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公子,你今日接的是秀儿的绣球,要娶的,自然只能是秀儿。方才那些话,我就当你在开玩笑,你莫要再提起。”王员外终于开口道,脸上还保持着和善的笑容。
韩师师可不吃他这套,直截了当道:“我并没有开玩笑,我想娶的,是你的小女儿,不是大女儿。”说完,她放下手中茶杯,对王惜言露出一个“温柔无比”的笑容。
当即,王惜言惊慌地低下头,脸上的那片红云更浓了些,却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本能反应。
这时,王员外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一下站起来,大声呵斥道:“你是不是以为我王家好欺负,才会提出这种要求?!我算是明白了,从始至终,你根本就不想做我王家女婿,一直在耍我们!”
韩师师不知死活地接上一句:“你现在才明白我在耍你们啊?”
“你……”王员外被她这句话气得脸色发青,随即咬牙切齿道:“今日,我便让你知道耍我们的下场是什么!来人呐,把他给我绑起来!”
这次,王秀慧并未阻止王员外,她的心里已对韩师师彻底失望,如今,她倒想亲眼见韩师师向自己求饶的样子。
“是!”
守在厅堂内的众家丁听命,马上凶神恶煞地走向韩师师。很快,他们将韩师师绑起,韩师师也不挣扎,只笑眼眯眯地看向王员外。“除了这招,你还会别的招数吗?”
“对付你这种小人,只能用这招!”说完,他一挥手,家丁们马上押着她往外面走去。
就在这时,莫青山带着捕快跑进厅堂,韩师师一见到他,眼睛马上放光,并兴奋地唤道:“莫捕头,莫捕头!”
莫青山看向她,虽然觉得她面熟,但想不起她是谁。“你是?”
“是我啊,师师!”
“师师?”他凝眉想了想,随即大吃一惊:“师师!”难怪自己觉得眼熟,原来她是韩家二小姐韩师师,不过,她为何身穿男装?又为何在这?
紧接着,韩洛也走了进来,韩师师又兴奋地唤一声:“大哥!”不过,当她看到随之进来的君少钰时,嘴巴因惊讶而张开,几乎可以塞进一个鸡蛋。“君哥哥,你怎么也来了?!”
君少钰在看见女扮男装并且被人绑着的韩师师后也很惊讶,只有韩洛黑着一张脸快速走向韩师师,见此,她不禁心头一颤。
大哥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这时,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王员外反应过来,连忙走向莫青山,虽然心里诚惶诚恐,但脸上仍笑容可掬。“莫捕头,不知大驾光临蔽府有何要事?”他现在暂时把韩师师一事抛在脑后,毕竟,应付官府的人要紧。
莫青山低眼看着他,“我接到举报,说你府上藏着官府通缉犯,特来缉拿。”顿了顿,他眸色转厉,一字一句道:“你若现在把他交出来,便是立功,若不交,便会被扣上窝藏罪犯的罪名,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他的这番话说得王员外一头雾水:“我府上怎会有通缉犯?莫捕头,您是不是搞错了?”
莫青山只当他在装糊涂,冷笑一声:“既然你不愿把他交出来,那就别怪我把你府上翻个底朝天!到时,若真搜出人来,你这窝藏罪犯的罪名成立,可免不了一顿牢饭!”
“冤枉啊,我府上真没通缉犯!”
“搜!”莫青山一声令下,其余捕快马上齐声回应:“是!”
“你有搜查令吗?!若没有,我可以告你私闯民宅!”王员外急了,语气也变得不和善。
“搜查令?我办事,向来不需要那种东西。你要告便去告吧,看府尹大人是站你这边,还是站我这边。”说完,莫青山露出一个冷笑,令王员外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言其他。
不过,他们谁都没注意到,王惜言已悄悄离开厅堂,神色紧张地往西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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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正在小憩的罗闻突然被噩梦惊醒,他猛地一下坐起,胸口处传来的疼痛感和心底里传来的惊吓感都让他心神不宁。
“砰——”
突然,房门被人撞开,王惜言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神情焦灼道:“官府的人马上就到了,你赶紧走!”
当即,他眸色一沉,手下意识地握住身旁的剑。“你知道我是通缉犯?”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起身下床,他由于伤口未愈,所以身子有点虚弱。见状,她赶忙去扶他,他本想推开她,但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停留几秒又收回来,而后任由她扶着自己往外走去。
“你既已知我是通缉犯,为何还要帮我?”在去往后院的路上,他突然如此问道,声音毫无温度。
“因为……你和我的一个小时候玩伴长得很像。”她终于说出真正原因,之前所说的“医者仁心”,不过是借口罢了。
听到这个荒唐的理由,他不禁轻蔑一笑:“女人果然是感性又愚蠢的生物。”
她没有反驳他,眸中闪过一丝哀色。小时候,她有个很好的玩伴,名叫楚宇,人长得高高瘦瘦,皮肤很白,不过,大家都称他为“病根子”,因为他体质很差,动不动就生病。也正因如此,大家都不愿跟他玩,只有她愿意接近他,并且成为很好的玩伴。后来,他在七岁那年得了一场重病,不治而亡,她伤心了许久。再后来,她偷偷学医,就是不想再尝试到亲近之人因病而亡,自己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感觉。
那日,她在桥下看见罗闻的第一眼,差点以为楚宇死而复生了,因为楚宇如果没死,长大后就是他这个样子。所以,她才会救他,就算知道他是通缉犯也不揭穿。潜意识里,她不希望这个与楚宇长得像的人死,或者说,她在弥补一个遗憾,一个曾经眼睁睁看着楚宇死去却无能为力的遗憾。
“他在那!”
突然,一个叫声响起,罗闻望过去,只见莫青山正快速向自己这边赶来,四周也有闻声赶过来的捕快,可以说,自己现在已经插翅难飞,唯一的办法只有……
他狭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狠色,而后反手擒住身旁的王惜言,将手中剑横架在她的脖子上。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这时,莫青山和捕快们已赶到,将他团团包围,而他挟持着王惜言站在原地,眸中透着嗜血的光芒,那是他身为杀手的本色。
接着,他用那毫无温度的声音道:
“别过来,否则我便杀了她!”
第七十八章 朋友()
莫青山见他挟持了人质,赶紧抬手示意捕快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厉声道:“你已插翅难飞,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若早点束手就擒,说不定还能减轻罪行!”
只见他的嘴边浮现一丝冷笑:“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犯了何罪?”
莫青山瞳孔紧缩,一字一句道:“假冒狱卒,劫走囚犯。”顿了顿,他语气加重:“还有,袭击捕头。”之前,他没亲眼见过罗闻,只见过画像,如今亲眼见到,不由地多打量了几眼。
罗闻眉眼微挑:“看来,上次在客栈,我应该直接取你性命才是。”
闻言,莫青山握住刀柄的手紧了紧。他永远都忘记不了那个晚上,自己倒在冰冷的血泊里,仰望着夜空中的那轮圆月,清冷且苍白的月光浸透了自己的眸子,那是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可惜,你再也没这个机会了。”莫青山面无表情道。
“只要今日能脱身,我就有这个机会。”
“死心吧,你是无论如何都脱身不了的!”
“是吗?”说着,罗闻动了动手中的剑,王惜言白皙的脖颈上立刻有血丝渗出。“若你不放我走,我便杀了她!”
“别杀她!别杀她!”
这时,得到消息急忙赶过来的王员外大声道。他没想到府上真的有通缉犯,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被挟持,心里是又慌乱,又焦急。
“莫捕头,求您答应他的条件吧,小女她不能死啊……”他扯着莫青山的衣袖,恳求道,脸上的神情近乎绝望。
闻言,莫青山的眉头皱成了麻花。原来,被挟持的这个姑娘是王员外的女儿,若要保她平安,就必须放走他,难道自己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他逃跑吗?以后,还不知去哪抓他!
“莫大捕头,你考虑好没?放我走,还是看她死?”罗闻毫无温度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被他挟持的王惜言却异常冷静,仿佛自己面临的不是生死大事,而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莫青山还处于挣扎中,王员外突然双膝跪地,脑门磕地,恳求道:“莫捕头,求求您,救救小女吧!不管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王员外的发妻去世得早,只留下两个女儿,他一直视如珍宝。如今,小女儿处于生死关头,他顾不上面子,只想保她性命。
这时,从始至终都平静不已的王惜言在看见自己的爹跪地磕头后,脸上的神情浮现一丝波动,她咬紧下嘴唇,依旧未言一语。
突然,小莲忍不住站出来对罗闻道:“当初,小姐她好心救你一条命,如今,你却忘恩负义。你这样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自从知道他是通缉犯,她就心有不安,怕他会伤害小姐,没想到如今,自己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小莲,别说了!”王惜言呵斥一声,小莲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心里叹息一声:小姐,你真傻,他既要取你性命,你为何还维护他?
莫青山看了看跪地不起的王员外,又看了看一脸愤懑的小莲,眸中的挣扎之色褪去,清明无比。“好,我放你走。”他如是道。
莫青山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讥笑一声:“算你识相!赶紧去准备一匹快马,待我安全出城,自会将她放走。”顿了顿,他又道:“不要想着在马身上动手脚,也不要派人跟踪我,否则,我立刻杀了她!”
“我可以帮你准备快马,不过,你要把人放了才能走!谁知道你出城后会不会出尔反尔杀了她?!”
“依现在的情况来看,你除了听我的,似乎别无选择吧?”罗闻不忙不慢道,语带挑衅之意。
莫青山只能咬牙切齿道:“好,听你的。”
接着,莫青山便让人下去准备马匹,王员外被家丁扶起,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回归正位。
“莫大捕头,你比我想象中更有忍耐力。”罗闻突然如此道,不知是欣赏,还是嘲讽。
莫青山立刻回一句:“你比我想象中更冷血。”
“冷血才是人的天性,像你这种假装热血,自以为正义感十足的人,只令我觉得恶心。”
“我总算知道那日在客栈你为何会捅我一刀了,原来,你如此讨厌我。”莫青山故作恍然大悟道。
“官府的人,没一个好东西!”罗闻的眸中透出憎恶之色。小时候,他亲眼见自己的父母死在那些官府人的刀下,从此,他对官府人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们杀尽。
“你杀官府的人,我尚且可以理解,但你为何要杀黑九?”莫青山顺其自然地套话。
“我何时杀过黑九?你可不要污蔑我。”罗闻丝毫不上当。
他当初费尽心机将黑九弄成上吊自尽的假象,如今怎会轻易承认?尽管,他是奉猛爷之命行事的。
“有没有杀,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莫青山原本还对此事半信半疑,现在是完全相信了。接着,他问道:“你与韩家有何仇怨,还是说,有人指示你这么做的?那人又是谁?”
罗闻先是轻笑一声,而后慢条斯理道:“莫大捕头,你现在是审问犯人吗?可惜,我不是犯人,不会回答你这些,你也不能严刑逼供。你若想知道答案,得自己去查,至于查不查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莫青山本就不指望他会回答,便道:“下次,你最好不要被我逮到,否则,我定叫你把知道的事全吐出来!”
“下次,你也不要被我逮到,否则,我定叫你去见阎王。”他的语气毫不示弱。
“既然如此,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的真名?”莫青山知道他假扮狱卒时的名字是化名,所以才出此疑问。
“罗闻。”他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真名。
“很好,我记住你了。”
“我的荣幸。”
他们彼此对视,心思各异。
就在这时,有捕快过来向莫青山禀报:“头,马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大门外。”
“速度真快,让我忍不住想称赞一下你们官府的办事效率。”罗闻这话表面上是夸奖,实际上充满讽刺之意。
“毕竟,我们不把人命当儿戏,更不会忘恩负义。”莫青山反击回去。
“真希望你们能一直保持这种高尚清廉之风。”
“那是自然。”
“叫你的人退开,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罗闻不再跟他废话,准备开逃。
只见莫青山一摆手,原本围在罗闻四周的捕快们马上退下,罗闻则挟持着王惜言慢慢朝府门方向走去,同时警惕地环视四周,以防有人偷袭,他那把横在王惜言脖前的剑,未松半分。
不一会儿,他们出了府,当罗闻带着王惜言骑马扬长而去时,莫青山一拳锤在柱子上,目光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这时,一捕快走过来道:“头,你放心吧,我们的人已在城外埋伏,等他放了人质,我们的人马上会实施抓捕。”
“嗯。”
话虽如此,但莫青山心里依旧有点担忧,毕竟,罗闻狡猾多端,把他从眼皮子底下放走,就很难再捉回来了。
事实证明,莫青山的担忧是正确的,因为,罗闻并未出城,而是在一条空无一人的僻静小巷里停下。他将王惜言放下马,面无表情道:“你走吧。”
王惜言仰头,看着坐在马背上的那个目光冷淡的男子,道:“你别骑马了,否则伤口会裂开的。”
他没想到她到现在还关心自己,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接着,他似是想到什么,讥笑一声道:“放心,我不会杀你,所以你也不必说这些话来讨好我。”
“从一开始,我知道你不会杀我。”
闻言,他嘴边的讥笑浓了几分:“真不知你的自信心是从哪来的,若你认为自己救我一命,我便不会杀你,那你就想错了,我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她毫无征兆地说出这句话,他愣了愣,道:“想跟一名通缉犯做朋友,你的胆子可真大。”
“我就当你答应了,以后,你可以随时写信约我见面。”她的脸上立马浮现一个大大的笑容。
此时,她的笑容映在他的眸中,竟温暖了他眸中的冷色。不过,他很快嘲讽一声:“我才不跟愚蠢的女人做朋友。”说完,便骑马扬长而去。
“我的名字叫王惜言!”她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他却始终未回头,越行越远,直到消失在转角处。她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去,嘴角有淡淡笑意,眸中的神色坚定无比。
就算是一厢情愿的也好,她已经把他当朋友了,否则之前不会救他,更不会毫无反抗地当他的人质。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天,渐渐暗下来,行至巷口的罗闻突然停下来,回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巷子,眸子愈发幽邃,随后嘴边扯出一个讥笑,声音似乎变得有了些许温度:
“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第七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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