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放心吧,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随时可以走,跟着来的下人我也会嘱托好的。”
听了她的话,黛玉便带着林嬷嬷,雪雁、雪梨一起去了荣庆堂。看着乱糟糟地局面,黛玉皱皱眉头,绕过了一群小声啜泣的丫头,进了碧纱橱。
“外祖母,大舅母,二舅母。二哥哥这是怎么了?”
黛玉谨守礼节,站的远远地问道。
“这个孽障,硬生生地要剜走我的心肝啊!”
贾母看到黛玉,便哭倒在了榻上。虽然对外祖家颇多意见,可是看着白发苍苍的外祖母这般伤心,黛玉也不好硬着心肠,慢慢踱到她面前,握住贾母的手,安慰道,
“外祖母别担心,请太医瞧瞧吧。二哥哥定会逢凶化吉的。”
“……”
贾母正觉得自己的黛玉贴心,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宝玉突然像是魇住了一般,挥舞着双手,喊道,
“麝月,麝月,快告诉林妹妹,让她家去,快点家去。小心些!”
众人闻言大怔,目光都聚集在了黛玉的身上,她觉得别扭的慌,稍稍地往贾母身边儿靠靠,有些想要寻找依靠一般。
“这是怎么话说的,难不成二哥哥做噩梦了?”
探春笑着打趣道。
“林妹妹,对不住啦!太太,求你别伤害林妹妹,安息香别给她,好不好?”
这话一出,王夫人的脸一片青紫,众人都觉得奇怪,可也晓得,怕是要出了不得的事儿了。
李纨急忙招呼几位姑娘,想要躲出去,就看到宝玉的手开始胡乱挥,又一屁股坐了起来,看到了黛玉,眼直直地望着她,满脸的泪水,哭喊道,
“林妹妹,我替太太向你赔礼啦。敏姑妈如今已经去世了,太太也是一时糊涂,才让你失母的。我保证,日后定会搭桥施粥,救济贫困,以输其罪,只承望妹妹别伤心。”
如果说刚刚的话语还有些不清不楚的话,这会子就明明白白了。姑太太的死是太太造成的,大家下意识地看向王夫人,只见她面目狰狞,吓了众人一跳,这实在与平日里的慈眉善目相差甚远啊!
贾母握着拐杖的手又紧了几分,难不成真如宝玉的梦话,女儿是死在了王氏的手中?果真是这样,那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宝玉喊完这一通,四肢一张,又跌到在被窝里,头上、脸上不停地冒汗,贾母正要招呼人给他换了衣衫的时候,就听外间儿贾琏道,
“老太太,王太医来了。”
宝玉听到了贾琏的声音,又是一通求肯,
“琏二哥哥,你放过太太吧,先大伯母已经没了,日后我做牛做马,为太太赎罪,可好?”
贾琏听的稀里糊涂的,可有不糊涂的啊!这下,众人的脸都开始青了,果真是王夫人害死了先大太太的话,那府里,怕是要掀起大风浪了。
贾琏听了平儿的悄声密语,如何还能忍着,这事儿关乎自己生母死亡真相。
他也不管什么太医了,几步奔了进去,里面的众位女眷也没地方躲,只好往角落里凑凑,
“宝玉,说说,什么安息香,什么先大太太。说清楚了,否则我才不放过二太太呢。”
“琏二哥哥,太太他铸成大错,如今我这做儿子的会替他赎罪,你放过她,可好?”
宝玉双目无神,直直地望着贾琏,竟让他有种毛骨悚然之感。黛玉虽然也缩在角落里,可也支棱着耳朵,听着这不清不楚的话。
“你先说清楚,我再想想。”
“太太,她给先大太太和敏姑妈用了安息香,她们都死了!”
似乎精力已经用尽了一般,说了这句,宝玉又直直地躺了下去。倒是面色平静了许多,也不出冷汗了。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平静,呼吸绵长。
贾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太太,求你告诉琏儿,我母亲,当年是怎么死的?求老太太告诉琏儿,我同母的兄长到底是怎么没的?”
贾母脸色甚是难看,更让她难堪的是黛玉也跪了下来,哭诉道,
“求外祖母为我母亲做主!”
至于王夫人,早已经气的手抖脚抖,动弹不得了。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口闷气堵在心上,不上不下的,难受!
如今该如何呢?王夫人手里攥着佛珠,眼珠子一转,也直愣愣地摔了下去。
不过她没那么好的运气,金钏儿早吓傻了,等她倒下去,头磕在青石板上的时候才发觉不好,急忙去扶自家主子。
周瑞家的这会子也哭天抢地扑了过来,结果林嬷嬷混乱中稍微伸脚了一下,她立即一个狗□□的姿势压到了王夫人身上,刚在装晕过去的王夫人这下是真的晕过去了。
她听见自己的骨头似乎“咔擦”了一下,可来不及呼痛,就晕过去了。
“都住嘴。”
贾母的手杖一挥,老太太的权势刚硬在这一刻显露无疑,众人立即停止了动作,望着她。
“琏儿,玉儿,你们先起来。我定会彻查清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周瑞家的,金钏儿,将你们主子抬起来,放在宝玉的外间,没我命令,谁也不许进去。”
“麝月,传话让人去请太医,给宝玉和二太太看看。”
“平儿,传话让人请大老爷、二老爷过来。”
“他大嫂子,带着几个丫头回去吧,别被唬着了。宝姑娘也和姨太太回去吧,今儿有些不方便。”
宝钗和薛姨妈很是尴尬地一笑,相互搀扶着,走了出去。
☆、第38章 林季阳贾府接妹妹
黛玉在林嬷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用帕子细细地擦了眼泪;既然外祖母要给她一个交代,那她等着便是了!
至于贾琏;其实心中有些数儿的,他虽不是这般清楚;可也听自己的奶嬷嬷说;自己的兄长怀疑是死在二房手中的;只是母亲苦于没有证据和老太太的威压;没法子报仇罢了。
至于她母亲,伤心过度,生自己的时候难产而去;如今看来;却也有这位好二婶的功劳!
成天装的慈眉善目的,这次一定要将她伪善的那层皮揭出来才好呢。想起林季阳给自己的那几页契纸,贾琏心中闪过愤懑。那可都是长房才能继承的东西,都卖出去,算谁的?
贾赦自从先夫人没了之后,就一直是个浪荡子,成天喝酒玩女人,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想起年少夫妻的柔情蜜意。不过,很快就又酒色上头,自娱自乐了。
这次贾母派人来请他,他正和几个小老婆在屋里吃酒胡混呢,听着老太太找,急忙让人穿好了衣衫,胡乱地用帕子擦了手脸,摔着步子出去了。
至于贾政,早到荣庆堂了,他住的近,又晓得宝玉今儿犯病了,心中有些担忧,听到老太太传话,只以为宝玉不好了,急忙赶去了内院儿。
却发现气氛凝滞,他心中闪过不好的念头。自己年过半百,只这么一个嫡子,再有个三长两短的,别说是老太太受不住,就是自己,怕也……
“老太太,可是宝玉不好?”
“太医正在验脉,等会儿就知道了,你先坐吧。”
她是上了年纪的人,闹腾了这么半天,累的不行,脸上便泛出疲色,贾政自诩为孝子,便道,
“老太太,还是别为那个孽子挂心了,他何德何能呢?”
贾母最不爱的就是人家说叨她的宝玉,就算身为宝玉的老子娘,贾政和王夫人也不行,嗔怪道,
“行了,你可别再唬着我的玉儿了,他本来就弱,吓破了胆子有你受的。”
贾政闻得此言,只好唯唯不语了。好半晌的功夫,另开门户的贾赦到了,
“老太太可有什么吩咐?”
看着他一副浪荡样儿,贾母各种不爽便发泄在他身上了。
“老大,你这副样子算怎么回事儿?成日里就不知道上进,香的臭的都往屋子拉,喝酒玩小老婆到底是要几时才是头?”
“母亲,儿子知道错了。可是宝玉又不好了?”
贾赦神情都没变,只是嘴上有些不安地问道。
贾母想到即将要面对的事儿,责备的话又有些说不出口了,只能暗叹一声,让他坐下了。
王太医检查了宝玉和王夫人的伤势后,对着贾母道,
“老太太,哥儿没事儿,药也不用吃,好好地睡一觉明儿就好了,之前也只是被梦魇住了。二太太腿骨折了,怕要找个骨科圣手来医治,至于其他么,只是急怒攻心罢了。吃两贴药就不碍事了。”
“麻烦你了,琏儿,好好地送王太医出去吧。”
王太医刚刚在院子里也听到了几句宝玉胡乱喊的话,晓得怕是涉及了内宅的那些龌龊事儿,便也不多留,拿着诊金走了。
贾琏目送着王太医走了,便急忙回到了荣庆堂。这次,绝对要让那些人得到该有的惩罚,为母兄报仇!
当然,更要紧的是拿回属于他们大房的东西还有母亲的嫁妆。彼时贾琏并不知他母亲的嫁妆并不在贾家的。
想到自己手中的那些证据,贾琏的心又热了几分。
看着满脸阴狠的贾琏,平日里就算是敢和他说笑一二的管事儿也闭紧了嘴巴,恭恭敬敬地看着他进了二门。
贾琏来到荣庆堂时,发现除了父亲,二叔外,只有黛玉还坐在堂下不远处。
“老祖宗,此事该如何处置,请您示下,只是琏儿不孝,定要为母亲兄长讨个公道,望老祖宗能主持公道!”
贾琏不管不顾地就跪下了,要是老太太真如林表弟说的那般,偏袒二房的话,就别怪自己把这些丑事儿抖落出去,到时候鱼死网破好了。谁也别想落着好儿。
“我只希望得到真相,玉儿也不敢说有多孝顺,可是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望外祖母能还我母亲一个公道便是。”
“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琏儿和黛玉都这个说辞?”
贾赦似乎是发现了重大新闻一般,有几分兴奋地问道。
贾母狠狠地瞪了贾赦一眼,又叫起了贾琏黛玉二人,这才长叹一声,说起了宝玉梦魇中的话。她也知道瞒不住人,尽管自己已经下了禁口令,可这样大的范围,哪里还有秘密可言呢。有了这样一个阴狠的儿媳妇儿,贾母心中颇有几分不寒而栗之感。
贾赦与贾政的反应截然相反,贾赦一脸愤懑,贾政则是满脸羞愤。
“母亲,求你为儿子主持公道!为您死去的儿媳孙子报仇雪恨!”
他对于发妻还是有几分感情的,更多的却是为自己的嫡子生气,这样聪慧可人的嫡子因为一场高热而去,让他如何心中长恨,如今晓得了这是人为,贾赦怎能不恨!
“求老太太做主!”
“我母亲何罪之有?竟让二太太这般待她?求外祖母,二舅舅,为我母亲做主!”
黛玉看着前方下跪的大舅和琏二表哥,自己也跪倒在地,哽咽了半天,才挤出了这样几句话。
贾政尴尬之极,兄长跪倒在地,他哪里能安稳地坐着呢。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就要上前扶起贾赦。
“都跪着做什么?起来吧。琏儿,扶起你父亲。你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好歹保重着些。还有玉儿,你素来身子弱,这样的寒气,如何还能跪着呢?”
贾母忙不迭地要站起来拉黛玉,贾政忙上前去扶老母亲。
贾赦等人站起来后,都眼巴巴儿地望着贾母,想知道她是个什么示下。贾母沉吟片刻,才望着贾政,迟疑着问道,
“政儿,你是个什么态度?”
“这个愚妇,我要休了她,省的败坏了贾氏门风。还是去信告知舅兄,将王氏接回王家去吧!”
“糊涂,你这样,让宫里的元春和宝玉如何自处?再者,我贾氏百年,却没休弃之妇,难道你要让贾氏因你而蒙羞么?”
知子莫若母,贾政最注重的便是他读书人的面子,身为母亲的贾母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果不其然,听的贾氏一门的名声,贾政犹豫了。
“那依母亲该如何呢?”
黛玉简直不敢相信,这事儿竟然是这样的,外祖母和舅舅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替母亲报仇雪恨,只关注的是宫里的元春与宝玉,再者便是贾氏的名誉了!
那么她可怜的母亲呢?一辈子心心念念地说着母亲如何如何地疼她。二哥如何如何地友爱她的母亲呢?就活该自己被二舅母害死么?
“外祖母,我母亲常日说家中最疼她的便是您,最友爱她的便是二舅舅,难不成这都是假的?我母亲可是您的亲生女儿,亲生妹妹呀!”
黛玉的语气并不如何尖锐,可是字字句句,却像是尖刀一般,让贾母和贾政无言以对!
“玉儿,此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相信外祖母么?”
贾母无法,只好慈爱地说道。
“我……”
“当然无法相信,我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儿。我林家也不是没人了。此事要是贵府不能给个交代,那么我林家便去京兆尹衙门里告,看皇帝老爷是个什么意见!”
随着这声音,就看到了一位风流俊雅的少年人推门而入。
“哥哥!”
黛玉早在听到他声音之时便往门口奔去,林季阳推开门之时,她也到了门口。委屈地喊了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了,眼泪沿着脸庞就落下来了,让林季阳看的一阵儿心疼。
“玉儿,你先出去吧,太太就在外面,哥哥与老太太说两句话,就带你回家,可好?”
“可是母亲的事儿……”
黛玉还要说些什么,就听哥哥道,
“别担心,我都知道,定会为伯母讨回公道的,你相信哥哥便好。”
听了他的话,黛玉便对着屋中的众位长辈行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贾母心中恼恨黛玉不体谅人,却也心惊林季阳的到来,他是如何得知的?难不成这个家中还有林家的探子不成了?一个不小心,贾母的思绪就跑远了。
再者,这府里的规矩何事如此松散了,竟让外人这样轻轻松松地入府,而且还听到了这样隐秘的事儿。
她这会子还没想到是黛玉送信招来了林季阳,正在各种胡乱猜测之际,却听到外面赖大的声音,
“老太太,两位老爷,林大爷带人闯进来,奴才等人拦不住!”
赖大心中也将林季阳骂了个半死,他倒是闯的高兴了,可想等之后主子们能将自己的皮给剥了!
“既然来了,怎么不早些通报呢?都死绝了么?”
贾赦也问道,倒也有几分大老爷的风度。
“都是奴才该死!”
赖大也不敢辩驳说是有一批人已经随着林家的下人去了黛玉已经住的东跨院儿,还有一批因为主子们说不留人,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偷懒去了!赖大心中将那些人骂个半死,皮揭了她们的算清的。
事已至此,纠结这些小节也无益于事,还不如先解决眼前的事儿。尽管再不如何爱面子,贾家的几位主子都觉得脸上烧的慌,家丑不可外扬,就算他们能心安理得的面对黛玉,并不代表也能面对林家的其他人,尤其是晚辈的林季阳!
当然,最为丢脸的是贾政,他的妻子做出了这样的事体,他却一无所知,枉为读书人。
至于贾赦,倒是没什么反应,他和儿子都是受害人,丢的不是自己的脸,怕什么呢?
贾政面红耳赤,一副恨不得钻进地里的模样却让林季阳心中耻笑不已。果然是假正经么!
“林小子,你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贾母沉着脸问道。
“小子来替死去的大伯母讨个公道,刚刚不是已经说了么!老太太还有什么疑问?”
“这是我贾府的家事,却也轮不到你一个外姓人来说三道四。”
“喔,这样说来,我大伯母竟不是你贾府的至亲了?老太太成天在黛玉面前说什么,最疼爱的便是你母亲之类的话语竟是空话,哄人的不成?”
林季阳倒也不生气,只冷着一张脸,开口问道。
“林小子,休要过分!”
“哈!这就过分了?贵府二太太将我林家的宗妇弄死了,而且在我妹妹身边安置了一个卧底长达十几年之久,难道不过分么?”
“我大伯母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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