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鲜血,早已停止了呼吸。
突然,全寺僧人一阵大哗,接着响起疤面人的暴喝:“不留下命来想跑吗?”
六个长老抬头一看,只见普格神色惶急,宛如丧家之犬,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疤面人双袖一抖,直射侧殿,身形腾空,宛如一缕轻烟,向着普格逃走的方向,电射追
去。
飘风女侠望着打斗的场中,一直提心吊胆,这时一定神,急呼一声“快追”,身形一纵,
腾空而起直向侧殿屋脊上飞去。
丽蓉、杜冰香肩一晃,飞身而起,随后紧跟。
腾龙剑客已知疤面人就是天麟,看了这场激烈惊心的打斗,不觉感慨万千,双脚一点,
飞身追上侧殿。
举目一看,只见普格的身形,在朦胧的月光下,雪白栉比的屋面上,有如一道金线,疤
面人疾追的身影,宛如一缕乌烟。
飘风女侠、丽蓉和杜冰三道娇小人影,尽展本身轻功,几似三只掠波海燕,飞驰在波浪
起伏的银海上。
再向前看,普格和疤面人已至寺边,继而一闪,两人顿时不见。
腾龙剑客心中顿时焦急,知道普格万万饶恕不得,否则,今后中原不出几年必被他闹得
动乱不安。
心念之间,两只破袖疾挥,身形闪电疾进,一个起落,已追上女侠三人。
飘风女侠飞驰中,转首一看爱夫,立即焦急万分地说:“振清,你快追嘛!”
女侠声音中,已急得有些沙哑、颤抖。
四人追至寺墙边沿,举目一看,只见绕寺松林,白雪皑皑,茫茫一片,再看不见前面两
人的身影。
腾龙剑客即令女侠三人停止,入鬓长眉一蹙,立即焦急地说:“我们不可乱追,必须看
出他们入林的痕迹,才可前进。”
说着一顿,目光焦急地望着绕寺松林。
寒风依然凛冽,雪雾戚势未减,目光更显暗淡。
腾龙剑客看罢,立即焦急地说:“普格生性奸恶,足智狡狯,阴险狠毒,他与哈多、图
伦弑师接管三佛寺,皆出他一人的主谋,这个凶僧罪大恶极,较哈、图尤甚多多。”
飘风女侠已无心听他这些,立即焦急说:“你不要尽说这些,我们该怎么办?”
话声甫落,前面林间,隐约传来一声暴喝,乍听之下,至少在数十丈外。
女侠再不迟疑,香肩一晃,飞身扑了过去,纵上林面,踏枝飞行。
丽蓉翠袖一拂,紧跟而上。
腾龙剑客已看出杜冰轻蹙眉头,于是身形一闪,伸手握住杜冰的玉臂,轻声喝起,电掣
上升。
四人展开登枝渡叶轻功,直向喝声传来的方向扑去。
突然,前面金影一闪,普格已升出林面。
紧接着,光华大盛,十丈生辉,疤面人手握腾龙剑,飞身已追上林面。
腾龙剑客心头猛的一震,不觉脱口疾呼:“腾龙剑,腾龙剑,不是落在哈多手中吗?”
飘风女侠一直前追,无心答复爱夫这个问题。
丽蓉一见普格,即想施展遥空弹指神功,但距离太远了。
前面金影一闪,光华骤失,普格和疤面人又泻进林间。
数声暴喝之后,普格疤面人又升上林面。
这时,女侠四人,追近已不足二十丈了。
蓦地,丽蓉凤目一亮,立即脱口娇呼:“小心,前面是座天干地支连锁阵!”
娇呼声中,身形骤然加快。
三侠三人举目一看,只见前面数十丈外,寒风雪雾中,有松,有竹,摇曳不停,前后种
植,似紊乱,似有序,果是一座阵势。
只见普格,宛如惊弓之鸟,拚命向前疾逃。
疤面人已听到丽蓉的娇呼,一声暴喝,纵身腾空一跃数丈,手中软剑迎空一挥,疾演
“天降寒龙”,一道宽约八尺的刺目电光,挟着隐约可闻的风雷啸声,向着普格凶僧,如电
射去。
腾龙剑客一见,不觉面色顿时大变,惊得身形一个踉跄,几乎和杜冰同时跃下林面。
举目再看,就在那道刺目电光看看射至凶僧的同时,凶僧普格已奔至松竹之间,身形一
闪,顿时不见。
疤面人身剑合一,紧跟凶僧进入阵中。
接着,前面阵中,寒光电闪,暴喝连声,松摇枝动,传出了兵刃疾削物体的嚓嚓声。
丽蓉一见,顿时大悟,芳心猛的一震,不觉脱口疾呼:“不好,他不识各种阵法。”
疾呼声中,四人疾向松竹植成的天干地支连锁阵驰去。
丽蓉来至近前,停身树端,望着阵中剑光闪闪处,立即大声指点说:“三左转,九右弯,
见竹横飘,遇松直前……”
丽蓉喊至第二遍时,阵中剑光骤敛。
眨眼工夫,远处骤然传来一声暴喝:“凶僧还不停步受死吗?”
丽蓉一听,凤目一亮,向着立身其他松端的女侠三人一挥手,一直向前驰去,同时,口
里仍不停喊着方才的口诀。
四人追至林沿,举目一看,只见凶僧普格已在近百丈外,向着远处一道千仞深涧,拼命
掠去。
疤面人手持腾龙剑,尽展轻功,身形如烟,疾进如电,但距凶僧普格尚有几十丈远。
但疤面人与凶僧普格间的距离,正逐渐缩短。
就在这时,前面深涧的那边,骤然响起两声震山撼峰的厉啸。
啸声,一个粗犷,一个尖锐,但啸声的音质,却浑厚无比。
腾龙剑客听了,心中不觉一喜,大声对女侠三人说:“这下好了,前面发啸之人,可能
是来至巴什托格或是昌马堡的人。”
但举目再看,凶僧普格跑得更快了,再有十数丈即到了崖边,而疤面人距离凶僧尚有三
十丈远。
腾龙剑客四人心中万分焦急,俱都竭尽全力,施展轻功,加速向前追去。
只见前面那道深涧,宽约二十余丈,中间一道粗如拇指的环索,直达对崖,在凛冽的寒
风中,摇摆不停。
疤面人似乎也看到了涧中那道铁索,暴喝一声,腾空而起,一跃数丈,身在空中一挺腰
身,直向普格飞身扑去,速度之快,无与伦比。
这时,普格已将至崖边,而对崖远处雪雾中,也隐约现出两个小黑点,正向着这面电掣
驰来。
普格驰至崖边,倏然转身,一见掠空扑下的疤面人,立即发出一声挑逗性的哈哈大笑。
接着,大袖一拂,转身奔向铁索,疾如脱箭般,向着对崖射去。
疤面人一声大喝,星目射电,双脚落处,正是崖边,脚尖一点地面,身形再度腾起,直
向普格追去。
女侠三人一见,花容失色,齐声惊呼。
腾龙剑客面色大变,不觉脱口急呼:“站住,不要过涧……”
但疤面人的身形已落向铁索的中间。
普格回头一看,吓得心胆俱裂,倏冒冷汗,身形一连闪了几闪,险些跌下万丈探渊,双
袖疾拂,直射对崖。
疤面人身形下落之际,只见涧中,漆黑一片,寒风怒吼,雪屑飞舞,铁索摇摆不停,如
想用脚去点,已不可能。
于是,心念如电一闪,倏然俯胸下弯,左手疾伸,五指已握住摇摆不停的铁链。
接着,顺势下坠,左臂一拉,借力一翻,已登上索链,身形一长,双脚一点,腾空扑向
对崖,直向普格身前落去。
女侠四人来至崖边,看了这种惊险情景,只吓得心胆俱裂,两腿发软,头晕目眩。
凶僧普格如飞奔至对崖,右脚一着地面,立即发出一声得意狂笑,脚尖一旋,倏然转身,
右掌闪电劈出,铁索铮声立断。
抬头一看,只见断索,势挟劲风,宛如一条游龙,直向对崖坠去。
但涧中并没有看到疤面人下坠的影子,惊呼的叫声。
突然,呼的一声,一阵劲风掠空而下,直落普格的身后。
凶僧普格倏然转身,回头一看,只吓得亡魂丧胆,一声惊喝,暴退一丈。
疤面人一见,情不由己脱口发出一声惊呼。
普格骤然想起身后即是深涧,双袖闪电疾舞,同时一声惨叫,翻滚的身影,直向漆黑的
万丈深渊中泻去。
这声亡魂惨叫,凄厉惊心,沙哑悠长,划破夜空,震撼群峰,响彻涧中,令人听来,毛
骨悚然,胆战惊心。
疤面人翻手收剑,顺势系在腰内,星目凝神,一直望着深涧中的普格逐渐缩小的身影,
直至消失在黑暗中。
凶僧普格,就此结束了他的罪恶一生。
飘风女侠四人,望着对崖的疤面人,手足无措,焦急万分,尤其女侠,恨不得插翅飞了
过去。
这时,远处两个黑点,已变成了一高一矮的两道宽大人影。
两道人影,如飞驰来,带起极速的噗噗破风声,听了那声直上夜空的惨叫,前进身形正
在逐渐加快。
疤面人闻声转首,凝目一看,只见如飞驰来的两道人影,竟是一个老婆婆,和一个老叟。
只见老婆婆,白发如霜,独眼有神,雷公嘴、鹰隼鼻,满面黑斑,一脸皱纹,奇丑无比。
一身天蓝葛布衫裤,又大又肥,手中持着一柄蓝光闪闪的喂毒护手钩,显得刁蛮、难缠。
左边的老叟,红光满面,白发银髯,狮鼻方口,浓眉大眼,嘴角挂着一丝狞笑,显得心
地极端阴险。
身穿一袭土黄麻衫,腰束一条轻丝白绢,手提一根乌黑发亮的龙头拐,和手持钢钩的老
婆婆并肩驰来。
这时,蓦然传来对崖腾龙剑客的呼声:“小心应付来人,俱是哈普图的好友,一个是西
域狂人龙拐叟,一个是独眼鬼婆追魂钩,两人都有一身惊人的功夫。”
疤面人一听来人是哈普图的好友,不觉怒哼一声,发出一阵嘿嘿冷笑。
这时,龙拐叟和独眼婆已如飞来至崖边,两人大袖一抖,同时刹住身形,并肩立在距疤
面人两丈之处。
三只眼睛冷芒闪闪,转首一看疤面人,不觉急退半步,同时呼出一声轻啊,即是奇丑的
独眼鬼婆也不觉吓了一跳。
独眼鬼婆一定神,鹰眼一瞪,厉声喝问:“你这丑鬼是谁?怎的认识老娘我们。”
疤面人一听,顿时大怒,怒哼一声正待出手。
蓦闻对崖传来腾龙剑客,直上夜空的哈哈一笑。
龙拐叟、独眼婆乍闻之下,心头一震,转首一看,才发现对崖旋飞雪雾中,尚立着三个
娇美如花的女人,和一个蓬头破衣的男人。
龙拐叟看罢,双目一瞪,厉声大喝问:“什么人?还不闭嘴。”
这声大喝,声震遐迩,入耳嗡嗡,深涧中立即响着回声。
飘风女侠三人听了这声中气充足,内力浑厚的暴喝,心头俱都一震。
腾龙剑客倏敛大笑,朗声回答说:“多年不见,贵夫妇功力突进,丰采依旧,当然不会
再认得昔年饶你们一命的卫振清了。”
龙拐叟夫妇一听,面色立变,不觉同时一楞。
独眼鬼婆一定神,似乎尚有些不信,于是横钩厉声问:“你到底是谁?”
腾龙剑客再度一声哈哈大笑,说:“老鬼婆,你当真不认得在下了吗?”
独眼婆凝目一看,果是昔年的腾龙剑客,独眼精光一闪,似平想起什么,游目一看,发
现两崖间铁索已断,不觉面色一变。
接着,仰面厉声一笑,似乎胆气大壮,于是,怒声大喝说:“卫振清,昔年老娘败在你
的剑下,无时不想钩下你的脑袋,如非哈多时加阻止,想学你的什么迷魂步,这时焉有你的
命在!”
说着一顿,嘿嘿两声,独眼绿光闪烁,骤然厉声问:“姓卫的,有本事飞过崖来,与老
娘大战三百回合,管叫你魂断此地,钩下作鬼。”
说罢,双肩一立,手中钢钩,虚空一挥,呼的一声,幻起一轮耀眼蓝影,显得神气十足。
疤面人早已等得不耐,大喝一声,飞身疾扑,同时厉声说:“你等和我大战三百回合。”
独眼鬼婆,转身横钩厉声不屑地说:“丑鬼你也配?”
话落身动,拦腰就是一钩,又疾又狠,直扫疤面人。
龙拐叟见铁索已断,谅腾龙剑客飞渡不过来,因此狂态复生,双眼一瞥飞扑的疤面人,
立即阴险轻蔑地说:“你简直是自己……”
龙拐叟的“找死”两字尚未出口,只觉黑影一闪,两眼一花,老婆子的钢钩顿时扫空。
独眼鬼婆骤然一愣,定睛一看,顿时大惊,望着龙拐叟身后,脱口疾呼:“老鬼身
后……”
龙拐叟正感满身血渍的疤面人,为何突然无踪,这时一听,大惊失色,怪嗥一声,反腕
运拐,直扫身后。
转身一看,依然不见人影。
蓦然。
身后暴起一声刺耳尖叫。
龙拐叟心知不妙,转首一看,顿时呆了。
只见独眼鬼婆持钩的手腕,已被满身血渍的疤面人紧紧扣住。
疤面人一招“赤手缚龙”擒住了独眼婆,不觉仰面发出一声厉笑。
笑声一停,星目一瞪,望着独眼发光,尖嘴紧闭,冷汗直冒的独眼婆,暴喝一声,左掌
倏然举起。
就在这时,对崖骤然传来腾龙剑客的喝声:“不要杀她……”
腾龙剑客的喝声甫落,疤面人劈下的左掌立停,龙拐叟的铁拐,也呼的一声扫至疤面人
身后。
这时,对崖立即传来数声娇呼。
疤面人冷冷一笑,剑眉一竖,大喝一声:“去吧……”
吧字刚刚出口,右手奋力一抡,独眼鬼婆干枯的身体,已被抛向身后,直向龙拐叟击来
的铁拐迎去。
龙拐叟一见,面色大变,只惊得惊叫一声,魂飞天外,龙头铁拐,赶紧松手,呼的一声,
直向深涧中射去。
接着一声大喝,伸臂将独眼鬼婆的身体接住,低头一看,只见老伴面色苍白,呼吸微弱,
已经吓得晕了过去。
突然,一声仅仅可闻的烈马惊嘶,划破夜空,透过寒风,隐约传来。
嘶声惊急,充满忿怒,远处群峰间,也随风飘来一阵隐约可闻的雷鸣。
疤面人身躯一战,星目中冷电闪闪,剑眉一竖,倏然仰面,张口发出一声凄厉惊心的怪
啸。
龙拐叟近在咫尺,只觉气血翻腾,真力难聚,抱着独眼婆的身躯一连退后三个大步。
对崖的杜冰听到马嘶,立即发出低呼:“噢!这是骅骝。”
杜冰的话声甫落,疤面人跃身腾空,大袖一拂,吭着怪啸,沿着深涧,直向正东电掣驰
去。眨眼之间,已消失在旋飞的雪雾中。
飘风女侠立即对腾龙剑客说:“看情形,可能有人要偷我们的马,我们要尽快赶回去才
好。”
腾龙剑客立即不解地问:“你们的马在什么地方?”
飘风女侠说:“就在发现你的那道深涧崖上,一座松林里。”
腾龙剑客入鬓长眉一蹙说:“那道深涧,距此至少三十多里,没有一个时辰的工夫,跑
不到那边……”
飘风女侠立即接口说:“所以我们要赶快走嘛!”
女侠说罢,四人转身起步,向着来时的东北方,如飞疾驰。
飞驰一阵,已到了回绕三佛寺的松林边沿,除了阵阵松涛声,三佛寺内,一片黑暗死寂。
峰上形势,腾龙剑客依稀可记,沿着林边,当先向左绕去。
四人一阵飞驰,已到来时的峰崖。
游目一看八大罗汉的肥大尸体,仍横七竖八地倒在那边,每具尸体上,已覆上一层薄薄
的雪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