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澜道人走到一棵树桩前,仔细分辨了一下,摇了摇头:“先天级别的内力,已然有了属性的加持,庚金气息浓郁。神虚子送来的这人,不简单啊。”
了欲道长的神色就是一变,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是他为何要求师我青霞观,他明明已经被那位收……”
“没甚,估计只是历练罢了,”观澜道人甩了甩一袖,“大家族子弟,哪个又没有些保命的法门?神虚子既然将他交给我们,那就是说明可以任凭我们施为,在这点上,他还是有些信誉的。”
了欲道长点点头:“那待三日后,林浩宇的身体恢复了,便继续罢。入门期,便依旧是三年,传些养气锻体的法门也便是了,只是我这青霞观道统早已……”
观澜道人又打断了这了欲道长的话:“这些事,你有个主意,然后再告知与我罢。我先去寻那老虎,将其惊走为妙。至于这林浩宇的事,他自有传承,又要我们费心什么?你急个甚”
“是,师尊。”了欲道长原本还打算说些什么,但是看到观澜道人这模样,他也是欲言又止。
……
闻着一股酒香,林浩宇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床头的油灯,又透着棚顶的破洞看了看漆黑的天色,这才看向地上放着的酒坛。
那是他带上山来的百多坛酒之一,酒坛子的旁边放着几个白面馒头,一碟咸菜,一碗白粥,虽然是凉的,但按照自己吃过的伙食,这也应该算是奢侈了。
他艰难地翻身下了床,几乎是一步一颤地走到那些饭菜面前,直接坐在地上,伸手抓过粥碗,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不说是道士应有的仪态,就连自己从小培养出来的大家族子弟的气质,都丢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狼吞虎咽地将饭菜吃完,林浩宇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饱嗝,这才将目光落在那坛酒上。他仔细地朝酒里看了一眼,却发现里面有一棵不大的人参,想必是用来给自己补身子的。
“好歹也是仙家嫡传的玄门正统,好生的小气。小爷在家的时候,吃过最差的人参,也要有个三十年火候,这一棵,有十年都撑死。”林浩宇嘀嘀咕咕地说着,这青霞观莫不是真穷到了这种地步?一想到自己以前的富贵生活,又见到这里如此困顿,林浩宇的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丝落寞。
他有些吃力地抱起酒坛,小小的抿了一口,然后很干脆、很干脆地将酒坛举起,大口大口地痛饮起来,一滴滴酒液顺着嘴角、面颊流下,打湿了他的脸,也打湿了他的衣物。
隐约的,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下,与那些酒混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直到一坛酒饮尽,他才尽力将酒坛放下,抓起那株人参,如同啃萝卜一样嚼了起来。
一边嚼着萝卜,他一边晃晃悠悠地向着自己的床走去。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家……爹……娘……”然后一头栽倒在自己的床上,就那么含含糊糊地睡了过去,还剩下的半截人参也脱手,叽里咕噜地掉在了地上。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然是日上中天,却也没有人来打扰自己,不过想想也是,他昨天消耗过剧,想必道观里这二十几号人都知道了吧?
就在这时,他丹房的门被轻轻叩了两下。他皱了皱眉,扬声问道:“外面何人?”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回禀林公子,小道林尘玄,师爷计算着公子已然醒过来,特意派小道前来请公子。”
林浩宇挑了挑眉,勉强压下心中的不满。自己刚醒,就被那观澜道人知悉,想必那观澜道人对自己是真个关心,道法想必也是通玄。
想到这里,他本来灰暗的心情亮起一丝光芒,翻身下了床,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整理,就打开了丹房的门。
这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小道童,也不知是那几个“了”字辈中谁的门下。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就看那小道童打量他的眼光有异,这才发现自己宿醉醒来,浑身衣物狼狈不堪、还沾染着一身的酒气。
尴尬地咳了一声,他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位小道长,观澜仙长让你来找我,有何吩咐?”
“师爷未曾对小道说,只是让小道来请公子去丹房一叙,公子的衣服已经破烂,这里还有一身道袍,还请换上。”林尘玄微微一笑,“还请公子赶快收拾好仪容,随小道去罢。”
林浩宇点点头,转身进了屋,仔仔细细地洗漱了一番,然后换上了这身道装。别说,林浩宇相貌不凡,配着这身道袍,到也有些模样,若不是身上那股酒气的话,应当是更好的。
不过这林浩宇也发现自己的道装与林尘玄的道装似乎有些许不同,那便是少了两根飘带似的装饰,领子上也少了一道纹路,不禁开声问道:“小道长,你我这道袍与我这道袍,为何有差别?”
林尘玄听了,笑笑说道:“想必林公子指的是三清纹和定慧剑吧?这两种装饰,必然是要出家做了正式的道门弟子后,才可以佩戴的,而公子的道装,只是凡俗的一种常服。”
林浩宇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那,若我想穿你这种道袍……”
“必须是皈依道门、正式被师父师爷收录门下的,才能穿这种衣服。”林尘玄很认真地说道,“这里面可是有着不少的讲究,公子若是想要拜师,还是要问问师爷的意思。”
林浩宇无奈,只得停下心头的念想,可那拜师的心思却是盘盘旋旋挥之不去:“即便有神虚子前辈的推荐,入了这道观门下修习仙法,但毕竟不是人家的正式弟子,会不会教些真正的东西还不知道。不过经过上一次,观澜道长也应当了解了我的诚心了罢”
被林尘玄接引来到了观澜道人的丹房外。林尘玄对着房门打了一个稽首,恭恭敬敬地说道:“师爷,林公子来了。”
观澜道人苍老的声音从门中传来:“请他进来吧。”
林尘玄伸手推开丹房的门,把身子一侧,伸手引领:“林公子请进。”
“请坐吧,林公子。”观澜道人微笑着说道。
林浩宇点点头,坐在了下首。
好不等他发话,就听观澜道人说道:“还要多谢林公子昨日挺身而出,以莫大的功力惊走了那老虎,否则,贫道的两名徒孙,必然要折损在那山间。贫道在这里,先代两位徒孙谢过公子了。”
说着,这观澜道人起身就是一礼。
林浩宇哪敢受这一礼?慌慌张张地起身拦下,口中连连说道:“道长客气了,只不过是自救之时救了两位小仙长,哪里敢受此大礼?”
观澜道人叹了口气,说道:“林公子有恩于我们道观,贫道又岂是不通情理之人?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说罢,只要贫道有那个能力,必然不予推辞。”
一听这话,林浩宇只感觉一股清气从头顶灌入,整个人都精神了不知道多少,他躬身就是一礼:“还请道长慈悲,将小生收入门墙,传下仙法,普度世人。”
观澜道人闻言,眉头就是一皱,有些尴尬地说道:“按理说,贫道收徒倒也没什么,只是林公子你早有师承,与贫道的缘分仅在传法,不在师徒。”
似乎是看见林浩宇眼中的犹豫,观澜道人笑着说道:“不过林公子尽管放心,既然有了神虚子前辈的吩咐,贫道定然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一听见“倾囊相授”四个字,林浩宇那不能拜师的郁闷心情刹那间灰飞烟灭。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那以后,先生便称呼小可浩宇,小生便对仙长以先生相称,如何?”
“这倒是无妨,无妨。”观澜道人笑道,伸手一指地上的蒲团,“还是坐下说罢,放开些。”
两人坐定,那林尘玄已然送来了两盘洗好的山果,一壶清茶。小心翼翼地为二人满上之后,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山中条件不甚好,所以这生活清苦了些,林公子还能习惯吧?”观澜道人问道,言语中满是关切之情。
林浩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实话,适应有些困难,但浩宇向道之心拳拳,天地可鉴,这些许的苦楚,咬咬牙也便挺过了,待习惯了观中的生活,也能提升一下心境。”
一听“心境”二字,观澜道人的脸瞬间露出了一丝得色:“本观流传至今依然数百年,期间几度兴衰,一些典籍也失传了,但本门这入门熬炼心性的功夫,哪怕放眼整个建宁府,那也是排的上号的。”
说着,他掏出一个有些破烂的卷轴,送到林浩宇的手上:“浩宇你既然能惊走那猛虎,想必有些基础。这卷入门的心法,便先送给你参悟参悟,其中有不懂的地方尽可以问,无论是贫道还是贫道门下的弟子,都会为公子细心讲解的。”
林浩宇一把抓住那个卷轴,连连点头,指关节却已经用力得有些发白了。似乎,他手里抓着的不是一本卷轴,而是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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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章 初识道法运行炁,将心比心头亦低()
丹房之中,林浩宇静静地坐在那张床上,凝神静气地按着刚刚拿到手的法诀,开始运气。 w w wnbsp;。 。 c o m那一丝真炁,依照与《白虎神诀》入门篇全然不同的轨迹,开始在经脉中不断地运行。
不过,林浩宇总感觉不对劲,因为体内那丝内力的运转速度、增强的速度,都不及林家祖传的《白虎神诀》的十分之一。
“或许是因为需要厚积薄发?这仙家的法门,到底是与俗世的内功心法不同么?”林浩宇默默地想着,在第三十六个周天后停下搬运,开始默默地在心底背诵那部《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一句句简短、但内涵丰富的话语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回荡,他床头的那盏油灯,随着他的思维不断地跳跃着,使得他那昏黄的光芒也随之跳跃不休。
就这样,林浩宇渐渐入定,体内那一丝真炁则无意识地流动着,不是他所学过的任何法门,却稳定而缓慢地荡涤着他的经脉。似乎,那凝成实质、连内视都无法发现的白色尸气,随着这真炁的荡涤都有了一点点的溃散。
听着晨钟的声音从前殿传来,林浩宇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起身向前殿行去。虽然如今还算是有伤之身,不便行动,但这道韵玄音多听听,也能荡涤心灵。
待早课结束,了欲道长满脸微笑地找到他,问道:“林公子,身上的伤势可曾好转?”
林浩宇点点头,看着林尘玄、王尘运两个小道童避瘟神一样远远躲开自己,一边说道:“伤势本就无恙而已。”
“既是无恙,那便一切如常罢。这玄门的功课,可不仅仅是表面上的东西,早一日完课,早一日有能力接触更高深的修炼法门。”了欲道长一边笑着,一边说道,“昨日家师已经惊走了那只猛虎,林公子放心去罢。”
“我已经知晓了那里的方位,也用不着人陪着了,稍后去柴房取了工具,自行赶去那里就好了。”林浩宇叹了口气,转身向柴房方向走去。
了欲道长挑了挑眉,看向李尘心、王尘运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叫来一个道士:“去将李尘心、王尘运二人叫来,就说我有要事询问。”
再说林浩宇,从柴房取了斧头、绳索等物,系上褡裢,便向着昨日打柴的地方走去。盛夏的阳光透过层层树林,照在他的身上,没多久便让他汗流浃背。
不过这一次林浩宇没有动用哪怕一丝一毫的内力,因为青霞观的斧头,着实是让人不敢恭维。昨天那几下,几乎卷刃的斧头把他的双臂震得发麻,户口都险些裂开。
可是到了地方,他才看见地上胡乱地摆着四棵大树和一堆的树枝,他这才想起了昨天自己那一斧造成的破坏力。
他对着那几棵合抱之木比划了一番,选取了一棵开始劈砍,打算弄成木柴背回去;下意识地,体内那不强的内力顺着《白虎神诀》的路线迅猛的运转,然后加持在斧刃之上。
一下、两下……
林浩宇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将一日所需的木柴劈好,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喘息:“青莲剑仙李太白曾经感慨,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我看着修仙之难,难于登蜀道啊”
有些无语地灌了半葫芦的水,他小心地从背囊里掏出那盏油灯,仔细地擦拭了一番,然后才站起身,将那捆木柴上肩,摇摇晃晃地向着青霞观的方向走去。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可是这背上一多了近百斤的重物,上山也就比下山难上太多了,以林浩宇这小身板,走出几十步远便要停下歇息一番。
好容易赶回青霞观,林浩宇放下肩头的担子,抬头看了看天色,却发觉即将到午时,他也顾不得一身的灰尘,撒腿就往饭堂跑去。庙里的规矩很是森严,过了饭点,无论是谁都不能单独开伙。
远远地,了欲道长便发现了林浩宇的身影,微笑着冲他拱拱手,待他到了近前,才开声问道:“林公子,你没有回自己的丹房么?”
“我看午时将至,唯恐错过了饭点,放下担子便赶了过来。”林浩宇拍了拍满是灰的手掌,有些尴尬地说道。
了欲道长叹了口气:“这也是那两个孽障的缘法罢,也是贫道,一时失察,险被尘心、尘远两个孽障蒙蔽过去,他们明知自己速度快,在关键时刻却扔下了公子,分明是将公子弃之不顾。大难当头,扔下门中善信逃跑,唉……”
了欲道长朝着林浩宇又是拱拱手,才说道:“我已经问明了一切,现在那两个孽障正跪在林公子丹房前,等候林公子发落。既然林公子未曾回房,便也是他们的缘法,就让他们跪着吧。”
林浩宇默默地点点头,也不再说话,原本他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现在听这了欲道长这么一说,他也意识到了不对。那两人速度不凡,若是先替自己引开老虎,未必不能跑掉,可是在那时候他们分头跑,表面上是为了安全,但实际上他们速度快,老虎能追的也就只有自己而已。
眼见着负责伙房的道士将午饭分到个人手中,就默默地跟着众人开始饭前的供养,至于那两个因为自己没回丹房、无法赶来用餐的小道童?林浩宇可没多想,心中有些闷气,由得他们跪一跪算了。
“既然我不回去,他们就要一直跪着,那我稍后便直接去挑水罢了。”一边吃着糙面窝窝头嚼着咸菜,林浩宇一边想着,“挑水那处所在,离着这里也有三五里路,是一处水潭,想必鱼必然是不少的。公子我抓点野鸡什么的或许不行,但弄几条鱼总没问题吧?”
“找些干柴,架上火头考一考,也算是弄点油星解解馋,改善一番伙食。”想着那烤鱼的香气,林浩宇觉得嘴里的窝窝头似乎也没那么难以下咽了,“虽然,虽然没有香料盐巴,那烤鱼的味道可能不会太好,但只要有点肉就行……”
但是,他的想法注定是不能实现的,结束了午餐,就听了欲道长说道:“林公子病体初愈,上午又走了接近十里的山路,想必是累极了。下午公子便不必做功课了,好生歇息一番。”
林浩宇摆了摆手,刚想说些什么,就听了欲道长继续说道:“修道一途,须得一张一弛;一心想着勇猛精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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