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会有谄媚的一面,脸上有笑,可那眼里却是恨、是怒,是不甘,是挑恤。
“你这话分明说得不情愿!”
他扬着头,依旧挡在门口,进了豫王府,还不得由他处置,想出去,他也能照样逼她回来。
他好言与她说,邀她去徽郡,她不乐意,那他就来强的。
“我怎么不情愿了,我说得很诚恳,你瞧我笑得多开心。”云罗笑着,扮着一副萌宝宝的可爱样。
这个女人……
慕容祯皱着眉,第一次看到她这等模样,他有些相信,幼时未落下心疾时,何等可人模样。“真的学乖了?”
她双手握在胸前,眨着眼睛,秋眸含水,很委屈的点着头。
慕容祯伸出手来,轻抚着她的头:“乖啊!今儿在府里呆着,至于旁的都好说!”他一声高呼:“来人,送云五公子回绿萝苑。”
云罗本想来说清楚的,反把自己给套进来。
很气恼,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想我服软,慕容祯,你有本事就把我也关到大牢里去。”刚才那服软赔礼的样子,全都是她装的,脸上装着服帖,那双眼睛却比之前更犀厉,更不满。
“我还指望着利用你来赚银子,你下了大牢,谁给我赚银子?”
总有一天,他要她心服口服。
正文 196 破坏
在绿萝苑里坐了一阵,过了许久,云罗才慢慢地回过了神。
“小蝶。”
“公子,属下在。”
“你去百乐门瞧瞧。”
袁小蝶出了一阵,回来后,神色有些慌张,“公子,百乐门周围站着官兵。”
这个慕容祯,还以为他是说说而已,居然真这么做。
袁小蝶道:“这些官兵并没有进去,也不支声,就站在外面,惹得进出的客人好奇得很。百乐门京城分堂的堂主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回一趟绿萝别苑,与汪伯、阿青说一声,这几日我不回去了。还有,百乐门那边也打个招呼,官兵只是例行公事,不会有事,就当作他们并不存在。”
她原想随慕容祎一起去西北,而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慕容祯居然步步紧逼,在外头处处让着她,可在这王府就暴露出魔王本性,半分也不肯吃亏,到底还是不是男人?干嘛非得和她扛上。
云罗在这里暗骂、担心,慕容祉已坐在曙堂的花厅上。
“大哥,为什么要我派五十名官兵包围百乐门。”
慕容祯递过一张纸,这是云罗给他的。
“哈哈……大哥,没想到云五这么有钱。”
慕容祯道:“我看这是一年前的,她和我玩,还嫩了些。”
他所调查来的,就比这单子上的更多,很显然是以前的,各地百乐门每个月都有新开的,各郡每季都有自己的计划,堂主们为了分到更多的赚头银子,会在各州、各县再开大戏院、茶楼,本钱是门主的,赚了他们却能一分羹,这也是各郡主百乐门堂主如此用心、拼命的原因。还有一点。堂主们都想做日后百乐门真正的堂主,就是用自己的法子多买下几家大戏院、大茶楼、大酒楼什么的。
慕容祉的一双眼乐成了一条缝,“我明白了,大哥是不想白白便宜了慕容祎。要说这云五本事够大,够有钱,这可比娶公主还要厉害,更重要的是,她有才华,人也长得漂亮、出身门第也不算差……怎么看都配得上大哥。”一抬头,就迎视上夏候逸怪异的目光,慕容祉一时怔忡。
慕容祯未言,但那神色就是:你瞧过那簿子上的秘密。否则,慕容祉怎么会知道云五是女的。还说配得上他的话。
“大哥,你别误会,这事……这事是我听凌学武说的,是他瞧过那簿子。”
慕容祯移开视线,“再不许有下次。”
明明一早就看到了。还骗他说没瞧见。
这会儿,慕容祯的心情很好,懒得教训慕容祉。
慕容祉小心应答“是。”慕容祯虽有些生气,并没有骂他。悬着的心复又落回到肚子里,敛起了之前的得意,越发变得谨慎起来。
慕容祯道:“今年开始,百乐门是豫王府名下生意之一。我不在京城,你得替我照看着。”
慕容祉又应了。
“慕容祎想把她带走,本世子偏不让,看他能奈我何?”
“大哥是想带云五去徽州?”
“你瞧她那身子,能去徽州么?我不想让她随慕容祎去。”
慕容祉附和道:“大哥,你不让她去徽州。把她留在府里做什么?”
“不留她在府里,要由着她跟慕容祎好?慕容祎优柔寡断,容易摇摆,旁的不说,便说去秋他与凌雨裳订亲。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拖了大半年都不给个回话,最后还是蜀王出面逼迫他,才与凌雨裳订了亲。这等小事如此拿不定主意,着实让人失望。”
慕容祯从来都不认为慕容祎是自己的对手,反是他的出现,慕容祎如临大敌。
慕容祯斥退了夏候逸,与慕容祉细细地叮嘱了一番,说的都是些京城诸事,这事如何,那事怎样。
慕容祉一一点头应承,“大哥放心,你不在京城,我会用心的。”
“待我回来,少不得赏你。我与账房那边叮嘱,每月除月例之后另给你五千两零使银子,五弟、六弟每人额外一千两,劝着他们节俭些。”
慕容祉依是笑着,“上回,我哄骗凌学武,说大哥疼我,每月给我少则五六千两,多则五六万两银子,他竟信以为真了,却不晓得上回大哥给我几万两银票,原是还有旁的花销、打点。呵呵……”
“在我面前装弟弟,又在五弟、六弟摆哥哥的样儿。都要成亲的人了,不用学小孩子样。我不在,你事事都得尽心。把棋盘拿来,我再陪你下两局棋。”
慕容祉取了棋盘,兄弟二人相对而坐。
一边下着棋,一边说着话,慕容祉正色道:“大哥,这几日在宫里,皇伯父让我陪他下棋,有时候他赢,有时候我赢。大哥和慕容祎下过棋没?前儿在宫里,我与他下了一局,都说他的棋艺好,我竟赢了他。”
“你的棋艺,是我与父王教的。别在慕容祎和皇伯父面前提你跟谁学棋艺的事,也别在慕容祎面前提我棋艺好。”
慕容祉走了两子,道:“大哥不想让他知道你的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慕容祎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度量小些,又喜较真,何必惹他不痛快,他打小就喜欢出风头,什么都想做得最好,要是发现我的棋艺比他高,这不是要他又得几日不眠不休地找人练棋。”
“他还真是自找罪受。”慕容祉扁着嘴,“鲁王世子就比他强很多,只不晓得是怎了,最后竟是他赢了。”
慕容祯浅淡一笑,“用心下棋,少说话。”
*
云罗与袁小蝶正在用暮食,慕容祯到了。
“宫里的太医一会儿就到,让方太医再给你诊诊脉。”
云罗想要推辞,转而又想,已经招惹他不快,何必非得与他对着来。此念一闪,就放弃了。
太医请了脉,慕容祯问:“以太医之见,她能远行吗?”
“回豫王世子。云五公子是心疾,不宜奔波受累,不宜受刺激,不宜伤心。需得平和静养为宜。”
送走了太医,慕容祯道:“太医的话都听见了?”
“是”答得很应付。
他伸手抓过她的手腕,学着太医的样诊脉。
“你会不会?”
慕容祯道:“不会,做样子。”
那他是吃她豆腐。
他低头,哈着热气,“感觉你手凉,就想给你暖暖。”这可是五月,天气早已不凉了。
云罗任他捧着,就在他握得起劲,她猛地抽回手。“听见太医的话没?”
“我又没打算让你跟徽州去。”
“那你……”没这打算,干吗在百乐门大戏院里说要她跟着去。
“慕容祎想带你去西北。”
因为这样,他便说要带她去徽州。
“你到底想做什么?”
慕容祯道:“他想做什么我就破坏,偏不让他得逞。你是我用来气他的一枚棋子!”
慕容祎的世界里,只有敌人和朋友两种。而慕容祯显然就是他的敌人。他着实无法理解慕容祯到底在想什么,自以为自己学了几天的医术,就要带云罗去西北赈灾,倘若云罗犯了心疾,就他那点医术能派上用场?
他只是猜到了慕容祎找云罗的真实原因,所以,他先讲出来了。让云罗随他去。云罗的拒绝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他在那以前便已经拿定了主意,他不带云罗去徽州,旁人也休想带云罗去旁地。不为旁的,只是因为她的病只有派人将她看住,才会不犯病。
居然说她是棋子。当真可恶。
慕容祯邪魅一笑,“想来在自家府里,养只会说话的猪是件极不错的事儿。”
云罗刷的一下脸色苍白,要不是因为她有病,早就被他给气疯了。她不待细想。挥起手臂搧搧了过去,迎上手的,却是他的巴掌。
慕容祯笑道:“疼啊!真疼!你使那么大的力作甚?我的手快被你给打肿了。”
他是男人的大手,她那纤手还不得又疼又难受。
她还没叫疼,他倒叫疼了。
落到云罗的眼里,这分明就是在说反话。
她不是和他有仇,感觉他就是故意和她作对。
慕容祯道:“你是不认还是怎的?来我府里这么长时间,你且说说,既是我的幕僚、谋士,可与我献过一次良策?”
他说的都是实话。
“我又没非得做你的谋士,是你自个儿……”
“在各家府里,幕僚、谋士不是重金聘来便是他们自个儿寻来。一旦入府,还说什么‘没非得做你的谋士’的话,这些话太伤感情。”
居然骂她,说她是他养的猪,这种话就不伤感情了。
云罗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今儿我要歇了,如果你没什么事,可以离开。”
慕容祯走了几步,“告诉阿青,哑巴小狗儿满月,记得捉一只给我。你帮我先养着,养足两月我得送给浩儿,他一直想有只特别的狗。”
说她是猪,太可恶了!还说她作为幕僚,从未出谋划策过。
他不是要去徽州赈灾么,西北是黄河泛滥,徽州又是大旱之年,云罗记得自己刚穿越而来时,是谢如茵怀里的小女娃,那场大旱险些没把她饿死、渴死,要不是谢如茵一直疼着她、护着她,她自己没饿死,就被冯氏给虐待死了。
想到冯氏,云罗早已不记得她的容貌,就连凌学文的样子也都模糊起来。只是依稀地记得,常听冯氏夸凌学文长得好,说他将来和凌德恺一样,是又高大、又漂亮的后生,不知道要迷倒多少闺中小姐。
正文 197 策略
当日,云罗坐在案前,粗略地拟了一份草案,然后进行细化,若是累了,盘腿调整气息,用《玄女心经》之法反复练习吐纳之法,运行一个小周天,复又坐到案前,握着笔继续细化。
夜里,袁小蝶起来了几次,“公子早些歇息。”
云罗笑道:“我练习一下吐纳之法养养神就好。”
上床盘腿运行了一个大周天,精神回复了许多,回到案前继续做案子。若是在现代,有电脑,坐在电脑前噼噼叭叭一阵敲打,也会省下很多时间,但她已经习惯了用古代的言语,原是需要上百字的叙,却只需要二三十字就能搞定说清楚。
天色刚蒙蒙亮,就听到外面一阵人声喧哗。是夏候逸、王瑞明领着婆子、丫头收拾着要去赈灾的东西。
王瑞明摇着折扇,指手划脚地发表自己的一番看法。
“这一车都是世子的吃用东西,得用油纸盖好,千万不能淋了雨水,一沾水就坏了。”指着一个忙碌的婆子,“你小心些!”
“还有那些常用的药材,拢好箱笼。”
末了,王瑞明走近夏候逸:“夏候侍卫,这次世子奉皇令去徽州,带多少人马?”
夏候逸抱拳回道:“府中的贴身侍卫二十人,又有皇上所遣的二百名羽林军侍卫二百人,只带两会做饭、浆洗的婆子随行,再跑腿的小厮六人,又有王先生相随。”
王瑞明面露异色,这么一听,带的人不多呀,他此次去除了是谋士也是账房先生,这么一想就乐了。
然,夏候逸又道:“户部、吏部各派了一名员外郎随行,太医院挑了两名太医……”
王瑞明一面听着,一面点着头。“这云五公子此次不去?”
夏候逸道:“王先生是知道,我们世子最是个体恤下属之人,云五患有痼疾,此次不随行。”
二人正说话。便见云罗领着袁小蝶出来,袁小蝶一边跑,还一边整理自己的男装,相较于云罗,袁小蝶更像是男人,似乎比云罗装扮得更像。
王、夏候二人纷纷打招呼“云五公子。”
云罗看着院子里的人手,没有一百人,七八十人是有的,有的忙着归整箱笼、有的在整理马车,明儿一早。他们就得出发了。“世子可起来了?”
“明日一早要前往徽州,正要入宫议事。”
云罗“哦”了一声,“我连夜草拟了《徽州赈灾策略》,该说的,能想到的。都在这上面了,你且拿去。若有不尽之处,让他看着修改、添加。”
夏候逸接过,赈灾还有策略?页数有不少,翻看了两页,上面就如何赈灾,能想到的应对措施几乎都在这上面。
王瑞明讶异地出声。摇着折扇,“写得算是很详细了,不愧是云五公子。”
夏候逸觉得这事很重要,与王瑞明打了声招呼,回到曙堂,将这簿子呈递给慕容祯。
他正想入宫。寻户部、吏部、太医院的人再商议一番,有了这本《赈灾策略》他便坐在花厅上瞧了起来,若说了解民情,云五便是一个了。整个《策略》没有赘语,讲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如何赈济灾民:派发粮食、搭建粥棚时应该注意的事项,其间可能出现的不定因素,尽皆详列了出来。灾后重建,朝廷应当做的哪些事,也得说了。
这,大概是慕容祯瞧过最详细的《策略书》,虽然也有没想到的部分,只需要在某些地方添加进去就可,条理清楚,言辞干练。
慕容祉进了花厅,抱拳道:“我要入宫当值,得几日方能回来。大哥,你这儿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让几个得力的留下搭个手、跑个腿……”
慕容祯拿着笔,正修得认真,道:“你且去忙,我自会着办。今儿还得入宫取灾银,备草药等,明儿一早就得出发。”
慕容祉垂首,面露羞涩,“大哥,五弟、六弟的婚期定了,六弟定在五月二十八,五弟稍后,定的六月初六,我的这个……”他挠着头,嘻嘻笑道:“谢丞相府的人也太着急了,嘿嘿,安康皇姑母说,早前南安言语冲撞过凌雨裳,她近来眼睛跳得厉害,生怕出事,所以也想让南安早些过门。”
谢南安才多大,这人都还未及笄呢。
慕容祉不同于五、六二位公子,他是嫡子,婚姻大事自得豫王与豫王妃说了算。“父王、母妃怎么说?”
慕容祉道:“母妃说,南安年纪小了些,待她及笄再成亲。我想跟皇伯父求个恩典,从宫里挑两个女侍卫送给她,这样安康皇姑母就安心了。”
“得空,多去谢丞相府走走,若是南安要出门,你寻了日子陪着也无妨。凌雨裳的胆儿再大,也不敢拿南安下手。”
慕容祉应了声“是”,笑道:“大哥,五弟、六弟成亲,我们兄弟俩得备份厚礼。”
“你先入宫当差,莫误了时辰。”
慕容祯继续看着手里的《赈灾策略》,修改了一番,看来云罗对于这事也是上了心的,是早前就准备的,还是昨晚才新做的,这么厚一本,就算是一晚的时间准备,只怕也来不及,定是一早就准备的,难道是从知道他要去徽州赈灾时就备好的?仿佛看到了在夜灯下坐着的纤柔背影。
明天,他就要去徽州了。
慕容祯看完了簿子,来到绿萝苑。
院子里很静,静得没有些许的声音。
正疑惑,便见袁小蝶正在绿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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