:“在下展昭。”
女子的手就这么顿住,停在他胸前,眼里透出难以置信,呆呆地望着他,久久回不过神。展昭虽有疑惑,但也不多问,萍水相逢罢了。
直到多年以后,他偶然听到“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才恍然,原来,她便是那千千劫。
昨夜休息的不算好,好在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又服了药,现下高热已退,伤口也不再隐隐作痛。收拾妥当,展昭朝女子笑了笑,道:“昨夜多谢姑娘赠药,理应答谢,只是展某还有公务在身,多有不便。日后姑娘若有困难,可到开封府找展昭,定当竭力相助。”
“展大人,你这是要去哪?”
展昭抬头看了看天色,语气疏离:“回开封府复命。”因她耽搁了不少时间,该启程了。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而,抬头朝他笑道:“展大人,我一直景仰包大人,苦于没有机会一睹包大人的真容,可否让我与你同行?”
那张明丽的脸迎着光,满是笑意。他逆着光,掩去心绪,久久不语。她也不急,笑容不减一分,反倒是越发耀眼。展昭垂下眼帘,避开她的光芒。虽猜不透她的意图,却也没有拒绝,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便一起上路吧。”她出现的蹊跷,又拿包大人当说辞,不如带在身边打探底细,也好加以防范。
展昭牵马上了小道,她跟上去,问道:“从这倒开封府有多少路程?”
“快马三天。”言语间,他上了马。见她打了几个喷嚏,便取出披风递去。“姑娘衣裳单薄,这披风先披着吧。”
她神色古怪地接过,磨蹭许久才收拾妥当。展昭面上一派闲适,心中却隐隐有些焦急,又耽搁了不少时间。当他再次看过天色垂首时,发现她向他伸出了双臂,他略微偏了偏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发出一个单音,嗯?
她望着他,似笑非笑地道:“展大人,还劳烦抱我上马,难不成要我跟在你后面跑?”
展昭一僵,半响说不出话来。性子豪爽的江湖女子他不是没见过,只是眼前这女子娇俏中透着狡黠,眼里带着戏谑,嘴角翘着好看的弧度,竟有几分撒娇的味道!这令他大为不喜,咳了咳,不知该怎么应对这尴尬。见她仍在等,暗叹一口气,罢了!不拉她一把也不成,已经耽搁许久,早些上路才是,只当她出言无状吧。
俯下身,揽住她的腰,正要起身,又因被她双手环住颈项僵住——她的呼吸浅浅地洒在他耳畔,暖暖的,痒痒的,他甚至听到了她的笑声。迅速带她上马,展昭脸上的不悦再也隐藏不住,这女子让他不喜。不等他把不悦的情绪传达给她,她又因是头次骑马慌乱起来,连带着马儿也开始焦躁。见她不似作伪,他只好暂且压下心头的不悦,安抚道:“姑娘莫慌,坐稳即可。”
这一路他走的异常辛苦,她不时贴近,他竭力保持距离。瞧着因冷风而不断往他怀里依偎的女子,他嘴角紧绷,身体僵硬,实在是避无可避!这半日的路程几乎是一路僵着身子走完,以至于路过茶摊休息时,展昭只觉得全身骨头都僵了。
茶摊只有茶水和简单吃食。他瞧她几乎食不下咽,开口劝道:“茶摊简陋,姑娘将就一下。”
她那总是带笑的脸皱成一团,手里的冷馒头被她捏得变形,嘴里却道:“我不挑食,只是你身上有伤,光吃这些怎么行?一定荤腥都没有!”
她言不由衷的模样让展昭觉沉闷许久的心情略微轻快了些,喝一口茶,笑道:“多谢姑娘关心,我不碍事。”
她也并非真关心他吃得好坏,很快便转移了话题。又是一脸笑意地凑上来,道:“展大人,能借我点银子么?”
展昭垂眼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嘴角微翘,道:“姑娘需要多少?”
第2章 苏姑娘的小心思
“这个……我想买一身衣裳,你看着给吧。”她苦恼地托着下巴,手中的馒头已被蹂躏成渣,散得满桌都是。
他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看姑娘穿着不像本地人,姑娘何方人氏?为何独自上路?”
如他所料,她表情僵硬,强笑着答道:“呵呵,我家在一个很偏僻很偏僻的小山沟里,说了你也不知道,因为景仰包大人才不远万里来到这的。”
“偏僻的小山沟?”他挑眉,似笑非笑,这样漏洞百出的说辞她也说得出口?
她频频点头,煞有其事地叹息道:“是啊,穷乡僻壤,日子艰难,这才出来讨生活。”
“敢问姑娘现在以何为生?”
“呃……”似是未曾想过这个问题,她停顿了片刻,痛心疾首地回道:“我一个弱女子孤身上路,盘缠也被地痞抢去,多亏好心人相助才得以来到此地。”
明知她一派胡言,他也不在意,只点头附和:“姑娘真是好运气,能一路平安。”之后便不再多言,匆匆吃过东西开始赶路。
这一路终是因她耽搁了许多时间,到镇上时天色已晚。在客栈稍作休整,展昭去了趟医馆,顺便给她带了身衣裳,她也不客气,欢喜地收下。不久,她来敲门。此时她已简单梳洗过,身着新衣,头发绾起,越发俏丽。在展昭看来,她姿容不算顶好,只是双眸甚是灵动,又嘴角含笑,让人不由想多看两眼。而她也有意无意地流转眼波,可于他而言,这样的女子是他所不喜的。
她先是不着边际的闲扯一通,然后劝说他买下她从家乡带来的珍贵药材。原本,赠她些银子也不是难事,只是听闻她说要以五十两的价格把药便宜转让给他时,他忍不住皱眉。二十两就够普通百姓生活一年了,这要价未免太高了些。他张了张嘴,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她抢断,又一通胡扯之后,故作忧伤道:“展大人,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想卖身葬父都没爹可葬!”
展昭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奇女子,怎得如此口无遮拦?不待他回神,她便已拍桌而起,俯身向他,恳请道:“展大人,看在我可怜的份上,你花一百两银子把这些药都收了吧!”
他一惊,竟被茶水呛到,咳嗽连连,险些把伤口扯裂。好不容易缓过来,他拭去嘴角的茶水,问道:“姑娘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没银子怎么在东京落脚?”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几口,突然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欢喜。展昭低头喝茶,不理睬。怎奈,即便是这样也不能阻止她自说自话——“展大人,昨晚我帮你包扎伤口,我们也算是有了肌肤之亲。要不,你以身相许吧!这样,我也不必为日后的生计发愁了。”
他抬头,凝视她半响,绷着脸,吐出几个字:“姑娘……真爱说笑。”此时此刻,他真的萌生了悔意,这女子巧言令色,花样百出,是半分都沾染不得的!怎奈,待他发现,为时已晚。
三日后抵达汴京,苏琳在城门与展昭道别,只字不提包大人。展昭料想她大约只是想让他带她一程,也没在意,策马赶回开封府向包大人复命。休息了半日,找来公孙先生,请他辨认苏琳强卖于他的药。那日,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这些药物以二十两的价格成交。每每想起当时的情形,他都觉得自己被她讹诈了。
展昭把几盒药堆放在桌上,道:“公孙先生,你能否辨认这些是何药?”
公孙先生拿起一盒仔细查看,盒子上的文字让他大为不解,不禁皱眉,问:“这些药打哪来的?”
展昭隐去苏琳卖药一事,简单概述:“我在回来的途中偶然结识了一位女子,她见我负伤,便赠药于我,她的药似有奇效。”
包大人颇感兴趣,问道:“哦?这女子精通岐黄之术?”
展昭垂眼,脑中回想着这几日和苏琳相处的情形,语气平淡:“不清楚,但她浑身上下透这怪异,不似大宋子民。”
公孙先生仔细辨认着盒子上的文字,有几个识得,有些则是形似。听到展昭说那女子不似大宋子民,不由抬头问:“她现下何在?”
展昭:“暂住在悦来客栈,说是要在东京落脚。”
包大人也被勾起好奇,不似大宋子民?来回踱了几步,正色道:“她是何方人士?为何要在东京落脚?”
展昭略微蹙眉,和苏琳相处的不算愉悦,每每想起都忍不住皱眉,故而声音略微低沉:“属下试探过,但她圆滑异常,半句真话都不透露。且巧言令色,花样百出,让人捉摸不透。”
“那她可是江湖中人?”听闻女子这般难缠,包大人也不禁皱眉。
“依属下看不像。”展昭摇头,连马都不会骑,如何行走江湖?
公孙先生已将药里外检查一遍,脸色阴沉:“这药盒上的文字不是大宋文字,包裹药丸的材料也从未见过,难道这女子是他国细作?”
展昭此时反倒生出几分疑惑,道:“若是如此,未免太过大意?”,她虽出现的蹊跷,令人生疑。然而,作为一个细作,她未免太过突兀和张扬?
包大人沉思片刻,朝展昭吩咐:“展护卫,在事情明朗之前,还需你多费心留意她的举动。”
“是,大人。”
展昭很快便再遇见苏琳,她依旧挂着笑容,态度热络地陪着他巡了大半条街,说是顺路,他也不便多说什么。一圈下来,她反倒有些愁眉不展。展昭有些意外,他多少是有些知道她的性子,她决然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必定有话直说,这会儿怎会露出小女儿的愁容?果然,不等他深思,她便开口了:“这汴京倒真繁华,各种买卖都有人做,想找个谋生的买卖还真不容易。”
展昭心下了然,二十两银子虽说不少,可也不多。若都拿去做买卖,万一蚀本,那日后生计便成了问题。她一个女子,本就有诸多不便,况且,她能做什么买卖?他瞧她就不像是懂得持家之人。不如寻个妥当的人家,做些帮工,安稳度日。这么想着,他便开口劝道:“姑娘初来乍到,若想找个糊口的事儿,展某倒还能帮得上忙。”
闻言,她却是摇头,只淡淡地说:“展大人,多谢你一番好意,我自有打算。”顿了顿,她又道:“我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你人脉广,帮我留意看看可好?”
见她不领情,他也不在意,点头答应帮她寻处房子,也方便他暗中监视。又聊了几句,展昭因要巡街,便让她回客栈等消息。二人正要分头离去,突然被对街冲过来的一个小姑娘拦住,小姑娘跪在地上,泪眼汪汪地望着展昭,语气颇为激动:“展大人,多谢您当日慷慨相助,小女子才能安葬家父。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回报,只求能跟在您身边服侍。”
苏琳笑嘻嘻地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胸腹,他一怔,连忙后退半步,避开她的碰触,心下不悦,这苏姑娘出言无状也就罢了,偏还喜欢动手动脚,丝毫不讲究男女大防。苏琳见他如此,也不气恼,调侃道:“展大人好福气,小姑娘都找上门来道恩了。”
展昭看她一眼,找上门来报恩?这话怎么说的?也没必要与她较真,不理她便是。他上前扶起小姑娘,安抚道:“区区小事不必挂怀,姑娘快请起。”
小姑娘见展昭婉拒,急红了眼眶:“展大人,我和爹爹相依为命,如今我孤身一人,您就让我跟在您身边服侍吧!”
见小姑娘泫然欲泣,展昭很是为难。当日他在街头遇见这姑娘卖身葬父,于心不忍,便出手相助。之后他便外出查案,若不是今日小姑娘找来,他都已忘了此事。带她回开封府是行不通的,可任这么一个小姑娘自生自灭,他也着实不忍。
苏琳撇嘴,啧,同样是以身相许,怎么待遇差这么多?面对小姑娘,展大人又是为难又是怜惜。她提出同样地要求,一句“姑娘真爱说笑”就给打发了,还一脸嫌弃。没关系,今天她就卖他一个人情,日后他总归要记着她的好!想着,她便笑道:“既然展大人这么为难,姑娘不如就跟我一道吧。我也孤身一人,又初到东京,人生地不熟的,姑娘如不嫌弃,就和我做个伴吧。如何?”
展昭有些诧异,她们若能作伴自然是好,只是苏琳已经是自顾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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