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殷公子,久仰。”唐非意应了一声,低下了头来。
殷月疏不知为何又笑了两声,转而对云小辞道:“小辞,倦云峰上面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你只需要在那里坐着等他们一个一个比完武功就够了。”他这般说着,突然探出手来,将面前的帷幔掀了开来,众人这才得以看清他的面貌。他看起来接近四十岁,两鬓已经有了些许斑白,双颊深陷,有些憔悴。但他似乎很喜欢笑,眼角笑纹明显,这般笑出来,便将脸上的憔悴消去了十之□。
所有人都看着他的相貌,他却是毫无知觉,只是对云小辞颔首道:“事情我已经安排妥当了,我便不同你一起上山了。”
“嗯。”云小辞答应了下来,又看了唐非意一眼,转而对众剑门弟子说要立刻上山,众人这才上马继续前行。
骑上马往山上行去的时候,唐非意依旧看了殷月疏好几眼,只觉得这人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的落到自己的身上,也不知是否被人看出了身份。一直到离开很远之后,他才收回视线,正打算与云小辞说些什么,却又听一旁众人交谈道:“你们说方才那人是不是有些眼熟啊?”
“霁月山庄的人,有几分眼熟也不是什么怪事,你大惊小怪什么?”
“不是我大惊小怪,我当真觉得我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人,怎么就一时想不起来了呢?”
几个人来去猜测着殷月疏是不是与剑门有着什么联系,唐非意听在心里,渐渐有了一种猜想。他很快赶上了云小辞,低声问道:“云盟主,不知为何方才那位殷大侠不肯上倦云峰?”
云小辞看了前面交头接耳的众人一眼,脸上表情未有什么变化:“月疏曾是剑门中人,因一些事情而被逐出了师门,后来才加入了霁月山庄。他不肯上倦云峰,定然也是因为这个。”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唐非意一人可以听到,想来是不愿因知道的人太多而生出是非来。
唐非意会意,说话的声音也跟着小了下来:“既然如此,殷大侠为何又要住在这倦云峰的脚下?”
殷月疏住在倦云峰脚下,这件事情云小辞不过随口提了提,没想到唐非意却是一直记着。她思索了一会儿,终于道:“因为他喜欢的女子葬在这里。”
所以他才守在这里,不上倦云峰,亦不离开倦云峰,只徘徊在这山脚之下。
这个结果,是唐非意没有料到的:“抱歉。”
“白公子没有必要道歉。”云小辞依旧看着前方的山道,拐角过处竟是阳光洒了遍山,她微微眯了眼睛遮住阳光,轻声道:“白公子你是百晓生,记下一切武林公正,我将月疏的事情告诉你,也不过是盼着有朝一日替月疏查明他被逐出师门的原因,让白公子你记下来公诸于天下,还他一个公道罢了。”
唐非意很快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你是说殷大侠被逐出剑门,其实是被冤枉的?”
“不错,月疏绝不可能做出背叛师门的事情,我可以肯定,他被逐出师门,其中定然有着别的什么原因。只可惜当初将他逐出师门的剑门老门主已经过世了,这件事情要查起来也是十分困难。”
唐非意没有想到,这一趟云小辞来到剑门,竟是还有着这样一层打算。
各怀着心事上了倦云峰,峰顶之上并非平地,但剑门先辈们却在山上立下了几十道极粗的柱子,填平了山峰之间的沟壑,将整个剑门修筑在了峰巅之上。弟子房皆在两侧,低矮有序,中央耸立了一座高阁,便是议事之所。高阁筑于一排极高的台阶之上,自上而下可俯瞰下方的练功场乃至整个剑门,实为壮观。而这剑门的奇雄之处便在于,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往外看去,皆能看到烟雾缭绕,怪石嶙峋其间,俨然有种浮于众山之上的气魄。
听风亭在一座山谷之中,唐非意从未到过如此高的地方,此番踏足在剑门之上,竟是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似乎天地间万物皆不再重要,整个胸中只剩下了这山,这天。
“从前我问过月疏,剑门最让人难忘的是什么。”在这般高处,云小辞的声音似乎也空旷了几分。
唐非意问道:“是什么?”
“月疏说,是天,剑门的天同别处不一样。”
听到这个回答,唐非意忍不住仰头看去,天上全无白云,只有一片蔚蓝,仿佛揽进了一切,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白云都被他们踩在了脚下。
唐非意立时明白了云小辞话中所指,舒展了双眉笑了出来。
而在两人说话之时,一个声音自他们身侧传了过来:“云盟主,白公子,师叔有请。”说话的是一名穿了剑门衣服的少年,肤色微白,双眸水灵,看来不像是江湖中人,倒像是一名富贵人家的少爷。见唐非意和云小辞转过头来看向自己,他稍稍红了脸,有些局促的重复了一遍道:“两位,师叔已经在入云阁等候多时了。”入云阁便是整个剑门最高的一座楼阁,位于剑门最中央,乃是平日议事之处。
听少年这般说来,云小辞颔首道:“抱歉,还请这位……”
“李殊。”少年脸上红晕更重,低了声音道:“我的名字叫李殊。”
云小辞朝他笑笑:“还得麻烦李少侠带路。”
或许这是李殊第一次被人称为少侠,又或许是第一次见到武林盟主,总之他很紧张,险些将路给带错,三个人绕了好几圈才终于来到入云阁之前。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完成》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