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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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美人-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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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秋姨娘,一入府便迷得萧众望接连一月都住在她屋里。

昌隆九年的五月十五,京城宝相寺有热闹的庙会。蔡氏因府中事多,又要照顾初雪不得出门,云罗便跟着朱氏母子去庙会玩耍。

近了晌午时,因萧家的马车停在宝相寺的东面空地上,被庙会商贩和人流给堵住,难以出来,朱氏带着孩子、下人在宝相寺树荫下的茶肆里小憩,只待庙会的人渐次散了,再坐车回府。

云罗与初雨又觉肚子饿,初雨扯着朱氏的衣角,“娘,我饿了。”

朱氏审视四下,虽是庙会,可今儿比京城菜市口还要热闹、繁华,不仅有卖包子、馒头的,还有各式茶水小铺子,抬头又看到有卖冰糖葫芦的走过,嘴里喊着“冰糖葫芦,两文钱一串!又甜又好吃的冰糖葫芦!”

她掏了十枚铜钱,笑着对初雨道:“你带着云儿一起去。”

初雨镇日与云罗一处玩耍,姐妹情深,得了铜钱分了五文钱给云罗:“二妹妹自己买着吃。”

朱氏对元甲道,“你跟紧些,莫让她们走丢了。”

元甲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如今不过十二岁,却长得又高又瘦,像个竹竿,一袭蓝黑色绣着祥云图案的袍子穿在身上,虽是令绣娘量身缝制,总感觉不像他自个的衣袍一般,加上到了这个年纪,是儿童与少年之间,声音变得略有些嘶哑,嘴角也有一层稍黑的茸毛。

萧初雨私下与云罗说:“大哥嘴角长头发了?”云罗一听这话就笑作了一团:“我瞧不是头发,那是多长一对眉毛出来。”直惹得朱氏与蔡氏等人大笑不已。元甲因她们的话窘得一脸通红,仿似要滴出血来一般。元乙回过神,大声道:“两个傻子,哪有嘴角长头发、眉毛的,那是长胡子哩!”

为这事,府里的人笑话了好一阵。

这会儿萧元甲虽不乐意带着两个淘气的妹妹,因朱氏吩咐了只得小心领着。

萧元乙大声道:“娘,你也给我一些钱,我也要买吃的呢。”

朱氏骂了句“馋猫”,笑着从大丫头手里接了钱袋,倒了几枚铜文递给元甲、元乙兄弟俩。

云罗拿着钱,大喊一声:“冰糖葫芦!”往小商贩追了过去,有人已经先一步唤住了卖冰糖葫芦的人,是一个约七八岁着华衣男孩,穿着一件很好看的天蓝色锦袍,峨冠崔嵬,广袖长袍,脚上踏着一双云罗从未见的靴子,站在小商贩的跟前大声道:“给我两串冰糖葫芦!”

小商贩面带审视,“小公子,两文钱一串,概不赊账!”

小男孩垂首,四下寻觅一番,嚅嚅地道:“我今儿身上没带钱。”

买冰糖芦的商贩审视着这男孩,一瞧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见他腰间挂着一枚羊脂螭纹玉佩,瞧着还值些钱,“那个给我,我给你两串糖葫芦。”

小男孩看着腰间,这是一枚很漂亮的玉佩,自他出生便一直载着,这是父亲给他的,据说是这是先帝赏赐父王最珍贵的东西之一,父亲又给了他。虽有些不舍,可他真的太饿了,又与下人走散了,“这个可以买两串?”像是问,又像在证实。

“够!够!这个可以买两串!”

云罗大喝一声“且慢”,伸手止住小男孩,歪头认真地对小商贩道:“你欺负小孩子,他那块玉佩很值钱,便是将你家所有的糖葫芦都能买下。”

初雨牵着云罗的手,很是好奇地问:“二妹妹,玉佩真有那么值钱?”

云罗扬了扬头,虽只看了一眼,但她知道定是很值钱的,低声回道:“是值钱的物件。”哪有这样做生意的,骗人家小孩子,用一块很值钱的东西换他两串糖葫芦。

初雨吐了吐舌头,付了两文钱,买下一串糖葫芦。

小男孩看着不过五岁模样的云罗,说话时仿若大人一般,顿时有种想笑的感觉。

024 唬人

小商贩正要发作,云罗气定神闲地道:“我家大人就在附过,你再骗我们小孩子,我告诉大人,让他报官把你当骗子抓起来。”她将小手一伸,“两文钱,给我一串冰糖葫芦!”

明明是个小小的女娃,说话却像大人一般的干净俐落。

小男孩双眸熠熠,审视云罗:她的头发黄黄的,头顶却有一团乌黑得如同鸦毛的头发,一瞧就不是她原来的,因为她束在脑后的头发是黄的,约有七八寸长,显得稀疏而细软。一双大眼睛乌黑得像黑曜石,配上洁白如玉的肌肤,真真如家里的瓷娃娃一般。

身边的初雨虽然一头黑发,可那眼睛却远不及云罗的漂亮有神,更没有云罗的五官精致剔透。

云罗接过冰糖葫芦,正要咬下,却见小男孩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将手一递,“给你吃。”她掂了掂手里的铜钱,又付了两文另买了一串糖葫芦。

初雨与云罗并肩走着,初雨低声问:“二妹妹,我们真要告诉娘,让她报官抓这卖糖葫芦的么?”举家来到京城亦有一年多快两年的日子,初雨从未听说如此有意思的事,倒想真告诉朱氏,让她报官抓人。

云罗失声笑道:“唬他的呢!我不这么说,卖糖葫芦的还骗人。”

初雨一抬头就看到旁边卖纸鸢的,她最喜欢玩这个了,上回朱氏说给她们姐妹做纸鸢玩,做是做了,却怎么也飞不起来,她脆脆地问卖纸鸢的大娘:“你这个纸鸢能飞上天么?”

云罗摇了摇头,初雨迷上纸鸢了。朱氏春天时给她们姐妹做了纸鸢,很是漂亮,可就是飞不起来,只能挂在初雨屋里,初雨每天瞧着那纸鸢就觉得郁闷,哪有只能瞧不能飞的,做梦都想和云罗一起放飞纸鸢。

小男孩咬了一口糖葫芦,觉得云罗年纪不大,心眼却有不少,行事还有些仗义,大唤一声“等等”。

云罗回过头来,冲小男孩甜甜地笑,“你有事?”

初雨却站在小摊前看着纸鸢着迷。

小男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另一边,连看护云罗和初雨的元甲,也被一边小摊上的书本给吸引住了,就拿了一绘图的野史翻看得津津有味。

茶肆里,朱氏和婆子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初雨和云罗,生怕她们走散了。

云罗笑着细说自己名字里的两字,“我叫云罗,浮云的云,绫罗绸缎的罗,云罗!”

没有萧初云这个名讳,在她看来,这萧初云的名字原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小男孩见她说得很仔细,“你会识字?”

她没答。她现在才多大,如果说会识字,这不是太稀奇了么?

小男孩将螭纹玉佩塞到她手里,“这个给你!”

“这个很值钱的。”

“如果不是你,就给商贩了,我先放你这儿,等下次我遇见你时,你再还我,到时我还你买冰糖葫芦的钱。”

云罗甜美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不过是两文钱罢了,你不必记挂在心上。”

她看他,是某富贵府邸的孩子。

他看她,也像是官家小姐。

男孩微微一笑,笑得温雅如玉,漂亮水灵的脸颊越发美如桃花,这大概是云罗见过最漂亮的男孩子。十年后,这一定是魅惑众生的少年,他长得很好看,好看得像天上的太阳,令人无法忽视他的光芒。

他固执地将螭纹玉佩塞到云罗手里,云罗想要推开,他却大唤一声“赵星!”扭头消失在人群里。

今儿宝相寺庙会的人很多,有卖香烛的商贩,有挑着货担的货郎,还有卖胭脂水粉的……就连一夜之间,周围都平地多了许多的茶肆、小吃棚子,或卖饺团、或卖元宵,总之但凡你能想到的,庙会上都有。

云罗看着手里的螭纹玉佩,不过是两文钱而已,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搁到她这儿,这亦是一种信任。她想,也许下次见到他便能还给他。不曾想,这件东西竟让她与这个少年结下了不解之缘。

一串糖葫芦共有五枚山楂,裹着亮晶晶的糖汁,粒粒红如玛瑙,诱人欲尝,云罗张开小嘴,一口咬下含在嘴里,细细地品着美味。

初雨奔了过来,娇声问道:“二妹妹,你还有多少钱?”

云罗一摊手,一枚铜钱映在初雨眼下。

初雨笑道:“那只蝴蝶纸鸢得五文钱,线团又得五文钱,还不够呢。”加上云罗的这枚,初雨统共也不过四文钱,连买纸鸢的钱都不够。

元甲嘴里嘟囔道:“就你会花,我还想买只好笔呢。”他拿着一支不错的毛笔,爱不释手,眼睛却盯着那本绘图野史瞧,只怕买这样的书,朱氏也是不应的,就算买回家,回头被萧众敬知晓,又要训他不用心读书,就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初雨见他不肯借,嘟着小嘴,“小气鬼!二妹妹把剩下的都给我了,偏你舍不得,不给也罢,我寻娘要去。”

虽说他们还是孩子,可每月也有月银,云罗原有二两银子的月银,每月都拨到蔡氏名下。蔡氏说她年纪小,有了银子也不会使,就没给云罗零花钱。倒是元甲和元乙,每月都能从朱氏那儿拿到自己的零使银子,元甲一月二百文,元乙一月能拿到一百文,他们每人的月例也是二两银子。

云罗扭头回到了茶水棚里,坐在朱氏的身边。

初雨来讨钱买纸鸢。

朱氏轻叹一声:“多少钱?”

“还差六文钱。”

一边的柳奶娘吐了口气,因着庙会人多,今儿也顾不得主仆之分,也坐在一边长条凳上吃包子喝茶水,“得十文钱呢,也太贵了些,买十文钱的彩纸,还不得做上好多只纸鸢。”

朱氏做的纸鸢虽漂亮,却飞不上天。初雨就想买只能飞的纸鸢玩儿,听到柳奶娘的话,愤愤地瞪了一眼,大声道:“就你话多。”她娘都没说甚,反是柳奶娘倒说贵了。

朱氏又另给了初雨十二文钱,“买两只,给你二妹妹一只。”

云罗忙道:“二婶,我不要,我和大姐姐一起玩。”

朱氏笑了一下,收回钱,另给了云罗四文,“拿着买零嘴吃。”

“谢二婶。”云罗接了钱,依是小心收好,坐在一边吃糖葫芦。

初雨低声地嘟囔着:“柳奶娘越来越讨厌了。”还忌恨着柳奶娘说纸鸢贵的事,生怕朱氏不给买。

025 玉佩缘

朱氏含笑问:“刚才,我瞧你和一个富贵人家的少爷说话来着,那是谁呀?”

庙会人多,声音嘈杂,当时又隔得远,她与那孩子说的话想来朱氏也没听见,要真是听见了,知道她记得自己的真实名字,还不得拿来她当妖怪。

柳奶娘也感了兴趣,追问道:“他好像把身上的东西给你了。”

云罗已经收起来了,瞧上去倒是很值钱的东西,羊脂白玉的螭纹玉佩,羊脂白玉在富贵人家原是常见的,可那等精细的纹饰却是极少见的。

她咧着嘴笑了,并没回答柳奶娘的话。

突地扮了个鬼脸,冲着她们笑了。

朱氏指着云罗道:“人小鬼大,瞧瞧,都有自己的心事了咧。”

而此刻,锦袍男孩正领着家仆赵星四下寻觅云罗的身影,这一转眼的工夫,哪里还有云罗,挤挤挨挨都是来赶庙会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独独不见那抹粉裙小姑娘。

赵星倒是寻了两个穿粉裙的小姑娘,可男孩都说“不是”。

赵星急道:“我的爷,你怎把螭纹玉佩给人了呢?还是为了两文钱的糖葫芦就给了。”玉佩可是先帝留下的好东西,给了王爷,王爷又把它给了这位爷,算得是府里的祖传宝贝。

锦袍男孩一脸正色,“你又不在,我身上无钱,肚子又饿,总不能占了一个小姑娘的便宜,岂不让人笑话。”

“你是没占她的便宜,可这会儿小姑娘不见了。只怕得了好东西,藏起来不愿还了。”

“她不是那样的人,不是她跟我讨的,是我自愿搁她那儿的。”

这庙会的人这么多,哪里去寻一个叫云罗,又穿着粉裙的小姑娘?赵星挠着头皮,若被大管家知道了,还不得训斥他。螭纹玉佩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那是先帝赏赐的东西,他偏就给了个小姑娘,如今想用钱拿回来,偏又寻不着人了。

男孩就在之前的地方寻了一遍,没寻着人,又往远处去了。

初雨买了只彩色蝴蝶纸鸢正满心欢喜的玩耍着,搁放在桌上,对云罗道:“二妹妹,我们回府就放纸鸢,那大娘说了这个指定能飞上天的。”

元甲又瞧上了一本书,进了茶肆跟朱氏要钱。

元乙也看上了一根能做兵器的剑,也跟朱氏讨钱。

朱氏拧着眉头,买书还好,不过是几文钱的事,偏元乙要买的剑得三两银子。朱氏道:“一个个的出来,就会乱花银子,你们倒是跟云儿学学,就买了两支糖葫芦。”元甲要买书,朱氏心下乐意,说明孩子爱学习,当即就给了钱。可元乙要三两银子买剑,她不高兴了,絮絮叨叨地道:“不买,哪有这么贵的。”

元乙道:“娘,我们兄妹几个,大伯每月可都给了二两银子的月例,这么久了,我存你那儿的钱可有不少咧。”

朱氏一听,立马就跳了起来,“是跟我算账来了?你买剑做甚?你才多大?剑法没学好,倒想买兵器了,不成!就是不成!说破了天也不给。”

元乙没讨着银子,反被朱氏给训了一通。

原本三两银子不算多,但朱氏担心元乙有了宝剑惹出祸事来,今儿要买剑,虽是三两银子,可那也不是寻常东西。

云罗坐在一边,一会儿看朱氏,一会儿看着满是委屈的元乙,嘴里吃着糖葫芦。她不会想到,此刻给她螭纹玉佩的孩子正在庙会里四下寻她。

在宝相寺庙会直呆到未时二刻,赶庙会的百姓渐次散去,萧家的马车才从东边空地处过来,一家人才乘车回府。

一路上,元乙嘟着小嘴,一脸不悦。

初雨则想着回府玩纸鸢的事。

元甲新买了书和笔,正看着手里的书。

朱氏在庙会上买了几盒胭脂、水粉,一些是给她自己的,还有两盒是给蔡氏的。

蔡氏得了胭脂,当日就抹在脸上,只将一张原本还算清秀的脸抹成了猴屁股,瞧得云罗一见就乐,直说蔡氏像个唱大戏的。

蔡氏羞红了脸,扭头回内室,反反复复地试了好几回,才抹出了三位姨娘的啼妆,问了柳奶娘与绣桔,都夸漂亮,这才候在二门处等萧众望。

近来蔡氏一直在吃药调理,正打着主意要生儿子。

萧众望一回府见着**,随蔡氏到了上房。

云罗坐在厢房的窗前,正写着大字,如今的字越发的工整了。

萧众望站在窗外,含笑看着她写的字,心头如有一抹阳光照耀。

蔡氏笑着道:“有府里的先生督促着呢。”她又是娇媚一笑,“夫君可要沐浴,妾令人准备。”声声软语,直听到萧众望心波荡漾,答了句:“先去内室更衣。”

云罗抬头看了一眼,总觉蔡氏在发嗲,正如她猜的那样,两人进了内室便不见出来,就连绣桔也避到厢房里守着她写字,还试探似的指着那些字问云罗:“二小姐,这个字怎么念?”云罗一一答了。

柳奶娘从大厨房取暮食回来,惊道:“绣桔也在呢……”还想说后面的话,却听见内室传来萧众望急促的喘息声,绣桔一脸窘意,柳奶娘当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定是大太太和大将军在行房事,也难怪绣桔不敢回去。

云罗故作不懂地道:“柳奶娘和绣桔是怎了?古怪得紧,爹爹还真是,不过是洗个澡,也能累成这般。”

绣桔的脸越发红了,像抹了胭脂一般。

柳奶娘哭笑不得,又不敢说,云罗如今不过是五岁的孩子,要是多说了话,回头又得被蔡氏训斥。

也许,小姐们真该移到绣阁去住了。

接下来几日,萧众望常来上房留宿,偶尔查验云罗的功课,任是该背的诗词,还是写的字,都颇让萧众望满意。

当秋天来临的时候,蔡氏却因害喜而卧床养胎,府里的大小诸事也由朱氏暂为打理。

026 外宅妾

萧众敬从西北来了家书,说中秋佳节前定会赶回京城,这朱氏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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