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爷用了大半个时辰才看完,看得神采奕奕,双眸发光,道:“一个女子岂有这么大的本事?这背后许有你没查出的高人?”
“无论是什么?云罗都是其间最关键的一个人。所以,儿子想……”
“既是如此,你把她娶了!”
“父……王……”慕容祯张着嘴巴,很快阖上,“她不是寻常女子。”
豫王爷道:“再不俗,也只是个女子。”
慕容祯抱拳道:“儿子肯求父王,这件事你别再过问,儿子自有分寸。儿子的所求,父王知道,儿子生怕这事被父王、母妃一搅合反倒变得复杂了。”
豫王爷掳着自己的胡须,爽朗大笑,笑声震动琼宇,“好!好!老子不过问你的事。”
“谢父王。”
“你放心,这件事,我亦不告诉你母妃和妹妹,只得我们父子知晓。”
“是。”
豫王爷抬了抬头,“我瞧着,就把禧儿许配给夏候适吧。”
“这事,父王与母妃商议就好。”
“夏候适是夏候氏的公子,出身门第倒也配得,你母妃也乐意,偏是禧儿还念着云五,颇不甘心,你回头设法劝劝她。她自来最听你的话。”
“是。”
豫王爷将簿子重新递给了慕容祯,“有时候不可高看一个人,也不可轻视一个人。这次,你为了查云罗的底,动用的人力、物力太多,再这样下去,只怕府里再被你这么折腾一回就揭不开锅了。各地的藩王个个圆滑狡诈,你闹出这么大的动作,万一惊动了人,被他们发现在他们的封地潜伏我们的细作,岂不是打草惊蛇。
你皇伯父眼下瞧来,最信任的是豫王府,可他年纪大了,疑心又重,还是少惹他不快。上次,你就不该去大商会,官商勾结自来就是大忌。云五至今在世人眼里就是一介才子,他是巨贾商人的身份不易张扬。”
未抵时,豫王爷大发雷霆。
离开时,豫王爷面含微笑。
慕容祯刚出来,就见慕容禧、慕容祉姐弟俩站在院门外,一脸忧色地道:“大哥,听说父王大发脾气?”
他伸出手来,轻拍着慕容祉的肩,“一点误会,解释清楚就好。夜深了,回房歇下,禧儿见到母妃记得宽慰她几句,免她挂念。”
慕容禧笑道:“大哥,我这就去告诉母妃。”
慕容祉调头追了过来,跟在慕容祯身上,道:“大哥,父王请职去西北赈灾,被皇上驳回了,听说皇上有意让你去,你到时候带上我好不好?”
“圣心难测,会不会让我去尚且难定,这种话不可乱说。”
“赈灾银子五百万两,大商会捐了五百八十万两,大商会是我豫郡洛阳的大商会。”
“你这是什么理儿,好像大商会是我们自家的。”
慕容祉嘻嘻笑着,摸了摸头,“学武说,要我做他的姐夫呢,呵呵,可不是说傻话么。凌雨裳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矫情了一些。”
慕容祉才多大,在慕容祯的眼里,可不就是个孩子嘛。此刻眨着眼睛,道:“母妃说了,我们三兄妹才是至亲血脉,要团结一心,我会助大哥做储君,谁也不能抢走大哥的储君之位。”
慕容祯一脸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同胞弟弟,在他眼里,慕容祉就是个孩子,虽有十六七岁了,可说话还带着稚气,声音略有些沙哑,还没成为真正的男人声音。“手头可有银子花?”
慕容祉傻傻地笑了。
慕容祯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也未细瞧、清点,一并递给了慕容祉,“拿着吧。”
在慕容祉的眼里,他的大哥是比父王、母妃还要亲近的人,出手阔绰,从小到大都给他拿银子使,每个月从慕容祯拿到的银子从二三千两到三五万两不等,只要没钱了,找到他就能有。就连他最宝贝的宝剑,最疼爱的汗血宝马都是慕容祯给他的。
那匹叫奔虎的汗血宝马,原是当今皇帝赐给慕容祯的,可慕容祉一见着就喜欢得不得了,慕容祯去京城请示了皇帝后,将马转赠给慕容祉,乐得慕容祉骑马奔虎在满城的转了好几圈。
正文 137 密簿
慕容祉捧着银票,望着慕容祯的背影“大哥,我长大了,如今不是小孩子,我都会玩女人了呢。”末了,又深沉地道:“我才不要被二哥、三哥笑话,他们能为大哥做的,我也能做。我绝不会让凌雨裳嫁给慕容祎。”
蓦地发现月光下多了一样东西,刚才只顾与慕容祯说话,竟未发现,立马拾了起来,是一个本子,因天色已暗瞧不清字,“大哥!大哥!”慕容祉唤着,却见慕容祯折入月洞房往东边的曙堂移去。
曙,晨时阳光。“曙堂”是先帝取的,先帝在世时颇是喜欢这个皇孙。
慕容祉一路追去,正要进院,夏候逸道:“四公子可是找世子的?这会子世子正与几位谋士议事。”
既是慕容祯随身携带的,许是要紧的东西。慕容祉想着,“我一会儿再来。”
他拿着簿子回到自己院里,凌学武迎了过来,唤声“阿祉”拉着他往屋里去,“你大哥给你银子没?没钱难死英雄汉,你好歹挪借些给我。”
二人勾肩搭背进了屋,慕容祉将手里的簿子往桌上一搁,从怀里掏出银票,两人一眼,全是三五千两一张的银票。
凌学武满是艳羡:“你大哥当真待你好,瞧瞧,怕有三万多两了。我只当娘对我是大方的,一日只给三千两的零使银子,再多就没了,可瞧瞧你,你大哥出手就给你这么多。”
慕容祉得意地扬了扬头,“在这家里,大哥待兄弟们最是阔绰的,便是几个庶出的兄弟也是努力帮衬呢……”他“哎哟”了一声捧住肚子。
凌学武一把将他扶住,急问:“怎了?”
慕容祉道:“我得出恭。你且呆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凌学武没有哥哥,只有一个堂哥凌学文,而这个堂哥也是穷的,好几回还是他拿了银子接济凌学文。指望不上凌学文帮他。看着桌上的银票,认真地数了一遍,竟有三万六千两,连数了两遍还是这么多。
着实无聊。慕容祉还没回来,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本无名书上,伸手抓起书,他最讨厌看书,粗翻两页,立时就被吸引住了,翻到最后一页写着别样的大字“证实萧众望之女萧初云乃云罗又云五公子是也”。
凌学武眼睛一亮,这么说玉灵儿与云五之间清白的,云五是女子,那他与玉灵儿……当即便欢喜了起来。想要多瞧几眼,又翻到前面写萧初云那处,说她如何聪慧过人,怎样讨人欢喜,赢得太后的赞誉。
慕容祉刚从恭房出来。便见小邓子站在院外道:“四公子可在?”
看门的小厮道:“在呢。”
小邓子哈腰行了礼,“世子丢了个簿子,四公子可瞧见了。”
慕容祉笑道:“见着了,正要给送去,见他忙着就回来了。”他进了偏厅,却见凌学武正埋头看那簿子,见他进来。凌学武立马搁下簿子,笑望慕容祉。
慕容祉一脸疑惑。
凌学武道:“你大哥出手大方,竟有三万六千两银子,够我们两好好使一段时日了。”
慕容祉拿了簿子,没说多话,随小邓子去了曙堂。
慕容祯一脸肃色地道:“你可瞧过这簿子?”
慕容祉摇头。
他又问:“没旁人瞧过吧?”
慕容祉忆起凌学武。可凌学武是他的朋友,又摇头。
慕容祯伸手怜爱的轻拍着他的肩,“这簿子里记着重要的东西,你瞧便罢,外人一个字都不能看。”他压低嗓门。“这是我们府里的秘密。”
慕容祉道:“大哥,我真没看,是你给我拿银票时从怀里掉出来的,我来过一趟,见你与先生们议事,这才离开的。”
“大哥信你。”还是拍着他的肩,“回去歇着,没了银子再来找我,可别让母妃知道,回头又要训你。她若问起,就说我给你了二百两银票。”
慕容祉扬唇笑着。
慕容祯回到屋里,看了眼手里的簿子,该知道的已经知晓,是该烧毁了。点了火,将簿子焚于乌盆。
慕容祉回到自己院里,见凌学武坐在那儿发呆,道:“你没看那簿子吧?”
凌学武微愣。
“你看到什么了?”
要真是被看了,那上面写着府里的秘密,岂不要给他大哥惹来大麻烦。
凌学武支吾着道:“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慕容祉被慕容祯身边的小邓子唤去,定是大事,谁能猜到云五、云罗会是一个人,岂还是嘉勇伯萧众望的女儿,这也太招人眼了,他倒听说萧初雪的,前几年还听凌雨裳提过萧初云,直叹是个命薄的,体弱多病不说,竟死于大火,谁能知道,萧初云竟没有死,摇身一变成了云五公子、云罗。
慕容祉道:“你真瞧?”心里有些不放心,他进来的时候,凌学武正拿着那簿子呢,“你发誓!说你一个字也没瞧。”
“我瞧了……”凌学武道出事实。
慕容祉很是生气,他大哥说了那上面写的都是府里的秘密,凌学武一个外人怎么能看呢,早前是没事的,可神宁府的凌雨裳许给了慕容祎,他可是他大哥的对头,大声道:“你看到什么了?”
他们是朋友,自然应该真心以待,而且还是亲近的表兄弟。
凌学武拉着慕容祉,低声道:“我就看了一点儿,那上面写着,嘉勇伯的嫡长女萧初云是云五公子,也就是云罗!”
慕容祉瞪大眼睛,还真是惊人的消息。立时回过神来,道:“你发誓!再不与人说一个字,你发誓!”
凌学武伸出手来,认认真真地道:“今日之事,我发誓不说出去……”
慕容祉盯着他,蠕动着嘴唇,似要他发个更毒的。
凌学武道:“要是我不守信诺,让我一辈子少银子花。”
慕容祉很不满,“这个不算。”他微眯着眼睛,“换一个,就说让你最心爱的女人不得好死!”
凌学武挑眉咬唇,这个也太狠了,“玉灵儿怎么招惹你了,你要她不得好死。”
“不来个狠的,就你这性子,还不得乱说。快发誓!”
凌学武被逼得没法,只得照着慕容祉说的发了誓,早知这样,他就撒谎说什么也没看到,或者就说没看懂。
慕容祉取了桌上了银票,点了一番,数了一万两给凌学武:“我们是朋友,又是表兄弟,你且拿着花。”
夜色深了,两个上了床,慕容祉想着自己对慕容祯撒谎的事,这可他的亲大哥,对他最好最好的人,从小到大都护着他,像是做错了什么大事。
慕容祉扭过头来,他看着一边睡熟的凌学武。低声道:“你要是敢说出去,便是我朋友,我也饶不得你。”
从他记事起,他就知道他大哥是要做大事的人,母妃也说了,如果他大哥做了储君,他就是豫王世子,也许还能成为最尊贵的王,因为大哥那样疼他,定会给他最好的封地,就是他将来的儿子也能因他大哥是皇帝而得更多的封赏。
慕容祉从枕头小缝里取出一根小竹筒,从里面抽出一截三寸来的迷香,用火捻子点着。在凌学武的鼻息尖绕了几圈,见他将迷烟吸进,方放下心来,灭了迷烟,放回原处,这才翻身起床。
身后跟了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侍卫,这也是太后在世时赏给他的心腹侍卫,是当时神策营里同龄侍卫中武功最高,也最聪慧的人之一。慕容祉无声快奔,低声道:“五公子、六公子可去了?”
少年侍卫道:“五公子放心,一早属下就通知到了。”
慕容祉冷哼一声。
自豫王府的小门出来,慕容祉跃上马背,行了一程拐了几道弯,就到一处僻静的小院。刚入院门,便见院子里站着两个与他差不多个头儿的少年,其中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眉目清秀,与慕容祉生得有几分相似。
几人抱拳呼道:“四哥(四公子)!”
慕容祉双手负后,学着豫王与慕容祯走路的模样,昂首挺胸,“大哥总拿我们当小孩子。二哥、三哥背里瞧我们笑话,说我们就只知道给家里人要银子花,一点事也干不了。如今,蜀王府、慕容祎的人正到处收买人心,连神宁姑母都被他们收买了过去。”
五公子微垂着头。
六公子则是面含深思,一脸很气愤的模样。
“我们自家兄弟不帮衬着,还指望旁人不成。大哥要是做了皇帝,我们几个弟弟少不得捞个亲王、郡王当当,照着我大燕朝的规矩,每位亲王只嫡长子袭爵,当弟弟、庶子的,哪还能有爵位。如今,到了我们干大事的时候……”
慕容祉正在发威说话,却见老五垂着头,立时来了气,骂道:“小五,你哭丧着脸做甚?我拿你当弟弟,拉你和小六一起干大事,你倒跟我欠了你八百两银子似的。”
五公子听他提银子,立马抬起头来。
“没出息的东西,听到银子就来劲。瞧瞧你那样,到时候小六做亲王,你做个郡王都是恩赐,老子没瞧过像这样没出息的。干好了,我自给你们足够多的银子花,这三年,我可没少给你们银子使。关键时候,你要是跟我干不好差,当心我拿军法处置。”
正文 138 干大事
六公子笑容灿烂,“四哥叫我们来,可是又有事做了。”
慕容祉道:“上回派去京城办差的已经回来了,呵呵,你们明白的。”伸手拉了他们过来,压低嗓门道:“杀人灭口!”
五公子不由得轻颤一下。
六公子则是一脸兴奋。
慕容祉道:“人就在后院里呢,你们去把人给解决了。可别让我看扁了你们,回头我还人带你们做大事呢。”
六公子应得爽快,拉了五公子就往后院去。
慕容祉唤了“薛浪”。
少年侍卫应承一声。
“去后院盯着,看他们表现如何,回头禀我。”
薛浪抱拳退去,转往后院。
五公子微微打颤,六公子走得极快,推开后院房门,还带着稚嫩的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四公子夸你这次的差办得不错,让我们嘉赏你们。”
这是两个妇人,一个是中年妇人,一个年纪略大些,看着五公子一脸惧意,二个互望,却见六公子右手负后,顿时二人预感不妙,便要往门外跑,却见六公子挥舞短剑,一剑扎中中年妇人的左胸,待他扒出,鲜血飞溅,他纵身一闪,直奔了那婆子一脸。
五公子吓得浑身打颤。
六公子又忆起慕容祉的话“小五是个胆小的,你得带着他,这种事,多做几回就得心应手了。我们都是他日的亲王、郡王,你且想想,倘若慕容祎胜,蜀王府便会要我们整个豫王府的命,我们这些公子一个都跑不了,帮着大哥拼一把,就能封王晋爵,要是扯了后腿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六公子道:“你还站着作甚?倒是快动手!可别让我也瞧不起你。”他一个转身,将带血的短剑塞到五公子手里。纵身闪出屋子,随手关了门。
婆子见六公子没动手,而她还有一条退路,那便是窗户。只要跑到窗户前就能逃生。五公子还在打颤,一脸惧容,见婆子朝他奔过来,以为婆子要杀他,闭着眼睛就是一阵乱舞,只听到剑入骨肉的声响,还有那婆子的惨叫声,而前院传来了一阵鼓声,是慕容祉在为他助兴呐喊。
六公子见五公子动了手,这才推开门。却见他还在不停的挥剑捅婆子,轻叹了一声:“五哥!她早死了!”虽然不如他做得好,好歹是学会了,“师傅不是教过咱们么?一剑毙命的事儿,干吗多此一举。你先换身衣服。回头去前院,四哥许要安排活给我们。”
六公子先回到前院,慕容祉亲手为他倒了盏茶水,笑着道:“六弟如今总算是大了。”斥退了左右,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了三千两银票,“且拿去花,别让小五瞧见。”六公子勾唇笑了:“四哥骂得对。连杀个人都费事,不过一剑的事,竟吓得在那捅了十几刀。”
两个人将头埋在一处,嘀嘀咕咕起来,待五公子到时,二人坐直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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