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胆大,吓死人了!”
“那要失足跌下来,定要摔个粉身碎骨!”
人群一阵呼叫,秩序顿时大乱。
马上官兵,立即举矛斥喝,镇压推来挤去的人潮和人声。
这时,三层箭楼上的窗口上,几个小黑点,正由窗口内拉出一件长长物体,协力立起,
搭在巅顶上的前檐下。
接着,一个小黑点,缓缓向上爬去。
大憨知道那是一架云梯,那个缓慢向上爬的人,看来慢,实则疾。
这时,地面人群,再度掀起一阵惊恐战粟的呼声和议论。
大憨望着箭楼第三层云梯上缓缓上爬的小黑点,心中战栗,两腿发软,的确有些头晕目
眩,他担心那人会真的不慎跌下来!
这时,人群中的谈论声,大憨听得更真切了!
“……由此看来,疤面人的功力,要比挂图挑战的那人高得多……”
“……老兄,那样高的箭楼巅檐,不知怎样飞上去的?”
“……这小子是出了名的钻天鹞子,别人敢爬得那么高吗?这小子胆子大,罪恶也深,
每次他爬高,都希望他跌下来,但老天爷偏不长眼,每次他都平安无事。”
大憨知道这话是指的爬云梯的那人。
这时,云梯上的那人,已爬到那方白布近前了。
地面人群,顿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俱都集中在小黑点和那方白布上。
片刻过去了,那方白布仍没有被取下来。
倏然。
白布一飘,那点小黑点也随之暴跌!
接着,空中传来一声隐约可闻的悠长惨叫!
地面上,顿时暴起一阵震天如雷的惊呼。
那方白布,随着晨风,缓缓飘下,那点小黑点,挟着惨叫,直如陨星急泻,愈落愈疾。
城上官兵,直急得挥刀狂喊,城下马上御林军,惊得面色同时大变,所有观众,完全惊
呆了。
一阵惊风过后,叭的一声大响。
宋大憨大嘴一咧,牛眼一闭,心中暗呼:阿弥陀佛,这与高楼上丢下一个鸡蛋有何两样?
一阵沸腾人声,接着是马嘶吆喝!
大憨睁眼一看,那方白布已向街心飘去!
人,像潮水般向着白布飘行的方向涌去!
马上御林军挥矛吆喝,也策马向前,但人潮如墙,战马寸步难行!
大憨好奇心动,仗着身坚如铁,两膀有力,直向街心冲去,他要看看公子老弟在那上面
写些什么东西。
挤至近前,那方白布恰好落向地面。
人群狂喊躲避,惟恐上面涂有什么毒剂。
大憨来至近前,挤开前面几人,俯身伸手翻看,竟是一袭白绸长衫,上面写着五个模糊
大字:“疤面人来也!”
细看字迹,不是用墨写成,可能是用的木炭。
大憨注定那袭白衫,不觉有些呆了!
这时,人群中,相互高声传递着:“疤面人来了,疤面人来了。”
高呼的声音中,充满了惶惧,但却透着一丝惊异,呼声愈来愈多,愈传愈远。
一阵马嘶怒喝,数名马上御林军,已来至近前。
一个佩刀御林军,飞身下马,立将地上白衫捡起,急步走至一个银盔银甲,手提亮银枪,
跨骑白鬃马的战将马前。
两手高举白衫,面向战将而立,似在请示过目。
马上提枪战将一看白衫,面色微微一变,即令收起,右手一举,立即响起一阵悠扬号角,
兵马顿时排队集结。
正在这时,憨哥的肩头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宋大憨这一惊非同小可,吓得浑身一战!
转身一看,正是天麟,不觉惊得脱口欢呼:“啊!公子老弟……”
但发现天麟的身边尚立着一位身穿水红衣裙的绝美少女,正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望
着他掩口含笑,因此,不觉呆了。
细看之下,正是回风掌杜老英雄的唯一掌珠——杜冰。
大憨一定神,嘿嘿一笑,立即摇头晃脑。
杜冰一见,“扑哧”一笑,即对天麟含笑说:“宋大侠的文章又来了!”
天麟哈哈一笑,大憨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一声吆喝传来,御林军驾队前驰,掀起一阵马嘶蹄雨。
天麟转首对大憨、杜冰说:“我们也回店吧!”
说着,三人随着人群,并肩向前走去。
这时,整个长安城,大街小巷,议论纷纷,显得风雨飘摇,一片混乱,到处谈论着武林
恐怖怪杰疤面人的事。
十一日有人在东关挂图挑战,任何人都曾想到疤面人不可能前来,但仅仅三个夜晚,疤
面人竟真的来到长安。
因此,疤面人在人们的心目中,不但是一个恐怖怪杰,也是一个神秘人物。
街上人群中的武林人物,神色惶惶中,尚透着一丝惊喜,没有见过疤面人庐山真面目的
人,断不会再放弃这次难遇的机会。
不少外地来此的武林人物,已开始打听前去南五台山北麓最近的路程了。
天麟、杜冰、宋大憨三人并肩前进,听着左右人群中谈论着疤面人过去的惊人事迹。
三人默默地前进着,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
大憨希望尽快赶回店中,他急于要知道天麟如何遇到杜冰,怎会在戒备森严下将那袭长
衫系在西关箭楼的最高檐顶上。
杜冰却一直为麟哥哥今夜赴约担心,既然对方敢公然挑战,当然是有恃无恐,也必自信
能战胜疤面人。
天麟的脑海里,却一直想着对方是谁?今夜如何进入南五台山北麓?如果挑战者果真是
魔魔天尊仇家的后人,他要竭尽所能为魔魔天尊了却数百年前的这段仇恨。
天麟、杜冰、宋大憨心念间已走至距客栈不远了。
三人举目一看,发现不少店伙站在客栈门前,团团围住两个客人,两个客人神色紧张,
比手划脚,正在说得口沫横飞,脸发红。
几名店伙,瞪着两眼,眼球随着两个客人的比划手势,不停地闪来闪去,脸上神色瞬息
数变,似乎俱都听得心惊肉跳,紧张无比。
天麟三人互看一眼,忍不住相视笑了,知道这两位客人必是刚由西关赶回,被店伙们围
住打听消息。
三人尚距店门数丈,便听到其中一人大声说:“……太凑巧了,那方白布由西关箭楼飘
下,几乎落在我的头上!”
一个紧张地声音问:“爷,那白布上写些什么?”
另一个客人煞有介事地说:“那上面写着几个斗大黑字,笔法苍劲,龙飞凤舞,钩是钩,
点是点,笔划分明,确实罕见……”
这时,天麟、杜冰和大憨已走至店前,店伙俱都听得入神,已无人注意客人进出店门店
伙应有的礼貌了。
另一个店伙,迫不及待地催促问:“爷,那上面到底写些什么,您可看清楚?”
那客人略微一顿,语意含糊地说:“我当时紧张万分,仅看到几个斗大黑字……”
另一个客人立即插言急声说:“我看到了,上面写的是‘疤面人来了……”
恰好,大憨走至那人身后,于是牛眼一翻,一咧大嘴,轻哼了一声,插言道:“我看到
上面写的是‘疤面人来也,,不是来了!”
天麟剑眉一蹙,杜冰也觉憨哥爱管闲事。
两个客人,所有店伙,似乎吃了一惊,同时向憨哥望来。
方才发话的客人,听得满面一红,立即分辩说:“来也,就是来了,来了就是来也!”
大憨本想再说几句,但见天麟、杜冰脚步未停,继续向店中走去,并无等他之意,也就
懒得再分辩了。
三人进入独院,发现四个小侍女俱都立在院中,叽叽咕咕,正谈得兴高采烈,这时一见
天麟、大憨回来,慌得同时裣衽恭迎。
但看到天麟身后跟着一位秀丽少女,又同时楞了。
天麟为了三人谈话方便,立即含笑对四个小侍女说:“现在街上热闹异常,你四人可以
出去玩玩,午饭时再回来!”
说着,探手怀中,取出一锭足有二两重的白银,交给较大的一个侍女说:“这是赏给你
们的,去吧!”
说罢,径向厅上走去。
四个小侍女望着手中的银子,完全呆了,久久才惊喜地齐声致谢,接着,像四只小灵雀
般,飞步跑出院外。
天麟三人进入正厅,分别就座,昨夜大憨吃剩的残肴,早已撤走了。
大憨一就座,立即迫不及待地问:“公子老弟,你昨夜通宵未归,把我可害苦了,现在
罚你报告经过,由王府门前分手,你如何遇到杜姑娘,如何在警卫森严下将那袭白绸长衫挂
到西关箭楼上,如何……”
天麟打断憨哥的问话说:“大憨兄,昨夜王府内突然吆喝大乱,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大憨立即回答说:“昨夜与你分手,我走至不足七丈处,回头再看,发现王府墙头飞身
纵上一个白衣少年……”
天麟未待憨哥说完,立即插言说:“那个白衣少年,就是冰妹妹!”
大憨心头一震,转首望着杜冰,不解地急声问:“杜姑娘为何要夜探王府?”
杜冰看了厅外一眼,机警地说:“小妹前去目的,是给南王留柬,希望他以京师治安为
由,派兵阻止这次疤面人与悬图挑战的人在京师附近决斗……”
大憨断定挑战之人必有制胜疤面人的信心,因此觉得杜冰做得很有道理,立即关心地问:
“杜姑娘可将柬留在王府?”
杜冰粉面微微一红,懊恼地说:“进入王府刚越过一座独院,便被隐身暗处的锦衣卫发
现了。”
宋大憨秃头一皱,不解地问:“杜姑娘不晓得王府警卫森严,高手如云……”
杜冰眉梢一挑,琼鼻一哼,不屑地说:“莫说小小的王府,就是皇宫大内我这几天还要
去一次呢!”
大憨听得浑身一战,不觉脱口急问:“为什么?”
说着,卵眼又看了一眼一直含笑不语的天麟。
杜冰傲然微笑说:“人人都说皇宫内苑,俱是异士奇人,灯火通宵达旦,御林军警卫森
严,要想进入皇城,难如登天,我心中就一直不服……”
宋大憨未待杜冰说完,立即插言说:“这次王府之行,对皇宫大内已可窥见一斑,奉劝
杜姑娘,还是慎重些好!”
杜冰冷冷一笑,心中虽知厉害,但表面仍显示着不服。
天麟剑眉一蹙说:“进入大内实在不难,难在三更以后,满城府第处处灯火,街上仍有
夜游行人,一旦为对方发现,隐身既不易,飞驰也困难。”
杜冰柳眉一挑,立即附和说:“我就是吃亏在处处灯火,隐身不易……”
大憨心中一动,似乎想起什么,于是,秃眉头一皱,未待杜冰说完,立即插言说:“我
记得昔年与我爹来京时,街上夜市一散,宵禁立即开始,虽王孙公子通过大街,同样要受到
御林军的盘诘!”
天麟微微点头,似有所悟地说:“想是近年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举世升平,所以一
切禁令放宽了。”
杜冰轻哼一声,忿忿地说:“如今街上歌舞升平,城关箭拔弩张……”
大憨顿时想起箭楼悬衫的事,立即插言问:“西关警卫森严,派有重兵把守,你们到底
用什么方法将白衫悬在箭楼的最高巅顶上?”
天麟淡淡一笑说:“小弟和冰妹到达西关城外大街上,已经四更多天了,先请冰妹回店
换衣并取来一件夏季用的白绸衫……”
大憨一晃大头,立即插言说:“方才我在西关,伸手一翻地上白布,见是一件长衫,真
把我弄糊涂了!”
杜冰绽唇一笑,故意赞声说:“宋大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智慧超人,断事如神,怎
会遇事糊涂,想必是宋大侠把此事等闲视之……”
大憨听杜冰赞美,先是一喜,继而立即正色否认说:“不,不是,我为这事焦急万分,
几乎通宵饮酒未睡。”
说着,嘿嘿一笑,讪讪地说:“想是酒醉未醒,所以也就遇事不清了,这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
杜冰明亮双眸一转,立即正色说:“我听说宋大侠自诩酒量如海,百斛不醉……”
大憨暗呼杜冰厉害,赶紧插言说:“心倩焦急,有苦难言,滴酒下肚,醉卧三天,所以
说,以酒浇愁,愁更愁。”
天麟见杜冰明眸闪动,知她又再想词,立即继续抢先说:“我当时想到如何借笔写字,
第二天势必引起臆测,因此在一家炭行取了一节黑炭,潦草地写了几个字……”
宋大憨蓦然一拍大腿,自觉聪明地说:“我判断得果然不错,当时我一看就知不是用笔
写的!”
天麟一听,几乎笑出声来,为免杜冰插言,继续说:“一切弄好,小弟先由警戒薄弱处
进入城内,绕至西门附近,隐身暗处,等待冰妹妹在城外配合支援……”
大憨听得卵眼大睁,转首望着杜冰,不解地问:“杜姑娘如何支援老弟?”
杜冰锭唇一笑说:“一切妙计都是你的老弟安排的,你的老弟自会告诉你。”
大憨碰了个软皮钉,只得又转首望着天麟。
天麟含笑继续说:“我请冰妹妹城外隐身在弓箭不能射至之处,以小石投掷城上警卫官
兵,果然城上官兵大乱,纷纷惊呼,张弓搭箭,乱箭齐发……”
杜冰想起当时城上惊乱情形,忍不住“扑哧”一笑说:“本来立身明显外的官兵,大乱
之下,俱都躲在箭垛之后盲目发箭,发现无人可射,我又抖手打出三颗石子,直射城上红灯,
其中一盏立被击灭,城上再度一阵大乱,纷纷将红灯降下,西关城上立趋一片黑暗……”
天麟一笑,接口说:“这样对我太有利了,西关城头一暗,后面警戒官兵俱都纷纷跑向
前面,因此,我很顺利地飞上城头,直达箭楼巅顶……”
大憨对天麟的绝世轻功是深信不疑的,但他不明白那样高的巅顶上,怎会有人发现那件
白衫?
于是,秃眉头一皱,不解地说:“今天早晨发现箭楼上挂着白布的这位仁兄,他的眼睛
一定是生长在前额上,否则,谁会走路两眼看天?”
杜冰神秘地一笑,看了天麟一眼,转首对大憨笑着说:“只有你的公子老弟的眼睛是长
在前额上。”
大憨听得一愣,卵眼立即盯着天麟。
天麟哈哈一笑,说:“我早想到这件事,所以事后我与冰妹在预定的地点会合后,即混
入城外等候在人城的人群中。
由于昨夜城上发箭,王府又有人潜入,所以各城俱都迟开城门半个时辰,直到天光大亮,
西关才大开城门。
行人蜂拥而入,官兵无法阻止,对可疑的人也无法盘诘检查,情形相当混乱,当然,在
这样的情形下,是没有人会注意到箭楼巅顶的。
因此,小弟和冰妹便在拥挤的人群中,不时回头望向箭楼最高层,同时,两人口中不时
发出惊异的‘咦’声。
不久便引起附近行人的注意,纷纷转首,俱都以好奇的目光望向箭楼,接着,后面的人
也发觉了。
由于太阳刚刚升起,那件白衫随着晨风飘动,闪闪发光,特别引人注目,因此行人纷纷
伫足,翘首仰望,街道顿时为之堵塞。
守城官兵顿时惊觉有异,立即驱散行人,对那件白衫似乎并不注意,因此,小弟和冰妹,
再以猜测口气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