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焦雷暴响。
坚石暴裂,石块横飞,青烟激旋,悬崖颤动。
无数坚利碎石,挟着尖锐啸声,冲射半空,直坠崖下。
刹时间,坚石踪迹不见,那蓬青烟石雾仍袅袅上升,远处谷峰间,不停响着隆隆如闷雷
的回声。
排云观前的十数高手只惊得面色如土,腮肉颤动,神态如痴如呆。
黄衫儒士、排云观主和六指老人,三人俱都面色微白,双拳紧握,手心中已渗出了丝丝
汗水。
蓬丐、秃僧两人似乎大感意外,惊喜交加,也都愣了,两位老人确没想到他们最喜爱的
孩子卫天麟,在短短的数月之间,功力竟有了长足骇人的进步。
丽蓉、杜冰虽然心中有备,但也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声暴响,惊得花容微变,芳心暗喜。
天麟游目看了全场一眼,抱拳当胸,谦和地朗声说:“献丑、献丑,尚请诸位不吝指
点。”
话声甫落,六指老人暴声喝了声“好”,接着道:“卫小侠武技之高,功力之厚,为老
朽数十年来所仅见的第一人,沈恭顺那老小子以血肉之躯,居然敢与卫小侠刚猛无俦的掌力
相抗,确是自不量力,自己找死,卫小侠大袖一挥,尚且可碎石,掌力之厚,当可无坚不
摧……”
秃头僧小眼一翻,嘿嘿两声,兴奋地插言问:“六个指头的,你是否还有意试试卫天麟
那小子的掌力?”
六指老人连连摇手,强自含笑,说:“您老人家又在戏耍晚辈了。”
黄衫儒士怕秃僧再问自己,赶紧乘机说:“今夜看了卫小侠掌,剑、轻功和刚猛的内力,
深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确令在下大开眼界。”
说着,以钦佩的目光,看了谦和而立,面含微笑的天麟一眼,继续说:“在下深信卫小
侠的一身武功,已达至高纯青的境界,在下深感机会难得,希望卫小侠在‘柔’劲上,展露
一招绝学,令在场诸人,以增见识。”
如此一说,全场附声,俱都同声赞好。
蓬丐、秃僧心中高兴,蓬丐道:“盛情难却,我看你就酌情施展一招‘柔’劲绝学,以
酬今夜大家相逢之缘。”
蓬丐如此一说,大家再度一致赞好。
秃头僧眯着小眼,高兴得咧嘴直笑。
天麟自习上古秘籍无上心法以来,刚劲施展较多,而柔劲就极少精心应用过。
这时经黄衫儒士一提,蓬头丐一说,也有意趁机一试。
但游目一看,不由剑眉一蹙,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尝试合适。
正在这时,耳畔骤然响起丽蓉的声音;“恩师秘籍上所载之飞花伤人岂不最适合展露柔
字诀的功夫?”
天麟一听,顿时大悟,感激地瞟了丽蓉一眼,立即面向杜冰含笑说;“请冰妹为小兄摘
两朵鲜花来。”
说着,举手指了指崖边的一排花树。
杜冰粉面微微一红,含笑娇声应是,飞身纵落崖边,伸出纤纤玉手,立即摘下两朵其大
如掌的艳丽鲜花来。
接着,凝目细看,发现花瓣完整,才纵身飞至天麟身前。
杜冰将花交给天麟,顺手将剑取回,飞身纵落丽蓉身侧。
这时,全场一片死寂,所有在场高手俱都以惊异不解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场中的天
麟。
被点了穴道的疯道人和多臂熊两人,倒在地上虽然不能行动,但耳目灵活,这时也忍不
住翘起头来观看究竟。
蓬头丐、秃头僧看得面色微变,两人互看一眼,似乎在说:这混蛋小子莫非真的已练到
飞花伤人的进境?
排云观主、黄衫儒士,以及六指老人,三人虽然惊异地望着天麟,但目光中却露着不信
之色。
这时,天麟接花在手,将花平贴掌上,去虑凝神,默诵无上心法,举目看了三丈以外排
云观前的两座高大石狮一眼。
于是,星目精光一闪,朗声说:“在下再度献丑了!”
了字出口,两掌一翻,柔劲疾吐而出。
两朵掌大鲜花,竟然极平稳地平头并进,分向两座高大石狮的前胸飞去。
两朵鲜花的速度,渐渐由慢而快,由缓而疾,喳的一声极轻微的响声,两朵鲜花,分别
嵌在两座石狮的前胸上。
一阵暴声喝彩中,风声飒然,人影闪动,所有在场高手,同时飞身扑向石狮跟前。
蓬丐、秃僧、丽蓉、杜冰也忍不住飞身掠向石狮。
众人凝目一看,俱都心头一震,面色微变,没人能相信这两朵花是经一个后生年轻人的
掌力推出的。
只见掌大鲜花,入石三分,深浅一致,花瓣毫无一丝裂痕。
众人看罢,纷纷转身望向天麟,举目一看,俱都面色大变,惊得不由脱口发出一声轻啊!
天麟见众人神色一变,心知身后有异,转身一看,只见崖边疯道人和多臂熊倒身之处,
竟多了两个神色惊怒的老人。
两个老人年龄俱在七旬以上,苍发银髯,面色红润,两道浓重的霜眉下,闪烁着一双精
光眸子。
左边老人身材瘦小,穿金黄长衫,束白丝带,正缓缓蹲下身去,检视着疯道人和多臂熊
两人被点的穴道。
右边老人,中等身材,着葛布长衫,背插长剑,低头看了疯道人一眼,接着满面怒容,
举目向众人望来。
天麟看罢,知道崖边的两个老人,必是终南派的高辈人物,想是以攀登的小巧功夫登上
断崖,加之自己全神贯注在双掌推花上,是以未曾发觉两人登上崖来。
蓦闻排云观主朗声宣了声佛号:“原来是尹掌门暨陈砚田道兄,贫道失迎了。”
说着,单掌微立稽首。
只见瘦小老人在疯道人膝窝间轻拍一阵,依然没将穴道解开,不由老脸一红,倏然立起,
强自拱手还礼,沉声问:“玄一道兄请了,不知是哪位高人,以特异手法点了本门弟子的后
膝穴?”
蓬丐、秃僧混在众人中,最初瞟了两个老人一眼,继续细视石狮上的鲜花,这时见问,
知玄一不便回答,立即分开众人走了出来。
终南掌门人和背剑老人陈砚田,一见二老,面色同时一变,赶紧恭声说:“原来两位老
前辈驾莅终南,晚辈等不知,请恕失迎之罪。”
说罢,同时躬身施礼。
蓬丐、秃僧,齐声哈哈一笑,说:“尹掌门言重了,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进入贵山区,还
未登峰入观拜会你这位掌门人呢!”
终南掌门尹震南赶紧恭声说:“不敢,不敢,本派三观两院弟子,无时不渴望两位老前
辈驾临终南,以增寒山光辉。”
说着,觑目瞟了地下的疯道人一眼,继续恭声问:“浑元两人,年轻无知,硫于教诲,
不知怎地惹恼了两位老人家,请赐示晚辈,当重责不贷。”
蓬丐、秃僧知尹震南解不开疯道人两人穴道,误认是自己两人所点,因而,蓬丐呵呵一
笑说:“贵派两位弟子的穴道被点,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尚无此能耐,请问场中的少年卫天麟
便知。”
终南掌门和背剑老人一听卫天麟三字,双目精光一闪,面色微微一变,同时轻“噢”了
一声,四目不停地在天麟的身上打量。
背剑老人陈砚田,面色一沉,怒声问:“你就是掌毙点苍掌门沈恭顺的卫天麟吗?”
天麟本待向对方和声解释,这时见对方怒目沉声,因而也冷冷地说:“不错,正是在
下。”
陈砚田见天麟态度冷傲,顿时大怒,厉声问:“本派与贵帮尚无嫌隙,尔为何重手点伤
了本门弟子?”
天麟冷冷一笑,以一种懒得分辨的口吻说,“这要问贵派的弟子了?”
背剑老人陈砚田,个性似乎特别暴躁,霜眉一挑,再度厉声问:“你自己为何不说?”
天麟冷冷一笑,井未回答。
终南掌门尹震南向背剑老人缓缓作了一个阻止手势,目注天麟沉声问:“听说卫小侠乃
昔年腾龙剑客卫振清的唯一公子,这话可真?”
天麟依然冷冷地说:“不错,腾龙剑客正是家父。”
背剑老人一听,目闪凶光,霜眉皱动。
终南掌门继续问:“听说有人看到腾龙剑客出现在蓝凤帮的总坛大荆山?”
天麟似乎懒得回答似的,冰冷地说:“不错。”
背剑老人陈砚田早已难捺胸中怒火,双目一瞪,蓦然厉声说:“好个无知小辈,狂妄程
度,尤胜乃父,昔年老夫所受一剑之辱,今夜就算在你这小辈的身上吧!”
吧字出口,纵身而前,傲然停在天麟面前两丈之处,用手一指天麟,竖眉怒目,继续厉
声说:“小辈,快些掣出你腰间的腾龙剑来!”
说着,咬牙切齿,面色铁青,双目中凶光闪闪,右腕一翻,锵的一声龙吟,背后长剑已
握在手中。
天麟淡淡一笑,说:“腾龙剑乃家父随身兵刃,在下用的兵刃乃是这柄折扇。”
说着,举手取下肩井上的龙凤折扇,振腕一抖,唰声张开,顿时毫光闪闪,十步生辉。
背剑老人陈砚田看得心中暗惊,神色一愣。
立在排云观前的十数高手,俱都静心观看,但任何人看得出背剑老人陈砚田仍不是天麟
的敌手。
蓬头丐,似乎不愿陈砚田当众出丑,使天麟再树强敌,立即和声说:“过去恩怨,累年
已久,应该尽量释嫌修好,即使要争一剑之失,也应去找腾龙剑客……”
陈砚田未待蓬丐说完,勉强恭声说:“老前辈可知父债子还……”
秃头僧小眼一瞪,立即沉声说:“这不是欠银子欠钱。”
陈砚田面色铁青,略微提高声音问:“两位老前辈可是有意偏袒姓卫的小辈?”
蓬头丐微泛怒意地冷然一笑说:“恰巧相反,老要饭的正是为你们终南派的声誉着想。”
终南掌门和陈砚田,两人几乎是同时回答说:“两位老前辈的盛情可感!”
秃头僧不屑地冷然一笑,说:“真是夸父追日,自不量力,点的穴道都解不开,还厚颜
强求动手!”
终南掌门和陈砚田两人被说得老脸通红,浑身微抖。
秃头僧继续说:“既然你自信掌剑双绝,就请快些动手吧!”
陈砚田长剑一横,目注天麟,厉声问:“小辈,还不快些动手吗?”
天麟傲然一笑说:“你年事已老,在下不愿僭先,特地让你三招,以示敬老之意。”
陈砚田一听,暴怒如狂,大喝一声:“好狂妄的小辈……”
大喝声中,飞身疾扑,手中长剑,一式“怪蟒出洞”直点天麟小腹,势挟劲风,其快无
比,确是不凡。
天麟深知陈砚田不是庸手,折扇轻挥,立演幻影迷踪,亮影一闪,已至对方背后,身形
未停,继续闪动。
陈砚田果不愧是用剑老手,天麟身形一动,大喝一声,立展“四海欢腾”,前后左右,
闪电连刺四剑,顿时幻起如林剑影。
天麟身形疾旋,一连两晃,顿时幻出四个身形。
终南掌门看得心头一震,不由面色微变,断定师弟今夜定然战胜无望了。
围立观前的十数高手中,除蓬丐、秃僧外,无人见过如此奇诡的幻影身法,但是,他们
在老辈人物中却早已听说过了。
如今,他们亲眼所睹,无不惊得目瞪口呆。
黄衫儒士缓缓摇了摇头,不由看了一眼一脸愕然神色的六指老人。
蓦闻一声暴喝,陈砚田已使出终南绝学,夺命三剑中的“威震八方”。
但听风声丝丝,剑气弥漫,幻成一座剑林光山。
而剑山的圆周,却环绕着无数个密集衔接的天麟亮影,令人看来,眼花缭乱,分不清是
实是虚。
三招已过,天麟大喝一声,身形腾空而起,所有亮影,顿时消失不见。
在场人众仰首上观,无不看得暗自惊叹。
只见天麟,身在空中,双臂一展,真气贯注扇身,折扇顺势一挥,光华大盛,耀眼生辉,
周围数丈内,顿时如同白昼。
继而,一道宽约近丈的刺目光华划空而起,经天而降,宛如银河倒泻,直击地面上的如
山剑影。
众人一见这等声势,俱都目闪惊急,面色大变。
陈砚田连施三式绝招剑法,俱都奈何天麟不得,自知今夜难逃出丑厄运,于是,心头一
横,疾演最后救命绝招“佛献莲花”。
顿时,滚滚剑光,耀眼寒芒,倏然变成一朵刺目银莲。
天麟飞身下泻,震耳一声大喝:“去吧!”
大喝声中,身形掠地绕飞,手中折扇,疾演旷古凌今的“一元定中”,彩霞过处,金星
乱闪,一道寒光直射半空。
陈砚田右手飞舞,双目微闭,神情异常紧急,似乎全神贯注在这招“佛献莲花”上,因
而尚不知长剑已然脱手。
天麟身形一旋,飘身两丈以外,沙的一声,折扇合好,周围光华立失,顺势挂在肩上,
傲然立在当场。
十数高手一阵赞叹,终南掌门一声大喝,陈砚田方始惊觉,手中仅握着一截剑柄,精钢
剑的剑身,早已不知而飞。
陈砚田一定神,惊、怒、羞、忿,浑身直抖,怒哼一声,奋力将剑柄掷在地上,双臂微
圈,十指如钩,面目狞恶地向天麟逼去。
同时,双目暴睁,凶光闪射,咬牙恨声地说:“小辈果然有几手,让老夫再试试你的掌
法如何!”
说话之间,步子更慢了,脚下过处,立即留下一个深深脚印。
众人一见,面色大变,同时替天麟担起心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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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文《疤面人》
第三十九章 铁索惊艳
天麟神色自若,嘴哂冷笑,根本没将这种硬功夫放在心上。
丽蓉一见,粉面不禁一变,知天麟不知终南内功之厉害,赶紧以传音入密的功夫,警告
说:“终南内功,奥妙如神,借力增劲,背承千钧。”
天麟星目一亮,心头猛地一震,赶紧默诵无上心法,迅即功贯双臂,目注陈砚田,蓄势
以待。
陈砚田自练成终南气功后,所向无敌,尚无敌手,从无一次败迹,这次为了挽回断剑之
耻,决心以十成功力,掌毙天麟。
于是,缓步前进中,右掌逐渐加劲,这时见天麟依然傲不为意,心中又气又怒,冷哼一
声,阴沉地说:“狂妄小辈,今夜要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你那仗剑成名的老子痛
恨终生,要你们蓝凤帮知道终南派是不可轻视的……”
天麟以轻蔑地目光,上下看了陈砚田一眼,不屑地说:“听你口气,一掌将我击毙似乎
极有自信……”
话未说完,陈砚田双目暴睁,寒光如电,厉声大喝:“不信你看!”
声落身动,急上三步,两腿一蹲,掌倏变拳,呼的一声,对正天麟的前胸,猛捣过去。
天麟深知这拳厉害,因而右掌功力又增加了二成,一俟拳到胸前,怒哼一声,直推迎出。
嘭的一声大响,陈砚田的右拳,猛力击在天麟迎出的掌心上。
一声闷哼,蹬蹬连声,陈砚田面色苍白,咬牙攒眉,身形踉跄,急退五步,额角上冷汗
顿时流下来。
天麟心弦一震,整个右臂顿时痛如刀割,赶紧默运功力活血,竭力自然将臂下垂,神色
间,毫无异状,依然轻哂冷笑。
排云观前的十数高手,见天麟一掌将陈砚田震退,俱都毫无一丝惊容,因为他们早已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