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祯面露异色,这么大的事,慕容禧没与豫王妃说,也没与他说,反倒告诉云罗,看来她是真把云罗当朋友。
“就算当日,豫王府陪嫁的东西多,可她一个人要养活一府人,哪里经得住折腾,瞧着她现在手里的银子,只出不进,没个进项,她能不着急么。这法子是我给她想的,你只管放心,百通牙行的人会打理好的。虽说给了三成五的赚头,禧儿不懂生意,她能赚点银子,手头有使的。她心里也踏实。虽说她是公主,朝廷有俸禄,可这俸禄一二十人用度还行,一府上下几百个人可是捉襟见肘么?哪经得住。”
慕容祯早前愿意把妹妹嫁到夏候家,就是看中夏候家的儿郎不纳妾这条。此刻愤然道:“回头请奏了皇上,请皇上给禧儿另赐一座公主府,出府别居。”
他妹妹可是最尊贵的公主,哪里做过这种事,居然要她拿钱出来支付府中上下的用度。
“瞧瞧,还真是兄妹呢。连想法都一模一样的。”
云罗指了一下茶水,他捧起,大饮了一口,很烫,烫得想吐不出。只瞪着眼睛看云罗。
慕容祯道:“各府的女眷们,生意当真差得不成样子了?”
云罗点着头。
“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求人得有个求人的样子。”
这是他以前说的话。
“你求我呀,求我,我就告诉你!”
他微颦着眉头,双手一揖,嬉笑道:“请公主赐教!在下恳求公主指点迷津!”
这虔诚的模样,似乎在拜庙里的菩萨。直惹得水仙等人想笑,夏候逸则一脸拘谨地看着水仙和海棠,美女当前,怎么坐都别扭。因隔得远,他们亦不知道云罗和慕容祯说了什么,就看到慕容祯对着她作揖。
云罗抑住笑。“孺子可教。”
两人捧着茶盏到了小议事厅。
云罗道:“各家官太太们或多或少都有陪嫁店铺,她们即便会做一些生意,赚的亦不多,最好的法子,便是提高店铺租金。”
慕容祯吐了口气。“你提高了,商人们精得给狐狸似的,自会去找更便宜的。”
“若是全城店铺都抬高价位呢?”
这可不易做到,看她信心满满的样子,“你一早就有主意了?”
她并不否认,点头道:“要垄断京城的店铺租金,这可不是易事,要让商人觉得有利可图,又得让官太太们满意,这需要细细地谋划。”
“所以你抛出了引砖石,金记大钱庄,然后是百通牙行?”
云罗微微颔首,“百通牙行不是,这是专门做各类生意的。”
“金记大钱庄和另三家是,金记大钱庄抛出了诱饵,世人越容易办到的事,反而不感兴趣,太难的,他们做不到,就这样正好,不大容易却也不难。百通牙行是做正经生意的,我必须得写一份情真意切,请求他们帮忙的《介绍函》他们才会出手。”
慕容祯沉吟道:“你是想借金记大钱庄及另外三家,掌控京城的店铺房租,要抬高租金?”
云罗点头,“既然今儿你说到这儿,我再卖你一个人情,你可透出消息去,说除了金记大钱庄做这生意,还有城西的高记牙行、城北的柳生当铺也做代管铺面的生意,只是利头没金记大钱庄的高,这租金比现在的租金要高一倍。”
要是代管的多了,当占据到全城一定数量时,他们自然就能抬高租金,达到她所说的双赢之局,不仅官太太多得了银子,商人们也有利可图。
“他们会抬高到多少?”
“这个要看往后的情况,总得让人家也赚点钱不是。”
“你给他们出的主意?”
“只是偶尔闲聊的时候说了这么几句,主意是他们几家拿的。”
慕容祯觉得这主意好,惊道:“你是怎么想到的?”
“总不能让官太太们过得越来越不好,涨点房租,她们手头就能富裕一些。”
“这样一来,货物不会涨价吧?”
“涨的只是房租,听说神宁府给凌雨裳准备最多的是田庄,店铺是兴国街、旺国街上的几家,其他的铺子都准备转买?”
她分明就是又有什么主意了。
他看着她,静待后面的解释。
“神宁难道不知道谢丞相府就是个无底洞,再多的东西,也经不住他们折腾。安康大公主的身份不比凌雨裳高贵?连安康都拿谢丞相没法子,凌雨裳又能耐他何?神宁府要卖铺子给女儿置嫁妆,我就低价卖下,到时候房租涨价,京城的铺面水涨船高,而旺国街、兴国街上的铺面会租金太高,不好租出去,随着西市大戏院、美食街的建成,这两条街的酒楼会受到冲击,我正好赚下这笔钱,填补美食街的亏空。”
慕容祯惊道:“你要建美食街?”
“不成吗?”
他仰头长叹,“百姓们还在议论,说西市附近建了那么长的围墙,整日的砰砰磅是要做什么呢?原来是要建美食街?”
云罗勾唇道:“你可不要说出去,这种事越神秘越好,到时候再统一出售。”
他追问:“你是不是一早就想好的?”
“是。”她回答很轻浅。
他看着她,她整日的在想什么,几乎能赚钱的门道都被她想出来了,居然能想到借四家之手,抬高京城的房租、房价,而现在多少官太太被做什么亏什么的情况寒了心,家家都想租铺子出去,可实在太不好租了。
慕容祯道:“因为美食街的建成,是不是说,城西一带的客栈生意火红?”
“对,这也是我在西市只建大戏院、大客栈的原因,这将是全城最大的客栈。”
两人又寒喧了一阵,慕容祯方才离去。
他得告诉豫王妃和慕容祯,可以把代为打理店铺的事交给百通牙行负责,虽然云罗没有说出百通牙行的大东家,他总隐隐觉得这人不是云罗便是大商会的李盟主,无论是谁,这都是稳赚不赔的事。
豫王妃见慕容祯乐意,当即就令清点了自己的店铺房契。
次日一早,慕容禧带着自己的、抱着豫王妃的,一道来寻了公差房,云罗遣了水仙拿着她的《介绍函》同往。
待郑氏、李氏得到消息时,已经是豫王妃身边的吕嬷嬷拿着店铺房契,又与百通牙行签下的契约回来了,二人才知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好的事,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将所有的店铺交给百通牙行打理,约法三章,从三月间再不过问店铺的事,待到每季季末,由百通牙行送账簿,按收益分银子。
夏候适后来也听说了这事,问慕容禧道:“这么好的事,你怎不告诉我娘,好歹把我娘手头的铺子也交回去。”这可是三倍房租一样的收益,这是最底的承诺,其他人谁敢这么承诺的。
慕容禧冷声道:“这事是云罗妹妹搭的手,我娘和我的店铺光京城这边就有几十家,还有洛阳城里的几十家,前后加起来得有近百家了,这么多的东西,全是承了云罗妹妹的情,人家才答应帮忙了,我哪好意思再多弄几家?七姑八姨都带上,这不是教别人笑话么?回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多少嫁妆。”
一月她拿钱贴补家里,上上下下的月例银子就去了一万八千余地,虽说她嫁妆多,可也经不住这么花销。
夏候适早前最大的心愿,便是她有朝一日能接纳自己,可现在她是接纳他了,依旧对家里其他人心存芥蒂。
“这么好的事,你带上母亲一起也没什么,话传到她耳里,少不得要说道。”
“她爱说便说,本公主怕谁,待回头皇伯父另赐了公主府,我就搬出去住。”慕容禧坐在铜镜跟前,用心地用黛眉膏描眉。
夏候适颇是无奈,“听说云罗颇有门道的,不仅与金记大钱庄的人能说话,百通牙行也承她的情,要不你想想法子,让她好歹把我娘手头的店铺找了代管的赚银子,莹儿瞧着大了,也要出阁,这些年里家里也过得拮据。”
正文 290 讨好
“今儿听我哥说,城西的柳生当铺也做这事,比房租翻一番的价儿,我瞧着不错。”慕容禧顿了一下,“可别让我去找云罗,人家帮了我大忙,我再不好意思开口了。你不顾颜面,我可得要面子的。还有,我把店铺交给百通牙行代为打理的事,你可不要乱说出去,就是你娘儿那儿了也不能说,就说是和柳生当铺的差不多。”
夏候适道了声“知道了”退出她的闺阁,找了夏候夫人,说了柳生当铺的事,夏候夫人如获至宝,当即拾掇了一下,领着下人就寻去了,待她到了柳生当铺一看,等着办理的人可不止她,多是各家的官太太,也有些面生的小吏夫人。前头便有十来个人,有拿着锦囊的,有捧着盒子的,不用说那里头捧的都是房契,在接生意前,人家也要核对一遍,弄清楚你到底是不是这些铺面的主人。
不知道是谁,站在外面大吼了一嗓子:“金记大钱庄也开始愿高出市价一倍的价儿办理代管铺面,每季季末直接拿着契约就可领钱。”
这可是在钱庄,拿银票也最直接,立时有不少的官太太站起了身,原先十来个人倒去了七八个。
莹儿轻呼道:“母亲,我们也去金记大钱庄吧?”
“不去!”夏候夫人似与人拗上了,她就在这家办,那家的门槛太高了,早前还一定要云罗的差事单子才肯接,那几间可都是高出一倍又三成的价,可他们却只愿高出一倍。大家都是一样的,不过是有门道没门道,就分出两个价儿来。
因走的人多,很快就轮到了夏候夫人,这家的大东家态度倒好,总是笑脸相迎,又有两个账房先生在一边估价。估的价也令夏候夫人满意。
*
这日辰时,蔡氏令萧初雪领着丫头来给云罗送吃食。
海棠吐着舌头,颇不愿相信,往公差房的院门外望去。外头停了辆马车,依昔能看到两个年轻姑娘的身影。
云罗轻声道:“既然人来了,就唤她进来。”
水仙领了人进来,萧初雪好奇的打量着里面,脸上含着有拘谨的笑,如果是她亲姐姐反倒可以自在些,如果知晓了实情,心头总觉怪怪的。蔡氏原是要萧元顶送来的,可萧初雪怕云罗不肯见。
小冬道:“公主殿下,这是我家大太太亲自下厨做的糕点。是采的桃花做的桃花糕,你趁热快尝尝。”
云罗指着糕点,“雪儿,你还没吃吧,你也吃些。”她笑着。慕容禧的事她也知道,只装作不知,客套的应付着,打开小议事厅桌案上摆着的果盘、点心盘,“这里隔日就有百乐门大酒楼供的糕点、零嘴,也好着呢。回头可别再送了,送来送去怪麻烦的。我这里什么都有,一出门走几步就是大街,也能买到的。”
许是因为知晓了实情,萧初雪想反驳几句,却没有勇气说出来了。是呀,她什么都有。如今她的身份尊贵,是云罗公主,是百乐门主,还是正三品的官,一个女子当官。这是亘古未有的传奇。她也只在戏文上瞧过花木兰做大将军,女驸马做状元郎……这些事对她来说是那样遥远,而现下站在云罗的面前又觉得是如此的接近。
萧初雪拿了块桃花糕,“姐姐吃!娘说了,一定要我看你吃了才能回去。上回的事……”她垂首,脸刷地就红了,“娘和叔母早就后悔了,虽然发生了那些事,她们不是有意的,你不要怪娘和叔母,都怪那个朱婆子,居然胡说八道……”
云罗浅笑道:“我若怪他们,会在进宫前拿银票给你们?”
萧初雪愣住,很快欢喜地道:“姐姐,是真的么?你从来没怪过。”
“人情冷暖,尘世沉浮,雪儿,有些事我比你更身有感触。”她伸手轻抚着萧初雪的脸颊,“你要走也吃两块,喝点茶水。往后别再送了,这里什么都有,莫被人笑话了。”她一转身,从自己的小抽里拿了只锦囊,“前些日子替蔡家大奶奶、徐夫人她们买了几串珍珠抹额,又可做项链戴,给你留了一条,拿回去戴着玩。可不许再送吃食来了,到时候别人瞧见了,会说:门主和我们的糕点不一样呢,这不是害旁人多心么?”
萧初雪心头欢喜,还想迟疑,可她着实也想有一条像云罗早前戴过的那种珍珠抹额,戴着头上多好看呀,夏天的时候还能当项链戴。
不等她拒绝,云罗已经一把塞到手里,轻声道:“这里是公差房,你可不好再来。今儿上午,南长老的夫人进出了三趟,害得他很没面子,结果下午就说要请辞,我与右副门劝了好久,现下才没再提。我虽是门主,也不能带头乱了规矩。”
萧初雪心里想着,就凭云罗对她的好,哪怕不是亲生,可这也是她姐姐,她就当成是亲生的,真心对她好,因为云罗得了好东西,也不忘给她留着。这么一想,提高嗓门道:“下次我就在大门外候着,我不进来就是,这样他们总不好再说。”
“你呀。”云罗轻叹一声,“真拿你没法子。你人也见着了,早些回去,可不许在外头乱跑。”
“是。”萧初雪甜甜地答着,也云罗说了几句,不敢误了她办差,就告辞出来,双手紧紧地捧着那只锦囊,上了马车,迫不及待的打开,用漂亮的银丝线串成,上下各有一串绿豆大小的小珍珠,中央是豌豆大小的,坠儿是一枚大红色的珊瑚珠子,打磨成水滴状,拿在手里,这珠坠摇摇晃晃,很是诱人。
小冬忍不住惊叹一声,“早前小姐还怕公主不理你,你瞧公主还是挂着你的,一来又得了件宝贝。”
萧初雪拿了金柄玻璃镜,往额上比划了一阵,让小冬给她戴上,越瞧越喜欢。
一回府,蔡氏就把唤萧初雪唤过去了,听说云罗又给了她一串珍珠抹额,直夸好看,又轻斥道:“怎又花姐姐的钱,她如今是朝廷的人,可不好再花百乐门的钱,这不是为难她么?”
小冬小心地瞅着蔡氏。
萧初雪道:“原是姐姐帮大表嫂她们进了一些,给我留了一条,直说我戴了好看,自家姐妹,她给的东西,难道我还拒了不成?”
蔡氏拿她没法子,只轻叹了一声,“你姐姐也怪不容易的,回头你也送她一样,好歹是你的心意。我瞧你的女红不错,回头给她绣样东西去,我亲自绘了花样子,是你姐姐喜欢的式样。”
萧初雪连连应声。
春姨娘侍坐在侧,身后站着萧初真。
萧初真忆起自己早前要给云罗绣东西,她的花样子是春姨娘画的,春姨娘面含着责备,萧初真忙道:“母亲、姨娘,我下去给二姐姐绣香囊去。”
蔡氏夸赞道:“都是自家姐妹,就得相扶相持。”拉了萧初雪在身边坐下,低声问道:“你姐姐都说什么了?”
萧初雪觉得也没旁的什么事,心里念着云罗的好,便照实说了。
蔡氏见萧初雪没受冷落,言辞倒也得体,轻声道:“下回去那儿,说话轻声些,听说那公差房里可有不少男人呢,还有你大表哥也在那儿,莫要让人瞧了笑话,也要避着外男些。”
萧初雪低声应承。
蔡氏道:“拿了花样子下去,去绣房挑了布料,再让绣娘们帮你配色。”
萧初雪欠身出来。
萧初真还站在一边,直气哼哼地看着她。
萧初雪瞪了一眼,侧身走过她的身边。
萧初真想着,萧初雪不过送了几块子桃花糕,就得了串珍珠抹额,早知是这样,她也跟着去,许是二姐姐没瞧见她,就把她给忘了。想到这儿,她气得牙痒。
春姨娘多得了二万两银子,又给两个儿女置成了田庄,近年的生意不好做,虽说买了店铺却是在乡镇上的,这些小地方倒也好做些,虽是小生意但勉强能小赚一点,做的都是豆腐铺、布店这样的小生意,所卖的布也都是寻常百姓穿用的料子,太好的料子乡镇上也不好卖。
接下来几日,连带萧初疏在内,都在给云罗绣东西,有绣帕子的,有做绣鞋的,还有绣香包的,竟似各赶各的似的,彼此连院门都少出了,云罗离开后,萧初雪又搬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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