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在意身旁之人的,只是吝啬于表达而已。
唐非意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便疲惫睡去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宫玄春却还守在唐非意的身旁,定定的看着他。见他睁开眼睛,宫玄春动了动唇,低声问道:“师父,先前你睡着的时候百晓生白公子和苏微大哥他们来看过你了,见你还在睡就没有打扰你……”
“我知道了。”唐非意勾了勾唇角,感觉已经恢复了许多,便自己撑着坐了起来,宫玄春见状,很快将桌上的粥端到了唐非意的面前,唐非意动作极其斯文,慢吞吞的吃着,却在不知不觉间将整个一大碗粥都给吞了下去。吃完东西他便闭目静坐在床上,调整着内息,试试是否能够以内力对抗那毒性,但几番尝试之下却是徒然。
重新睁开双眸,唐非意见宫玄春还在怔怔盯着自己,不由问道:“现在都快三更了吧,你不回去睡觉?”
宫玄春摇头,神情复杂的看着他道:“柳醉姐说你身上的毒是每日三更发作。”
他这一句话,才让唐非意想了起来,柳醉并没有说错,殷月疏身上的毒也是三更发作的,唐非意虽听在耳中,其实却并没有太将这毒当回事。之前在听风亭观岛之上,还有在霁月山庄外面的瀑布里,他都曾经因为动用内力而导致毒伤发作,但那时候虽痛苦,却还是能够忍受的。而就在他思索这些东西的时候,心口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
唐非意身子一僵,立即便察觉出了不对劲来,心口处的痛楚很快蔓延至了全身,唐非意紧紧拽住身上盖着的被褥,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小鬼,你先离开。”
“师父?”宫玄春不解的看着唐非意,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唐非意懒得跟他详细解释,勉强道了一句:“我突然想起我有本书借给了白长川他还没还我,你替我将那书要回来。”
宫玄春眨了眨眼:“很重要?现在就得要回来?”
唐非意手上力道更大,将那被褥撕出了一个洞来,他只觉得自己连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被凌迟一般,全身的痛楚让他再动一下都是困难,但他却仍是竭力将宫玄春给支开:“让你去……你……便快去。”他的声音稍有些虚弱,却丝毫听不出痛苦来。宫玄春见此情形,在怔愣了片刻之后终于转身朝着门外奔了出去,一面走一面唤道:“我这就去,师父你等我!”
宫玄春的动作很快,不过片刻便不见了踪影,也在他身影消失的瞬间,唐非意终于重重倒在了枕上,紧紧咬住了牙,抑制将要脱口的闷哼。这一刻他全身都像是被人用几千几万根针戳烂了,又重新一阵一阵缝合了一般,除了痛根本就没有别的字可以形容。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柳醉会说他最多只能够经受十次毒发的痛楚,如这般的痛法,别说十次,就是一次他也觉得快难以忍受了。他想要苦笑出来,却连牵动唇角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侧躺着身体,将下唇咬得发青,将手心捏得出血。他不愿让宫玄春见到自己此时毒发的样子,不愿让任何人看到。
堂堂听风亭之主,被说成是年轻一辈中武功第一人的唐非意,竟是沦落到了现在这般境地。唐非意心里暗暗嘲笑着自己,想着自己先前还说要想办法自己去找解药,这样想来,他其实根本连走出霁月山庄都是困难,又要如何去找解药?
因为难以承受的痛楚,唐非意的思绪越来越混乱,却依旧死死撑着不肯发出声音,他朦胧间想着不久之前云小辞离去时的样子,想着她说要他在霁月山庄里等着她回来。现在看来,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应该还有一更……只要不出意外……(⊙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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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到
这样的痛楚究竟持续了多久,唐非意也不清楚,他只觉得时间流逝得前所未有的慢,他躺在床上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最后想到了云小辞临走时的话,他突然有了些力气,轻轻苦笑了出来。也不知是在多久以后,他感觉到那种凌虐着全身的疼痛渐渐消减了下去,宫玄春似乎带着远远赶了过来,但唐非意已经撑不到宫玄春靠近了,他缓缓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再次醒来又是天亮,唐非意全身无力,将双眸睁开,又歇了一会儿才有力气转头朝身侧看去。房中不远处的桌旁坐着支着手沉睡的宫玄春,而不远处大门外走进了端着药碗的白长川。
“你可算是醒了。”白长川方一走进大门,便看到了睁着眼睛的唐非意,他无力的笑笑,随手将药碗放在桌上,看了一眼沉睡的宫玄春才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身体可有好些?”
唐非意抬眼看他,有气无力的道:“照这样下去,身体只能更差。”柳醉说得没错,毒发一次对身体的折损当真是十分厉害,昨天他还稍微恢复了力气,不过毒发一次,力气便又给抽光了,不止如此,连他自己也能感觉得出来,他虚耗了太多的内力去抵抗那毒性,如今几乎连内力也不剩多少了。
再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但唐非意一时却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来。
听到唐非意的说法,白长川亦是无奈,只得小心的扶起他,让他将药给喝了下去。唐非意顺从的喝了药,白长川则又道:“我虽也听说过牧云崖的这种毒药,但却没想到它发作起来如此骇人,你不知道,我昨晚被小宫找来的时候,都快被你给吓去半条魂了……”
唐非意一言不发,低头喝自己的药,白长川继续道:“我还以为你当真如此小气,我不过是借你一本书没还,你便大半夜将我给叫起来。”
“说到这个。”唐非意瞥了他一眼,“那本书你究竟什么时候还我?”
“……”白长川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将他喝完后的药碗放回了桌上,摇头叹道:“先别说看书了,最近楚邻儿天天往后院跑,我每天都得防着不让她看见,哪有时间看书?”
“你还在躲着楚邻儿?”唐非意怔了怔,倒是险些忘了这回事。当初他们从剑门倦云峰将楚邻儿带了回来,却没想到白长川与楚邻儿之间竟有一段前尘往事,只是白长川有苦难言,无法同楚邻儿相认,所以每日都在想着办法躲楚邻儿。
白长川没好气的看着唐非意,摇头道:“都躲了好几个月了,过些日子我便打算离开霁月山庄了,到那时就不怕见到楚邻儿了。”
“你要离开?”
“是啊,不过要走也得先将你这件事情解决了再走。”白长川摇了摇头,在唐非意的面前坐下,见一旁宫玄春还未醒,他便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云盟主走之前曾经跟我打听过牧云崖中谁有解药,我将一切都说了出来,你在霁月山庄安心等着,我估计盟主不出五天便能够带着解药回来了。”
白长川的话让唐非意忍不住讶然,他迟疑的看着白长川:“你怎么知道这些?既然你一开始就知道谁有解药,为何不肯告诉我?”
白长川苦笑一声:“就知道你会这般问,这解药在哪里,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只是那人太难对付,所以我一直未曾告诉你。”
唐非意很快明白了白长川的意思,白长川是怕他去寻解药,却打不过对方,所以才一直没有说。只是为何当初他不肯告诉唐非意,现在却又将事情告诉了云小辞?
见唐非意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白长川长叹一声,耸肩无辜道:“我也不想说的,可是盟主她硬要我说,还威胁说我若不说,她就将我的事情告诉楚邻儿,我没办法便只得说出来了。”
听罢白长川的话,唐非意倒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很少见云小辞冲动起来的模样,而现在却听白长川说云小辞威胁了他,不过稍稍一想,便觉得这情形定是十分有趣。然而弄清楚前因后果,唐非意却又生出了几分疑惑来:“解药究竟在什么人的手上?云盟主……可会有危险?”
“危险肯定是有的,因为有解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牧云崖的主人。牧云崖的主人虽已经许久未曾出现在江湖上,但却一直在凛州城中,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罢了。”
“但你知道。”
“因为我是百晓生。”白长川应道。
唐非意停住了话头,蹙眉看着白长川,不再开口。白长川说云小辞这趟出去找解药,所面对的对手是牧云崖的主人,牧云崖究竟有多可怕,整个江湖都知道,而牧云崖的主人神秘莫测,唐非意虽未曾与之交过手,却也听过江湖传闻,说他的武功十分可怕,在这个江湖中能与他交过手并活下来的人,只有一个,便是云小辞的父亲云宿。
面对这般的敌人,云小辞究竟能不能够保住性命都是问题,更别说将解药带回来了。唐非意这般想着,终于开始后悔当时云小辞要去找解药,他没有出言阻止,到现在想要去寻她让她回来,却是不可能了。
白长川也看出了他的担忧,不禁开口道:“你现在该担心的是自己,云盟主既然能够当上武林盟主,必然有她过人之处,不必你太过担心。”他这般说着,看着唐非意比之从前更为消瘦的身形,便又道:“若是到时候云盟主带回来了解药,结果你却……那得多可惜。”
唐非意幽幽看他一眼,他当即闭了嘴。
很快宫玄春也醒了过来,看两人交谈,立即阻拦说让白长川出去,好让唐非意好好休息。白长川无奈的走出了屋子,唐非意又吃了些东西,这才任命的继续休息了起来。随后的时间里,唐非意便开始了被霁月山庄的人们当成易碎的琉璃一般捧在手心里的日子,整个霁月山庄都知道唐非意是云小辞所在乎的人,所以全都小心的照顾他,定要让他好好活着等待云小辞的归来,唐非意所知道的几个霁月山庄十大高手都轮流来看过了他,却唯有那叫做谢南秋的人,从未出现过。
然而即使霁月山庄中的众人这般照顾,唐非意的身体仍是随着毒发的次数而越来越虚弱,起初毒发之后休养一会儿还能够靠在床边同宫玄春说说话,但是第五日过后,唐非意便已经疲惫不堪,毒发之后即使是休息了许久,也依旧没有精神,只能浅浅的睡着。
转眼之间七天过去,唐非意的气息已经极其微弱,意识虽是清醒,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怎么办,盟主还没有回来,师父他……他会不会死……”在唐非意的床前,宫玄春一把拽住柳醉的袖口,有些无措的询问着。
唐非意闭着眼睛,看不见房中的情况,他头有些痛,迷糊不清间听见了宫玄春的话,只觉得有些好笑。他之前从未担心过自己的生死问题,或许是因为从前的生活过得太为顺遂,所以他一直以为不论到了什么情况,他都能够化险为夷,但现在似乎并不是这样了。
而很快,柳醉便作出了回应:“我之前的估计还是太过乐观了,看这个样子,他……恐怕连今晚的毒发都挺不过去。”
听着柳醉的话,唐非意忍不住微蹙了双眉,只是那动作太轻,几乎没有人能够看出来。照柳醉所说,若今晚毒发之前,云小辞没有回来,那么他便没有了活命的可能。
唐非意有些烦躁,自己的性命无法自己左右的感觉,实在是很不好,况且云小辞此去寻牧云崖的主人,实在是十分危险。若是可能的话,唐非意丝毫也不想让云小辞替自己犯险。但现在再想这些也是徒劳,唐非意有一千一百个不想死,但他现在却连睁开眼睛都困难。他心中不禁苦笑,道着自己或许除了等云小辞回来,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房中很快又传来了宫玄春嘶哑的声音,唐非意已经分辨不清他究竟说了些什么,但却知道宫玄春是在一门心思的舍不得他这个师父。当初他不过是随意答应了云小辞要教这名少年武功,没想到现在会结下这份师徒情义,这样想来,唐非意心情竟稍稍好了些。
既然不能做什么,便只能等了。
唐非意闭着眼睛,感觉到时间缓缓的过去,房中渐渐的安静了起来,似乎有人走出了房间,一直到最后,连宫玄春的抽泣之声也消失了,唐非意知道他们都离开了。总归到最后,他们都不愿意见他在毒发中死去的模样罢。
究竟过了什么时辰,唐非意并不是很清楚,但周围很静,有一瞬间似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而也在这时,最近一直在折磨着唐非意的疼痛终于又一次来袭。和从前一样,那痛楚从胸口开始,一直遍布全身,只让他想要立刻昏死过去,但偏偏却又清醒无比。疼痛的折磨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唐非意试着去想一些事情转移注意,但那痛楚太过剧烈,让他根本分不开神,只能与之对抗,体内的内力都已经枯竭,唐非意没有办法再用功抵抗,只能忍受,这一次的毒发痛苦比之前更甚,唐非意额上身上全是冰冷的汗,到最后连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唐非意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黑沉的深渊,越陷越深,最后要将一切化为虚无。身体的感觉在一瞬之间变得不再敏感,连同疼痛也都渐渐消失了。唐非意未曾体会过这般感觉,但若这是死亡的前兆,唐非意一点也不想体验。
他才刚同云小辞说完那些话,还来不及将怀中的玉簪送出去。他将听风亭让给了段疑,却还没看他在接下来的江湖斗争中如何保全听风亭,他教了比武的诀窍给宫玄春,还没看到他打赢那无忧谷的少谷主。他这辈子虽风光无限,但说到底,其实什么也没做。
想着云小辞与他说过的那些话,唐非意连一声叹息都发不出来,他还想要尝试着睁眼,但因太过虚弱无力,终于只能放弃。
云小辞还未回来,但他等不下去了。
而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安静的屋中突然凭空出现了脚步声,然后一人小心将唐非意托了起来,用手抵在他的后背之上,一股雄浑至极的内力缓缓被渡入了唐非意的体内。
作者有话要说: 唐非意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压抑之后就该爆发了……所以不用担心》///《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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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前辈
在毒发的这些日子,霁月山庄的人也曾经试过向唐非意渡入内力以减轻毒性发作,但都未能成功。却不知为何,此时这人的内力当真让唐非意身上的疼痛之意减轻了许多。唐非意想要睁开眼睛去看此时帮助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人,但他刚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太过疲惫,此时痛楚渐渐减轻,他便再也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虽是在昏迷中,但唐非意仍能够感觉得到,自己似乎被人带离了房间,但那人究竟要将他带到哪里去,他却并不清楚。一直这般不知昏迷了多久,唐非意终于在某一日清晨清醒了过来,而他方一醒来,便发现自己身在一间简陋的木屋当中,屋中东西不多,但因为都是随处摆着,便显得有些凌乱,而在这屋子的一脚,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
唐非意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只能以手支着身下的床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