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第一时间去祁王府报喜,争一个从龙之功。而皇宫里,夏侯荻没走,她受到了刘婉兮的邀请:“公主去本宫那里坐坐可好?”
夏侯荻凝视她半晌,还是道:“好的,母妃。”
刘婉兮带着她并肩往里走,低声问:“你还肯喊我母妃?”
“我亲见好几次,父皇把您打得奄奄一息”夏侯荻抿了抿嘴,叹道:“夏侯不是迂腐之人,也没有什么礼法荼毒只要你不祸乱朝政,我就不怪你。”
刘婉兮沉默片刻,叹道:“整个皇室,只有你一个赤子。”
夏侯荻摇摇头:“人都有私心,我对薛牧生不起气,对您既敬且愧那也就翻不了脸,只能认了,实际上已经愧对了总捕之职。”
“薛牧从没有利用我做什么私利之事,甚至连对星月宗之利都没用上。”刘婉兮道:“至今为止他的所有举动所有布局都只是在和某个假想敌对峙,吩咐我最多的一件事是,必须确保陛下的安全,千万千万不能让他被刺,否则万事皆休。”
夏侯荻咬着下唇没说话。
“除了拥有我这个钉子之外,薛牧改变不了任何大势。这场仗,算是薛牧输了。”刘婉兮停下脚步,看着前方的宫阙,轻声道:“他一个月的观察戒备,终究比不过别人谋划十年的雄厚根基。”
前方宫阙,薛牧坐在花园的摇椅上,抱着夤夜摇啊摇,口中哼着歌谣:“摇啊摇,摇啊摇,一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夸我好宝宝,请我吃块大年糕”
夤夜咯咯地笑,还真的从兜兜里摸出了一块千层糕:“宝宝吃糕!”
“你才是宝宝”
“时局大变,你们还有这心情呢。”刘婉兮笑着迎过去,一把抱过夤夜啵了一口,又俯身在薛牧脸上吻了一下:“起来啦,你请的客人来了。”
她的吻根本没想回避夏侯荻。夏侯荻安静地看着,也毫无反应。
内心觉得,即使几位主角各自的身份都让人很违和,可这副场面是这肮脏的宫闱里,难得的温馨。
第四百六十九章谜底()
“请我来干什么?”
薛牧长身而起,站在她面前,笑道:“我有些马后炮的领悟,想和你说说。”
“说。”
“暗香散是我配的。”
“然后呢?”
“小艾把药瓶遗失在你的宴会里,那场宴会,你的兄弟中只有姬无忧在场。”
“客人很多,别人捡走落在其他人手里有什么稀奇?”
“就因为这个我才没有直接怀疑他,不然早就跟他干上了,还等今天来放马后炮?但现在是基本可以确定了。”
夏侯荻沉默。
薛牧又道:“还有他的无数园林,占地无数,地下完全可以是各类基地。而天材地宝也只有他最多,说那都是别人的,天知道?所有皇子里,或许只有他一个人有大量培养强者的条件,入道死士必然不止一个,你要留心。”
夏侯荻还是沉默。
“可能你依然不信,毕竟没有直接证据,我也不强迫你信。自幼亲近,难以接受很正常,换了谁在我面前说我亲哥哥坏话,我说不定要揍人。反正还是那句话,多留个心眼就行我可不希望我不在的时候,你被人骗。”
夏侯荻终于道:“我会留心。”
薛牧笑得很灿烂:“那他就没赢。”
“挑拨我兄妹关系,你很开心?”
“我开心的是未知的敌人浮出了水面,一切豁然开朗的畅快,就像便秘已久,终于拉了出来”
“什么破比喻?”
薛牧哈哈一笑:“很形象不是吗?”
夏侯荻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要走了?跟交代后事似的。”
薛牧安静下来。
两人对视了好一阵子,薛牧终于叹道:“大势已定,我留着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真留在这里跟他玩政治,其实我也不够他玩的。”
夏侯荻淡淡道:“第一次见人把认输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这话听着像是认同薛牧把姬无忧视为敌人,实际还不如说是她在不舍。
那一场半醉的宣泄转眼即逝,她还是一个把情绪藏在心中的总捕头,在面上冷静得不能表达。
薛牧慢慢伸出手,抚上她的面颊。夏侯荻没有回避,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看,我哪输了?”薛牧忽然笑了:“这不是赢了?”
夏侯荻哑然失笑:“那点出息。”
薛牧慢慢俯身下去,低声道:“这就是我最大的出息。”
夏侯荻闭上了眼睛,任他亲吻。
真是越发习惯了,他的唇,他的气息。
他在的时候,总觉得他添了许多乱子,可细想说不定他做的才是对的是是非非谁能断定,每个人都只是以自己所知所见的,去做自认为正确的事而已。不管他是不是冤枉了八哥也好,至少可以看见他没有太大的私心,原本他完全可以利用她的感情去谋求更多可他从来没有利用她,不仅没有,反而为她考虑得更多一点。
如果说他输了,也有很大的原因在于顾忌她夏侯荻的亲情,一直小心翼翼放不开手脚。否则以他身边随手一抓都是洞虚入道的实力,加上宫中策应,能达成的结果要比现在多得多。
想到他马上要离去,夏侯荻也觉得揪心难过,从来没有这样欲舍难离。
夏侯荻的眼波有些迷离,余光忽然瞥见,这里是刘婉兮的寝宫之外人好像躲起来了,没人打扰他们的亲吻。
欲盖弥彰夏侯荻心里有了点羞耻之意,轻轻推开他,低声道:“你若真有出息,我等着你来联姻。那时候才算你赢。”
说完这句,红晕早已生遍面颊,她再也站不下去,转身就走。
薛牧定定地站在原地,目送她鲜红的披风消失在转角。
叶孤影出现在身边,低声道:“真要走啦?”
薛牧转头看了她一眼。
还是宫女装,跟朵小白花一样的垂着脑袋,原先那个藏在斗篷下的暗影者都快忘了是什么模样夏侯荻不舍,她也差不多要回去了,就意味着她也结束了任务,又要回归原先的模样。
薛牧拍拍她的肩膀:“走吧,跟我再出一趟任务。”
“什么任务?”
“去看望一下姬无行。”
叶孤影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被亲哥哥刺杀,他也挺倒霉的。”
“他不倒霉,他罪有应得。”
“呃?”
唐王府,此刻也有很多探望者。姬无行往日虽然让不少官员看不惯,但总归没什么恶行,这被刺杀得差点死掉,很能引发人们的同情。尤其此时此刻太子之位也没他的份了,就算以前跟他有过节的官员也很难再去介怀,纷纷来表达关切。
薛牧站在门前,看着一片熙攘,恍惚间有点时光重演的感觉。当初来看姬无用,也是一堆人围着,看着他出现,目光都很怪异。
区别在于,里面不会再有一对兄妹,一路谈笑着迎面走来。
姬无行的卧室里,此刻是陈乾桢萧轻芜师徒在治病。姬无行已经醒转,但神色黯淡,脸上还带着失血过多的病态苍白,那副虎虎生风的草莽豪杰模样此时已经看不见,像他的父皇和大哥一样,只是一个虚弱的病人。
见薛牧进来,萧轻芜起身道:“师父。”
陈乾桢转头看了一眼,微微笑了笑:“又在皇子病榻前见到长信侯,感觉似乎有什么在重演。”
薛牧笑笑:“同感。”
陈乾桢道:“唐王的情况不算太差,但没个一年半载也起不了身了。这个皇室呵呵。”
薛牧的目光落在姬无行脸上,姬无行睁着眼睛也在看他。
“来看我的?”
“不,来揍你的。”
姬无行沉默片刻,虚弱地叹了口气:“你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姬无忧的势恐怖无比,背地里掌握的武力无法估量,换句话说,他犯不着勾结潘寇之,行天下大不韪之事去搞什么瘟疫。反倒是某些自知实力不足的人,必须去冒一冒这类风险,和潘寇之的力量彻底绑定。这个人不会是姬无忧,只可能是早就知道姬无忧可怕的人比如曾经拜托我去提醒夏侯荻的你。你也曾说过,看得清正道是什么玩意。”
萧轻芜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姬无行。瘟疫之事她也是主角的说难道主谋是姬无行?
姬无行抿嘴不言。这件事里凸显了他在药王谷插了好多棋陈乾桢的脸都黑了,他当然不敢多言。
薛牧冷冷道:“无行果然无行。你说我该怎么对你?”
姬无行叹道:“那事虽然我栽赃于你反正最后你没吃亏,我被你坏了好事才是真的。”
薛牧怒道:“那么多人的命怎么算?”
姬无行笑笑:“这种事,在皇家除了小荻荻,有谁在意?”
薛牧一拳揍在他脸上,愤然爆出了国骂:“你妈!”
姬无行挨了一下,平静地道:“你已经做到了。”
“”
“是不是还想日我妹?我看也快了。”
“”
姬无行淡淡道:“但你也别以为在正道身上打主意的只有我一个。只是有些人的方式不像我这么激烈,他不需要这么激烈,会更稳健布局。如今既然做了太子,也差不多该实行了。”
薛牧冷冷道:“你有线索就说,总不会还帮他瞒?”
“我知道就好了”姬无行微微苦笑:“看来这些阴狠的算计,还是你们文人才能下一下棋。”
第四百七十章我的人()
姬无行很悲剧,瘟疫主谋的身份暴露,陈乾桢萧轻芜师徒的脸色黑如锅底,萧轻芜第一件事就是给姬无行灌了一颗臭不可闻的药,冷冷道:“把敝谷里你们的人名单拿出来,不然你会知道医者的手段。”
陈乾桢也没阻止徒弟黑出脓的做法,反而颔首很是赞同。
姬无行很无奈地报出了名单。
萧轻芜一本正经地收好,拉着两个师父就走。
“诶诶诶,医仙子!解药呢?”
“不好意思,解药没带。自己找医生去,找不到算你倒霉!”
姬无行瞪大了眼睛,差点一口老血。
两个师父一起颔首,一起和蔼地同声夸奖:“轻芜长进了”
然后对视一眼,惺惺相惜。
薛牧笑道:“给他灌的什么药?”
“就是每隔一个小时浑身发痒,也没什么的啦。”萧轻芜很不好意思:“一时手紧,找不到更好的。不过别人也不太好治就是了,有一味药比较复杂”
里面的姬无行听见了,差点痛哭流涕。就算他们肯继续治,自己也不敢再让他们治了,天知道他们还会喂自己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在他的命已经保住,换了普通太医来治也死不了,只是在床上躺着的时间怕是要拉长好几倍。
已经算好的了,薛牧没弄死他,已经是看在留着他能给姬无忧添堵的份上。
这个皇室瘫痪一个,植物人一个,牢里一个,还有一个不知道要躺多久
离开唐王府,萧轻芜的脸色还是很臭,一路都在嘟囔:“都是什么人啊”
薛牧看了她一眼:“有没有觉得京师很憋气?”
“有。”萧轻芜撇嘴道:“本来以为师父已经够恶心了,可跟这些人一比还真是菩萨一样。”
陈乾桢斜睨着:“哪个师父?”
萧轻芜赔笑道:“当然是小的那个”
薛牧做了个揍人的手势,萧轻芜倒退一步躲在老师父背后。
陈乾桢没理徒弟,转向薛牧道:“听长信侯之意,太子也有问题?”
薛牧笑笑:“有。”
萧轻芜道:“瘟疫的事如果是姬无行干的,那姬无忧没得罪你什么啊,就算他毒了姬青原也不是对着你吧。”
薛牧摇摇头:“当夜长街刺杀我,就是他干的了,怎么没对着我?”
萧轻芜很是纳闷:“他为什么啊?”
“之前我们以为是因为我见了姬无行,才惹来了别人的刺杀如今想想,那是因为我进了夏侯荻家啊”薛牧笑着叹了口气:“真是那样冷静的一个人,总会暴躁在这样的地方。”
陈乾桢和萧轻芜面面相觑,简直不可思议:“你你是不是想多了?”
“都不信?我知道你们不肯信。”薛牧没有继续坚持,转移话题道:“医圣既为辅国五臣,短期内要参政了吧?不得逍遥咯。”
“嗯。”
“烦请多多帮衬一下夏侯总捕,她太重感情,我怕她吃亏。”
陈乾桢很是无奈:“我们会辅什么政,无非泥雕木偶罢了。”
薛牧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反正有萧轻芜的关系在,陈乾桢肯定会站刘贵妃,不需要自己多嘴惹人怀疑。
论及政治,这些人包括自己在内,确实绑一起都不够姬无忧打的。好在现在刘婉兮那边有垂帘优势,姬青原深恨姬无忧,此刻也没给刘婉兮李公公设置什么鬼的制衡了,这两人可以公然抱团,借着正儿八经的垂帘名分,和太子一党分庭抗礼。
如今夏侯荻口头不说,心中显然也会对姬无忧有所防备,如果三宗宗主心里也有戒备在,形势还是大有可为的。
归根结底,还是姬无忧暴露太早了。
无证无据多说也无益,多人旁观审视之下,自然能看出问题。薛牧没再多解释什么,转向萧轻芜道:“基础理论,我已经全部教给你了,你可以自己练习练习,试着写一本不太长的。下次相见,我再给你修改辅导一二,以你资质,也该上路了。”
萧轻芜小声道:“你真要走了啊?”
“嗯。我也要打造自己的底盘,不然怎么跟人玩?”
“我会去七玄谷日常作文的话,可以给师父写信讨教吗?”
薛牧犹豫了一下,招了招手。萧轻芜凑过脑袋,薛牧凑到她耳边道:“你可以去找星月宗七玄分舵,她们有迅速联系上我的方式。”
两人凑得极近,附在耳边悄悄话,萧轻芜都没有任何羞涩反应,“哦”了一声点点头:“我知道了。”
大概是被调戏太多,习以为常了
陈乾桢在一旁叉着腰,他总觉得养了十几年的徒弟好像要没了
辞别小徒弟,薛牧直接转道去见了郑冶之。
他虽不在灵州,但之前和郑冶之谈妥的交易还是照常运作,第一批定制的地级兵刃都已经铸造完毕,听说还有一柄意外爆了属性成为天级,乐得那定制的长老合不拢嘴。
“第一批兵刃,已经让贵宗千山暮雪团带回灵州了。”郑冶之接待了薛牧,很是热情地笑道:“千山暮雪团在敝谷着实受欢迎,至今不知多少子弟对千雪姑娘的剑歌念念不忘。据说专辑已发,首批到我铸剑谷的并不多,差点抢得都打起来了。”
薛牧听着也有点想念罗千雪那中二丫头,不由笑道:“等我回去就做第二期歌舞,到时候专辑往你们那里多发一点。”
郑冶之抚掌大笑:“你这是要把兵刃费用全赚回去?”
“小本生意,比不上贵谷高端。”
“少来这套,光是乾坤戒的生意分润,都够你赚得流油,现在的茶叶也是,一本万利价比黄金。”郑冶之眯着眼睛道:“你这次回灵州,我看做生意是次要,借着虚实之阵已立,发展宗门根基才是你的考虑吧?”
薛牧笑笑:“郑谷主知我。”
郑冶之道:“谁都知道你薛牧其志不小,说吧,对这次朝堂之变你是怎么看的?”
“兄弑弟,子毒父,父谋子,除了一个女儿,全是垃圾,有什么看头?”
“你这话里似乎藏了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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