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理由,告诉他自己,他还有被人需要的时候,但是现在,他忽然发现,原来他才是那个需要别人的人,他才是那个需要依靠的人,而不是被别人需要,被别人依靠。
而沈立冬看到谢朝云习惯性的小动作,显然明白他此刻会是何等的心情,也相当清楚为何他会开口说跟她一道儿去荒洲了,想来,在京城,在谢国公府,他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牵挂的人了,因而他才会走得这般洒脱,这般利落,还有这般地悲伤。
那么这会儿的她,该不该点破他的心思呢?该不该阻止他跟她同去荒洲呢?沈立冬此时有些矛盾,因为她知道,若是她开口阻止谢朝云同去的话,以他向来的行事作风,他定然会飘然远去,不会巴着她一定要去荒洲的,因为他是谢朝云,而不是唐元祺那个小子,他难得一次开了这样的口,就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想来,他一身素白,如此悲伤绝望,想来出事的那个人是他的亲人,还是待他极好的亲人吧,那个亲人这般走了,他才会这般干脆地离开了谢国公府,干脆就跟着她沈立冬一道儿去荒洲那种杳无人烟的地方,以此来逃避他内心的那种痛苦跟绝望吧。
而他一旦是这样的心思,她就很担心他的状况,若是她拒绝他的提议,她不知道等待谢朝云会不会是直接是崩溃的日子,或者他从此便这般地消沉了下去,再也不是当日那个明媚含笑的桃花少年了。
如此这般,沈立冬对着谢朝云笑着点了点头。“也好,这到荒洲地界千里迢迢的,若是无人相陪的话,冬儿恐怕一路上会无聊死的。而若是有朝云哥哥这般护着冬儿一道儿去荒洲的话,想来这一路上冬儿应该不会觉得太无聊,且朝云哥哥武功这般厉害,这路上若是有个山贼盗匪什么的,朝云哥哥也好护着冬儿平安,倒让冬儿觉得安心多了。”沈立冬这么一说,谢朝云眉眼微微一亮,感激地看了沈立冬一眼。
“如此,倒是要多谢冬儿妹妹肯收留朝云哥哥了。”
“怎么?朝云哥哥这般说来,莫非哥哥已经成了无家可归之人了吗?”沈立冬扬了扬眉头。
“怎么?莫非让朝云哥哥当个护卫还不行,还得给冬儿妹妹签下卖身契不可吗?”谢朝云难得露出浅浅一笑,回了沈立冬一句。
那沈立冬听得谢朝云这般一说,倒是顽劣地点了点头。“这提议不错。为了让朝云哥哥可以忠心地为冬儿我这个皇上封赏的县主效劳,咳咳,本县主决定等到了荒洲的地界,就给朝云哥哥准备卖身文书,让朝云哥哥一辈子给冬儿做护卫好了。”
“冬儿妹妹确定是护卫?而不是其他的?”谢朝云忽而凑过脑袋来,朝着沈立冬一笑道。
“要知道,先前也不知道哪个大胆的小丫头可是巴着本少爷,要当本少爷的新娘子呢。若是本少爷成了护卫的话,那个新娘子该怎么办呢?她以后还嫁的出去吗?本少爷可是很担心呢。”
“可是我怎么记得是某个人放肆,自动登门来求着那个小丫头合作的呢?这前提可是说好的呢,是合作哦。”沈立冬挑眉反击道。
“是哦,是合作没错呢,可是那个小丫头可是答应了本少爷的,得给本少爷生个儿子的。”到这会儿了,谢朝云伸手划过沈立冬鬓前的一缕发丝,看着颇为无奈道:“也不知道还要让本少爷等多久才能等到儿子呢,小丫头啊,你可得赶紧长大了才行,莫要再让本少爷等太久了。”
“那也得某个人应得了那个小丫头的所有要求才行,若不然,那合作条件不成的话,自然就没有必要再合作下去了。”沈立冬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心道,让你这般出色的人物从此之后放弃那么一大片森林,而挑选她这么一棵还未长大的小树,怎么说这买卖他也太吃亏了一些,因而沈立冬早认为这个约定已经等同废弃了。
可是谢朝云显然不是这般想的,他竟然点了头。
“小丫头,我此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你让本少爷考虑清楚的事情,本少爷已经考虑清楚了,也准备今个儿回答了你这个小丫头。那就是,小丫头的所有条件,本小爷全部都答应,唯有一个条件,小丫头这辈子都得在本少爷身边,如何?”
第6卷 第二百九十五章
这谢朝云此言一出,沈立冬蓦然一惊,微微张了张唇瓣,稍刻,她神情恢复如常,对着谢朝云莞尔一笑,道:“那就等某位少爷能够做到了那个小丫头提出的所有条件再说喽,到时候,只要合作条件一成,那个小丫头自然也不会食言的。俗话说得好,做人不可言而无信,不是吗?”
“这般说来,小丫头看来是答应了本少爷那个唯一的条件了,如此,小丫头大可放心就是了,本少爷也一样,定然言而有信,不会说话不算话的,如何?”谢朝云挑了挑眉头,一双绝世的桃花眼眸,一抹笑光隐隐而闪。
沈立冬见他如此,嘴角微微扯了扯,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此时此刻她觉得好像她无论说些什么,都难免会有几分尴尬,因而就只是扯着嘴角,就那般地静静地望着谢朝云,浅浅地笑着。
而谢朝云似也不介意有没有得到沈立冬的肯定,他靠拢过来,干脆就着沈立冬的膝盖躺了下来,安静地闭上了他那完美的薄唇,也安静地闭上了他那双绝世的桃花眼眸,就那般唇角带着微微上扬的弧度,似很快就入了梦乡。
不知道是不是连日来处理家事太过累心累人,谢朝云一沾上沈立冬的膝盖,立即就睡得很熟了,熟得沈立冬无论怎么推他,他都能够睡得死死的,一点也没有苏醒的迹象,如此,沈立冬倒也不好意思直接将谢朝云一脚踢出马车了。
无奈之下的她,只好叫车夫李伯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停靠一下,然后让木兰找了谢朝云的心腹长随阿水到她这里来一趟。
等到木兰传了阿水到沈立冬的面前来,沈立冬便开口让阿水将谢朝云带到另外一辆马车上去,在她随行的马车里头,还有一辆马车没有被行李堆满的,足够谢朝云跟他的长随阿水有个呆着的地方了。
可是那阿水一听到沈立冬提出的要求,又看到他家少爷就那般地躺在沈立冬的膝盖上,马上就装着头昏昏的样子,脸色微微惨白道:“沈小姐,看在我家少爷没睡过三天的份上,小姐还是就这般让少爷睡着吧,难得少爷能够睡得着,奴才担心万一挪动了地方,少爷他,他估计又该醒了,一旦少爷醒了,少爷定然就会想起夫人的事情来,到时候肯定会伤心得再也睡不着了,所以,为了少爷的身体着想,奴才就求求小姐了,就让我家少爷这般呆着吧,不要移动少爷了,少爷这段日子身心疲惫,真的日子不好过,小姐若是知道的话,肯定也不会忍心叫醒少爷的。”这阿水如此一说,沈立冬倒是想起刚刚看到谢朝云的时候,他似一脸悲伤绝望的样子,那个时候她猜测着莫非是谢国公府里头有他牵挂的亲人出事了?如今听阿水这般说来,事情果然如此,原来是谢朝云的娘亲出事了吗?
想着,沈立冬多问了一句。“这般说来,最近谢国公府里头是出事了,对吧?你家夫人出事了,对吧?”原本这种家事,沈立冬不该出口相问的,可是既然心中有了疑惑,她还是想着干脆弄清楚了再说。何况,这厮未来指不定跟她会有什么牵扯,听他的意思,分明一直记挂着他们二人之间的那个合作约定,如此,若是谢朝云这厮真的做到了她提出的所有条件,到时候,她还真的无法反悔,恐怕这辈子还真的得跟他牵扯在一起了。
因而这个时候,她多问一句,其实也算是作为一个未来家人这样的身份相问吧,应该不算是插手旁人的家事了。
沈立冬心里头这般想着的时候,那阿水却是微微一愣,不过很快他就回味了过来,马上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沈立冬。
这个阿水当然也清楚得很,这样的事情由主子跟沈立冬来叙说比较好一些,可是谁叫他家的那个主子是个嘴硬的呢,什么话都藏在心里头,什么时候都不肯吐露一句,为了沈小姐做了那么多的傻事,破坏了他一贯的行事作风不说,这次竟然夫人出事走了之后,少爷竟然听到沈小姐被发配荒洲后,竟然干脆就自我放逐,威胁着老太爷干脆将他自个儿逐出府门,跟着沈小姐就这般不管不顾地来了,来了之后,他又什么都不说,只把什么苦楚都往心里藏着,这般下去,阿水担心,沈小姐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晓少爷真正的心意了。
因而,这位阿水看着他家少爷睡得香甜,大概是听不到他跟沈立冬说过些什么的,因而他倒是大着胆子,干脆就滔滔不绝地将事情给讲出来了。
沈立冬听着阿水讲述起谢国公府的这件家丑,不知道为何,听完了之后,低头看着那一脸憔悴,睡过去毫不知情的谢朝云,鼻子莫名地有些发酸。
这厮,这厮,原来一直都是过着这样的日子的吗?
原来比起前世的她,他的日子似乎比她还要凄惨一些,她虽然前世为孤儿,但是在养父母没有亲生女儿之前,她还是享受了一些亲情的,至少当时的养父母对她也是真心的,只是后来在妹妹的不断挑拨之下,才会渐渐地对她多了一些看法,其实,不管怎么说,养父母本身还是善良之人,只是人心都是偏的,怎么样都是亲生的好,他们总不可能站在她这个养女的立场上去跟亲生女儿作对吧,所以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也从未虐待过她什么,只是后来对她漠不关心了而已,完全放任她自个儿独立生活了而已,却也没有这般想着一边利用她,一边无情地伤害她过。
如此说来,跟谢朝云这厮比起来,她前世所受的苦楚好像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了。这个家伙,亲爹是个渣爹,宠妾灭妻,心中只有那个娇滴滴的表妹不说,却为了所谓的权势,还是娶了谢朝云的母亲为妻子,然他父亲利用他母亲的家族势力时,却从未尊重过他的妻子,事事都听他那个表妹姨娘,无论那个柳姨娘做了什么,甚至下毒毒害谢朝云母子,就为了让谢朝云这个嫡子给她自个儿的庶子让路,他那个渣爹都不予理会,甚至还站在那个柳姨娘的立场上,说谢朝云母子栽赃陷害,还几次三番地跑到谢朝云爷爷那里,要废了谢朝云嫡子的身份,让庶子为嫡,将来好继承谢国公的位置,如此这般的亲爹,确实有了还不如没有。
而这些年来,若非谢朝云成长快速,若非他擅用权谋,善用人心的话,恐怕他在谢国公府这个狼窝里头,早就被吞噬得骨头都不剩了,而他为了守护他自己的母亲还有他的双胞胎姐姐,当年甚至还亲口承认了,那个所谓身中邪毒是因为他的缘故,其实不然,对方明显是冲着忠亲王府去的,冲着谢婉柔还有谢婉柔腹内的唐元祺去的,若是当年他们母子俱丧的话,那么今时今日在忠亲王府当王妃的就是太后娘娘的嫡亲女儿周娇娇了。
当然,话是这般说的,起因都在周娇娇那里,但是沈立冬清楚得很,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就是皇上自个儿在幕后亲自操控的,若非如此,那个周娇娇就算怎么骄纵跋扈,恐怕也会惧怕忠亲王府的势力三分,不敢这般明目张胆地对着谢婉柔跟忠亲王府未来的小主子下手的。因而,沈立冬苦笑着,幸好啊,幸好她及时做了决断,若不然,唐家必然要出事不说,她沈家也难逃干系了。
皇上果然是老奸巨猾,她这被迁怒,原来真正的事实是在这里吧,是因为她没有去卷入这场是非,是因为她没有去挑得唐元祺继续折腾,反而劝慰唐元祺接受三公主,如此这般,皇上的如意算盘就算是被她插手给弄砸了,因而这般说来,太后娘娘那明面上迁怒于她似在抢夺唐元祺那个驸马爷,给了这般一个县主的荣光,实则是打算让她呆在荒洲这个地方活活饿死吧。
而皇上最终没有因为郡主周燕萍而阻止这件事情,恐怕他还在谋算,谋算着唐元祺因为她被发配荒洲一事而闹腾起来吧,因而还派遣了御林军不许她的家人跟她一道儿去荒洲,只许她一个人去荒洲,一路上还派人跟踪着,就想着一旦抓住唐元祺的话,那么皇上就有把柄好处置唐家的,是不是?
好险啊,沈立冬这般一想,蓦然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幸好,幸好唐元祺那个小子忍住了,也幸好他终于明白他的责任是什么了,所以他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真是太好了。否则的话,等待她跟他的,现在就是双双被打入天牢的结果了,还有唐家跟沈家,势必也被卷入其中,而皇上就等着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他一直心中所忌的唐家,可谓是帝王之计,不可不深啊。
如此一想,沈立冬倏然之间,眉眼之间戾气横生。
也好,既然到了这般地步了,皇上你还算计着本姑娘,那么本姑娘也不客气了。
这般想着,沈立冬倒是决定一路上干脆不低调行事了,她吩咐了下去,让底下的丫鬟随从们大张旗鼓地高调起来,这路途之上要买什么东西的要享受什么的,尽管拿着她县主的名头出来,不让那些地方富商跟官员吐吐血,剥下他们一层皮,不让皇上膈应一下,她沈立冬就不是沈立冬了。
第6卷 第二百九十六章
然沈立冬吩咐是这般吩咐下去了,但是她底下的这些人向来都是相当讲规矩的,从来不会乱来的,因而这刚开始的时候,成效不大,他们大多都是看着一些小物件什么的拿拿,也不敢让旁人破费什么,就算有人赠送贵重物品,他们还都一个个推脱了不要,生怕她这个做主子要说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太过张扬了。
不过等到沈立冬知道了这些后,差点自个儿被自个儿郁闷到了,这该怪责谁呢,怪责她平日里教导得这些下人们都太好了,还是她该说这些下人都不知道高调二个字怎么写的吗?因而接下来的几天行程,沈立冬就天天召集底下的这帮人,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该做什么,该怎么做,怎么高调就怎么来,一定要让那些地方官员跟富商给她这个县主吐出银子来,她不剥了他们这些人一层皮下来,她这御赐县主的名头可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而底下的木槿木兰木莲木蝶几个丫头毕竟年轻,事情阅历不多,不如于嬷嬷办起事情来老练圆滑,因而这件事情,沈立冬就全权交给了于嬷嬷负责,负责将底下这些人都给她带得高调起来,如此沿途一路去荒洲地界,沈立冬盘剥得那些富商跟地方官员心疼得直吐血。
但是那些人有苦难说,谁叫沈立冬身边跟着一个谢朝云呢,这位谢三公子那别的本事没有,挖人隐私,专找人弱点下手那是绝对不留情的,因而银子自然得乖乖地奉上不说,还得答应沈立冬这位御赐县主的任何要求,好吃好喝得奉上上宾不说,还得给她到处找人,各种各样身怀技能的匠人,还有各种会种田的好手,自然还有一大堆的奴仆下人,这些买来的奴才奴婢,所花费人力物力财力什么的,自然沈立冬是分文不出,直接都是那些富商跟地方官员掏腰包的,可谓是剥得这些人心疼得哇哇大叫,可是,心疼归心疼,最终他们还是得听沈立冬的,将这些事情统统给她办妥当了。
当然,随着沈立冬这个主子的高调做事,她底下的那些人也被于嬷嬷还有她本人教导得非常高调了,无论经过哪个地方,白吃白喝不说,还白拿,拿得还不是一件二件,不是什么小物件,都是挑选最贵重的下手,只要这一路上,谢朝云挖出来谁家有奇珍异宝的,沈立冬就让他出手,无论什么手段都给她使出来,不必客气地捞到手,当然,她行事还是有准度的,高调之时,也没有去盘剥那些所谓的善人,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