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行,不像大宗门人选有政治考量,不需要精挑细选,别人反而会觉得“靠,就这货都算个新秀,老子更算了,下期肯定有我”,这期待值也就出来了。
三言两语说得气氛很是热烈,众人都相顾而笑,眼里都颇有几分期待。
真不知道这份刊物出炉之后,会在江湖掀起怎样的风云。说不定天下格局之变,自此而始。
第四十四章其实大佬也很八卦()
气氛热烈地谈着刊物人选,诸位大佬兴致来了,还现场八卦了一番,八卦的焦点是慕剑璃。
李公公手指头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摇头晃脑跟说书似的:“此女自幼拜入问剑宗,幼时木讷,埋没外门不为人知。三年前,年方十四,于问剑宗宗门大比脱颖而出,一柄凡铁之剑连挑内门弟子一十八人,剑心纯粹无暇,剑意锐不可当,震惊宗门上下,蔺无涯亲自收为嫡传,并且宣布这是唯一弟子,意思是得了慕剑璃,没心思教别人了。”
薛清秋笑道:“本座亲见此女,心无旁骛,唯剑而生。和蔺无涯当年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刻下来的,当然会欣喜若狂。”
薛牧瞥了她一眼,心道这个蔺无涯就是那个想老牛吃嫩草结果被你玩出翔的那位吧这么看来明明比不上徒弟啊,心有杂念嘛。
薛清秋回了一个白眼:“蔺无涯剑破太虚,横断天涯,我都不敢言胜,你那什么表情?”
薛牧嘿嘿一笑,没反驳。
夏侯荻笑道:“慕剑璃也没辜负蔺无涯看重,去年初年方十六,八宗潜龙大比一举夺魁,人人都说这几乎就是二十年前的蔺无涯。继而正式踏足江湖,平乱山群盗,斩江左双凶,大小三十余战,场场不是越级之战就是以一敌众,未尝一败。今年初呵呵,你们魔门组织人手伏杀,结果被她单人独剑杀出生天,血浸白衣,那一战星月宗也死了人吧。”
薛清秋笑了笑:“这是她的本事。”
宣哲喟叹道:“薛宗主确实大家气度。不像申屠罪,堂堂灭情道之主,居然想着不甘,事后又寻机亲自去截杀,以大欺小以强凌弱,真是丢人现眼。若是江湖上人人都这么玩,岂不全乱套了?魔门终究是魔呃,薛宗主抱歉,不是说你。”
薛清秋失笑,表示不介怀。其实她也是非常看不起申屠罪这么做的。
江湖自有江湖规矩。若是因事争斗,刀剑无眼,又或者为了寻仇之类,那不管什么身份,无话可说。可若是这种单纯为了灭杀对方的种子这类事,江湖上还是有规矩的,正魔两道都不会轻坏。比如派人布置陷阱阴谋算计围追堵截都没关系,正魔之争摆这儿,生死各凭本事。可你堂堂洞虚强者特地跑出去灭别人的新秀,那就弱智了,都这么搞,大家以后全别出门了,或者出门了也得有师父跟着做保姆,那还玩个毛啊?
就像慕剑璃拜剑上门,薛清秋不管遂不遂她的意,总之不会杀她,别提特意去杀了,真心很丢人。再说了,洞虚强者这么闲的?要不是这次为夤夜来京,薛清秋也是修行为重,一心合道,才不会到处跑的好不好。
夏侯荻笑道:“做了不妥的事,注定有反结果。申屠罪亲自出手,还被人家生生挡住十合,坚持到强援。以化蕴抗洞虚十合而不死,真正的让慕剑璃名震天下,申屠罪真是反蚀了把米。”
“申屠罪大意了。他不知道蔺无涯连飞光都给了慕剑璃,已经有了伤他的资本。”薛清秋带着一丝嘲讽:“申屠罪何等身份,出手对付别人一个弟子已经非常丢脸了,要是被削了根汗毛那只能成为天下笑柄,倒是慕剑璃剑胆无惧,招招搏命,只求同归于尽,他确实无法速胜。当然拖下去慕剑璃死定了,其实蔺无涯再晚到一息,慕剑璃多半也要落个伤重不愈,只能说命不该绝。”
“这也是本事,只求同归于尽,说来容易,几人能为?”
薛牧默然听着,心中只有一句话:这特么是位面之女吧性转一下不就是主角吗?
“慕剑璃有神剑飞光,今年又遍访名家,万里拜剑,此行之后不知道还要长进多少,怕是可以复制薛宗主当年二十入道的奇迹。”
薛清秋很是随意地回答:“以我看来,她入道会比我快。以如此纯粹的剑,剑道大成后,实战杀伤说不定也会比我强。”
这可不仅仅是气度了,以她的身份这句话甩出来,不怕动摇宗门人心?几个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薛清秋为什么要这么大方。
薛清秋淡淡一笑:“雏凤清鸣,交相辉映,武道之盛由此而来。没有如此对手,婵儿找谁磨砺?不识人间俊秀,本座何以合道?”
场面上足足呆了好几秒,宣哲忽然避席一礼:“今日方知,星月之崛起不是没有缘由。”
薛牧看着薛清秋,心中忽然想到,正是她的大气和远见,才有自己出头的余地吧。换了个嫉贤妒能的,别提发展什么感情了,不弄死你就不错了,或者施术控制了能发挥几分算几分
薛清秋摆手笑道:“我们好像离题了,刊物怎么做,还有不少没谈的吧。”
众人都笑着入座,又过了一巡酒,薛牧再度开启话题:“六扇门是打算自己制作刊印呢,还是打算让星月宗姑娘们一起参与?”
夏侯荻怔了怔:“有什么区别?”
薛牧笑道:“按之前大家的共识,六扇门保障刊行世间,我星月宗出情报,提供内容基础。这么说来各司其职,五五分账没问题吧?”
众人都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一事这个刊物不仅仅是潜移默化提升六扇门权力的手段,同时它还能创收,而且创收不是一般的高!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奇招啊
之前满脑子沉浸在刊物能产生的巨大影响上,居然没人注意到创收用途,而薛牧明显一直就很清醒。夏侯荻有些愣神地看着薛牧,这薛家姐弟的互补组合,这星月宗今后谁人能挡?
当然这个世界的人还没有意识到渠道的重要意义,在他们看来各司其职五五分很公平。事实上在所有人眼里,用工制作一方才是最需要分得多的,毕竟制作方要出成本和人力。
所以薛牧要问内容制作是谁来了,要是六扇门自己做,当然可以分更多,要是星月宗一起做,那大家五五分没毛病。薛牧算是很有诚意了吧,让六扇门自己选。
夏侯荻立刻反应过来,忙道:“这件事,我已经筹划成立单独的刊物司,专职负责此事,一应人员都已经有了计划,可以全权制作。星月宗在京师也没多少人手,就不必劳烦了。”
薛牧笑了笑:“行,既然六扇门全权制作,我们七三分吧。”
宣哲忍不住了:“制作用工,成本可不低的,七三不妥。”
薛清秋冷冷道:“本座懒得跟你们争利,八二便是,当星月宗请诸位喝酒。”
说起来,一方是堂堂朝廷重臣,一方是一代雄才宗主,大家细谈几分利这种事儿真是有点脸上臊得慌,既然薛清秋这话甩了出来,六扇门真不好意思再扯,夏侯荻当即拍板:“那便一言为定,烦请薛公子草拟契约。”
别认为双方身份特殊,契约毫无约束力,违约了没人受理没人管。其实约束力对于六扇门一方还是很强的,他们需要公信力,有了契约白纸黑字,一旦违反被星月宗传扬出去,那可是失信于天下人心,对后续极为不利。反过来对星月宗没多少约束,本来就魔门,又有多少人对她们的信用有期待?
所以夏侯荻这可谓是非常有诚意了。薛牧笑笑,也没推辞,摊开笔墨就写。
只有他心里清楚,这八二分成是赚得多大不客气的说,就算是九一分,星月宗都赚大发了。别说此事是为六扇门争权力,星月宗的后手好处还在后面呢,即使一分利都不要他也甘愿。
夏侯荻安静地看了一阵薛牧写字,忽然道:“此事是薛公子的创见,需要薛公子提点把关,若薛公子愿意屈就刊物司祭酒一职,我可给薛公子金牌捕头之位,还可以再让利一些给星月宗。”
薛牧还没来得及回答,薛清秋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拒绝了:“那点利本座不稀罕!当本座的面挖墙角?夏侯荻你还讲点规矩么?”
夏侯荻倒有些哭笑不得:“薛公子自有主见,再说人家年近而立了吧,你做姐姐的能管弟弟一辈子前程?”
薛清秋怒道:“本座就管他一辈子!”
此言一出,人人侧目。连薛牧手腕都抖了一下,在稿纸上落下了一大团墨痕。
你说你刚刚那令人尊敬的一派宗师气度哪去了?这跟个怕情郎被人拐跑了的小女人有什么区别?这前后还是一个人吗?
第四十五章似此星辰非昨夜()
薛清秋此时却尽显妖女本色,管别人什么古怪的目光,若无其事地坐那儿神色不变。过了半晌,薛牧才道:“祭酒就算了,我可以做个顾问。”
夏侯荻一愣:“什么叫顾问?”
“顾而问之。”薛牧继续写字:“有事来问我就是了,何必占个职务?在下身无寸功,骤居高位,六扇门兄弟会有意见的。”
哪里是六扇门兄弟有意见,是你怕你姐姐有意见吧。朝廷三巨头面面相觑,心中都在吐槽,却也不想惹急了薛清秋,夏侯荻沉吟片刻,还是递给薛牧一块腰牌:“便是顾问,也算六扇门中人,这块金牌你收着,自有便利。”
薛牧接过一看,金牌正面是一个鼎形图案,背面居然已经刻了“薛牧”二字,还有他的肖像,惟妙惟肖。他抬头看了夏侯荻一眼,看来这是早有准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才拿出来,或许之前也在犹豫?
无论如何,夏侯荻没说错,这块金牌是很有便利的,她知道薛牧是聪明人,不会拒绝。
有了这块牌子羁绊,薛牧至少也会为六扇门考虑几分吧,有这个缘法在,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彻底拉他入门。
薛牧确实没再拒绝,收起金牌,略一拱手:“多谢总捕头赏识。”
“各取所需罢了。”夏侯荻叹了口气,又斜睨薛清秋一眼:“有这种姐姐,也是难为你了。”
薛牧轻声回答:“不,有这个姐姐,是我的幸运。”
从六扇门回来,两人一路上气氛都很沉默,没有说话。
看似一张窗户纸,随时可以捅破,可两人却都好像没有捅破的念头,也不知道到底差了点什么。
行至半路,薛牧才低叹一声:“姐姐这次失了计较,我若真能做他们的祭酒,这个刊物就能够名正言顺地插手,借用刊物影响力达到很多目的。如今总是隔了一层,多了诸多不便”
“薛牧”
“嗯?”
“夏侯荻说得没有错,你更适合朝堂。一旦你做了祭酒,便是朝廷中人早晚有一天,不再属于我星月宗。我宁可少插手这个刊物,也不愿见到那一天。”薛清秋淡淡道:“这是我自私,阻了你的前程,你可以怪我。”
“不会的”
“不会什么?”
“当了祭酒,我也不会不属于星月宗。不当祭酒,我也不会怪你。”
薛清秋摇头道:“当了祭酒,背靠夏侯荻,交好宣哲,有这样的优势,以你之能,很容易在朝堂风生水起,晋封王侯都不是梦幻。你如何肯定自己还能属于星月宗?”
薛牧直截了当地回答:“因为星月宗有你,有小婵。”
薛清秋失笑:“那就当是我失了计较吧,没认清一个真心人?”
薛牧道:“你是紧张失去我,我应该高兴。”
此言一出,薛清秋脚步顿了一下,又很快如常行走:“真是自以为是,没有你出谋划策,我薛清秋还不是一样的威凌天下。”
薛牧笑道:“那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有你一定能发展更好?”
“何必总扯实利没有我薛牧,那薛清秋永远只是一个凶焰滔天的魔头,没有人欣赏你的绝世芳华了,多可惜。”
“啧”薛清秋似是有些好笑:“江湖俊杰无数,真是没几个有你会说话。难怪小婵”
说到这里忽然截断,然后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过了好半天,薛清秋才淡淡道:“武道突破,讲究水到渠成,一切强求都缺了滋味,往往一生不得寸进。”
薛牧轻易听懂了这个双关意思,又还了一个:“那姐姐什么时候教我双修?”
薛清秋终于笑出了声,横了他一眼,眼里有些妩媚:“我不是已经和你双修了么?”
薛牧愕然:“哪有?”
“密室之中,肌肤相触,真气混融,出于我手,入于你身,交相往返,不分彼此,这不是双修是什么?”
薛牧差点没栽地上去:“我的姐姐,这叫双修?”
薛清秋眼里闪过促狭的意味:“武道之事,天下几人能和我辩?自然我说是就是。”
薛牧哭笑不得:“是是是,真权威。”
气氛倒是就此舒服起来,有了点夜间逛街的闲适意味。薛牧抬头看着天上的星辰,伸展了一下双手,长长吁了口气:“你知道吗?上次陪你见夏侯荻的时候,我还觉得你在身边是虚幻的,甚至无法确定那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人,明明两人并肩,却觉得我在独行。”
薛清秋微微一笑:“今天呢?”
“今天感觉你在身边,清香袭人,甚至能感觉到传来的温热。”
“其实以你的修为,要感知我的话,依然是一场虚幻。”
“那为什么”
“那时候的你,不过想着怎么利用这个机会而已,我不是真实的人,只是一个机会。”薛清秋轻声道:“此刻在你心里这个人真实了,你的感觉也就真实了。”
薛牧愣了一阵:“感觉你们的修自身之道像唯物,这话说得却像唯心。”
这回轮到薛清秋不解:“什么是唯物唯心?”
“嗯”薛牧想了想,指着街边墙角一朵小花:“我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我同归于寂;既看此花,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
薛清秋细细品味了一阵,轻笑道:“这是婵儿之境所需要参悟的东西,近于问道,你修点儿半吊子毒功竟然有这种体会,真是奇怪。”
薛牧奇道:“你不怕我胡说一气,和你道相左了?”
“你这句话若是阐发开来,或许是一个体系,但若仅此一句,那多家之道都有类似观点。”薛清秋失笑道:“其实这句话可以视为争道的由来,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看见才是对的,以自己的认知为准,这岂不就是花不在心外。”
薛牧点点头,忽然觉得这个挺有趣的,故意道:“可不管人们什么认知,它总是客观存在的,不以人们的认知更改。”
“没错。”薛清秋颇为赞许地笑道:“‘道’是恒在的。人们争来争去,最后会发现无非只是称谓不同,又或者是看见的角度不同,又或者是追寻的路径不同。继而人们开始追寻本质,想要知道‘它’到底是什么?若存在不以意识更改,那意识又是什么存在?‘存在’的本质是什么?‘虚无’是与‘存在’相对呢,还是说‘虚无’本就属于一种‘存在’?你知道么?”
薛牧瞠目结舌,他知道个毛,这已经是哲学了好不好?学的马哲毛概早还给老师了,拿什么来知道?更何况这世界毫不科学,很多知识是不能瞎套的,就比如夤夜光环是什么情况,就算是坚定的唯物论者也未必能解释。
“你不知道,可你想知道,怎么做呢?修炼,练到看穿每一粒尘埃,练到翱翔于九天之上,练到手握日月星辰,你就知道了。”薛清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