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莫雪心似乎没什么太好的办法,虽然面色平静地安排高层长老们去控制场面,邪煞却很清晰地能感受到他们心中的担忧。
控制得一时,又怎能长久控制?终究不可能对自家子弟下杀手的啊
更何况随着时间推移,这些长老们也会染煞的,那时候怎么办?
邪煞呵呵狞笑道:“陪你在此耗着又如何?在这样的地方,你只能阻我一时,终究只会被狂潮淹没,再也拦不住我!”
“是么?”薛清秋淡淡道:“知道本座为什么不在海上与你纠缠?”
“哈哈,你又镇不散我,你能有多少生命,能在茫茫海上与我消磨?煞气不止,死的终究还是你。”
“错了。”薛清秋瞥了眼虚净:“本座再有把握,也只能将你缠在海上,但本座一个人缠不死两个人,在本座心里,虚净的破坏性并不逊色于你,只有让你们都陷入重围,别处才可安心。”
邪煞斜睨了虚净一眼,居然满是憎恶和妒忌。
它不会有任何正面的思维,不会有任何战友的情绪,这几句话挑动的居然是它对虚净的妒忌,这连薛清秋都始料未及。
虚净无奈地摇头,试图安邪煞之心:“如今这局势,没多久要全体煞化了,她拖着更好,到时候就算有其他鼎赶至,也于事无补。”
“虚净,你或许真忘了,当今之世早已不是百家争竞,有一批东西,根本不会煞化。”
随着话音,远处传来无数流光。
虚实之意由远及近,岳小婵手托虚实鼎,飞速前行。
另有一个小香炉一样的小鼎,托在一个龙袍女子手中,飞掠而来。
虚净来不及嘲笑那个香炉小乾坤鼎,他的眼睛慢慢睁圆。在夏侯荻左右是宣哲和李应卿,而他们身后,影影绰绰尽是机器人?
李应卿身后跟着成群结队的战偶,飞在空中如同火箭。
只留李公公镇守京师,女帝夏侯荻带着朝廷精锐,御驾亲征!
邪煞再能覆盖人心,也拿神机战偶一点办法都没有。它立刻意识到问题,狂吼着分出万千光芒,想要破坏空中接近的战偶,薛清秋横剑而扫,将它的攻击尽数挡了个干干净净。
只这么一个阻隔,战偶便列队切在了海洋异兽面前,与此同时香炉小鼎光芒大盛,将入煞的弟子们煞气尽数净化而去。
乾坤鼎再小,净化煞气的作用也是一等一。
夏侯荻的声音传遍场中:“入道以下,全部退回铸剑谷。入道以上者,跟朕杀敌!”
“铛!”虚实鼎镇在海边,问天和莫雪心一起撤了功,海浪的咆哮自有虚实鼎镇压,他们已经可以脱身了。
邪煞气得血玉身躯都在发抖。
它的级别虽然不怕一鼎之镇,但在鼎边它根本得不到任何煞气滋养壮大,再也不是越打越强的状态,站在这人世里和还不如在海里呢。相反,变成了薛清秋问天莫雪心宣哲加上一台洞虚级战偶,将他和虚净团团包围。
哪来的这么多鼎,哪来这么多强者毫无间隙地配合?
这根本没道理,这世间难道不是百家争道对立千年吗?
虚净倒是面沉如水:“陛下把虚实鼎和乾坤鼎都调了过来,就不怕神州无鼎,四处煞起?”
夏侯荻没有亲自围困,站在远处淡淡道:“多谢净天教主关心了。神州终究不比大海,用不了八个鼎的。有阴阳五行万灵兴亡四鼎镇之,方位已经安排妥当。”
虚净微微一笑。
众人心中都泛起不祥的预感。
虽然虚净邪煞均是合道级别,但此处有鼎,有合道者薛清秋,问天也差不到哪去,团团围困之下,至少可以平分秋色。而海上生灵已经被不惧煞化的神机战偶阻挡,基本万无一失,虚净为什么还能笑?
连邪煞也在笑,它可没有虚净的城府,很是得意地哈哈笑道:“我既入人世,引发的影响又岂是这么区区千里之地?往北那个持刀强者,往南那个草木生灵,此时正在应对我分出的煞体,我就不信,你们这人世强者,个个都可以不被我所侵袭。”
这回连薛清秋都色变。
神州海岸太长了,面对大海狂啸,大家当然不是全部聚在这里。
此处往北,铸剑谷与冰原的中间地带是夏文轩在守岸,往南与药王谷的中间地带是冷竹在守岸,各自负责了数百里范围,都很了不起。
可没鼎在侧,又非合道者,就连夤夜和煞气正面纠缠都有被煞入侵的可能,所以影翼刚才也只敢去捅虚净,不敢碰邪煞的。
夏文轩和冷竹能否例外?
人们终究是忘记了一点,邪煞本体之强,从来不是最麻烦的,再麻烦也有合道者可以抵抗。它真正的麻烦在于,能让你这方的人,无声无息地变成敌人!
可他们这时候什么都做不了,分出人手也帮不了夏文轩和冷竹,只能寄望于这两人自己能解决,否则煞起于内部强者,万事休矣!
夏侯荻紧紧捏着拳头,她看了眼薛清秋,薛清秋也在看她。两人此刻同时想起了薛牧。
本来以为这等交战布置是她们自己所长,薛牧在不在都没什么意义,面对海啸袭岸、万灵凶化、合道之煞、合道的虚净,薛牧那货说不定只能拖后腿,成为大家必救的破绽呢。薛牧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与其在这拖后腿还不如出海救人去。
可这一刻大家同时觉得,要是薛牧在的话,说不定有办法
他在哪里?
薛牧都快死了。
他的灵魂承受了成千上万的攻击,早都已经彻底没有了思维,只是灵台下意识地死死支撑着一点意识不灭,以免鼎影消散。
即使如此,那乾坤鼎的虚影也已经越来越淡薄,几乎虚弱得看不见。
几乎看不见的鼎影,依然死死支撑在前方,所有的异兽都已经磨灭,清醒的清醒,退散的退散,死亡的死亡,洞口堆叠着数不清的飞禽走兽尸身,血气浓得满溢,犹如万军对战之后的血腥疆场。
这样的血气煞气被鼎镇散,也无法聚集到邪雾鬼脸身上。它只是憎恨地嘶吼着,千百次地撞击鼎影,慢慢的自身也越来越稀薄。
等若邪雾与薛牧各自支撑着最后一口气,看谁先死。
很明显,邪雾鬼脸还能动,还能攻击,而薛牧已经快没有意识了,是邪煞要赢。
它只是真煞的一团分身,没有真煞的灵性,如果有灵,恐怕心里也会产生一点佩服。
它毕竟是毁灭的集合体,意识里只有毁灭,无论死了多少异兽,甚至死了自己,都不会有一点皱眉,所以不会有什么退避的念头滋生,反正就是对抗到消亡为止。
而这个人类呢?
这个人类明显没有经过多少厮杀磨炼,在它的灵魂探照之下,感觉得出对方是很贪图享乐的那种人,根本没有什么战斗意志可言这种人哪来这么顽强的精神,在这样的情形下居然还能强撑着一点灵台不灭,张着双臂撑着鼎影,看上去支撑他站立的唯一理由,就只是为了护着身后的人。
邪煞无法理解这种叫情感的东西。
“轰!”鼎影终于彻底消散,薛牧站立着晕了过去。
邪雾一时没反应过来,洞外漫天风雨已经瓢泼而入。
薛牧身后的夤夜终于睁开了眼睛。
漫天风雨之中,数方空间的血气,戾气,天道之气,结成了螺旋,随着最后一丝螺旋消失在她的眉心,合道之意冲霄而起。
第七百三十五章千年之梦()
那邪雾鬼脸刚要进洞,就感到迎面而来的暴怒,含着沛然莫测的合道之力冲击而来,只一瞬间就把这片邪雾冲得干干净净,连个渣都没剩下来。
夤夜头都没有抬,看都不看洞外的场面,她的美眸一刻都没离开过薛牧苍白的面庞和紧闭的双眼,眼泪止不住的掉。
她随手一挥,洞内的灰尘杂物席卷而出,瞬时干干净净,一道水晶般的壁障立在洞口,漫天风雨再也进不来。
夤夜慢慢抱着薛牧放平,又从戒指里摸出一大堆衣物垫在下面,小心翼翼地把薛牧放在衣垫上,让他的脑袋枕在自己腿上,让合道之光将薛牧暖暖地包围。
她就这么抱着他看着看着,眼里尽是盈盈柔光。
“从来都是别人保护你,可你从来都在保护我。”她低声抽泣着,声音很是哽咽:“都是我不好,每次都让你受伤都要你豁出命来帮我是我不好”
薛牧的躯体没伤,是灵魂枯竭,几乎要消散。夤夜不会医疗,她除了用合道之光来巩固薛牧虚弱的灵魂,没有任何办法。
她紧紧抱着形如死人的薛牧,心灵的悸动根本无法按捺,只想哭,只想只想亲一亲他。
她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慢慢地吻在薛牧的唇上。
无痕道那谁说过,女儿亲爸爸是爱,没问题的如果他有女儿,一定天天亲,用力亲,对不对?
夤夜也想用力亲,她重重地吻着,用力地抱紧,仿佛再不珍惜就要失去。
她真的不知道薛牧会不会死,她不会医疗,只能用这样的办法,生硬地把自己的灵魂之力天道之气渡进他的体内。
可他完全无意识,识海也是空荡荡的,连自我运作都不会了,完全无法吸收她渡来的气息。
眼泪掉在薛牧脸上,夤夜喃喃重复着:“不要死,牧牧”
她忽然不喊爸爸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好像下意识回避这个已经习惯了的称呼。
本来就不是女儿对不对?
她不知道如果薛牧死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合道又怎么样,变大又怎么样长大了给谁看呢
空间忽然微微晃动。
夤夜没有抬头,依然吻着薛牧的唇不放开。她完全没有去在乎外界的任何事,本应感受到这海天岛混乱的空间似乎已经被什么力量修复,变得平稳,她毫无知觉。
潜意识也知道那没用,海天阁从来也不是以医疗著称,从这里去药王谷,跨越千里怒海,薛牧早死了。
远处传来衣袂飞掠之声,有人正在飞速接近。
到得洞外,看见夤夜树立的壁障,来人没有进洞,似乎仔细感受了一下洞内的情况,继而冷冷开口:“你在抱着他等死?”
秦无夜的声音。
夤夜低声道:“他经不起千里迁移,我在这儿稳着他的灵魂不散,你去药王谷请医圣”
“来得及么?”秦无夜的声音里带着强烈的怒意:“等我一去一回,来得及么!你这小屁孩,从来都是你,都是你害他受伤,你这混”
说到一半,也没继续说下去,深深吸了口气强行按捺怒意,冷冷道:“我有救他的办法,看你用不用。”
夤夜猛抬头:“什么办法?”
“双修,才能把你的合道之力渡让给他,重新茁壮灵魂,补充乾坤之力。至于他这状态,我合欢宗自有办法。”
夤夜沉默片刻,低声道:“那你行功吧。”
“我要把话说在前头。”秦无夜冷冷道:“如果你这么做了,你这第二次合道恐怕又要失败,你这辈子再也长不大。考虑清楚了么,我的姐姐?”
夤夜怔怔地看着薛牧苍白的脸色,低声道:“长大了有什么用?我愿当一辈子小孩子,拉着他的衣角,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撤了你的禁制。”
壁障消失,一阵粉色瘴气漫进洞内,漫过两人相拥的身躯。
风雨随之打了进来,薛牧无意识地打了个寒噤。
夤夜拥得更紧了点,再度封住了洞口。
秦无夜抱肩靠在洞外,面无表情地没有进来:“别运功抵抗我的桃花瘴,否则我可没把握对你这么个合道者生效。”
洞外雨疏风骤,淅淅沥沥地打在禁制上,夤夜恍惚间,又想起了鹭州那个雨夜。
在暴雨之中,他挡在面前,用扇子遮在她头顶,而自己受着风吹雨打,把所有的保护和温暖都留给了她。
那一刻起,她真把他当成了父亲。宁愿收起所有的负面情绪,把自己重新变小,躲进他的臂弯里。
犹如一场因果轮回。
又是漆黑的雨夜,又是这样的遮风挡雨,可他终于倒下了。
“别怕。”她轻抚薛牧的面颊,附耳低言:“夤夜不长大了长大只要这一霎,那就可以”
她放下一切防备,任由秦无夜的桃花瘴入侵自己的身躯,漫过自己纯净的心灵。
可以看见薛牧的呼吸变得粗重,面颊变得微红,夤夜也觉得自己的面颊开始发热,眼波开始迷蒙也许和他一样,此刻自己的脸蛋也是红彤彤的吧?
不知道漂亮不漂亮,可惜他看不见。
她慢慢俯身,一路向下吻去。
薛牧做了个梦。
他又梦见了“骗走”自己辉月神石的那个女人。
这好像是一个“清醒梦”,他能感觉自己是在做梦状态,好像魂魄离体一样,茫茫然飘荡在山间,在自己刚才力阻强敌的山洞里,一个女人盘膝坐在里面,满头都是汗水,整个人忽大忽小,神情痛苦且扭曲。
薛牧有种很奇怪的体验,他“看”得清女子的神情,却“看”不清女人的面貌,好像是情绪纯粹直入灵魂的传达,而不是看见。那股气息太过熟悉,刚刚不久之前遇上的,兼具薛清秋和夤夜气息的女人,强大且亲切。
“这个功法有问题”女人痛苦地皱眉,低声自语:“一个成人的心灵,善恶纠缠,无法分离,自己尚且受困于一念间,又如何引导他人之永夜?唯有回归孩童之心,方能纯净无瑕。可若是强行善恶两分,又如何揉合回来?”
这事情太揪薛牧的好奇心,连辉月神石都忘了讨要,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这功法研究了干嘛,人要变成小孩子,不合道长不大,坑人一辈子。”
“又是幻?我感受不到你的真实存在,如同魂灵拥有我的力量,我的技法,可又为什么会是男躯,生生将星月化成了乾坤?”女人压根不理薛牧的话,皱眉沉吟了好久,自语道:“若是如此,我似乎明白了”
“善恶两分,便如阴阳剖判,需乾坤和合,犹如太极轮转,才可以达致真正的永固魂体,相融大成。然而孩童之躯无法和合,成人之躯恶如邪煞,又怎么可能有真心真意,与他人阴阳相融?我幻梦观想,竟诞生了你这么个男子之形,或许便是此故了”
“什么叫你观想出来的男子之形?你以为我是你自己的阳形?”薛牧哭笑不得:“话说你是星月宗的哪个潜修者啊,不但研究夤夜之功,这人体阴阳学术研究做得都快走火入魔了喂喂喂你干嘛?”
只见那女子身形变化,变成了一个孩童模样,缩在成人的衣裳里,样子分外滑稽。然而另有一个成年形态的魂体从孩童身上飘了出来,眼里尽是扭曲的恶意。
“让我试试善恶分离之后,这样纯粹的魂体交融是否真能达成另一种形式的合道。”
“喂喂喂,你别过来奇葩技术宅,你特么不会真以为自己在自攻自受吧唔”
女子魂体重重把薛牧推到洞壁上,恶狠狠地吻了上去。
与此同时,夤夜慢慢地解开了衣裳。
第七百三十六章恰逢因果()
薛牧此生开车无数,还是第一次尝试传说中的“柏拉图精神开车法”。
魂体交织,薛牧浑浑噩噩地找不到真实,找不到自我,只剩下最纯粹的阴和阳,如同宇宙初生,归于最初始的混沌,在虚空中旋转,成为完美的太极。
女子觉得这是自己的观想幻象,薛牧也觉得这不真实,他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