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宣哲刚才送来的聚元丹,留下隐疾的可能性就不大了,这点要承情。至于复原,怕是需要一段时间。一会先去闭关,多久能出来我也不能确定。”
薛牧抿着嘴,很是心疼,本是想说几句柔情蜜意的,却忍住了没说出来,反而板着脸道:“都是你瞒这瞒那惹出来的,早让我知道宫中事,怕也没这么容易被人设计!以后不许对我有秘密!”
面对这霸道言语,薛清秋不置可否,还是微微笑着,她知道薛牧这是打算趁机“一振夫纲”的意思呢。但她此刻却完全没有和他来一场对局的想法,反倒俯身在他脸上轻轻一吻:“别生气,发火对伤患不好,等你伤好了再慢慢骂。我闭关时间不定,你自己在外也多加小心。”
这爆棚的温柔姐属性倒让薛牧不好意思板脸了,声音转柔:“早点出来。”
“嗯。我尽量。”
此刻在另一处地方,还有另一个姐属性爆棚的人。
皇宫,御书房。
皇帝姬青原坐在椅子上,神色不知道是疲惫还是失望还是兴奋,总之非常复杂,带着神经质的色彩。
鱼弦浑身浴血地跪在御桌前,声音也有些沙哑疲惫:“老奴无能,没能”
“总管的伤也不轻。”姬青原打断了他的请罪:“薛清秋真的这么强?”
鱼弦身为和薛清秋同级的洞虚巅峰,却一大早就被设计伤了,一直就没有发挥多大作用,连锁反应就是保护不了姬无用,导致最终崩盘,这对他来说确实感觉十分耻辱。鱼弦很是惭愧地深深叩首:“薛清秋魔功超凡,心计奸狡,老奴不如。没能完成目标,雍王又生死难料,老奴有罪。”
姬青原叹道:“此役虽然没有实现目标,但却似意外的得到了更好的结果。总管有功无罪。”
他身边盈盈立着一个宫装美妇人,年纪约莫三十岁上下,眉目如画,容色绝美,此刻带着极其温柔的浅笑,提醒道:“陛下,鱼总管受伤不轻,该让人家先去休息疗伤,有什么事也等伤好了再说呀。”
姬青原老脸上绽放出满意的笑容:“总管你看看,你总是疑心贵妃,贵妃还在关心你的伤势。”
鱼弦没说什么,只是道:“谢过娘娘关怀,老奴没有大碍。”
“行了,这件事暂且这样吧,后续的事,朕已让夏侯荻去办了。来人,赐鱼总管聚元丹一瓶,助他疗伤。”
鱼弦谢恩而退。
刘贵妃柔声道:“陛下自己也别这么操劳,这都子时末了,身体要紧。”
姬青原笑道:“朕这次可是杀你最敬佩之人,你不怨朕?”
刘贵妃慢慢摇头,眼里竟似有些慈爱的感觉:“陛下要做什么,自有陛下的道理。婉兮只求陛下安康,就心满意足。”
姬青原哈哈大笑:“爱妃不懂武,不知这点熬夜对于武者根本毫无影响。嗯夜深了,爱妃先去休息吧,朕还有点事要见夏侯荻。”
“那婉兮告退。”
“嗯,去吧。”
刘贵妃慢慢退了出去,一路回到自己寝宫,一路上见到的太监宫女都很是尊敬地向她行礼请安,刘贵妃也柔和地一一回应,如沐春风。
“贵妃真是世上最温柔良善的人。”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是这样的念头。
第七十六章所谓天机()
此时鱼弦也已经进入皇宫供奉堂中,准备疗伤。他的职务是大内总管,但这个大内总管和薛牧那个世界不太一样,他事实上是宫中的武力供奉,负责的是武力而非内勤。同属宫中供奉的公公还有十余名,实力不等,低的还不如岳小婵,强的便是如李公公这般的入道巅峰。
供奉堂有个外堂,固定座位,平日里供奉们都是在外堂打坐,有点像上班。如今夜色已深,鱼弦进入供奉堂,里面只有李公公一人在打坐,别人都不在,大约都已经回了自己房里。
见鱼弦进门,李公公睁开眼睛迎了上来,神色惊讶:“鱼总管怎么受了伤?身上这血是”
鱼弦不知道李公公曾经出现在战场,薛牧抓着姬无用的时候李公公早就消失了。此刻也是正常面对同僚下属的语气:“奉上命干了点活儿,有劳李公公挂念。今日不是张公公轮值?”
“张公公有些私事要办,临时和咱家换了班。”李公公随口解释着,很是热情地伸手过来搀扶。
鱼弦有意拒绝,却不太好伤了同僚热情,犹豫了一下还是任他扶着:“哎,一点小伤而已,夜深了,李公公还是早些休息。”
李公公很热情地探了点真气过去:“大家同属供奉院,咱家平日也得总管关照良多,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来来来,咱家帮总管一把。”
真气很是精纯柔和,缓缓洗涤着鱼弦受伤的经脉。鱼弦倒是放心了几分,笑道:“李公公真是太热情了。”
“别的不敢说,咱家对疗伤还是颇有心得的。”李公公笑着将他扶正了坐着:“这点小伤,不消片刻包总管完好如初。”
鱼弦便也收了心,吞了一粒聚元丹,开始打坐自疗。
便在此时,李公公那温和滋润的真气瞬间变化,原本是在祛除残留在鱼弦经脉里的薛清秋真气,此刻却忽然转向了和薛清秋同质同源,骤然共鸣,反而成了一种发酵剂,薛清秋那些残留真气忽然咆哮起来,如同海啸一般瞬间翻涌,带着撕碎一切的力量狂暴地肆虐。
鱼弦根本措手不及,眨眼间就被震得经脉尽碎,一口鲜血狂喷出来,鱼弦奋尽最后的力量向后猛拍一掌,李公公早已飘然而退,悠然道:“薛总管让咱家向鱼公公问安。”
薛总管?薛牧?鱼弦脑子里一片混乱。他都不认识自己吧,怎么会做这种布置?
他想要喊叫,提示别人李公公是奸细,却发现嗓子沙哑,气息断绝,根本喊不出来,只剩下呢喃自语。
“原来,薛牧能擒雍王,是你枉我一直疑心贵妃你不怕十余年的潜伏,就此暴露”
“放心,李某不会暴露的。”李公公嘲讽地笑道:“不管谁来验尸,都只会当你死于宗主留下的暗创。”
“能和薛清秋真气共鸣你的星月魔功是核心嫡传”
李公公压着轻笑,笑声听起来诡异无比:“咱家是嫡传有何稀奇,现宗主虽然只有师姐妹,前宗主可是有师兄弟的呀只怪你蠢,成天就知道关注宫中女眷,疑神疑鬼,莫非真不知本宗曾经有男人?”
鱼弦眼中露出恍然之色,又化为无尽悔意,再度涌出一口鲜血,身子一抽,再也不动了。
李公公尖叫起来:“快来人呐!鱼总管忽然七窍流血”
天上一道流星轰然坠落。
宣哲抬头望天,长长叹了口气。预感没有错,果然一夜都没过去就出事了。
无数强者在打坐中惊醒,豁然起身:“洞虚陨落!是谁!”
“哈哈哈哈!”一个头顶道髻身穿袈裟的怪人大笑而去:“天机乱了!哈哈哈”
所谓天机,说来玄乎。如果直白点说,大约是一种原将发生的未来,被预测了只鳞片爪。
如果没有乱入了的薛牧,此刻的星月宗是什么情况?
夤夜至今都还在六扇门关着。
岳小婵没有离京。
薛清秋中伏而死,京师分舵毁于一旦,卓青青梦岚没有一个能活,只有岳小婵临时突破,浴血突围而去,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女魔头,数年之后或许死于一场围剿,或许和某个“主角”相恋,是放下屠刀还是相爱相杀,谁也不知道。
她会是那个故事的女主角,但女主角并不代表着幸福。
这是原本的“天机”。
可它乱了。
依然死了一位洞虚巅峰强者,却是皇帝最信任的大总管。
此后的局势,再也不是任何“窥测天机”者之前所见的模样了,它的走向似乎已经有了一条线,线的那一头模模糊糊,无论如何窥视,好像都逃不过一个薛字的牵连。
南方千里之外,岳小婵站在山丘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流星划过,喃喃道:“好漂亮。”
在她身边站着一条八尺大汉,气势雄浑,神威凛凛,烈如炎阳。他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挪开目光:“岳小婵,老子不是来陪你风花雪月的,你要看星星以后自己回家慢慢看!”
岳小婵悠悠道:“便是你这种满脑子肌肉的蠢货想跟我风花雪月,也不够格啊”
大汉冷笑:“少废话,老子没时间陪你瞎扯。”
岳小婵悠然道:“搞得你多忙似的风烈阳,不是夤夜师叔救你,你的狗头都已经挂在玄天宗山门前了,还能在这儿耀武扬威地扮忙人?”
风烈阳语塞,冷哼一声才道:“所以此番我配合你行事,你有什么安排就直说。”
“我要星忘石,大量星忘石。”岳小婵笑道:“你知道哪里最多么?”
风烈阳想也不想:“玄天宗。”
岳小婵倒是一怔:“看不出你也关注过这种对修行无用的阵石。”
风烈阳淡淡道:“之前夤夜收集这种石头,我就刻意留意过。但老子话说在前头,你若要我去闯玄天宗,那恕不奉陪。”
岳小婵眯起眼睛看了他一阵:“原来你并不莽,居然还会刻意去留心这些。”
“真鲁莽的早死光了。”风烈阳道:“我还活着。”
岳小婵收回目光,点了点头:“琴梨师叔说,几天前玄天宗高手忽然大量北上,天问也走了,此刻宗门里强者不多。从容定计的话,只盗取一些星忘石,应该不难。”
“大量北上,连天问都去了”风烈阳喃喃念叨:“这是要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岳小婵的目光有些迷离,继续抬头看天,喃喃自语:“情报送达灵州,转至京师,怕是已经慢了一步。怪不得星罗阵如此重要”
风烈阳失笑道:“你总不会担心你师父吧?她是何等高手,怎么也轮不到她出事啊。”
“不知道,总之我今晚总是心神不宁。”岳小婵咬着下唇:“不过有他在,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风烈阳愕然:“谁啊?”
岳小婵灿然一笑:“一个男人。”
“神经病。”风烈阳转身离去:“有事喊我,我去练功。”
岳小婵独自静立片刻,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就着月色看了一会儿,脸上现出一对小酒窝:“你说是虚伪定制文,我可不信你既然写得出,心里会没有一点真意。”
月色如水,照在纸上,薛牧的字迹清秀工整。岳小婵看了一阵,喃喃地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会处理得好好的,对不对?”
第七十七章新晋()
姬青原站在鱼弦的尸身前,已经有了老年斑的枯瘦老手不住地颤抖。
鱼弦体内弥漫着狂暴真气,怎么看都是薛清秋的,那洞虚巅峰的星月魔功,气息浓郁至极,根本不可能是第二个人能办到的,世上任何人都无法模仿。
确实如李公公所言,不管谁来验尸,都只能得出唯一结论:薛清秋留下的暗创,骤然发作而死。
毕竟此刻不会有孤桐院之战的目击者来告诉他们具体战况,老玉头本身不是很强,说不清细微处,他们只能脑补,并且无限度地妖化薛清秋的能力。
姬青原的颤抖,不是在伤感自己失去了一个忠心耿耿的总管,他是在恐惧。
恐惧强得可怕的薛清秋,恐惧失去了洞虚巅峰强者坐镇的大内,恐惧自己的安全。
同时他也在后悔,早知道这会让自己失去鱼弦,自己绝对不会让他出战的。
再向薛清秋复仇去?别开玩笑了,他考虑的是此刻谁才能接下鱼弦的总管之位,谁才能保护大内安全,谁才能代表他和外界交涉,不落下风。
虽然有几个大宗门是听从朝廷调令的,可那些都是些什么啊铸剑的,机关制造的,医药的就是没有正儿八经练武的强者。导致失去了鱼弦,他自己的实力也瞬间暴降,捉襟见肘。
是不是要调宣哲听用?可宣哲绝对没可能净身,莫非要开外臣驻宫的先河?
供奉堂十余名太监肃立两旁,姬青原目光慢慢地扫过,神色颇为失望。
千年之前,皇家也是正道一宗,可一旦成了皇室,很多事就不一样了。比如说,你不可能随便对外招收弟子了,武道只能传子,从宗门演变成了家族。所谓弟子,只能从太监里选拔好苗子,训练成为影卫,贴身保护皇帝之用。其中强者是不多的,毕竟你指望从小净身入宫的孩子里恰好就发现武道天才,那实在有点梦幻,千年来也就一两例而已。
影卫的高端武力不足,供奉堂便应运而生。大半是颇有基础的强大武者,因为得罪了强敌,或者因为皇室承诺提供功法资源修行等等原因,自愿净身入宫,成为供奉。这种的武力就比较高了,相应的忠诚筛选也非常严格,导致留在供奉堂的数量很少,眼下一共就只有十几个。
这些在宫中最低都是十年以上的老人了,多年来兢兢业业立功无数,全是很得姬青原信任的。可实力上虽说都还不错,其中甚至有两三个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洞虚的,理论上这是一支很强大的力量了。可差那一脚就是天堑,哪怕把实战能力吹破了天,本质上绝对是有很大区别的。你低了一整个境界,就算再能打,能扛薛清秋几回合?
可惜这一脚太难踏破,多少人踟蹰一生不得寸进,否则整个天下也不会只有十几个洞虚了。连影翼那种一宗之主都未曾洞虚,可见这临门一脚很讲机缘和领悟,不是光靠资源能堆的。
哪怕有一个初入洞虚的在这儿,姬青原恐怕都会有久旱逢甘霖的心安感觉,可惜没有。
咦?等等姬青原目光落在李公公身上,很是惊讶:“李供奉的气息有些波动感,这莫非是”
李公公恭谨地回答:“老奴近日在武道上颇有所悟,十年关隘似有了突破迹象。”
姬青原大喜过望:“你快突破了?”
“是,若能静心闭关数日,当有所得。有足够辅助之物的话,或许今夜即成,亦未可知。”李公公一边回答,心中也有些震撼。申屠罪的灭情道,看来千年来能传承至此,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他十几年没松动过的洞虚关隘,居然在杀了鱼弦的刹那间被撬动了一下,有一种玄之又玄的感悟弥漫开来,一辈子苦修的他当然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姬青原大喜道:“需要何物尽管去内库领用,不惜一切代价突破洞虚!”
说完踱了几步,忽然想起李公公曾经受自己委派,代表大内去和星月宗谈刊物合作事宜的。他此刻正要和星月宗达成妥协,李公公曾经和星月宗有过接触的“履历”,更加容易和星月宗达成和谐交流,在眼下忽然成了极大的加分项。
便是李公公不突破,多半也该选他继任总管最是合适。
想到这里,他立刻下了决定:“着李啸林为大内总管,供奉堂主管。一应突破所需物品,任凭取用!”
李公公带着一大堆的奇珍神丹进了密室,没有多久,洞虚之气冲霄而起。
姬青原抬头看着,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此时新增洞虚,真是填上了他心底最惶恐的位置,底气瞬间就足了许多。
他不知道在密室里的李公公此刻在想什么。
李公公想到的是在制住姬无用之后,他和薛牧的对话。
“好教薛总管得知,在下李啸林,星月嫡传,半步洞虚。十三年前事变后不愿入炎阳,伪造身份潜伏入宫,现任大内供奉堂管事之一,颇得皇帝信重。此番如何援救宗主,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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