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阵,六公子的目光便落到了袁小蝶身上:这丫头虽然冷些,可身材、模样都不差。停落在胸口,正暗流口水,被一边的五公子轻扯一下。
袁小蝶狠狠地回瞪一眼。
六公子颇是挑恤地带了几分戏谑地回瞪过去,袁小蝶微眯着眼,才睁大时多了一份狠厉。
慕容祯道:“云五公子是我们府里的贵客、亦同王先生、刘先生一样都是幕僚,你们要敬重他。”末了,夹了一箸菜到云罗碗里,他这一夹,只听慕容祉似见了最意外的事:“啊!素炒花瓣,这算什么菜式?”
不错,在她的面前摆放的正是一盘素炒花瓣,还炒的是玫瑰的花瓣,有粉有白还有黄色的,巧妙之处在于,炒过之后颜色依旧鲜艳,并没有掉色、褪色。
慕容祉先是被慕容祯给人布菜的举动惊住,这会子又被那菜式吸引,“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举筷就要取,冷不妨被慕容祯抬手用筷子敲了一下:“是你能吃的么?这一盘菜是特意令厨房给云五做的。”
慕容祉瞅了瞅五、六公子,二人也颇是好奇。慕容祉不服气地道:“云五能吃,为甚我就不能吃。”
云罗笑道:“不过是一道素菜而已,四公子若喜欢,请!”
慕容祉看着慕容祯,那脸上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切——”了一声,“哪个大男人吃这种东西,哼,难怪凌学武在背后说你是娘娘腔,我还是不要吃了,见过女人吃花瓣的,还真没见过大男人吃这东西,要是吃了,变得跟你一样阴柔古怪,我才不要吃。”
五公子站起身,伸着筷子取了一点,往嘴里一塞,刚入嘴立马就吐出,“难吃死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又涩又苦呢,有什么好吃的?”
正文 163 被揍
六公子叫了声“娘娘腔”,埋头吃饭,吃了几口,抬眼看着一边的袁小蝶,这丫头越瞧越有意思。
云罗平静的眸光里多了一丝意外。
慕容祯微微点头,示意她吃饭。“云五身子有病,这几样菜原是给她养病特意做的。”他抬手指了指云罗面前的三盘菜:一盘素炒玫瑰花瓣、一盘拌鱼腥草,还有一盘炝炒野菜。都是她极爱吃的,慕容祯什么时候知道哪些菜是她喜欢的。
云罗突地忆起,上回端午佳节,豫王府做了玫瑰红糖馅的粽子,再后来有下人采了山野的鱼腥草,这是何妃爱吃的菜式。因这个缘故,豫王府的田庄里专种了鱼腥草,每到春天就挖上几斤送到府里。而某日,云罗吃了不少凉拌鱼腥草。
云罗的心头一紧,各地风俗不同,吃鱼腥草的地方屈指可数,又以蜀、黔、滇三郡为胜,三郡之中,尤以蜀郡人最爱食用鱼腥草。其他各郡没有食用鱼腥草的习惯,而何妃正是滇郡人氏。
再看那凉拌鱼腥草上,竟有若干的蒜泥细沫,这又不同于何妃所食处。生食大蒜,多以鲁、辽、秦、晋人为胜。
如此一想,云罗的担忧又放松了几分。
她不想让慕容祯知道自己与神宁府的关联,更不想让他知晓自己的最终目的。
袁小蝶一阵内急,与云罗抱拳,平静地走了出去。
六公子见此,搁下碗筷,道:“大哥、四哥,我吃好了。”抱拳起身,捧着肚子也走了出去。
袁小蝶刚出茅厕,便见六公子笑盈盈地迎地过来:“你叫袁小蝶?”
她全作未闻,从他身边大踏步走过,六公子一手扯住了她的衣袖:“这么急回去作甚,且说说体己话。”
她一个女子。与这纨绔有甚好说的?袁小蝶拉了一下,他拽得太久,再拉下去,只见她的衣袖就要被撕裂了。低喝一声:“放开!”
“不!”六公子笑着,“要放也容易,你让我亲一下……”
话未落,拳头已至,六公子自幼习武,纵身一闪,连退两步。
袁小蝶转身欲走,他饿狼扑食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六公子伸出狼爪,正要往胸前抓去,袁小蝶一个后踹。他一歪身闪了过去,袁小蝶动作快捷,双拳齐下,一个往腹,一个往胸。六公子正待闪躲,只听一阵碎脑剁骨般的刺痛传来,原来击胸是假,她的真正用意就是要打他的脸。
六公子愤骂了起来:“臭婆娘!”
袁小蝶手足并用,一足踹在他的胸膛,“滚——当本姑娘是那种不知自重之人么?”
六公子捧着胸,捂着左眼。狠声骂道:“恶婆娘!小心嫁不出去。”
“下次再敢对本姑娘不敬,见一次揍一次!”
“大胆,本公子是……”
是什么?说不出来了。
面前只一柄出鞘的宝剑,闪着寒光,袁小蝶的眸里掠过一股杀气。
他以为是要胁,不等他反应过来。只见袁小蝶左右开弓,竟拼命的搧打着六公子的双颊,左一下、右一下,来回掌掴,打得好不过瘾。虽说六公子也学过武,在袁小蝶面前竟成了摆设,三两下就被袁小蝶给搞定了。
只打得六公子一阵头脑发懞。
袁小蝶拍拍双掌:“下次,见着本姑娘有多远避多远。”
宝剑回鞘,她抱着宝剑淡定自如地回到曙堂回到花厅。
袁小蝶抱拳唤了声“世子、公子”。
云罗抬眸:“甚事?”
袁小蝶垂眸道:“世子得说说六公子才好,刚才在外头,他竟调戏起在下来。如今在下和公子可是在豫王府为客,六公子这么做,有失主人之道。”
五公子嘟着嘴,不是在吃,而是憋了一嘴的笑,随时都要爆笑起来。
慕容祉没想这种事各家女儿都会隐忍不发,偏袁小蝶一回来就说了。
很快,所有人都明白了。
片刻后,就见六公子一摇一晃,眨巴着眼睛,带着双颊印有五爪印的伤痕回来了。
慕容祉一见,先还能忍,顿时爆笑起来。
云罗垂首暗笑:这一招好,无论对是不对,先告了状再说。是你调戏人家未成,反被人给揍了。她一早就知六公子是个好色的,只不想,居然对袁小蝶动了邪念,活该被袁小蝶给猛揍一顿。
六公子见慕容祉笑,心头火气更大,指着袁小蝶道:“大哥,这丫头……丫头调戏我不成,还把我给……给……”
还想再说,慕容祯大喝一声“够了”,厉声道:“袁姑娘是云五公子的人,是我们府里的贵客,便是我也得敬重三分。自个惹了事,还反咬一口!丢人现眼,还不回屋里反省己过,我与你们先把话说到这儿,云五公子和他的人谁也不能开罪,你们得敬着,敬他们主仆如同敬我一般!”
五公子见慕容祉“扑”的一声也跟着笑了起来。
想调戏人不成,反惹了一身的骚。老六近来太猖狂了,连连得手,眼里越发认为天下他第一,竟遇着了袁小蝶,还被揍了一顿,传出去,还不得丢死人。
六公子又气又急,直憋得一张脸通红。
他不服气!
不就是个丫头么,会有些拳脚工夫就了不得了,要不是看她长得好看,他才不会碰她呢。
六公子拉着脸,抱拳道:“云五公子,在下是真心喜欢袁姑娘的,请你把她赏给在下为侍妾?”也许这样,还能挽回几分颜面。
“错!”云罗脱口而出,“袁姑娘不是我的奴婢,是我请来的女镖师,更是我的朋友和知己,便是我也得敬重她。你若喜欢她,只管问她去。”
袁小蝶抱着剑,一脸冰冷,实在厌恶透了这家伙。“属下这一辈子就服侍公子,此心不改。”
六公子道:“你……别给脸不要脸,袁小蝶……”
慕容祯厉喝一声“住嘴”,一脸肃容,“你们几个听好了,有些话别让我说二遍,云五公子主仆是我们府里的贵客,谁也不得放肆,再有下次,别怪我翻脸无情!慕容禄,去赏罚室领十棍!”
已经被打了,还要再罚?这是不是太重了?慕容祉立时起身,“大哥”。
慕容祯道:“谁也不得求情,拉他下去领罚。再敢多言半句,禁足三月!”不是说,而是厉吼出来的。
六公子最是个爱玩的,是宁可挨打,也不愿被禁足的主。
左右过来两名护卫,架了六公子就走。
六公子垂头离去。
慕容祉咬了咬唇,估摸着六公子走远,方抱拳道:“大哥,我吃好了,我回屋读书去。”
五公子也起身抱拳,“我也吃好了!”眸露怯意,生怕再招惹了慕容祯。
慕容祯应了声“过几日,我便要考究你们的功课,虽说大了,可父王不在,我身为长兄自要过问一二。”
慕容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要考究功课啊,“不知大哥要考我们武功还是文章?”
“都考。”
慕容祉拉了五公子,两个人似老鼠见着了猫儿一般,一溜烟就跑得没影。
云罗不由得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还有唇角的醉人的酒窝,“真有意思,早前对你敬重有加,有说有笑,这转眼一个个都面露惧意,你……有这么可怕?”
慕容祯看着他们害怕的样儿,“这些日子指定没好好练功、读书,否则不会跑得那么快。”他吐了一口气,“整日的就知道玩,不给他们点压力,就不知道刻苦用心。”
丫头捧了几蛊漱口水,二人纷纷用过,饮一口,吐一下,反复换了三蛊水,又洗了手,方才离开膳桌。
夏候逸领了袁小蝶到曙堂厢房用食。
慕容祯仿佛已经忘了罚了六公子的事,笑道:“下两盘棋吧?”
“权当消遣,赢了无奖,输了无罚?”
“若无奖罚,岂不无味,不成,不成!”慕容祯连连摇头,“还照老规矩?你若输一盘,留在我身边十日;我若输一盘,消你二十日,如何?”
云罗的棋艺不错,可与慕容祯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拿他的优与她的劣比试,她这不是在找死么。
云罗摇头。
慕容祯想了一阵,与她相处这些日子,倒甚是有趣,一则她懂晓的东西不少,他说什么她都能听懂,可不就是最好的谋士。“玩藏弓射覆如何?”
藏弓,便是手握一样东西,让参与的人都来猜,一旦猜中就算赢。还有一种,是以花生米、黄豆、或金银锞子若干,选两样器皿罩上,然后大家来猜数量。
射覆,则是指的将若干支箭丢入瓶子里,十支算一次,看数丢进瓶的支数最多。也有的,是丢旁的东西进去,比如丢花生米、黄豆,又或是采来的花朵等等。
云罗心不甘,情不愿地道:“玩藏弓吧。”
很快,慕容祯令小邓子取了金银锞子若干。
要玩时,袁小蝶与夏候逸已经用罢了午食,在偏厅里候侍。
小邓子拿着两个大酒盅,左右手事按住一蛊,道:“谁先来?”
云罗微笑道:“宾主有别,主为尊,宾为贵,祯世子请!”
正文 164 藏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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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祯微眯着双眼,“按照规矩,谁的数最接近实际数,谁就为赢。”指着左蛊道:“我猜二十七。”
两种锞子,有五分的金锞子,全是状元及第、马上封候的,又有五分的银锞子,是玉堂富贵、笔锭如意的,各有三十枚,混于一处,只用两个酒盅盖住。
云罗生眸盯着酒盅,瞧不见里面的,按照这种玩法,猜左猜右皆可,她指着右蛊,正待开口,慕容祯道:“你可不能猜右蛊有三十三,我猜了左蛊二十七,就等同猜了右蛊三十三。”
云罗勾唇一笑,真是小心眼,统共六十枚,要是猜右蛊三十三,竟不是一输皆输,一赢皆赢:“右蛊三十一。”
音落,慕容祯盯着小邓子数右蛊,不多不少正巧是三十一。
云罗得意地道:“四个月零十天,减去二十天,再减这把的十天,是三个月零十天。”
不过是才赢一次。
“再来!”
小邓子一把扣上,慕容祯摊手道:“这次你先!”
云罗想了片刻,“左蛊二十三,右蛊三十七。”
“左蛊二十七。”
小邓子再数,左蛊二十五,按照约定,云罗的数字最接近,又算她赢。
又连猜了几把,几乎把把都是云罗赢。
而三个月零十天的赌约,就剩下最后十天了。
昔日赢她,他可赢得不易。
慕容祯咬咬唇,“再猜一次,你要是胜了,便消了最后十天,要是输了,便恢复到三月零十天,以下棋定输赢!”
“无赖!”云罗骂了一句。不就是他输了,才没几个回合就要耍赖。
慕容祯勾唇,露出几分诧色,没道理回回都是她赢。想当初,他玩藏弓可是个中高手。
云罗道:“赌就赌。”
慕容祯阴阴地笑着,“这一次,我不猜,就让你来猜,猜左、右两蛊各自的枚数。”
“好!”
“且一分一毫都不差了,要是差了,之前赢的一概不算。”
笑得这么阴险,非奸即诈,一看他那笑就有阴谋。
云罗应了声:“为防使诈。现在你就站起身来,离桌子三步距离。”她一歪头,“小蝶帮我盯着他,谨防使坏。”
慕容祯心头微沉,当真谨慎。
两人皆离桌案三步外。
小邓子将桌上的锞子打乱后。重新用酒盅盖了两堆。
云罗看着酒盅,想着落盖时的那一刹景物,慕容祯没道理笑得这么诡异,一定有问题,她数来数去都少了一枚,对,一定是这样。
另一枚被他藏起来了。
慕容祯指着桌上:“猜呀!左蛊多少?右蛊多少?”
“左蛊二十三。”
他依旧笑得诡诈。只怕这回你要猜错了,以为自己精通藏弓,没想云罗也很厉害,遇上了她,他就没赢过。
“小邓子,数!”
小邓子与袁小蝶细数了一遍。
袁小蝶道:“公子。不多不少左蛊正好是二十三枚。”
慕容祯道:“这么说,右蛊是三十七枚喽?”
“错!”云罗吐出一字,“右蛊只得三十六枚。”她调过头来,眸光里掠过一丝狡黠。
袁小蝶低声道:“公子,这桌上统共是金银锞子共计六十枚。”
怎么说加起只得五十九枚呢。不对啊!
云罗一语道破:“是算上被祯世子藏起来的那枚么?”
她看见了?
他可是很小心的偷了一枚藏起。
他笑,颇有些尴尬。
云罗笑,是满满的自信。
云罗道:“小蝶、小邓子,数啊!右蛊三十六枚,另祯世子身上还有一枚。”她扬着头,难怪要她分毫不差,居然使诈,“早前说的是猜桌上的,可没说猜他身上的。堂堂七尺男儿,你该不会耍赖说要猜你身上的吧?”
慕容祯干笑了两声,“你不会离开的,对吧?还有几日才到一个月,嘿嘿……”
云罗伸手,轻拍着他的胸膛:“再玩一把,着人取些金银锞子来,我们再猜。这一次不知总数几何,若是我猜中了,今儿就可离开。”
她说得这么有信心,一定是藏弓的高手,他才不要上当。
“要是下棋倒可试试!”
云罗微眯着眼睛,突地一凝,“又和我玩心眼,明知我下棋不如你,你偏要和我下。我还想玩藏弓呢。”
慕容祯朗笑两声,她到底是怎么猜出来?
他太好奇了!
朗声道:“小邓子,再取金银锞子来,这一次,你要是猜中了,剩下的几日也一并消了。”
“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不多会儿,有人送来了一蛊金银锞子,没有数是多少枚,混合在桌上的锞子,在倒落的片刻,云罗近乎频住呼吸。
慕容祯接过两蛊,“这一次我来,你且再猜。”
许是太多了,两只蛊有些盖不完,最后桌上还余了二十一枚。
慕容祯凝眉道:“左蛊多少,右蛊几何?”
云罗还在心里计算着,当他的大手握着酒盅在盖锞子时,她也在数,那一幕如同放电影一般地回放着,她又细数了一遍,启口道:“左蛊六十五,右蛊六十九。”
慕容祯松开左蛊,小蝶和小邓子细数了起来。
不多会儿,只听小邓子惊异地道:“世子,云五公子猜中了,不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