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
事实证明,刘猛真的没说谎,他认路的能力绝对让萧霖和003满意至极。
他不走大道,专门挑那些乍一看也许会觉得浪费时间,但是真走起来却绝对会比大道快捷的小干道,一天下来竟没遇到什么障碍。
停车的时候萧霖看向刘猛的眼神就格外的满意,那感觉吧,就跟一人无意中淘了件一折大实惠似的……
而刘猛对这样的结果也是很得意,再开口也少了些颓废,整个人多多少少显得精神起来。
夜幕降临,两辆车停下来准备过夜,刘猛一边接过萧霖递过来的另一块对讲机电池换上,一边按耐不住的讲起了白天他之所以选择那样的路线的理由。
“别看这平时咱们走个高速公路挺方便,可一旦有个什么事儿了,那绝对不能去!第一个就堵得死死。”
“不用看就知道,这会儿高速肯定堵得连辆自行车都过不去,大主干的国道也是够呛。”
正默默烧水的萧霖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丢出来一句话,“我们没怀疑你。”
言外之意,省省吧,甭解释了,没人要听。
刘猛给她噎了下,微黑的脸庞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有些微微的发红。
他略显尴尬的低下头,喃喃道,“对不住啊,太久没跟别人说话了。”
003抬眼看了看正坐在车里的刘慧,好奇道,“不还有你姐?”
刘猛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涩,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姐身体不好,休息的时候多。”
早些年的时候,为了维持生活和供应刘猛上学,还是个孩子的刘慧去化工厂拼死做工,不仅熏坏了眼睛,还在体内重重的积了毒,身体已然是垮掉了。
这也是刘猛一辈子都解不开的心结,每每看到阴天下雨刘慧疼的冷汗涔涔,将自己蜷缩在角落哆嗦的时候,他都恨不得让自己受罪。
他们老家重男轻女,刘慧又是姐姐,为了让刘猛上学,她很早就退了学,用稚嫩的肩膀承担起了弟弟的学费和两人的生活费的重担。
可是她年纪小,正规地方没人敢用,只能去当地的化工厂□□工。几年下来,刘慧像同厂的许多工人一样,渐渐开始出现了严重的状况:先是身体关节疼痛不已,紧接着就是视力下降,直至最后的失明。
工人们的家属都闹上工厂去要说法,可是出事的基本上都是像刘慧一样没签合同□□工的,一出事了工厂一推四五六,想找地方说理都没证据。
后来因为出事的越来越多,工厂负责人怕事情闹大了,就一家意思意思的赔了几千块钱完事儿。
刘猛知道后当场红了眼,怒气上头就去找工厂负责人理论,他脾气冲,一言不合就把负责人给打了,结果原告成了被告,几天后判决结果就下来了:五年有期徒刑。
世道就这样,只要你坐过牢,不管是为什么,世人都会习惯性的带着有色眼镜看你,之后再想要找份像样的工作就难了。
后来的日子刘慧姐弟过得很苦,最后甚至因为受不了风言风语搬过两次家,可世上终究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无论他们搬到哪里,那些恶毒的流言总是会在短暂的平息之后,如影随形。
沉浸在灰暗回忆中的刘猛双手拳头捏的咯咯响,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也许真的是憋得太久了,好不容易碰到两个对自己没有敌意的人,几分钟之后,刘猛还是没能忍住,也不管又没有人听,就开始断断续续,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起来。
“我姐变成这样,都是我害的。”
第一句话就把萧霖和003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这是要忏悔的节奏?而职业病犯了的萧霖更实在瞬间脑洞大开:什么亲姐弟反目成仇为哪般?什么那些年我们年幼无知犯下的罪孽……
低沉沙哑的嗓音缓缓道出的“我爹死得早”更是让萧霖不由自主的目瞪口呆,多么熟悉而经典的开场白!
就在她聚精会神的准备听一个伟大的母亲含辛茹苦的拉扯两个孩子长大的动人故事之时,却听刘猛话锋一转,“我妈受不了,丢下我和姐姐改嫁了”。
萧霖:“……”
小说和电视剧果然是骗人的!
此时的刘猛仿佛已经沉浸到了自己的回忆中去,一只手无意识的拨拉着地上的篝火,眼睛也像是透过晃动的火焰看到了过去的苦日子。
“就是挺平常的一天,我妈骑着三轮,带着家里菜园子里新摘的菜,跟往常一样去赶集,结果就再也没回来。”
“那天我跟姐姐等啊等,一直等到天黑了都没见人,”他苦笑了下,年青的脸上露出点不符合年纪的沧桑,“我和我姐都吓坏了,俩人哭着就跑到村长家去了,村长还帮忙派人出去找,结果后来在一家二手车店找到了家里的三轮车。”
“原来啊,我妈那天出去就没打算回来,她卖完了菜之后转头就把三轮车低价卖了,然后拿着那些钱走了。”
说到这里,刘猛沉默了。
萧霖问,“你恨她吗?”
刘猛摇摇头,“当时肯定是怨的,不过早就想开了,有啥好恨的?其实想想也能明白,家里穷,她一个年轻女人要拉扯两个孩子,那得多难啊。”
萧霖沉默。
老实说,她并不是十分理解刘猛的那种心情,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
萧霖没被亲生母亲抛弃过,但是却被亲生父亲当成是拖油瓶,所以尽管她想象不出当两个年幼的孩子在面对父亲去世的困境,而又被母亲抛弃时的感受,却也隐约能升起一点稍稍同病相怜的怨愤。
都说母爱父爱是世界上最伟大最无私的感情,可是却又为什么会真实的存在这么许多冷酷的事情?
望着火光发了一会儿呆,萧霖突然开口道,“我会恨她。”
如果我是你,我会恨她,哪怕对方也有苦衷,但还是会恨。
曾经共同经历过萧东海奇葩事迹的003自然是明白萧霖这份情绪的起伏源自何处,他往萧霖那边吭哧吭哧蹭过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给你靠。”
萧霖几乎是用眼白看他,“干嘛?”
003跃跃欲试道,“来嘛英雄!那不是都说么,伤心难过的时候就要找个肩膀靠一靠!”
“谁难过啊!”
003一脸包容和我懂的替萧霖顺了顺毛,扯出一个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来吧,不要害羞!”
萧霖语气中的怨气和恨意太过真实,以至于刘猛都有些惊讶。
他看着萧霖没什么表情,却偏偏能让人切身感受到厌恶和冷意的脸,很明智的没继续在“是否该对亲生父母保持恨意”这个高深的话题上继续下去,只是自嘲似的一笑,挺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其实我倒觉得,这个末世,挺好的。”
末世了,想打架就打架,甚至杀了人也不会有什么!什么流言蜚语的,统统他妈的滚蛋!
萧霖一巴掌把不死心靠过来的003拍地上去,略惊讶的看着刘猛,“哪怕是差点儿被渴死?”
刘猛的手猛地抖了下,五官瞬间扭曲,表情也变得跟刚被强制性塞进去一坨大便一样难看。
被一群人围堵在地下室连续几天没水喝差点一命呜呼什么的,这样的黑历史绝对是刘猛最最不想提及的往事!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谢谢迄今为止都没有抛弃番薯的亲们~!爱你们~!
谢谢“邪僧”,这样紧张的时刻还送番薯地雷什么的,么么哒~!
☆、第九十五章
卧槽;实在是太尴尬了!
饶是刘猛这么粗腿大肠子的也觉得有些下不来台;满脑袋火烧火燎的。
刚好这时候蒸的米饭也差不多好了;刘猛就跟见了救星似的,嗖的站起来;飞快的跑到车边把刘慧搀过来;“姐;吃饭了。”
几个人飞快的吃完了饭;刘猛又问道守夜的事情。
萧霖回答的很爽快,一点也没有要分担责任的意思,“着你甭管;该干嘛干嘛去。”
好歹也是蹲过监的汉子,被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姑娘这么直愣愣的说,刘猛略觉自尊心受挫。
他不大甘心的说道,“那哪儿成啊,既然咱们一块走了,那就得一块担着。”
萧霖慢吞吞的从背后拽过背包,不紧不慢的摸出来一把,枪!
刘猛当场就差点吓尿了,他条件反射的把刘慧护在身后,结巴道,“你,你要干嘛!”
卧槽我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这还没到黑省的,至于如此急迫的杀人灭口么?!
萧霖这货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要威胁的意图,只是到了每日要保养武器的时候了。说点比较牛逼闪闪的话,真要威胁刘猛,根本就用不到动用热武器,小斧头刷刷的。
她又继续掏啊掏,掏出来一块软布,然后伸到003面前,示意他帮忙沾点油。
然后姑娘眼皮不抬,特别直白的丢出来一句话,“信不过。”
信不过,不仅仅是暂时还不能信任你的人品,更是因为对你能力的极大不信任。
对于被那么二三十号民间力量就给堵在了地下室,进而差点把自己弄成木乃伊的人物,萧霖表示,要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在这样的家伙手中,臣妾做不到啊!
一句话,刘猛的脸已经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脑袋都快冒烟儿了,就连后面的刘慧也觉得别扭的厉害。
话说姑娘,看你还是个学生吧?上学期间就没学过语言的艺术?
见刘猛还是一脸的心有不甘,003把沾了油的布递给萧霖,眉毛一挑,然后吊儿郎当道,“哎呦怎么着,不服?”
这内容,这语气,无一不让人恨得牙痒痒。
刘猛实在是特别想说一句,对,老子就是不服!
但是他不敢,尼玛对方有枪啊!卧槽究竟是哪儿旮旯冒出来的小子!这玩意儿什么时候也成了烂大街的货,谁都能捡几把了吗?!
萧霖不搭理他,低头吭哧吭哧擦枪加保养,小动作麻溜儿熟练的跟翻花似的。
003也不说别的,只是拍了拍刘猛的肩膀,对着前方黑漆漆的夜幕一努嘴,“你说,前面第三棵大树从下面数第三根枝桠和第二根枝桠,哪个长?”
只是往003说的方向扫了一眼,刘猛的脸就抽抽起来了。
尼玛,玩儿我呢?
乌起码黑的,老子的牛眼瞪圆了就只看到第二棵树光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鬼知道那该死的第三棵树究竟在哪儿?!还特么的第三根第二根枝桠……
瞅一眼便秘一样的刘猛,003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得意和对他的鄙夷,身后想象中的大尾巴甩啊甩。
“不行了吧?告诉你,第三棵树根本就一光杆司令,从上到下一共就一根枝桠!”
见刘猛还不信,003一脸贱笑,二话不说就把他扯起来往那边狠推了一把,“去去去,把目标弄回来,晚上正好加点柴火。”
半信半疑的刘猛顺口安抚了下已经开始担心的姐姐,犹犹豫豫的去了,回来的时候脸就跟被雷劈过一样,一双眼睛简直就像是糊在了003脸上,抠都抠不下来。
踟蹰半天,刘猛把小树弄成合适大小的柴火,整整齐齐的码到火堆旁之后,终于还是没忍住,“你真能看见啊?”
这绝壁不是正常人类该有的视力啊!
不过话说回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俩人作下的血案早已经无比生动形象的说明了这一点,不过事后观看和亲身经历总还是略有差距,这个可以理解。
003十分的得意洋洋,下巴抬得老高,“这算啥!”
这手绝活简直太有用,是男人就没有不想变强的,刘猛心痒难耐,当即虚心求教,“咋练的?”
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回答的003被问住了,停顿三秒,神秘兮兮的对着刘猛勾勾手指头,然后伏在对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羡慕吧?小爷天生的!”
其实003这也算是实话实说了,因为当初他的身体素质都是比照着进化过的萧霖来的,打从学习做人的第一天起,他的各项指标就各种牛逼,还曾经跟萧霖一起组团震撼过包括牧家小哲爷此等妖孽在内的一干人等,经历何等璀璨辉煌,战绩何等空前绝后,简直酷炫拽!
但是刘猛他不知道啊,于是出离愤怒了。
去你妈蛋的天生的!
这一刻,刘猛真的特别想跳起来揍人,甭管打得过打不过,也甭管对方是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狠揍一顿,实在是难消我心头之气啊!
不过从十几岁开始就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刘猛终究还是克制住了,他在狠狠地掰断了一根柴火之后,又想起来什么,于是顺理成章的转移话题。
“哦,对了,刚才我去砍树的时候,隐约看见几辆车,就跟在咱们后面,白天的时候没注意,也不知是啥时候跟上的,要不要提前防范啊?”
萧霖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不用管。”说话间,她将已经拆开一一擦拭的枪械零件用一种眼花缭乱的速度组装起来,然后特别帅气的在手里用力扳动下!
咔嚓!
清脆的机櫎碰触声在黑夜中分外清晰,刘猛还来不及羡慕的,当场就给吓出来一身白毛汗,觉得脑袋上的头发都一根根的竖起来了,心脏都有一瞬间的停跳!
没响,空枪。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啊!
几秒钟之后,明白过来真相的刘猛心中止不住的骂娘,简直停不下来。
卧槽这特么的到底俩什么熊孩子啊!吓唬人有瘾是怎么着?!老老实实坐着,和和气气的聊个天什么的不行啊?!一惊一乍的能当饭吃啊!不知道人吓人能吓死人啊!
刘慧虽然看不见,可是但凡有点响动都瞒不过她的耳朵,而且她对周围气氛的变化也十分的敏感,这会儿也是及时觉察到貌似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于是便小心的问了句,“弟啊,怎么了?”
刘猛深吸一口气,悲壮的摇了摇头,“没事儿,就是我腿抽筋了。”
他有感觉,这一路,绝对平静不了!
刘猛在度过自己的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万作飞和他的小伙伴也是久久难以入睡。
“万哥,”小伙伴在座位上烙了老半天的饼,迟疑道,“咱们老这么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儿啊,是不是得主动上去打声招呼啊?”
万作飞叹了口气,双手垫在后脑勺下面,“你也不是没见,前儿咱们也算是打招呼了,可是人家连甩都没甩,虽说水滴石穿吧,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嫌烦先把咱们料理了?”
说到这儿,俩人都不约而同的想起来几十个小时前刚刚看过的大屠杀,瞬间又觉得五脏六腑略有翻滚,本就理不出个头绪来的脑袋里面更是乱成了一团麻。
不说不是,说了也不是,唉,真是,难啊!
“唉,万哥,你说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谁知道呢。”
“万哥,我想安娜了,你想不想嫂子?”
万作飞歪了歪头,在黑暗中飞快的抹了抹眼角,然后声音低沉道,“别瞎想了,睡吧。”
“唉。”
第二天赶路的时候有点不大顺畅,主要是天气开始迅速回暖,地上的积雪也都化的差不多了,原本坚硬的冰层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洼洼的积水和肮脏的泥浆,它们给那些碎裂的地面做了很好的掩饰,乍一看没什么,可车子一旦驶过,就很可能就会陷下去。
已经是第三次下来推车的刘猛整个人跟泥猴似的,一脸的泥点子,两条腿膝盖以下的位置更是早已看不出本色,厚厚的糊了一层泥浆。
萧霖过去问道,“还能继续走吗?”
刘猛随手往脸上摸一把,气喘吁吁道,“难说啊,这车不专业。”说着,他就忍不住往萧霖他们的车上瞟,眼珠子发绿,口水哗哗的。
多好一车啊,简直就是行军利器!
“那啥,要不咱们”
就像是看透了他要说什么,萧霖直接打断他,特别的斩钉截铁没商量,“想都别想。”
牧哲和老九他们送的车,就跟孙彪送的斧头一样,萧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给别人沾手的机会的。
本来就没抱着多大指望的刘猛略失望,然后继续这个很现实的话题,“不过这么下去挺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