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手臂被人拿去挡剑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虽然那条手臂被封住了穴道。唐非意全然没有心情陪李殊说这些似有似无的东西,便故作深沉的低笑了一声,说了一句废话:“我不是白长川,又是谁呢?”
李殊皱眉:“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李崇秀的攻击又至,他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也不管自己身上的毒越是用内力便越是发作得快,连剑门弟子最擅长的剑也不用了,只是一掌一掌的朝李殊拍来,一面拍一面大声吼道:“是你!是你杀了我女儿,对不对!你们程家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听到李崇秀的这句话,原本还带着浅笑,似乎打算与李崇秀多玩一会儿的李殊霎时变了脸色,运起欺云掌便直接攻向了李崇秀,李崇秀本就受着毒伤,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功力来攻击李殊,全身上下都是破绽,李殊这样一掌袭来,李崇秀毫无反应的机会,腹部中掌,又是一口黑血喷涌而出。
这时云小辞也终于赶到,一把扶住李崇秀,与李殊的一掌对在一起,李殊竟是被云小辞震得后退了两步。
“好一个武林盟主。”李殊平下翻涌的内息,大笑一声,看了一眼被云小辞扶着的李崇秀,知道这人定活不过今日了,也不再出手,一把拉住唐非意便朝身后急掠而去,云小辞想要追上去,却被他几枚毒针给挡了回来,待她再要追时,李殊的剑已经再一次比在了唐非意的脖子上。
站在台阶最顶端,李殊睥睨众人,扬声道:“你们听好了,我的名字并不叫李殊,我叫程殊,我是程家最小的儿子!”
“剑门的人,当初你们一夜之间杀了我们全家几百口人,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当初围剿了程家的剑门弟子,我都记在心中!我给你们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内,你们进入这入云阁之中来,我在这里等着你们,若两个时辰之内,你们没有进来,那么我便杀了这个人。”他说到这里,将手中的剑又往唐非意的颈上逼近了几分,继续道:“然后我会将我设下的机关开启,到那时,整个剑门都会毁去!”
李殊说的话全都落在众人的耳中,这是不折不扣的威胁,却也是十分有用的一句威胁。
唐非意无奈的笑着,扫了一眼众人脸上的表情,知道李殊的这句威胁是十分奏效的。若先前众人还怀疑李殊说自己布下了毁去整个剑门的机关这句话是真是假的话,那么在看到李殊毁去石狮,整个剑门演武场都在晃动之后,便没有人再怀疑了。
若那些参与围剿程家的人没有进入云阁,李殊是当真会拉上整个剑门的人陪葬。
就在众人迟疑沉默的时候,李殊已经说完了话,拉着唐非意进入了入云阁之中。
两人方一进入入云阁,李殊便一掌拍向了唐非意,唐非意眸光微微闪烁,见李殊的掌势并非欺云掌,不过只用了三层的功力,便运气内力生生抗下了这一掌。他这一掌落在唐非意的胸口,唐非意顺势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看起来你也不过如此。”李殊颇有些无趣的看了地上的唐非意一眼,见他没了反抗的力量,便也不再去桎梏他,只自己上前关了入云阁的大门,接着在不远处一根柱子上摸了摸,似乎是在找着什么东西。
被李殊鄙视了一顿,唐非意也不恼,自己用一只手勉强支着身子坐了起来,闷咳了两声才问道:“你在找什么?”
李殊看也不看唐非意一眼,在这柱子之上按了按,接着又朝着另一边走去,从身上拿了件什么东西,在墙上画了画。
唐非意继续问道:“你不怕剑门弟子这时候冲进来?”
“他们不敢进来。”李殊哂笑一声,“而且就算他们想进来,也……”他这般说着,突听入云阁后方的窗外传来了一声低呼,接着便是什么人倒地的声音。顿了片刻,李殊摊手道:“后面的窗户上被我涂了毒,他们想要进来,便是这样的结果。”
见此情形,唐非意也不得不暗自佩服李殊。他早些年也同师父学过一些机关之术,所以此时稍微能够看出一些倪端,这入云阁之内,应该有不下五十种机关,而这些东西,在前一日他和云小辞进入入云阁的时候,都还没有。
这般说来,这些机关都是昨日晚上布好的,而这些机关,都是为今日的事情做准备。这人的心机当真是深沉得可怕。
入云阁的后方就是安置老门主遗体的那一间小屋,这样看来,昨日晚上李殊并不是特地在小屋之中埋伏等他上钩的,而是在布置这些机关的时候听到了唐非意弄出的声响,所以才会前来查看。
唐非意不知道第几次暗叹自己运气差。沉默了片刻之后,他选择了一个看起来无关紧要的话题问道:“方才李崇秀为何那般恨你,什么都不顾也要杀你?”
李殊原本还在墙上画着什么,此刻听见唐非意的问话,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沉下了脸道:“他唯一的女儿死在了我的手中,他自然是恨我入骨。”
“哼,他那女儿当真是天真。当初李崇秀杀了我娘,还要杀我,我故意做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央求他不要杀我,他女儿便当真替我求了情,说我是无辜的,要他放我走。”
“后来呢?”
“后来他便当真心软放了我,而我趁他不注意,杀了他女儿。”
李殊脸上浮现出几分嗜血的笑意:“李崇秀杀了我娘,我杀了李崇秀他女儿,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他说完这句,又挑了挑眉:“对了,他女儿长得还不错,听说原本打算要成亲的,被我这么杀了,这婚事也成了丧事,想想便觉得畅快。”
作者有话要说:
☆、二师兄
“这便是你的报仇?”唐非意咳了两声问道。
这时李殊已经将墙上图案画得差不多了,他冷冷一哂,来到了唐非意的面前,就地坐下,从腰间扯下了一柄短剑把玩着道:“当然不是,这剑门之中的人都该死,但最该死的那人,我反倒不让他死。”
唐非意不语,却是不明白他所说的最该死的人究竟是谁。
李殊似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慢吞吞的将双腿盘起,沉了声音道:“你可知如今剑门为何没有二师兄?”
“为何?”唐非意等着听他的下文。
“因为那二师兄已经被我赶出剑门了。”李殊道,“当初剑门的人当中,便是那二师兄最为可恶,我们程家一半以上的人,都是丧命在他的手中。”
李殊是为报仇而来,那么与他仇恨最大的便是这“二师兄”了,而他却并不杀“二师兄”,只将他赶出剑门,定然还有别的原因。
果然,李殊很快又笑了一声:“我先是在他的食物中下毒,让他武功慢慢散去,每日忍受蚀骨掏心的剧痛,接着又设计陷害他,让他身败名裂再也回不了剑门。而在他被赶出了剑门之后,我又派出了人手,将他抓起来废了他的武功……”
说到这里,李殊脸上的表情全是快意。他几乎是双目发光的看着唐非意,兴奋道:“我这手段可好?他还活着,不过却比死了还难受。”
唐非意的眼中已经有了几分厌倦,他低下头不再看李殊,应道:“你将我抓来这里,便是让我听你说你复仇的故事么?”
“有何不可?”李殊挑眉。
唐非意没有再作回应,蹙了眉用未曾受伤的左臂按了按腹部,似乎是伤口又裂开了。李殊看他一眼,突地将手中的短剑伸出,剑鞘在唐非意腹上一顶,故意恶声道:“自第一次交手起,你便一直未曾用全力,莫不是你之前就受了伤?”
唐非意被他剑鞘撞得险些岔气,俯下身剧烈的咳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有力气重新抬起头来,而腹部已经被血濡湿了一片。
“你果然有伤在身。”李殊哼了一声,正待开口,却听见入云阁的大门口又传来了几声闷响,接着有人哼哼着倒在地上。他忍不住低笑道:“走进这入云阁的人,必死无疑,根本不必我出手。”
唐非意早已看明了李殊的目的。一开始李殊便对众人说,当初参与围剿程家的人,皆进入入云阁之中,他好一报大仇。当初唐非意便在疑惑,李殊纵然有再好的武功,也不可能敌得过一拥而上的剑门众人,为何还要放出这般话来。
直到进入入云阁之中,见了李殊布下的机关陷阱,他才明白过来。李殊根本就不是打算与众人拼武功,而是刻意说出重话来,让捉弄众人自己走进这入云阁之中,踏入他一早便布下的陷阱之内。而真正走进入云阁的人,其实连李殊的面都还没有见到,便在机关之下了。
唐非意原想破除李殊设下的机关,但李殊的机关都是单独分隔开来的,机关之间丝毫没有联系,要破这些机关,若不花上三四个时辰根本无法完成。并且他并不精通机关阵法之术,有些地方的机关连他都看不出来。
唐非意还在思索要如何破除这入云阁之中的机关,李殊已经冷着一张脸开了口:“你的武功不低,若你没有受伤,我一定打不过你。”
“嗯,你的确打不过我。”唐非意这般说着,心底默默补充了一句,若是李殊不用毒,他其实能在三招之内将对方给打败。
听到唐非意肯定的回答,李殊又道:“这个江湖上能够赢过我的人虽然不少,但像你这般年纪和形貌的,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不到五个人。”
“你……究竟是谁?”
缓缓将短剑拔剑出鞘,李殊以剑尖对准唐非意的胸膛,清清冷冷的问出了这句话。
先前唐非意已经软绵绵的将这个问题给搪塞过一遍了,如今想要再胡乱说话,想来也不可能了。估摸着自己若是说谎,李殊一定会用这把剑直接戳死自己,唐非意低头看了看沁着寒意的剑锋,低叹了一声才道:“我的身份不是不能说,只是说出来,怕你不信。”
“你不说,怎知我不会相信?”
李殊的话说得刁钻,唐非意见避无可避,只得点头应了下来,苍白着脸无奈道:“我说。”
见唐非意答应下来,李殊顿住了动作,等他说话。然而他等了半晌,却也不见唐非意开口,不由黑了脸喝道:“婆婆妈妈的,怎么还不说?”
几番催促之下,唐非意终于垂下了眸,百般不情愿道:“我是庄溪。”
李殊脸色变了好几变,沉默了好半晌,终于不大相信的睁大了双目:“庄溪?你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庄溪?年轻一辈中武功最高的庄溪?”
唐非意“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沉闷,过了一会儿又抬了眼,很是轻缓的问出了一句话来:“武功最高的不是唐非意么?”天下人武功各有千秋,本没有什么排名,但硬有人排出了个名次,人们也就跟着认同了这种排名。这排名当中,第一位的便是唐非意,接着是庄溪,而如今的武林盟主云小辞从不喜出手与人切磋,众人无法估计她的武功究竟排在第几位,便干脆不将她列入其中。
“但是唐非意已经死了。”李殊看他一眼,过后又忍不住说了一句:“虽然早听闻你不如唐非意,但没想到你会无用到这般地步,当真是可笑之极……”
唐非意默然不语,只想叹气。
两个人说话的这段时间,外面一直有人声传来,更有机关被人触发的声音和人倒地的声音传来,想来已经有不少人中了李殊的机关,命丧黄泉,而唐非意与李殊说着话,却是迟迟想不到解救之法。
在又一人倒下之后,李殊终于大声笑了出来,运起内力扬声对外面的众人道:“你们当初敢去围剿我们程家,如今便不敢进来了吗?”
唐非意想要看一眼阁外的情形,但他们处于入云阁内室之中,整个房间的门窗都被李殊给紧紧闭住,他根本没有办法看到外面的情况,只能听见不停地有人倒在地上的声音。
李殊的笑声越见兴奋,阁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多,唐非意估计着此时外面一定已经围满了人,也不知先前已经中了剧毒的李崇秀究竟如何了,而云小辞又是什么心情。
就在他这般想着的时候,这间内室的大门突然之间被人给撞了开来,一道身影凭空掠入房中,正待往李殊和唐非意靠近,却被不知从何处突然射出的银针给阻住了前路,不得不顿住了身形,落回了地面。
而也在那人落地的瞬间,内室的大门再一次轰然合上。
似乎是看准了那人要再次进攻,李殊刻意道:“你最好不要再动,你一动,我便杀了这个人。”他手上短剑很快重新落到了唐非意的胸前,“况且,你的脚边全是机关,你一动,指不定便会被毒针扎成刺猬了。”
“好,我不动。”云小辞低眉顺目,轻轻说了一声,却仍是不愿妥协,叹了一声之后才轻声道:“我不对你动手,你可否将白公子放了,让我替他当你的人质?”
李殊好笑的看着云小辞,似是不相信的偏了头,看着唐非意道:“我没听错,你说你想替这人当人质?”
“你没听错。”云小辞终于抬起了眸子,肯定道。
唐非意紧紧盯着云小辞的眼睛,没有开口,他不知道如今云小辞说出这番话来,究竟是心中早已有了打算,还是一时的意气用事。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没有理由让云小辞来替他当这个人质。
云小辞究竟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李殊很快便替唐非意问了出来:“你为何要这样做?”
“白公子受伤了,我来当你的人质,你放了他,好让他出去治伤。”云小辞看向唐非意,见他面色苍白,腹部伤口还在渗血,眉目间的担忧之色不由便更重了。
唐非意听着云小辞的话,短暂的怔了怔,正待开口,却听李殊又出声道:“你可是堂堂武林盟主,武功高绝,我将你当人质,反让自己被你伤了可怎么办?”
“你要如何才肯信我?”云小辞声音低柔,脸上神色不见一丝变化。
李殊笑了两声,沉吟道:“你让我用毒针扎你两下,我便答应你。”
“好。”
云小辞没有丝毫迟疑便点了头,这是李殊未曾想到的。但既然云小辞已经答应了下来,李殊便没有不成全的道理。他未曾执剑的左手微晃,手中不知如何便多出了三根长针,针上闪着幽幽蓝光,定然是淬满了剧毒。
“你既然有心用自己来换这个人,我便成全你。”李殊低笑了一声,手中长针已经掷出,尽数朝着云小辞而去,云小辞微闭了双目,竟是当真打算要生生受下这三针。
唐非意曾经受过一针,而那一针的后果便是让他封住了右臂的穴道,昏睡了整整一个晚上。他知道那针上的毒究竟有多霸道,所以见李殊将毒针射向云小辞,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便要出手救人。然而就在他想要出手的瞬间,他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杀意。
凛冽的,如风雷一般暴烈狂妄的杀意。
那杀意来自头顶。
唐非意松了一口气,他已经猜到云小辞不会有事的了。
果然,就在那毒针就要射中云小辞的时候,后者突然睁开了眼睛,双足未动,身子以极快的速度侧过避开了那毒针。李殊未曾想到云小辞会避开自己的毒针,见此情形,心中一阵怒火,很快便转过身要将手中短剑扎入唐非意胸口泄愤,然而他还未及动作,便听一声巨响传来,入云阁的房顶竟是破了一个巨大的洞,一个人便在这巨响之中落入了阁中,手上一柄古朴长剑直指李殊。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来的人是谁……【这个问题都被问烂了……
☆、大火啊
那人方一出现,便在这入云阁之中搅起了滚滚烟尘,待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