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蝶应喏。
院子里,有小厮禀道:“云五公子,世子到!”
慕容祯领着小邓子,笑容淡淡,双手负后,行止之间。流露出一股霸气。并未梳髻,只是将头发随意的披散开来,空气里有一股子淡淡的檀木馨香,还夹杂着皂角的香味,他微敞的衣领裸露着宽厚健硕的胸膛。古铜色肌肤在酱紫色的锦衣里子衬托下带着些野兽般的气息。英眉如剑,俊鼻高挺,紧闭的双唇似乎带有略有不屑的笑意,一双如鹰厉眼,射出寒光,让人不敢直视。
“洗头、沐汤后有些无聊,想着你的棋艺太差,想陪你奕棋,你今儿有没有兴趣?”
太阳打西边出来,云罗看着窗外,她有没有听错,他过来陪她奕棋,“陪我下棋的?”
“嗯!”他回应得轻淡,“不会是输得怕了,连与我对奕的勇气都没有,权当是消遣,敢对奕不?”
云罗笑问:“你要教我?”
“你如此看,就算是吧。”
她“哦”了一声,“还真是奇了,你会教我下棋。”
“只说下不下吧?要不愿意,就此作罢。”
他带来了棋盘、棋子,这等殷勤当真让云罗意外。
云罗面露狐疑:“我怎觉得有些古怪呢?”
慕容祯阴森森地笑道:“我在棋子上下毒,杀你于无形!”
哪有这么恐怖,他除了今儿的装扮有些妖孽外,好像并没有杀气,可是他干嘛穿成这样,就因为他洗过澡、洗了头,也不用这么妖孽吧,还半露着胸膛,露出那古铜色的、强健的肌肤。
想要色诱她?
云罗想笑,也不像啊。
这个二手货,不,已经是六手货、七手货的家伙,她云罗还不至堕落到对这样的转手过好几手的货动心。
袁小蝶笑道:“不会又要论输赢说话?”
云罗恍然大悟,“对!对!小蝶,你说中我的心事了,虽说是下着玩儿,若回头你说要论输赢的,我且不要吃大亏。不成,下之前还是说清楚的好。”
还真是警惕了,防着他呢。
慕容祯笑道:“既论输赢,这回玩新花样。在这之前,我们把各自的输赢处罚写在纸上,谁也不看谁的,寻个盒子锁起来,回头揉成团抓阉,这回由输家来抓阉,抓中谁的,以谁的规矩为准,如何?”
这么自信?
还是他已经无所谓,反正她过几日便要离开,所以他才想和她再玩玩。
云罗想从他的神色里瞧出些什么,然,什么也没瞧出来,是他的不经意、无所谓。他是不在乎结果的,毕竟他的棋艺比她优胜不少,早前云罗还觉得自己在棋艺得夏候庶真传,与他奕棋后,方才知晓什么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云罗眸光一动,“真的?”
“一言九鼎。”
“好!就这么办。”
两人坐在棋盘前,你一子,我一子,云罗连下了三局,都以失败告终,而下棋的时间似乎过很快,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深夜时分。
五月的夜,空气里飘过花的馨香。
慕容祯半露着胸膛,脸上掠过笑,那笑里有魅惑,有古怪,更多的则是对云罗的欣赏,他发现她不仅是下棋,甚至也在学习、参悟他的棋艺,这便是她的不同,通过这样的方式与他学习。
袁小蝶外出一趟都已经回来,还看他们相对奕棋,“公子,夜深了。”
“小邓子,今儿输赢如何?”
小邓子笑道:“回世子,云五公子连输十六局。”
从第一局的输二十三子,到最近一局输了七子,她的棋艺正在进步。
云罗看着棋盘,笑道:“我又输了!”
慕容祯朗声笑道:“输十七局!”对小邓子道:“把锦盒取出来。”
两把锁,一把钥在云罗手里,一把钥在慕容祯手里,二人打开了锁。
里面放着两张纸。
慕容祯冲小邓子使了个眼色,“为防公平起见,喏,我备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锦囊,将这两张搁到锦囊里,你不会有意见吧?”
云罗没有异议。“小蝶,你来。”
小邓子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小蝶取了其间一张,将它小心地搁到锦囊里,而另一边小邓子已经放好了。
小邓子笑道:“这系结得一模一样,否则就能瞧出来了。”
一样的锦囊,一样的系带,几乎全都是一样的,云罗死盯着自己的那张,生怕一眨眼就不见了。
慕容祯合上盒子,拿在手里“砰砰啷啷”的摇晃了一阵,就以云罗以为他摇罢之时,他又摇晃了几下。
云罗暗想:不就是想打乱两个锦囊的顺序,好让她再也辩不出哪只是自己写下规矩的锦囊,即便两只锦囊看似一模一样,可云罗是谁,在两个一样的上面找不同处,她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过了一会儿,慕容祯方才停下,他启开盒子,“取一个吧!”
云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番纠结。
“不可以细瞧,一旦沾指就算选中。”
这么多规矩!她瞪了一眼,认准后,取了一只锦囊,从里抽出纸片,立时就呆住:不是她的笔迹。
慕容祯仰头大笑,“让你来抓,竟也抓中我写的。”
但见上面,写的是“输一局留伴十日”。一局十日,她输了十七局,这不是说得近半年了。
云罗不服气,丢下手里的锦囊,那这么倒霉的?她明明瞅准自己的那只锦囊。拿在手里,才发现其间的端倪,她记得锦囊的另一面,那蝴蝶有一只眼睛是蓝色的,为什么变黑色了。取开来看,里面是自己的笔迹,真是活见鬼了,蓝眼睛为嘛变黑眼睛,摆明了就是使诈, “怎么可能?”她伸着指头,“你……使诈!”
“愿赌服输!这回可是你自己抓的,你为什么不抓你写的,偏就挑了我写的?哈哈……云儿,既是输了,就得心服口服。哈哈……你不会这么输不起。这一次可是上天要你留下的。”
不!云罗大叫:“你使诈!”
慕容祯一脸无辜,“袁小蝶和小邓子都瞧着,还那几个丫头也都看着,我可没有使诈,一点也没有。一百七十天,一天都不能少,要不再下一局,凑足半年?”
正文 167 如此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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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罗瞪着一双大眼睛,拿着一对锦囊,一样的,还真是一样的,两面看似有差别,可这图案,稍不注意就会给人误导。真正是有只眼睛为蓝色的是慕容祯的锦囊,为什么早前她看到的是黑色?她明明瞧见,他的那只都是正常的,自己那只锦囊还有一只眼睛是蓝色的,顷刻之间却变了模样。
上当啊!
上了大当!
一早这家伙就挖了个坑上他跳。
慕容祯挺着胸膛:“云儿生气的样子很可爱!”
“可爱个头!”云罗暴出粗话,原想自己利用那一点点的不同,不想反被他算计,而那一丝不同,竟是他故意留给她的。她现在吃人的心都有,“你故意的,你这是故意的?”
“这抓阉就和下棋一样,我设了局,你往里跳,哈哈……输了就是输了。你要不服,我们可以再下几局棋!规矩照旧,你总不能说我算计你,愿赌服输!这若在战场上,你的自以为是便可害死你。小邓子,我们走!”
云罗气得不轻,捧着胸口,拿着一对锦囊看。
袁小蝶轻呼一声“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罗递过一对锦囊来。
袁小蝶瞧来瞧去,“两个一模一样的,为什么祯世子似断定公子会挑他的那个?”
云罗接过锦囊,指着其中一指的蝴蝶眼睛,“这是蓝色的,虽然不细看瞧不出来,可一开始我就发现了,我明明在蓝眼睛蝴蝶锦囊里放上我的,可最后竟抓中了他的锦囊?”她咬了咬唇,用手一摸。便有黑粉从上面脱落,“这是他一早就设好的局,我的那只抹的是蓝粉,他的这只又抹了黑粉。他拿在手里那么一摇。我早前以为他是要打乱顺序,弄乱两只锦囊的方位,现在才明白,他要把抹在蝴蝶眼睛上的粉末摇掉,让它露出本来的颜色……”
结果,她以为蓝眼睛蝴蝶锦囊装的是自己的纸片,却不想装的是他的。
袁小蝶惊叹:“好深沉的心机!”
这不仅是棋局的事,甚至算准了云罗,更算到了人心。
云罗愤然:“一个大男人,把心思用在我身上。算什么男人?”
“祯世子赢了!”
正是因为这样,云罗才更生气,感觉慕容祯此人就是她最大的克星。
院门外,小邓子一路紧随着慕容祯,神色里露出几分仰慕。“世子从来不曾这样用心过?”
慕容祯停下脚步,回眸望着小院,“上一次是我失算,不知她擅长藏弓技巧,往后不再与她轻易打赌。”他才是那个胜券在握的人。
夏候逸候在曙堂门外,见到慕容祯抱拳道:“世子可是赢了!”
慕容祯颔首看着夏候逸,“你说得没错。她观察细腻,当她留意到锦囊蝴蝶眼睛的不同时,就注定了她会输。”
“是世子运畴帷幄。”夏候逸只提了“云五原是女子,聪颖过人,这样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她们观察细腻,总能看到旁人不能留意的东西。”也因这句话。慕容祯便想到了运用锦囊上丝毫异处,成功地诱云罗的自信,最终成功挑了他的锦囊。
慕容祯道:“她上一回当,下次会更加谨慎。”忆起云罗气得欲骂却不能骂的样子,就觉得很是有趣。他给了她意外,她何尝不是给了他意外。
用短短八日的时间,便令慕容祎放弃了最初的打算,甚至在大婚前夕提出了退亲,可见云罗身上确有可取之处。除了她本身的才华,到底还有哪里是他不曾知晓的,就如她的心算术,能在倒锞的刹那数清金银锞子,光这一点就令人意外。
生气的云罗只觉得胸口闷疼,盘腿坐在床上,调匀气息,再将玄女心经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再无疼痛感,取而代之的是遍体轻松与畅快。
她来京城好几日了,慕容祎定是知晓的。
好想与他说说话。
云罗出了院门,两名陌生的侍卫抱拳道:“云五公子!”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如果不是在深夜里迈出院门,她不会知道,在她的身边还有两个彻夜把守的侍卫。
“世子令我二人暗中保护公子,也防不测。夜深了,请云五公子回房歇息,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一声,在下定会转达。”
这是盯着她么?
不让她离开,不让她脱离他的视线。
他给了她一定的自由,给了她足够尊重,但必须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云罗此刻为自以为是懊悔中,原以为自己发现了一点不同,却未想那正是慕容祎可以利用的。一个男人却连她也一并算计了,她觉得可恶,也为之大怒,冷静下来后,却又觉得慕容祎的可怕之处。
“如果我非得出去走走呢?”
侍卫乙道:“我们自会陪着公子。公子去哪儿,我们便跟着去哪儿?”
“你们爱跟着请便!”她披着月光往后花园移去,走了一截,发现二人跟在身后,若要甩开只怕不易,从他们的脚步声来看,二人的武功不俗,只怕不比夏候逸差多少。
云罗听到哪儿还有蟋蟋蟀蟀的说话声,抬头张望,这声音是从假山附近的凉亭传来的,寻声望去,但见凉亭里围着三个人,却是慕容祉、五公子、六公子三人。
深更半夜,几个人不睡觉,还有心情在那说话。
慕容祯并不在其间,换一句话说,对于慕容祉三兄弟的所作所为,也许连慕容祯都不清楚。
如果,还有一些是慕容祉三个人弄出来的,她是不是需要重新认识慕容祯?
六公子将凌雨裳、凌学武身边的丫头收为己用,绝不会是好色那么简单。
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六公子如此,那慕容祉和这位五公子呢?他们两个又是怎样的人?生在皇家,所有的男儿便显得早熟,学会念书就学会了阴谋诡计。
想到慕容祯,云罗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如果慕容祎得到昌隆帝的青睐,得郑贵妃的喜欢是因为他的才华,慕容祯箭术绝顶,棋艺非凡,他为什么不一早流露出来,这么多年,他甚至是刻意在掩饰自己的才能。
云罗在花园里转了一圈,方才回到屋里歇下。
*
次日一早,云罗与袁小蝶还在晨食,小邓子便到了。
“云五公子,世子说今儿一早他要入宫面见皇上,特意送了几本书给公子解闷。”
云罗接过,竟是几本《周史》,翻看了几页,与她之前看过的有些不同,这似有人重新校订过的,言辞中肯,无华词丽句,无歌功颂德,就像是一本《大事纪》,因这是她熟知历史上没有朝代,云罗不免看得认真些。
云罗未自由走动,袁小蝶却可以自由往返出入。
午后,待袁小蝶回来时,抱拳侍立在侧。一一禀道:“我们的人细探过了,近来的昭宁郡主显得喜怒无常,昨晚打砸了绣阁里的瓷瓶,今晨换了新的补上。”
“经查实,栀香、蓝亭确实是六公子的人。”
“明日郑府的赏花宴,不仅是郑夫人挑佳妇佳婿的时机,神宁大公主想借着这股东风为自己的儿女物色人选。我们的人还打探到,建兴伯府的韩大小姐失节与昭宁郡主有着莫大的关联。”
云罗搁下书,“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袁小蝶茫然不知。
“一个女子算计、伤害另一个女子,要么是仇,要么因情。”她看着远方,究竟是哪一种呢,“仇若没有,便只能是情。凌雨裳喜欢慕容祎,难不成韩大小姐……”
“昭宁郡主打砸了自己的绣阁,可是这些消息从来没有传出去过。公子想想,但凡是哪家的闺秀也不会做这些事。”
大家闺秀怒不表露颜色,不仅指的在客人和外人面前,这也是一惯的要求,可凌雨裳能打砸自己的绣阁,而在外面的名声却是极好的,但凡见过她的人都会说:温雅有礼、进退得宜、大方得体。
可事实,定不会这样。凌雨裳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云罗面含期待地笑道:“明天,郑府有一场热闹瞧了。我们一起去瞧瞧,神宁会给她的儿女挑选什么的佳妇佳婿?”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明日不仅是个好期,而且会有好天气,这样的好天气着实应该出去走走。
袁小蝶道:“听说豫王府的三位公子要去,世子那边……”
“他不去我去,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热闹。”
院门外,有人道:“你要去哪儿?”
竟是慕容祯归来,衣着一袭华贵的四爪蛟龙袍,双手负后,气宇轩昂,手握一把紫檀木折扇,扇上坠着一块白璎珞。挽髻上一支金扁缕笄,长发随风飘扬,俊逸出尘。面如冠玉,俊似潘安,不同于慕容祎的温润儒雅,他的身上更透出一股子阳刚魄力。翩然而至,竟有道不出的风流,令人一望就心跳凌乱。
云罗在心头骂了句“魔王”,冷声道:“明儿郑府有场赏花宴,听说是郑夫人要给自己的儿女挑佳媳佳婿的,我正想去瞧瞧热闹。”
他莞尔一笑:“这等热闹,岂能少了我。”
正文 168 拖油瓶
“你要去?”云罗审视着,不由得低声道:“三个孩子的爹,过了几次手的二二二手货、拖油瓶,你去做什么?”
慕容祯微蹙着眉:“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二手货、拖油瓶!”
旁人怕他,她又不怕,干嘛不敢说。
“二手货?”
一旁的小邓子笑道:“世子,这话的意思就是,比如今儿皇上赐给世子的这把紫檀木折扇,你若用过,再转赠旁人,于那人来说就算是……”
“你给我闭嘴!”他厉喝一声,骂他是二手货,“我乃堂堂世子,什么时候变成二手货了?”
云罗摇头轻叹:“人笨就没办法,唉,明儿去参加赏花宴的可都是未婚待娶待嫁的公子、小姐。你已是三个孩子他爹,就别去凑什么热闹,把这机会留给那些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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