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毛在浴帘后应了一声,道:放那儿吧。
李萍刚出了卫生间,女儿如燕就跑了过来:妈妈妈妈,你来。
女儿如燕有些小神秘地看看卫生间,显然要躲避着爸爸,拉着李萍的手,去了自己的房间。
如燕的房间内,张贴着好多漂亮的儿童画。
如燕还特意将房门关上,又不放心地拉开看看,又关上。
李萍笑:如燕,什么事还要怕爸爸知道?
如燕:不能让爸爸知道了,妈妈,我跳《生日快乐》你看看。
如燕说着拍着小手,跳了起来。
卫生间内,王小毛边洗边哼着歌,快乐无比。
如燕的房间内,如燕跳完,对李萍道:你一定要保密,妈妈,明天我爸爸吹蜡烛的时候,我再给爸爸跳。
李萍:好啊,到时候妈妈给你拍手。
如燕:可是,妈妈妈妈,我要是戴上小红帽跳,肯定会比现在更漂亮。
李萍笑:那你是不是想买小红帽?
如燕:妈妈,我可想可想买一顶小红帽了。
李萍:那妈妈明天先带你去买小红帽,然后去买大蛋糕,再然后去给爸爸过生日,好不好?
第二天,李萍接如燕下学后,就带她来到商场。
童帽柜台前,李萍正将一顶漂亮的贝雷式小红帽戴在了如燕的头上。
如燕穿着连衣裙,戴上小红帽,更加漂亮。
她们又有说有笑地来到蛋糕店。
一只大蛋糕被服务员放在了柜台上,正要装进盒子里捆上,李萍却拦阻道:请等一等。
李萍扭头看去,女儿如燕正在旁边一笔一画地在一张小卡片上写着:
H…a…p…p…y b…i…r…t…h…d…a…y! Happy birthday!
如燕边念着英文字母边写,又喊道:妈妈妈妈,看我写好了,祝爸爸生日快乐!
如燕将卡片递给李萍看,李萍夸道:写得真好!爸爸肯定高兴!来,如燕,插上,把卡片插到蛋糕上。
李萍把着女儿如燕的手,一起将那张卡片插到了蛋糕上。
李萍一手拉着女儿如燕,一手提着大蛋糕走在大街的边道上。
如燕戴着漂亮的小红帽,一蹦一跳,道:妈妈妈妈,快看,爸爸!爸爸的新车!
李萍顺着如燕的指向看去,果然,在前面不远处,王小毛的新车正停在路边。
新车内,王小毛正在等候。他不期然从反光镜中看见女儿如燕和李萍正从后面不远处走来。如燕戴着小红帽,格外醒目、漂亮。
如燕松开了李萍的手,兴奋地向王小毛的出租车跑去。
出租车内,王小毛坐在车里,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地看着女儿如燕的身影跑来。
突然,两声沉闷的枪响震惊了王小毛,也震惊了路人。
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传了过来,王小毛看过去,旁边的证券公司的大玻璃窗户被击碎了,从中跳出了两个人,正是他在等候的那两个东北客人。
两个东北客人手里都拿着枪,瘦高个手里还提着鼓鼓的旅行包。
抢劫!
王小毛马上意识到这是抢劫!他惊愣地看着两个东北客人跑来的时候,甩动着手里的旅行包,将如燕给撞倒了。
女儿头上的小红帽摔出了老远。
李萍在后面惊叫一声,向女儿如燕奔来。
那辆个东北客人急速地跑来,拉开车门就钻上了车。
快撂倒他!
瘦高个对王小毛催促道:快开!快开走!
王小毛从反光镜看到李萍从地上拉着女儿如燕,将小红帽捡了起来。这时候,从证券公司里冲出两个保安,向出租车追来。
瘦高个焦急地说:快开!王小毛,你他妈的再不开,老子就崩了你!
王小毛注意到坐在后排的那个劫匪正端枪对准保安,也对准了李萍和如燕,正要扣动扳机,王小毛猛踩油门,出租车呜地一下蹿了出去,后排劫匪的枪响了,但没有伤着保安,更没有伤着李萍和如燕,而是将旁边的一家名牌衣服专卖店的橱窗给打碎了,整个一面橱窗,被打得稀里哗啦。
李萍和女儿如燕看得清楚。李萍先是惊愣,而后便拉着女儿如燕上了另一辆出租车。李萍对司机说:快,快追上前面那辆车!
王小毛的出租车拐向了左边的马路。
李萍焦急地让司机也拐向了左边的马路。
李萍的浑身都在颤抖着……
瘦高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从旅行兜里掏出两大摞钞票拍给了王小毛,道:王小毛,逃出去这钱就是你的!逃不出去,咱们三个就一起死!
瘦高个边说边对王小毛晃了晃手中的枪。
王小毛注意地看着后面。
后面追上来一辆出租车。
李萍和女儿如燕坐在后面紧追的出租车内,心急如焚。她搂紧女儿如燕一个劲催促司机加快速度。
显然有人已经报警了。几辆摩托骑警疾驰追来,鸣着警笛,闪着红灯。
前面的出租车内,王小毛被枪逼着加速。
瘦高个看见后面有警察追来,逼着王小毛急打方向盘,将一辆摩托车给逼得撞向了马路边的花坛……
王小毛又拐向了右边的马路上去了。
瘦高个不断催促着王小毛加速。
又有两辆摩托骑警追了上来,几乎快与出租车并行了。
警察已发出停车警告。
瘦高个向后面的同伙道:快撂倒他!
王小毛从反光镜中看见后面的那个家伙隔着车窗,将枪平端着向外瞄准。
王小毛急忙踩了个急刹车,那家伙猝不及防撞到了护栏上,手中的枪也响了,是钢珠枪,窗户玻璃被打得稀里哗啦,但没有伤着警察。
这一次被瘦高个给注意到了王小毛是故意的。瘦高个骂了一句就用枪对准了王小毛,可王小毛猛然加速将瘦高个给晃得撞向了前挡风玻璃,瘦高个的脑袋都撞出了血。
瘦高个惊慌中扣动了扳机,一粒粒钢珠飞出了枪膛,王小毛几乎被笼罩在那一粒粒的钢珠中了……他没有减速,也来不及刹车就失去了知觉,出租车像脱缰的野马冲过了马路中心线,冲向了对面的快车道,正与一辆疾驰而来的载重卡车相撞,出租车当即被撞得侧翻起来,被载重卡车又连续撞击着,最终撞得七零八落了……
两辆摩托警停车,一辆警车也随之而来,停下,一群警察赶到了。
他们看见在被撞得七零八落的出租车中,王小毛头伏在了方向盘上,血流如注。
而那两个抢劫犯也被撞得昏死过去。
一摞摞钞票被染上了血迹。
李萍和女儿如燕也赶到了。李萍下车拉着女儿如燕就向王小毛跑去。
李萍边跑边喊:小毛!小毛!小毛——
李萍被警察拦阻,没有冲到王小毛的近前,但她已经看到了血流如注的王小毛了,李萍张着双眼,叫了一声,便摇晃着倒了下去,倒在了地上。
如燕拿着小红帽,哭喊着:爸爸爸爸……妈妈妈妈!妈妈妈妈……爸爸爸爸!
如燕跑在了中间,向爸爸王小毛跑去,也被警察给拦阻了。
如燕转身又向倒在地上的李萍跑去。
如燕摔倒了,小红帽又被摔了出去,摔向了昏倒在地上的李萍……
李萍躺在那里,天旋地转;幻觉中,只有一团红,一团惨烈的血红在弥漫着。
靳英几乎是冲进吴天亮的办公室,惊得里面的职员们都跟着诧异。
靳英喘息着看着吴天亮,吴天亮也是一惊,迎过来道:出什么事了?
靳英:王小毛……王小毛出事了!他……他死了……
吴天亮惊愣,急忙又问:他、他死了?你怎么知道的?
靳英:旅行社有个小姐妹,他弟弟就在刑警大队,刚才来电话告诉她的。他弟弟还在出现场……
吴天亮急切而又担忧地:那、那她呢?她呢?!李萍呢?
住宅区已经灯火阑珊,王小毛家中失去了往日的温暖。
客厅里,吴天亮在焦急不安地踱着步。
沙发上,李萍歪躺在那里,整个人都木了,木呆呆地咬紧了嘴唇。
欲哭无泪。
如燕怯怯地:妈……我害怕……
李萍不动,木呆呆地一动不动。
靳英在摇晃着李萍:你别这样!你说话啊!李萍……你哭啊,哭出声来!
李萍还是紧紧地咬着嘴唇,木呆呆地一动不动。
靳英仍在摇晃着她,道:你怎么不哭?哭啊你!你爱不爱王小毛?你爱他对吧?没有他你活不了对吧?可他离开你了,抛下你和女儿了,他死了……
李萍颤抖着嘴唇,哆嗦着哆嗦着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李萍号啕大哭!
如燕跟着也放声大哭。
气氛紧张极了
靳英好似松了一口气,喘息着看着李萍。
靳英含泪:哭吧……别憋在心里,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的,哭出来就好受一些!
李萍哭得悲痛欲绝。
医院的走廊里,气氛肃穆而紧张。蓝局长在两个刑警的陪同下,神情肃严地向病房走去。
病房的门口,站着一位刑警在把守着。
刑警对蓝局长敬礼:蓝局长,薛队长正抓紧在审讯,做笔录。
蓝局长回了个礼。
刑警边说边推开门,蓝局长和两个助手走进了病房。
病房里的气氛紧张极了。
蓝局长和助手走了进去,两个便衣刑警正在审讯着躺在病床上的瘦高个子,瘦高个子正在被急救,他被撞得很重,全身几乎都被包扎着,血染得到处都是。
输液。心脏监视器等,急救设备都上来了。
有两个大夫和护士在守护着他。
瘦高个喘息着:……俺们踩了两天……两天的点了,就看好那家证券了……大户多,来往的现金也多!得手了也好跑……那个司机,那个司机在外面等……他也是,也是一伙的。
一个刑警在快速地记录着。
刑警(薛队长)有些意外地:你们一伙的?你知道那司机叫什么名字?
瘦高个:叫……王小毛,当过兵,刚……刚买的新车,借了不少钱。我答应他,答应他,跑出去就……就分给他……分给他五万……
薛刑警:可我查验过王小毛的伤口,他死于枪伤,也就是说在撞车之前,他被近距离开枪,击中了头部。
瘦高个顿了顿,道:是,是我开的枪……我想打、打你们,警察,可当时……车太晃,我也慌、慌了神,走火了,捎带打着王小毛了。要不,他能带我们跑跑出去……
薛队长看看他,又和蓝局长交换了一下眼色。
夜晚,王小毛的遗像已经摆在家中,靳英将一朵白花别在了遗像的黑绸带上,又点燃了支香,插在了遗像前。
李萍在沙发上已经起不来了。
李萍搂着女儿如燕,看着王小毛的遗像,泪如雨下。
李萍:他早上走的时候,还跟我说,晚上会早点收车,六点之前准到家。今天是他的生日,我和如燕都准备好了,如燕还特意跟老师学了舞蹈……
李萍又悲伤地说不下去了。
吴天亮将一杯茶水,斟好,放在了李萍的面前。
可李萍一直在注视着王小毛的遗像。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靳英过去开门,一愣,门口站着两个便衣刑警,是薛刑警和他的助手。
靳英:薛……小薛,你们怎么来了?来来来,是来慰问的吧?
薛刑警应付了一声,走了进来,看着李萍,掏出证件来,打开向李萍晃了一下,道:我们是刑警队的,有些情况要了解一下,希望你能配合。
薛刑警的严肃,顿时让气氛紧张起来了。
靳英和吴天亮都有些发愣地看着他们。
薛刑警:你爱人王小毛是最近刚买的车?
李萍:是,他喜欢车。这新车刚开才两天,他就……
薛刑警:这车多少钱?
李萍:一共十五万。
薛刑警:都是你们自己的?
李萍:不,不都是。借了别人七万多……
薛刑警的助手一直在飞快地记录着。
薛刑警:你爱人王小毛……什么时候认识那两个抢劫犯的?
李萍一惊:他认识抢劫犯?
薛刑警:抢劫犯是从东北过来的,他们包的你丈夫的车。你不知道?
李萍:听他说过,有两个从东北来的,炒期货,要包他的车。抢劫犯就是那两个炒期货的?
薛刑警:他们是假借炒期货的名义,抢劫证券公司。打死了两个人,一个财务,一个保安,还伤着好几个。你,最近不会离开本市吧?
李萍一愣。
靳英:哎哎哎,小薛,我怎么听出你这话不对啊!你怎么好像是在审讯?这人都死了,你来了不慰问慰问,你还要审讯?是不是觉得出租司机好欺负啊?
薛刑警:靳姐,我这不是审讯,是在了解情况!如果单纯是出租司机出事了,我要来了,是该慰问;可他们要是一伙呢?司机要是抢劫犯的同伙呢,我也该慰问?
靳英惊愣。
吴天亮跟着也惊愣。
李萍在沙发上一直站不起来,可听了这话,却猛然站起身来了,摇晃了一下,挺住,追问:谁?你说谁是抢劫犯的同伙?我爱人,王小毛,是抢劫犯的……同伙?!
薛刑警:我们现在只是在了解情况,并没有作出最后的结论。不过,假如你要想离开本市,请事先通知我们。(对助手)给她留个电话。
助手飞快地在记录本上写下一组电话号码,放在了李萍的面前。
李萍惊了惊,转而便愤怒地说:不!王小毛不可能跟抢劫犯是一伙的!这是诬陷!是诬陷……
李萍摇晃了一下,就要向薛刑警扑去,但被靳英给拦住了。
薛刑警看了她一眼,转身与助手向外走去,可还没有走出门,李元和桂花就冲了进来了。
整个人都呆愣了
李元焦急而又悲伤地说:小萍,小萍……
当李元的目光落到王小毛的遗像上时,整个人都呆愣了。
王小毛被怀疑参与抢劫,这无疑使本来精神上已脆弱不堪的李萍平添愤怒和压力,也让吴天亮气愤不已。任何恩怨情仇在生命的分量面前都显单薄,任何毁谤陷害在军人的崇高尊严面前更显猥琐。吴天亮为王小毛鸣不平,更为军人的尊严和荣誉遭毁谤而义愤填膺。一回到靳英家,他就义正言辞地发泄着心中的郁闷,显现出首长的样子来。
吴天亮有些愤然地说:一定是搞错了!他们!王小毛我了解!他是我的兵!他能做出抢我老婆的事,但绝不会去跟抢劫犯同流合污!这是陷害!栽赃陷害这是!
靳英往下咽了一口什么,仍在紧张地看着他。
吴天亮依旧愤怒地说:这不是王小毛一个人的事,事关当兵的荣誉!我不能不管!我得管!我不允许有人给当兵的脸上抹黑!
吴天亮操起了电话,拨号,拨通了:喂,老商!给我找个公安局的熟人!最好是局长!我和靳英调回保定来,安排工作没有麻烦你,是怕让你为难,可这次,你就是再为难,也得帮我办了!要不我过不来,我心里过不来!你明天就得把人给我找到!最好找一个也当过兵的!我说的话,他就能听得懂!
蓝局长办公室内,吴天亮坐在了蓝局长的面前。
吴天亮:蓝局长,你也当过兵,有些话,也只能咱们当过兵的,才能说得通。凡是当过兵的,这张脸,就算贴上标签了!啥最重要?荣誉!当兵人的荣誉!性命都可以丢,但对荣誉不能有半点含糊!当兵的不能给当兵的脸上抹黑!
蓝局长:别激动,老吴,有话慢慢说,慢慢说。
吴天亮:对不起,我是有些激动了,昨晚一宿没有睡着!这王小毛,他是我的兵!从入伍的第一天,就跟着我!我了解他!他年轻,有激情;聪明,好学,干什么都有一手!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