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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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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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什么的,是女人都要学点这样的事。你要叫我做别的什么我也不会。”尹如烟笑答道。其声音婉转明媚,十分的动听。

“怎么不会,你不是还会演戏吗?”周忆对尹如烟的谦虚表示不信,且立马找出了这样一个反驳的证据。他一说,尹如烟笑了,并不置可否。

“你要不说,我还连自己的本行也忘记了,”尹如烟停了一会,才又和周忆细细说起对自己所学专业的感受来,“其实就是演戏,那也算不得什么的。论理,那不过是把生活艺术化罢了。怎么演,演的都还是自己。且其实生活就是在演一场戏,如果大家都能有专业的训练的话,每个人都可以是很好的演员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绘画和演戏也很相似,目的都是把现实美化,把现实里一些不好的东西去除,只留下好的那一部分,以此看起来也就是艺术了。”周忆故自说道,“但事实上,真正伟大的艺术家却都不是那样只反映美的部分而掩藏丑陋的部分的。就比如说画画,那些优秀的画家往往都是从事物的低层出发,把表象剥离,呈现事物内在本质的东西,并以独特的视觉和色彩细心描绘,传达出一种精神实质,而不是庸俗地展现事物的外在美。且就艺术而言,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有深层意义的,且也越是容易被人忽略。古来所有好的作品,大都是描述平常琐碎的事物的,因为不管时代如何变化,但总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也就越能穿透时间空间,流传和接受。像梵高,毕加索,莫奈,欣赏他们的作品的时候,总会发现他们所要表达的都是质朴和通俗的生活内容,并就平常的生活表达深刻的内涵。”

当谈及各自的专业时,两人都显得比开始时候活跃健谈。尤其是周忆,几乎可以用滔滔不绝来形容。他发现,原来说话可以有这样舒畅的感觉,而过去之所以沉默少言,全是因为没有知己。而如今,尹如烟顺当的成了他的知己,他内心的喜悦是加一层的。竟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为什么以前不见你来我们家玩呢?”说道后来,周忆不由突兀地问了这样一句话,早忘了他与尹如烟的生分。在他也真的是很奇怪的,平时在学校见尹如烟,沈鹃儿和周忧在一起都很玩的来,像铁三角,总是形影不离的,可之前却只见沈鹃儿去过几次他家里,而尹如烟竟是一次也没有见她来过。他是很觉得惊诧的,当时就问了周忧,周忧爱理不理的,很厌烦的样子。然后他又问沈鹃儿,沈鹃儿也装作不知道。当然他的理解是尹如烟家里的家教很严,家里不让她随处乱走的。

尹如烟一听这样的话也觉得突兀,不由黯然,“因为你妹妹她好象对我有偏见。我们家是旧资产阶级。”说到这,尹如烟的声音也是变了样的,变的很嘶哑哽咽。

周忆见尹如烟这样,自以为是触到了尹如烟的伤口。但见她黯然低头的样子,他也为她的悲伤而悲伤,便沉默了下来,无言以对。

而尹如烟见周忆这样沉默,以为是他也对自己的出身感到嫌弃,更觉得悲戚。才想,自己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个呢,就像一个身上长着恶疮的人,不告诉别人还好,那伤痛是自己一个人的,但如果要掀开衣襟来让别人看,非但得不到别人的同情,反而让别人嫌恶,自己也不会解脱,反而更是悲伤,到底又何必呢?

两人不说话,尹如烟便借口有事要先走了,走至很远才又听见周忆在唤自己,她也假装不听见,而且脚步更快些,生怕周忆要赶上来。而周忆要告诉她的,不过是她的针线盒忘记拿走了。

周忆并不愿意把针线盒交给周忧,由她来转交给尹如烟。他把针线盒藏起来,等到周末与周忧她们一起去郊游的时候,再亲手还给尹如烟,这样也能解释自己对她是没有偏见的。

等周忆把针线盒交给尹如烟的时候,尹如烟也有些奇怪自己竟然那样不仔细。

“那天你留下了忘记拿走,我当时唤你,你也没有听见,所以等到现在才还你。”周忆趁周围没有人时,私自把针线盒交到尹如烟手上。尹如烟接过盒子,就将盒子随手放进了包里,并没有回话。

周忆见尹如烟似乎还是为那天的事感到不快,才笑着说,“其实我有一个同学家里也很有钱,他爷爷过去是个大商人,我们大家也都没有嫌弃他的意思,反而和他很好。”他这样说,目的也是为了安慰尹如烟,意思是他对她是没有偏见的,且言外之意是喜欢跟她做朋友。

尹如烟却也假装不听见,并对周忆这样莽撞的安慰人的方式不啻。但就内心,她还是很觉得安慰的,想周忆果然和他妹妹不同,他那样子说,可见是用心良苦,她自然是感激不尽。

他们去的那个地方叫云岭,属于山地丘陵地貌,是近郊一座有名的风景点。他们做专车到了山下,便开始爬山。周忧拉着沈鹃儿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并一心想要第一个爬上山顶。相反,起初和她们一起走在前头的周忆和尹如烟却落到了队伍的最后面。且是越落越后。等后来几乎是与队伍分崩离析了。

因为是尹如烟的脚开始时候有一阵子抽搐感,并不敢用太大的劲。而周忆则是因为帮着尹如烟背东西,外加自己的,更觉得重了,落后实难幸免。当然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谁知道呢,他本是以尹如烟为参照物,并以她的速度来制定自己的速度的。

一行人都走到前面去了,末尾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山路蜿蜒曲折,两旁杂草纵横,路途也是坎坷崎岖,并不平坦,是以,他们真的是越走越慢了。最后完全掉队了。

“你也不要管我了,你先走吧。”尹如烟对周忆说道。言下之意是自己拖累了对方。

“那也要我能走那么快才行啊。”周忆否认了自己是因为要照顾她才走那么慢的,如此也就使彼此都有余地,并不觉得谁亏欠了谁。尹如烟便默然,一起静静地走了一段,等到一个大松树林里的草地上才坐下来歇息。

“这里的树倒很老,估计有上百年的年纪了吧。”尹如烟慨叹道。周忆也才停下来看望身边的景象。但见这里松树葳蕤,枝桠交错,斑斓的树皮鳞次栉比的排列着。四周亦被阴翳的浓荫包裹,阳光被隔绝在几里之外,看起来森然可人。然后偶尔有风摇过,松涛阵阵,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觉得震撼。

面对这样的景致,两人均是无言,方又相视一笑。

周忆的内心生出无限的感动来,只觉得天地间再也没有什么事物比眼前的更美好,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比现在的更让他欢喜。正是在当时或者开始,他心中的那朵水仙渐渐长出花枝,他亦是满心动容,用自己的泪水来供养她,待到花开,海枯石烂,天荒地老。他想着想着,不觉又落泪了。眼泪潸潸的。尹如烟就在自己的身边,这是多么美好的存在。

尹如烟见周忆又流泪了,知道他又是在为什么东西感动,才说,“我们还是别停留太久,她们等不到我们会着急的。”

周忆的思绪被打断了,这才回过神来,擦了擦眼泪,收拾起东西,同尹如烟一起继续往前走。

沿途依旧是亮丽的风景。他们走进一个阴暗沉寂的山道,身边怪石嶙峋,树木参差不齐,才见前面山腰上有一条溪流。溪流两岸是悬崖峭壁,且气势高深莫测,尤其险峻。两人才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走到溪流边上,不觉荡气回肠,黯然消魂。其声隆隆,其势赫赫,让人胆寒。

“这个情景倒让我想起一个诗人的诗句,”尹如烟对着周忆说道。因为水声太浩荡,她不得不提高音量,大声地说道,“不记得是谁的,诗句是‘山水路途间,两岸花如雨’,可不是和眼前的情景一对比,正好合的来。”

对岸山林间山花烂漫,花团锦簇。正好是芳菲时,花瓣被风吹落,像下雨似的簌簌流落各处,有的被卷进溪流里,与白色的浪花携手远去。愿意不愿意都要共赴前程。

“原来你也喜欢古诗。”周忆未曾料及的样子,心下更是欢喜。“我也喜欢古代诗词,且最景仰的一个诗人就是清朝的纳兰容若。他也有一句诗倒和眼前的景象很相称——”

“其实诗歌写的好的人有很多。”尹如烟已经猜着周忆要说的话了,是以打断了他,“但你不知道文章的好与不好,感觉竟是因人而异的。就我来说,我就不大喜欢李白和陆游的诗。觉得他们的诗有许多过于陈腐和虚张声势。说起来,古文写的好的自然是韩柳欧苏,但我最推崇的还是苏轼,他写的文章真的是情理交融,有血有肉,含蓄且又不失豪放,内敛而又不失大气,平稳从容,仪态达观。那才是真正的大家。”

“作文也就是应该这样才好,”周忆对尹如烟的说法觉得很是正确,“都说六朝骈文修辞华丽,内里空乏。岂不知‘华而不实’固然该受批判,但文章如果‘实而不华’却让人倒胃口,读来只会催人入睡。要说好,我觉得实是主要,华却是辅助,不但可以给文章添色,更是容易让人记住,想杜工部和李商隐的诗,苏轼和李煜的词得以流传千古,除了文章固有的精悍以外,其文采的功劳也是不可抹杀的。”

两人正谈的起劲,却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在喊他们,“喂,如烟,周忆,你们两个都干什么去了,居然还在这里。”周忆和尹如烟均一怔,回过头来看见前面的山道上周忧和沈鹃儿一起朝他们走过来了。

只见周忧满脸的不悦,很生气地说道,“你们倒很会啊,光顾着在这里看风景,也不想想我们在山上等你们等的多辛苦。”

“如烟说她的脚抽搐,走不快。”周忆解释道。

“平常也就如烟的脚最娇贵,”周忧依旧嗔怪道,“那你呢,你的脚也不是跟着一起抽搐了吧。”周忧对着周忆问道。

“周忧哥哥背着那么多东西,想必是负担太重了,所以走不快。”沈鹃儿在一边帮着说道,一边又上前去帮忙背去尹如烟的那些东西。

周忧见沈鹃儿帮着被东西,自己也就过去帮周忆背去一些东西,大家才都一起行动起来,也就更快捷了些。不到半刻就到了山顶。同来的那班人早已经在四处搜集干柴奇书…整理…提供下载,准备生火作野炊了。

因为周忧是他们班的班长,由她分配好了几个小组,并将炊具粮食等东西分发了,大家开始分头行动。分组是以各自所在的宿舍为单位的,周忧,沈鹃儿和尹如烟属于同一个宿舍,自然分在了一起,而周忆又跟她们三人最好且也是她们三人请来的,自然只和她们分在了同一组。由于他们那组的行动最迟,拾柴开火作饭皆落后与其他组,是以别人都吃完饭在一处歇息了,他们才开始作饭。

菜是由尹如烟和沈鹃儿两人烧的,周忧和周忆都不会,只好帮着烧火添柴。他们四人在一起,也是那样很微妙的时候,通常是只有周忧和沈鹃儿两个人一人一句的聊天,而尹如烟和周忆则很少说话,只偶尔穿插一两句进去,但听的时候居多。

正是阳光肆虐的中午,身边的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一簇一簇从树叶的间隙漏下来。然后山风徐徐,炊烟袅袅,还有蝴蝶蜜蜂蹀躞。

年少的时光在这里起伏跳跃着。那时的他们就像四张白纸,上面还未来得及写字。所有将要发生的故事,悲剧或者喜剧都还只是刚刚理清了一个头,以至故事后面的章节还很难说会怎么样,且还有很大的变数。

“你们听说过‘呆子说有傻子说没有’的故事没有?”周忧郑重其事地问坐在自己对面和旁边的三个人。

“没有。”三人均摇头说道。等见周忧大声笑起来将饭呛到呼吸道里时,那三人才恍然大悟,羞红了脸。

“你们这些傻子是不是想合伙来谋害我。”周忧呛的流出了眼泪。

 第三章 排戏(上)

第三章排戏(上)

“他走了,而我依然在这里。”

在黄昏灯火阑珊的古城街角,夜晚,外

萧含英:(微笑)“你还认识我吗?无悔。”

单无悔:(惊讶)“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萧含英:“你终究还是忘了我。那些春温秋素,那些山高水长,原来都已经被你忘记了。无悔——”(失望地转身离去)

'灯光循着萧含英离去的方向照射,拉出一个长长的影子。且萧含英走进黑暗之中,灯光也渐渐暗淡。最后人影在一片迷蒙的光影里走失。'

'镜头再次回到原来的地方,空空的街角,没有一个人,帷幕落下'

这一天,尹如烟又在剧场里排演话剧,且演的是剧本的最后一幕,正到了收场的时候。他们的导演张导对尹如烟指教道,“那个萧含英离开时候的表情还可以再夸张一点,悲伤的样子可以作的更摄取人心些,接近凄婉的决绝的那种,要似哭不哭。如烟,你回去的时候再仔细练习几遍。”

尹如烟演的正是剧里的女主角。她听完张导的话以后又接着独自试演了几遍。最后连她自己也迷惘了,到底怎么样才算是凄婉而决绝的表情啊。正自踌躇,见沈鹃儿在一旁看着自己。

“你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我脸上又没有长花。”尹如烟见沈鹃儿那样呆呆地望着自己且没有要把目光转移的意思,是以提醒她不要那样看了。

“我在想,你刚穿的那身衣服真的像古代的闺阁里的小姐。要我穿的话,看起来是怎么也不像的,至多是个穿着小姐衣服的大丫鬟。也难怪张导偏心让你来演萧含英。依我看,他如果不让你演这个戏的主角,那才是为难自己呢。”沈鹃儿卸了自己的妆,一边还帮着尹如烟卸装。她的戏分不多,装扮起来不是难事,卸装也就不难了,而尹如烟是不同的,她的戏分又多,装扮又很注重且繁复冗杂,常要旁人帮着上装和卸装。

“像也罢了,只是演起来却不轻松,那许多的离愁别绪的场面简直弄的我神经错乱。有时遇到哭的戏,勉强挤出几滴泪水,却又听见说要重演一遍。你说这不是为难人。”

“你能演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而且才刚刚学习演戏没有多久,正好是磨砺的时候。辛苦是辛苦,但做什么事不是辛苦的呢。你这也就算一般的了,想那些专职的电影演员,不知道假哭过多少回,也不见他们变成疯子的。”

“说的也还算有些道理,”尹如烟微微笑道,“只是这个剧本的编剧也太刁难人了,为什么弄那么多的苦情场面呢。固然是戏剧,但也还是得遵照一点现实吧。”

“你不知道,我听张导说这个剧本是专门请一个有名的作家来写的呢。”沈鹃儿说道,“那个作家可不一般,常常见他在一些文学期刊上发表作品,可不是一般人能请的动的。”

“你这也叫势利,凭什么以为有名的作家写的东西个个都是好的呢。依我看,这个剧本编的就很一般,剧情开端和高潮都流于庸俗,且主题也是落入窠臼,没有自己的特色奇书网。除了文字上的功底还能见出是个大作家来以外,别的也就那样吧。”尹如烟说道。此时,她已经把装卸掉了,正站起来休息一阵。

才又听见周忧进来叫尹如烟和沈鹃儿出去,说是张老师在找她们。“好像是要我们去见什么人。”周忧告诉道。

三人一起走出化装间,才到剧场的观众席里。尹如烟看见一个身着蓝咔叽中山装的陌生男子正在和张导谈话。且顺着剧场里微弱的光线,尹如烟亦见这个男子也才转过头来看她们。

大抵因为光线不足的缘故,看见的人和物都有些皆非的色彩,很像电影里面回忆的片段,是带着朦胧和黯然的氛围的。仿佛只身回到梦里的原乡,孑然无依,在荒凉的夜色里,看见故人,故事,异为遥远。

男子端然沉寂,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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