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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议亲,就是借着这个由头阻止薛牧和慕剑璃罢了,在他们眼中,这不是慕剑璃的亲事,而是正魔大事,才会诞生这么一个会议,慕剑璃再不情愿也只能与会讨论。
结果主角出现在这儿当着他的面还扯什么啊所谓吃人嘴短,这次薛牧各方面帮助甚大,就算内心再反对魔门的人,当着他的面也实在说不出难听的话来啊。
这蔺无涯到底怎么想的,他难道不应该是最憎恨薛牧的人么?
慕剑璃惊喜地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我本来打算会后去找你。”
薛牧拉着她的手,环顾在座众人各异的神色,微笑道:“说是议亲,实则议我,我不亲来自辩怎么行?”
有长老道:“薛总管何须自辩,论嘴皮子功夫,据说元钟大师都逊你一筹,大家今日也亲见了一回,果然厉害,我等剑客甘拜下风便是。”
说话间,慕剑璃已经引着薛牧入了座,就坐在她身边,一群长老不忍直视地转过头,都在皱眉。
薛牧没理会他们的表情,笑着问说话那位:“这位是?”
慕剑璃介绍道:“这是传剑堂赵长老。”
薛牧做了个很暧昧的表情:“原来你也姓赵。”
赵长老勃然怒道:“薛牧!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意思,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薛牧懒懒道:“不过有句话你说得挺对的,我薛牧何须自辩?我又不是犯人,倒是这里有一大群犯人才对。”
这回连其他长老都憋不住了,那执法堂顾长老怒道:“薛牧!这不是你大放厥词的地方!”
“我大放厥词?”薛牧冷笑道:“今日叶庭升当众的指控,你们不会以为拖延过去了就没那回事了吧?人家手头证据千百件,哪一件不是问剑门下胡作非为仗势欺人,天下人等结果呢!你们以为不需要任何交代,叶庭升也不会有后着?”
顾长老脸色刷地变白。
他掌问剑宗执法堂,为人方正严苛,确实是正气之人,不说不打诳语也差不多了。问剑门下确实很多篓子,还不是一天两天,问剑宗一个包庇纵容之过是绝对脱不过去!
“说我薛牧是魔门妖人?你们大可派人去灵州问问,我星月宗欺负过灵州乡里么?陆剑一去过灵州送帖子,你们喊来问问?”薛牧冷笑道:“一个地方恶霸,倒开口闭口说别人是魔门?谁是魔门还说不定呢!”
慕剑璃很尴尬地扯扯薛牧的衣袖,低声道:“别说了”
一群自命严正自守行侠仗义的剑客被喷得冷汗淋漓,头都抬不起来。只有那个赵长老依然梗着脖子道:“此乃我宗内事,不劳薛总管费心!或者薛总管想借着裙带关系,公然插手我宗事务了?”
这是强行转进,薛牧嗤声道:“你宗关我屁事,一个成天给人当剑使的破宗门,老子还不稀罕。怪不得连大道都是把自己当剑练,果然合乎若节。”
赵长老勃然大怒,就要拔剑,此时却有须发皆白的耆宿长者摆手制止,开口道:“我宗如何成天给人当剑使了,还请薛总管说个清楚。”
薛牧淡淡道:“我知道贵宗做的几件事儿,让我想想啊第一件,给姬青原当剑使,围攻家姐。”
众人沉默。虽是正魔不两立加上蔺无涯和薛清秋的特殊关系,这才参与围攻的,但是说是被姬青原利用了这个心态也没毛病,确实被当剑使了一回。这锅不算蔺无涯的,因为蔺无涯没参与,参与的是别人的决定。
薛牧竖起第二根指头:“第二件,给潘寇之当剑使,送你们个剑图,推动合道之战,还不是为了给他争取喘息之机?真看不出来?”
这锅是蔺无涯的,也不是看不出来,但换了其他人在蔺无涯的合道关键处,多半也是同样的选择,这是他们的剑道使然。
薛牧竖起第三根指头:“第三件,借蔺老宗主境界跌落,政变逼宫,难道心里都没点逼数,真不知道别人故意透出蔺薛俱伤的风声是为了什么?这还急吼吼的跳出来当了别人手中剑,你们能说说咋想的不?要是换了个弱些的宗门,这么一闹早被人灭几次了,你们真得好好拜祭祖先,给你们留下的基础太好!”
长老们垂首不语,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长叹一口气,低声道:“受教了。”
“没完呢。”薛牧继续伸出第四根指头:“凌家议亲,你们还以为安了什么好心?好不容易稳下来一个新宗主,正是上下齐心奋进之时,无关争议都应该暂时搁置才对。你们倒好,这种时候为了男女破事开启了宗主长老的争执离心?我看你们是有病吧?都嫌活得太无聊,一个个自己抹脖子去,别拖累我家剑璃行不行?”
一群长老都被骂得抬不起头来,连那最激烈的赵长老都不吱声了。就知道,一旦让薛牧开了口,要跟他打嘴炮几乎没办法打。
蔺无涯悠悠开口道:“敝宗上下,有些人倒也不能说无谋,但性情普遍锋锐,行为直接,多数凭感觉做事。确实容易被人琢磨利用,这是不争的事实。”
那白发老者道:“这便是无涯请薛牧来此的原因?”
蔺无涯悠悠道:“叶庭升发难在即,你们能解?”
白发老者默然半晌:“杀之如何?”
“能堵悠悠之口?”
“不能。”
“薛牧能。”蔺无涯又问:“底层沸腾,一片乱象,你们能解?”
“分派子弟,细细理之。有罪者问罪,受损者补偿。”
“能除根源?”
“不能。”
“薛牧能。”蔺无涯再问:“物资紧缺,库房如洗,弟子们基础养分都快不足了,你们能解?”
“裁撤冗员,加强各宗交流,互通有无。梳理上供线条,确保无虞。”
“能解燃眉?”
“不能。”
“薛牧能。”蔺无涯淡淡道:“那么我请薛牧来此,有什么稀奇?”
老者沉默。过了好半天才道:“无涯天纵英才,若能早视事,何至于此。”
“蔺某不理事,已然罪己。可现在有人愿意理事,却有些人不想让人好生理事。”蔺无涯哂然笑道:“近期的风向古里古怪,有些人口称宗主,实则还是把人当个后辈小孩,连个恋情都叽叽歪歪,这是哪一代祖宗指点出来的歪风邪气?”
图穷匕见!蔺无涯是要在闭长关之前,彻底奠立徒弟的绝对权威,哪怕借用薛牧之势也在所不惜。
剑客的直觉,有时候容易被人利用,而有时候准得离谱。蔺无涯敏锐地察觉到内外有异,而慕剑璃掌控不起。不借薛牧之力彻底压制下去,他还真不知道放任目前的形势,自己还有没有命活着参鼎!
第三百八十八章大势压顶()
蔺无涯的话说得长老们都很难堪,确实,即使是很支持慕剑璃的长辈们,在心目中慕剑璃还是个小丫头,而且是个对魔门妖人不可自拔的小姑娘,一个两个的都想替她做家长。出发点是好的,可对于宗主权威是有害的。
那赵长老便道:“大家也是为了宗主着想,为了宗门着想。”
蔺无涯冷笑道:“以前怎么不见你们这么有想法,现在一个两个都成了良相?还不是以前觉得蔺某不可欺,瑟瑟缩缩随意度日,现在剑璃可以让你们满足一下长辈的优越?简直如同乡间姑婆,俗不可耐!”
说得越发诛心了,许多长老面红耳赤都不知道怎么回复这话。薛牧和慕剑璃对视不说话,心里却都在叫好。蔺无涯这柄利剑,真是能把什么仇恨都拉过去,该说的该骂的都被他骂完了,连带着被拱下台的怒气都一股脑儿倾泻一空。
内务堂长老叹了口气,止住怒意勃发的赵长老,低声道:“我们做得确实也不对。但是恕我直言”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冲着薛牧拱了拱手:“我们知道薛总管运筹帷幄很是高明,但本宗内事,实在不合阁下插手。”
薛牧笑笑:“你当我爱插手?要不是看不过去我家剑璃焦头烂额,我来给你费脑筋?你脸大?也恕我直言,你们是不是高高在上惯了,忘了一件事啊不是谁都要赶上趟来帮你还得被你挑三拣四,恰恰相反,薛某身为六道盟主,于情于理似乎是该趁这个机会弄你们一道?希望诸位应付得过来。”
数位长老色变,齐声道:“薛牧!你这是威胁?”
“呵呵这算什么威胁?”薛牧懒懒道:“薛某只是提醒你们一句实话,要是这时候我躲在灵州筹谋,有一万种办法逼得你们日暮西山。然而因为我以真诚待剑璃,反而送上门变成了友军,可你们似乎没这个认识,居然还在怨怪剑璃被妖人所惑,颠倒黑白至此,真不觉得这很搞笑么?呐,要是听不得实话,一剑刺过来也没问题,我就看看自命正道的剑侠们做不做得出来。”
这个
一群人听得怒火上涌,但想要拔剑却真的拔不出来,内心很清楚薛牧说的是实话。
蔺无涯的三问,看似一问一答不假思索,好像大家忽然都变得很精通事务了似的。那是因为近期内只要为宗门考虑的人,每个人都对这些问题考虑过无数次了,自然回答得很快。
从问答中可以看出,他们都认为仅凭自己的事务能力,是不可能在还有外力捣乱的情况下,天下瞩目之中,用最快的速度肃清一切把负面影响减到最轻,他们自认做不到,必须借助帮手。
已经是这个局面了,要是再有魔门六道之盟这个级别的对手趁机找他们的麻烦,那他们这回绝对是要惨不忍睹,搞个不好步心意宗后尘都有可能。
这回好几个人意识到了,这特么不是慕剑璃的奸夫这种小事儿,这位是六道盟主,有资格跟问剑宗玩灭门之战的那种意识到这个,忽然就好几个人冷汗淋漓,大家到底都在想什么啊?人家不为敌就是因为慕剑璃,结果反而当他的面把慕剑璃跟其他男人议婚?要激怒强敌也不要做得这么蠢啊,一宗的智障啊
要么杀了,要么干脆认了关系,根本不该有第三个选择才对!
杀是不能杀的,千疮百孔的问剑宗现在哪里敢彻底激怒星月宗?何况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去杀宗主的贵客?真要打内战吗?
杀不能杀,那还有什么选择?
什么时候开始,薛牧居然强大到对于问剑宗都能造成这样的大势压迫了这简直让人无法想象,甚至内心都不愿意承认。
真正明白的反而是蔺无涯,他借薛牧的势,意思就是他很清楚薛牧才是大势压顶,足以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白发老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良久才叹了口气:“问剑宗感谢阁下盛情。”
薛牧拱手回礼:“不敢当,剑璃的事就是我薛牧的事。”
那赵长老忽然道:“我等愚昧,方知薛总管其实是挟大势临我宗,可正因如此,我们更怕将来问剑宗姓了薛。所以薛总管好意,大家心领,总管还是好吃好睡,玩过之后便请回吧。我们我们也不议宗主亲事便是。”
听着很气弱了,似乎默许了薛牧和慕剑璃的关系,薛牧却并不满意与此,微笑道:“所以赵长老的意思,神枪门非常可靠,还是可以合作的?”
赵长老憋了半天,只能道:“总归知根知底。”
薛牧悠悠道:“我知道神枪门扎根剑州也数百年了,有钱有人脉,问剑宗自己的千年影响力也不是吃素的,联起手来可以很轻松迅速的把境内的乱象平息下去,还可以借助神枪门解决宗门经济的燃眉之急。而神枪门势力不如问剑宗,不用太担心将来有反客为主的问题,有些人甚至觉得可以通过这事慢慢的吞了神枪门呢对不对?”
那赵长老便道:“是又如何?”
薛牧慢悠悠地抽出一张纸,念道:“八月十五夜间,蔺无涯东去冰原,凌百战密会叶庭升。八月二十一,蔺无涯伤情流传,凌百战密会问剑宗赵昊,赵昊串联问剑门下数人不详。”
无数目光如剑射向赵长老,赵长老神色惨白。
薛牧继续念:“八月二十二日,蔺无涯慕剑璃归,问剑易主,异象冲天。凌百战邀约剑州数家二三流宗门聚会,内容不可知。八月二十五日,凌无双邀问剑门下张剑谭比斗,胜其数十金,当日张剑谭囊中羞涩典当佩剑,凌无双暗示典当行压价三折,剑谭怒而拔剑,第一宗问剑门下强卖案由此而起,此后类似数案暂不细表。”
很多始终默不作声的长老,慢慢站起身来,浑身剑意缭绕,怒火冲霄。
“九月,藏陵县数家宗门季供由藏剑阁收缴护送,被横行道劫取。战时临近数家宗门按兵不动。藏剑阁上报问剑宗,泥牛入海,不知结果,据称被赵姓长老驳斥,说宗主大典诸事繁杂,小事将来再说”
赵长老颤抖着手:“薛牧,你这是污蔑!”
薛牧看了他一眼,抖了抖纸张,轻笑道:“薛某虽然写故事,可写不出时间地点人物一环一环这么完整的小故事。说来薛某倒是要感谢贵宗诸事不问,让我星月宗情报收集如沐春风。”
数柄长剑出鞘,不是攻向薛牧,而是直接架在了赵长老脖子上。慕剑璃神色铁青,淡淡道:“薛牧继续念。”
“九月底,铁山县季供由天剑派收缴,被欺天宗冒充上使所骗,骗子有问剑令牌。类似事件很多,半数魔门出手,半数乃神枪门与几个二三流宗门直接出手。劫掠诈骗所得红货,特征明确的,纵横道无法处置,由神枪门与总督府分别收购。与此同时,物价针对性变化。此外,民间谣言飞散,都说问剑宗为操办宗主大典,额外向各地收缴礼品。有人借机刮地三尺,都说奉宗主命。”
“砰!”慕剑璃恶狠狠地拍碎了案桌:“奉宗主命!这是奉了你赵宗主之命吗!”
第三百八十九章安内()
薛牧发现问剑宗的人有一个很可爱的地方,哪怕反派也是如此。
或许是一生唯剑,宁折不弯,锋锐凌厉,他们做事往往有攻无守,有进无退,直接了当。对于责难,不知道是不屑辩解还是不会,总之当实锤甩在脸上,赵长老就不再争辩,反而很直接地挺着胸膛,正色道:“老夫没有叛宗。”
这六个字,言下之意其实是承认了指控,只是性质并非叛宗。
薛牧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笑道:“我相信。因为蔺老宗主境界跌落之事,外界并不知晓,说明你没有出卖最核心的信息。”
赵长老冷笑道:“我虽然憎恨蔺无涯,也知道一旦消息轻泄,问剑宗遭遇的麻烦可能要更大百倍。老夫为了宗门着想,自然不会泄露宗门关键秘密。”
蔺无涯冷笑不答,慕剑璃不可思议地道:“可赵师叔为何这么做?”
“赵昆是我堂弟,你们不是不知。”赵长老冷冷道:“蔺无涯放纵妖妇,我也知道是为了合道考虑,暂且忍了。可你作为新宗主,也和薛牧搅在一起,恕老夫不能忍!”
慕剑璃沉默。她心地良善,这时候反倒觉得有点愧疚。
薛牧问道:“所以你做的事,只是不想让剑璃好好做宗主?”
“不错!”赵长老大声道:“一个女娃娃,乳臭未干,恋奸情热,能做什么宗主?老夫也不知当日为什么连林师叔等长辈都会带头支持,简直可笑!”
薛牧笑道:“我就说嘛,问剑宗不管事也不是现在开始,其实现在应该是开始努力理事了才对的,怎么反而是近期特别多事,不是内部有人给新宗主捣乱,光靠外人可没这么容易。”
那白发老者怒道:“赵昊!即使你不同意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