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我娘一个人在家!”孙榆惊呼一声,施央马上扶着他加快脚步往家里赶。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家里已经变成一团糟了,桌椅被掀得东倒西歪,柜子里的东西全被翻出,散了一地。他们直奔卧室,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床上之人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似是不省人事。
“娘!”孙榆挣开施央的手,一瘸一拐地跑过去,他跪坐在她身旁,急切地推动她的身子,却无济于事。最后,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探她的呼吸,整个人彻底崩溃。
他娘,已经死了。
“娘……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快醒醒好不好……我会挣钱给你找最好的大夫治病……你快醒醒啊……呜呜呜……”说到最后,他已泣不成声,眼泪成河。
施央在他身旁蹲下,一边用手抚摸他的背,一边安慰道:“别哭了,你娘若是见到你这个样子会心疼的。从此以后,你要一个人坚强的活下去,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好吗?”
“嗯……”他啜泣着点头,那模样着实令人心疼。
“哟,没想到还能让我们逮着活人。”
突然,门外有五个男子走进来,他们个个体型魁梧,凶神恶煞,一看就并非善类。
“你们是谁?!”施央马上下意识地把孙榆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他们。
“我们是谁?当然是来讨债的!”说话的是五人中的带头大哥,名叫李厉,他在赌场工作,借着职务之便,专门喜欢给赌场的人放高利贷,以此牟取暴利,孙榆的爹就是借了他的钱。
话说回来,孙榆的爹生性好赌,家里已经被他输得见底,但仍不知悔改,还把亲生女儿卖给牙婆子以换取赌资。后来,他欠了一屁股赌债,竟逃之夭夭,留下他们一对孤儿寡母相依为命,李厉找不到他,就只好找上门来了。
施央听孙榆说过自己的爹,此时大概猜到了一二,但心里还是气愤。“若你们真是来讨债的,何必草菅人命?”
“什么草菅人命?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李厉开始装傻。
“人就躺在这,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施央直指地上的尸体,李厉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耸肩道:“她是自己气绝身亡,可不关我们的事。”
“你胡说,我娘不可能会气绝身亡,定是你们害了她……”这时,孙榆红着一双眼冲他吼道。
“你们若是按时还钱,也不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说到底,还是自作自受。”
“你……”孙榆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毕竟,自己的爹确实欠了赌债,只是,这后果为何要他们母子来承担?
施央按了按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再说话,然后兀自站起面对李厉,表情淡漠。“第一,冤有头,债有主,钱是他爹借的,你们应该去找他爹还,而不是来欺负这对孤儿寡母。第二,就算她是气绝身亡,也是被你们气的,当时只有你们在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她井井有条地说完这些,最后眸色转厉,又道:“若你们不想这事闹到顺天府,最好就此离去,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把钱还了,我们自然会走,否则……”说着,李厉看向孙榆,不知想到了什么,嘴露奸笑。施央移步挡住他的视线,说话气势不输分毫:“看来,你们真想把这事闹到顺天府,也罢,让你们尝尝牢饭的滋味未曾不可。”
“哈哈……”闻言,他们皆捧腹大笑,末了,李厉严声道:“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想把我们告上顺天府?首先,你们得有机会出去。”说完,他给旁边的人使个眼色,其余四人马上向施央他们靠近。
“姐姐,你快跑,不要管我。”孙榆急了。
“放心,你们谁都跑不掉。”
音落,他俩已被人押制住。
“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此等无耻之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施央冷冷斜视着李厉。其实,方才她是有机会逃跑的,可她不能丢下孙榆一个人,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王法?我们就是王法!”李厉不以为然。
“厉爷,这两个人怎么处置?”有人问道。
李厉上下打量着施央,眼露精光。“这丫头还有几分姿色,卖到兴月楼去兴许能卖个好价钱,至于这小男孩嘛……”顿了顿,他奸笑道:“卖到风馆去。”
闻言,施央心头一惊。风馆可是绾馆,他把孙榆卖到那去,莫非是想让他做小倌?
“你要卖就卖我一个人,把她放了,她不过是好心送我回家,与我没半点关系!”孙榆急忙道,他可不想施央无辜受到牵连。
“不管她与你有没有关系,今日落到我手里,就由我处置了,带走!”
就这样,他们被强行带离,尸体还冰冷地躺在地上,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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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长街之上,一辆灰色马车正不快不慢地行驶着。李厉坐在车夫旁边,施央和孙榆躺在马车里面,他们手脚被绑,嘴被堵,还被一人专门守着,根本无法逃脱。
车外,叫卖声和喧闹声不断,施央知道已到城内,不过,此时强行逃出是断不可能的,因为车内有个彪形大汉守着,而且他们手脚被绑,行动不便,那要怎样才能逃脱?想着,她秀眉紧蹙。
突然,一阵风不知从何处吹来,掀起马车左侧的窗帘,施央不经意一瞥,心顿时一滞。方才,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庞从车窗外闪过,她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韩洛。
第三十五章 花魁()
可惜,她看见他,他却没看见她。
“咚咚咚……”
情急之下,她费力用脚去撞车壁,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叫声。车内人见状,赶紧伸手制止她的动作,并恶狠狠地低声道:“不许动!再动我就杀了你!”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停了。
原来,是韩洛叫停的。
车外,韩洛走到马车旁,打量李厉几眼,道:“你不是赌场的荷官吗?此刻怎会在这?”
韩府名下有间赌坊,叫云顶赌坊,是城内数一数二的大赌坊,如今归韩府的二老爷韩书伟管理,这李厉便是韩书伟手下,身兼赌场的荷官一职,韩洛见过他几次,所以记得。
李厉见来人是韩家大少爷,虽然心里有丝慌乱,但表面上是一副嬉笑的嘴脸。“小的奉二老爷之命去接一位贵客,现下,正赶往赌场呢。”
“什么贵客?”闻言,韩洛看向车帘,褐眸微缩。方才,自己路过车旁时听到的那阵奇怪敲打声,是车内贵客发出来的?
“城东的吴大财主。”李厉说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怎么停下不走了?不知道我时间宝贵吗?”
这时,车内传来一个粗厚且不耐烦的声音,李厉立马装模作样地回道:“不好意思,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好歹是赌场的贵客,见一面再走也无妨。”说着,韩洛伸手去掀车帘,与此同时,车内车外的人都紧张到了极致。
施央死命地盯着车帘,仿佛下一秒就能看见韩洛的身影。
“大少爷,大少爷……”
就在他要掀开的那一瞬,一个急切的呼唤声中断了他的动作。
只见一位下人装扮的男子跑到他面前,道:“刚接到情报,有人说在望心阁看见过施央姑娘。”
闻言,他二话不说,马上跑开了。
车帘终究回归原位,纹丝不动。车内,施央的眸子瞬间黯淡,心绪无比复杂。原来,他一直在找自己,可是,自己明明就在眼前,他却错过了,难道,这就是命吗?
韩洛远去的那一刻,李厉长舒一口气。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为免夜长梦多,这两个人,得快点出手才行。
接着,马车加快速度,很快便消失在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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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还未降临,不归巷已是灯火阑珊,人来人往,酒香味从巷头弥漫到巷尾,空气中,靡靡之音,不绝于耳。兴月楼作为不归巷里最大的青楼,自是客满为患,热闹非凡,更何况,两年一度的花魁选举大赛将于今晚举行,看台上已是虚无坐席。
此时,厢房内,青娘好生打量着眼前的美人,末了,瞥李厉一眼:“你从哪找来的上等货色啊?”
“你甭管我从哪找来的,就说可以给我多少银子吧。”李厉显得有点不耐烦。
青娘想了想,伸出五根手指,当即,李厉暴跳如雷。“五百两?你耍我呢?就凭这货色,至少也得一千两吧?!”
青娘拢了拢耳边的鬓发,慢条斯理道:“她确有几分姿色,可是,一看就知道是个不易驯服的丫头,万一以后跑了咋办?我岂不是人财两空?所以,给你五百两,不能再多了。”
李厉一咬牙,道:“五百两就五百两吧!”
闻言,青娘眉眼一挑,从怀里掏出银票,他拿着银票马上便走了。
房内,瞬间只剩下青娘和施央两人。
青娘一边给施央松绑,一边道:“到了这,就要守这里的规矩,脑子里不要想着如何逃跑,而要想着如何服侍客人,否则,我这里有千万种方法让你不得好死,听清楚没?”说到最后,她声音变厉,施央假装害怕地点点头,她那擦满胭脂水粉的脸上马上浮现满意之色。
接着,她纤指一伸,轻轻划过施央细润如脂的脸颊,道:“你就乖乖待在这,做好今晚接客的准备。”突然,她抬起施央的下巴,似笑非笑。“对了,别想着逃跑,门外有人守着,你是如何都逃不掉的,所以别白费力气了。”
施央眼帘微垂,脸上看不出是何表情,青娘只当她是认命了,也没再多说什么,提步走出屋。眼下,还有花魁大赛的事等着自己去忙活呢。
说到花魁大赛,乃是兴月楼两年一度的大事,吸引着无数风流子弟前来观赏,场面可谓是空前盛状。花魁竞选的规则很简单,参赛的姑娘每人准备一个节目,轮流在台上表演,然后各位爷根据喜好投出自己认为最好看的节目,那么这个节目的表演者便是花魁。兴月楼有四大红牌,分别是浅月、瑟姬、玉芙和忆容,她们也是此次花魁最有力的竞争者。其中,浅月是上一届花魁得主,究竟她能不能连任,也是人们所好奇的。
此时,离花魁大赛不过一个时辰,姑娘们在各自的房间忙碌着,做最后的准备。
“容姑娘,您这一身装扮出去,不知得迷倒多少男子啊。”
梳妆台前,拂冬看着镜中美人的绝色之姿,不禁叹然。
忆容对镜抚鬓,媚眼如丝,笑而不语,拂冬又道:“依奴婢之见,今晚的花魁得主,非您莫属。”
只见她眉眼一挑,忽问:“浅月那事,办得怎样了?”
“已然妥当,今晚,她怕是很难上台表演。”
“那就好。”说着,忆容眸里的喜色又浓了几分。浅月是上届的花魁得主,也是自己的头号对手,若她不能上台表演,自己的胜算便会多几分,今年的花魁,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夺得。
“对了,方才宁小王爷派人送来一对玉耳坠,说是助姑娘今晚拔得头筹。”拂冬递给她一个锦盒,其中放着一对玲珑精致的玉耳坠,她拿起来细细瞧了几眼,嘴边抹过一丝得意之笑。“给我戴上。”
“是。”
拂冬小心翼翼地给她戴上玉耳坠,又叹道:“好美啊,宁小王爷对姑娘您是真的好。”
忆容不置否认,只看着镜中的自己,成竹在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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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悄然降临,兴月楼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花魁舞台设在一楼大厅正中央,四周摆满桌椅供看客栖脚,一楼到四楼设敞开式雅间,正对舞台,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此时,绝大多数人已入座,只等着花魁大赛开始。席间,甚至人在下赌注,买浅月和忆容赢的占大多数,不过,结果会是怎样,现在也很难说。
与此同时,厢房内,施央正被人伺候着沐浴更衣。只见红烛之下,水雾袅袅,美人湿发,香肩半露,美背撩人,好一番醉人之景。
施央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是什么,有点恍然。上次,自己似乎也是陷入如此窘境,不过幸好得人相救,这次,还会有人来救自己吗?想着,她自嘲般笑笑。今日落得这般田地,完全是自找的,又有谁会来救自己?
沐浴更衣完毕后,青娘走了进来,她在见到施央后,不由地眼前一亮。她知道施央确有几分姿色,可没想经这么一打扮,竟能与浅月她们媲美,那细肢柳腰,挺胸翘臀,花容月貌,简直能迷倒一片男子。瞬间,她知道自己捡到一块好宝。
“不错不错……”青娘一边打量她,一边止不住地点头,脸上全是满意之色。只是,施央不喜欢她那样的眼神,似是把自己当物品在观赏。
“今晚,你便给我好好服侍客人,不能有半分怠慢,知道没?”末了,青娘嘱咐道。
“我今晚,可以不接客吗?”施央终是道。
闻言,青娘的脸色一下变严厉。“不可以!你既然来这了,就必须接客!由不得你!”
她咬紧下嘴唇,心中哀恸无限。
自己还是逃不了这个命运吗?
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青娘黑着一张脸,恶狠狠道:“还是那句话,别想着逃跑,否则,我这里有千万种方法让你不得好死!”
就在这时,一丫鬟突然从门外跑进来,嘴里不停嚷嚷着:“青娘,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
丫鬟在她身前停下,上气不接下气:“浅姑娘她……她……”
青娘的心里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忙问:“浅月她怎么了?”
“……她的乐师不见了,待会,她恐怕无法进行表演。”
“好端端的,乐师怎会不见?”青娘大吃一惊。
“奴婢也不知,只是,花魁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如今,去哪再找一个乐师啊?”
就算找到了也未必有用,毕竟,浅月的乐师与她合作多年,默契十足,非一般乐师所能及。想着,青娘只觉得头疼不已。
“你们要找的乐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突然,默默在一旁看了许久的施央开口了。
青娘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
施央点头,眸中充满自信之色。“我自幼学琴,虽说不上造诣深刻,但也上得了台面。此时此刻,我相信没有比我更好的人选了。”
闻言,青娘想了想,而后看向丫鬟:“大赛还有几时开始?”
“二刻钟。”
“你们现在带我去浅月姑娘那,兴许还来得及。”
“青娘,这……”
“好,姑且信你一回。”施央说的没错,此时此刻,青娘已经无从选择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她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出真正目的。
青娘皱眉,问:“什么条件?”
“今晚,不接客。”
“……好。”
顿时,施央露出得逞的笑。
这大概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吧。
第三十六章 乐师()
浅月,兴月楼上届花魁得主,曾以一支惊鸿舞技压群芳,名冠全城。其面赛芙蓉,窈窕无双,艳绝一时,引无数风流子弟尽倾倒。今年的花魁大赛,她本精心准备了一支霓裳舞,谁知大赛临近之际,专用乐师突然无故失踪,此时,她正在房内来回踱步,急得焦头烂额。
“嘭——”
突然,门开了,丫鬟小蛮走了进来,浅月连忙跑上前,美眸里闪烁着期盼的神情。“怎么样,找到没?”
小蛮摇摇头,她的身子止不住后退几步,美艳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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