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识地走在路上,想着曾经那些有的没的,林浩宇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当他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醉仙居的招牌在风中飘舞,此时正当午时,正是吃饭的时候,林浩宇摸了摸肚皮,笑着向醉仙居门口走去。
醉仙居的小二一剑林浩宇穿着不凡、骑着的马匹更是神骏非常,因此一脸巴结地迎了上来,一个帮着牵过马匹,另一个引着他往里走。
一进酒楼,林浩宇就看见三四个老道正在那里吃饭。醉仙酿也不说了,反正道观里也有药酒,道士不住庙的时候倒不是禁止食用荤腥,但那餐桌上的两大盘熟牛肉就让林浩宇皱眉了。
他找了个靠窗的餐桌坐定,然后指了指那张餐桌,问那小二道:“那几个道士,你可认识?”
那小二听了,连忙说道:“认识,当然认识。这几位可是那青霞观中的仙长、高道啊,货真价实的修行者啊。您可不知道,自从前些时日青霞观的前任监院被谋杀的案子翻案之后,官府做了足够的宣传,如今这青霞观的香火是越发的旺盛,这建宁府、甚至整个大唐朝,可都知道这青霞观里面住着神仙,现在金来寺那些和尚好几个都打算蓄发转投青霞观呢。”
林浩宇闻言,露出一丝不喜,挑了挑眉毛,想必那建宁府的供奉为了讨好昊天宗的门徒,做了不少的宣传罢?毕竟那可是整个正道联盟之中最大的教派,哪怕是一点善缘,也足够这些凡俗中的先天供奉受用无穷。
想着这些,林浩宇随口点了几样热菜、一壶十年份的醉仙酿。或许是在这里让他想起了在山上当善信的年代,他下意识地没点牛肉。
等小二将菜送上,林浩宇又问道:“我再问一下,这青霞观里,现在有多少挂单的道士?”
这问题问的就有些偏,但林浩宇却深知这些小二的根底。做这行的,讲究的就是一个见多识广,南来北往的各色人等,在酒楼之中谈话的时候,都是免不了说一些奇闻异事、人情风土的,这小二们听得多了,也就记下了。
这小二听了问题,有些为难地掐了掐手指,似乎是在盘算。林浩宇露出一丝笑容,扔出几枚十文的大钱。此刻的他因为马上回家的缘故,心情不错,所以很轻易地满足了小二的这些訴求。
这小二看见钱,眼睛就是一亮,一边把这些大钱收好,一边说道:“方才小的算了一下,现在青霞观中应该有近百的仙长。您是没去看过,现在的青霞观可不是曾经那个破破烂烂的道观了,官府出钱出人翻修一新不说,连上山的路都给修复了,原来不足两辆马车同行,现在上下六辆马车都不成问题。”
林浩宇点点头,挥手让小二下去,脸上就露出一丝了然,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青霞观一下子来了七八十个挂单的道士,多几个不守清规的败类也是在所难免。
他喝了一口酒,夹了一口菜,吃的有滋有味。倒不是这醉仙居的大厨做菜多好吃,实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什么都觉得顺眼,吃什么都觉得美味。
不过,他的好心情随即便被打乱。只见那几个道士明显有些喝多了,居然在这公共场合划拳玩起了行酒令。林浩宇眉头就是一皱,一股子怒气从心底升起。
虽然他林浩宇进入青霞观寻找仙缘是被骗的,那观澜道人也被证明是个坑蒙拐骗、烧杀抢掠的王八蛋假道士,但这也无法掩盖那青霞观中真正苦修的道士占据大多数的事实单单那位为了让林浩宇少淋些雨、最终被冤魂吸光了精气神的中年道士,就让林浩宇已然有些入魔的心至今保持了一丝清明。
“道门三不起中,有‘食不言’之戒律,你三人本为出家之人,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聚众犯戒,岂不知举头三尺有神明?”
林浩宇忍不住怒喝出声,伸着手指对着三个老道点指,“道门中人虽不忌荤腥酒水,却也有‘牛狗蛇龟鹤’五样不吃。你三人再次大口吃牛肉,其心可诛”
“黄口小儿,修的胡说我道门出家之人,讲求的是清静无为,无为而无不为,万事随心就好。不在庙中,又哪有什么戒律?妄言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却知神明何在”
一个肥头大耳的道士站起身来,伸手指向林浩宇,口中怒喝。
“此处是我青霞观地盘,你个俗人敢诽谤出家人?不怕祖师爷降罪与你要知道诽谤出家人可是一等一的大罪”
林浩宇看着这三人,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想到那心怀慈悲却枉死的中年道士、再看看这不守清规却潇洒自在的“道士”,便要用《归元戮天诀》催动五雷咒,活活的将这几个败坏教风、信口雌黄的王八蛋活劈了。
但是林浩宇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里毕竟是正道联盟的地界,自己进入不要紧,那张“还乡证”可谓是护身符。但是,如果他在这里动了神通、哪怕只是对这两个败类动用了神通,天知道明里暗里那些盯着自己的眼睛会有何动作
见到林浩宇默然无语,那三个道士更显嚣张,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于是,四下里那些酒客们看向林浩宇的眼神中就充满了戏谑,看向三个道士的眼光里则满是钦佩。
有些无语地抬起来头,林浩宇呼出一口气,将头转向窗外。但耳旁那些酒客们叽叽喳喳的声音着实让他心烦不已。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懂什么事?还和仙长们讲规矩,啧啧,人家出家人还不比他了解情况?”
“就是就是,估计又是一个想出名的傻孩子。”
“敢在建宁府找青霞观的麻烦,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
林浩宇强迫自己沉下心,将目光落在酒楼前的广场上。那里已然没有了昔日的繁华,原本扎堆在一起的算命先生大多不知去向,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打着“吴半仙”、“玉皇派全能真人”、“隐世神修断生死”、“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之类的招牌。
林浩宇瞬间想起了那个给自己测了两个字的中年儒生,于是他向着小二招招手,等小二走到近前,扔过去半贯大钱,在那小二眉开眼笑的时候问道:“这下面算卦的,今日里怎生这么稀少?我听说里面有个中年儒生堪称神算,还想着请他算上一卦呢。”求三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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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青霞观里见摸骨,怒不可遏正邪殊()
那小二接了半贯大钱,顿时喜笑颜开,哪里还有隐瞒的道理,自然是张嘴就来,有啥说啥:“自从官府为青霞观正了名,这城中愿意皈依道教的人就多了,道士看相、算卦、风水,那都是本行,所以,求这些的人大多去了青霞观。 ”
小二吧嗒吧嗒嘴,继续说道:“可是呢,最开始青霞观的仙长们都是不理俗世的,去求签问卦的除了个别的有缘人都不予答复,但只要是给了答复的,必然准的一塌糊涂这事儿一传开,更多的人就奔着那儿去啦”
说到这里,这小二又是一笑,然后啧啧了两声,才继续说:“同行虽说是冤家,但是想要赚大钱不扎堆可不成,所以咱们醉仙楼门前的这些摆摊算卦的先生们,可都去了青霞观门外,只剩下几个腿脚不好、或者说岁数大懒得动弹的留在这里。”
林浩宇挥了挥手,让小二退下,望了望下面的算命先生,又看了看这几个吵闹的道士。不得不说,这上面有人还真是好办事,这青霞观有了官府的支持,发展之迅速简直骇人听闻,而这一切的源头,只不过是昊天宗在青霞观露了个脸而已。他看了看天色,一时兴起,便决定去青霞观之中走上一圈,顺便去那小树林里祭拜一番那名中年道人。
用过了晚饭,林浩宇牵着马来到了那家熟悉的客栈,定了一间上房,将马匹存了,这才向青霞观方向行去。与第一次往青霞观那迫不及待不同,林浩宇此次是步行上山,反正他现在入庙也不能参拜,最多在庙门前算上一卦——魔教只信独一真魔尔丹,其余的神祗只要信了,就要被挂在刑殿的火狱之中活活烧死
被整修过的山路已与林浩宇当年走过的不同,羊肠小道早就变成了数车并驱,山路虽已不熟悉,但景致却还是当年的景致,看到这一切,林浩宇一时间感慨万千。往昔的画面一一划过心间,他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却只能哈哈大笑几声,路人不明所以,看到林浩宇这突然发神经,纷纷退避三舍。
“这位小兄弟,我送你几个字……”刚到山脚下,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便将林浩宇拦住:“相见就是有缘,我看你根骨清奇,周身有三道清气缭绕……”
林浩宇摆摆手,理都不理这个男子,迈步向着上面走去,可是没走几步路,又被一个看似七旬的老者拦住:“这位公子,老朽看你印堂发黑,近日定有血光之灾,天心最慈,不忍公子受过,老夫上体天心,这里就送公子一句话……”
林浩宇自是不理会这人,直接将这个老者无视,周围其他一些算命先生想来也是眼水够亮,知道林浩宇不是易于哄骗之人,便不再围拢搭讪,林浩宇边走边嘀咕:“这外面也太乱了。不光是信徒多,算命的也多,看着情形,十里八乡的算命先生怕是都来了?这情形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一边感慨着世道变迁,林浩宇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算命先生,试图找到那名当日给他测字的中年儒生,这四周算命先生们吹得天花乱坠的话语不断涌入他的耳朵,令他哭笑不得。
这十个人里面,有八个在不停地说好话,引得路经此处的香客们高兴得不得了;剩下的两个,则是拼了老命的恐吓,试图从这些人的手中榨出些钱财来。
这帮算命先生,说他们什么都不会,那绝对是污蔑,但这其中滥竽充数的居多,就算其中有点真本事的,能给你说出三分真话,可能更可怕,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裸的谎言,而是在八句真话里面掺杂了两句假话,就让人信服不已,上当之后也不可自拔了。怕的不是假中假,而是真中带假,假中带真。
世上的人,多爱听恭维自己的假话,而不愿意听真心实意的真话,不是在寻找真正的答案,不过在寻找一个符合自己心理预期的答案而已。
想到这里,林浩宇只觉得有些羞愧,自己当年将那中年儒生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更是冷嘲热讽了一番,只是事到如今,再想过去的事情已经没有也没有那个必要,林浩宇却不是那么矫情的人。
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青霞观的门口,入眼的便就是青霞观那重新铸造了一遍的大门。与原来破旧的山门相比,这新的山门简直称得上是贵气逼人、金碧辉煌,门上青霞观的匾额,倒还是原来的匾额,古朴端庄,笔画苍劲有力中透发着一缕道韵,只是匾额的旁边镶嵌着的两块上好的玉石,将整个匾额的意境破坏得干干净净。
这个时候,一个道士从旁边走过,林浩宇正想找他问问,但这道士穿着一身丝绸道袍,身上没多少仙气,但那将军肚却格外显眼,让林浩宇怎么看都怎么觉得不顺眼。
“物是人非……不,这是物非人也非吧?到底现在是谁做了监院呢,唉……”林浩宇苦笑着,也不进门,转身向后面绕去,“清酒红人面,黄金动道心,古人诚不欺我,诚不欺我啊”
林浩宇一边走着,一边有些恶意地想着:“若是那柏岩道人再过来,看见如此情况,岂不是被生生气煞了么?要是被他抓住山下那几个穿这道袍公然犯戒的王八蛋,会不会直接拔剑劈了他们?”
为了明正典刑,以及防止被魔教嘲笑,那几个犯戒道士肯定会被处理,但这青霞观失了传承,也算不得什么仙门,那些个大人物也不会太过在意这里发生的事,而凡界的人哪知道这么多道道,这青霞观最近这段时间,定然还是会香火鼎盛,巴结之人络绎不绝。
因为地势的原因,这青霞观占地面积并不大,也不可能向外拓展太大,因此,在这里生活了三个月的林浩宇熟门熟路地绕过院墙,向着后山走去。
猛然间,一个很是猥琐的声音从墙内传来,林浩宇挑了挑眉毛,却是听得真真切切:“施主,你怎么就不信贫道所说呢,施主这一灾劫,乃是生于心、发于虑、成于行,若不早些皈依贫道门下,早晚诵读经典祭拜祖师,小心神灵降罪与你,来,让贫道给你摸摸骨……”
“仙长,道教之中讲求的是一个缘分。小女子不才,此番入青霞观进香,只为明心明智,却无拜师之意,还请道长休要多言。再说,男女授受不亲,这摸骨之事太过荒唐”一个带着些愠怒的声音传来,虽声调有些高,却是清脆悦耳,动听无比。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一心以慈悲为怀,欲救施主于水火之中,施主怎么不心生感谢,反而怪罪起贫道来了?贫道看你是红粉骷髅而已,摸骨也是道家秘术,可察天机观运程,这天心最慈……”这道士絮絮叨叨地说着,那感觉不像是个清静无为的道士,却像是个絮絮叨叨的和尚,不对,连和尚都不像,简直就是一个**的地痞。
“咱们这青霞观,变化颇大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浩宇悚然而惊,转过身来,就看见一张颇为熟悉的脸庞,正是张进机。
林浩宇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张进机叹了口气,慢慢地说道:“你这一走,却是对了,现在的青霞观,还不如却是还不如原来凋敝的模样……这人多了,败类也就出来了,而且还是明着败类,这法难责众,却是管不出个一二三。”
林浩宇默然,从山下那三个吃牛肉的道士,到山上这个纠缠女施主的道士,青霞观的变化着实太大了些,却大的让他难以接受——在这一刻,他似乎还是那个青霞观中傻乎乎的善信,而不是一个经历渐渐丰富、心思逐渐狠毒的魔教弟子。
就听这张进机絮絮叨叨地说道:“本以为从那假的观澜手中夺回青霞观,我等便能将这道观经营好些。没想到名声出去了,人也多了,心,也就变了。”
这张进机很重礼仪传承,为人岁有些古板,却真是一心向道。当年张进机因为林浩宇一句“秃驴”而气恼,却不是因为他与佛家有瓜葛,只是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却是不容当时的林浩宇说出那有辱道门的话语,不过这道门万千,像灵慧上人那样指着和尚骂秃驴的也不是没有,而有些邪修的道士,甚至比魔教更为邪恶。
似乎是在感慨,张进机眺望着远处的群上,然后才说:“像那佛教,凡俗之中无数高僧大德之辈广开方便之门,以有为求无为,上千年的苦工才换来如今局面,但仍然阻止不了一个个败类的产生。如今这青霞观,因为世俗官府的支持,瞬间有了如此声势,人心又岂能不变?这青霞观里的,究竟也还是一个个凡夫俗子啊……”
林浩宇沉默了,现在的他也只有沉默。即便他已入魔教,但对于这个让他成长、让他愧疚、让他失望的地方,有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点感情?若是当年没有了青霞观,林浩宇也很难认清这世道,更难打下这修道之基。
“贫道和两位道友不喜这世俗的繁华,在你当年日常打水的水潭边结了一座茅庐,你若有空,便来看看,陪着贫道聊聊也好。”张进机转身,有些颤颤巍巍地向着山下走去,口中嘀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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