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妹妹,你怎么来了?你是偷偷来看我的吗?”唐元祺似很焦躁不安,目光四处看了看,随后对着沈立冬言道:“冬儿妹妹,你这会儿不该来看小哥哥的,小哥哥最近几天还有家事要忙,要不你等几天,等小哥哥有空闲了,再去沈府找你,可好?现在你就回去吧,赶紧回去吧,不要再呆在这个地方了。”唐元祺催促着沈立冬快快离开这里,他不想在沈立冬的心目中留下不好的印象,而沈立冬却定定地望着他。
“小哥哥,你不用催着冬儿走的,冬儿是王妃带过来看小哥哥的。”沈立冬此言一出,唐元祺似想到了什么。
“莫非我母妃请你来给小爷我当说客的不成?冬儿妹妹,你莫非也是来劝小爷娶了那三公主不成吗?你确定你真的要跟小爷这般说吗?”唐元祺忽然变得像暴躁痛苦的野兽那般,那双眼睛痛苦得几乎要吞噬了沈立冬。
沈立冬却是眉眼冷冷清清,口气也淡漠得很。“小哥哥误会了,冬儿此来,王妃什么都没有跟冬儿说起过,冬儿只是觉得有必要告诉小哥哥一声。小哥哥也该知道的,前段日子,你母妃亲自登门上沈府来提亲,只是事情很不凑巧,我娘亲已经先行答应了另外一门亲事,所以这会儿冬儿只是上门来告诉小哥哥一声的,对不起了,小哥哥,冬儿现在已经成了别人的未婚妻了。”
这沈立冬此言一出,唐元祺整个人都呆滞了,他沉默着,失神着,好长时间眼里才有了焦点,直逼着沈立冬的眼睛,不敢置信地吼道:“不可能的,你骗小爷我,你这般一点预兆都没有,从没有提及过此事,怎会突然成了别人的未婚妻,小爷我不信,我不信,你是故意诓我的,是在诓我的,对不对?”
唐元祺被沈立冬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得抓狂了,他双目通红通红,直直地盯着沈立冬,似要从沈立冬的眼中看出撒谎的蛛丝马迹来,可是沈立冬的眼神很平静,水汪汪的,清澈而宁静,没有丝毫晃动的迹象,也没有对他避开闪躲的意思,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任由他细细地看着她,任由他这般放肆地打量着她。
到此,唐元祺心中的不安越发地扩散开来了,他冲着沈立冬,喊道:“冬儿妹妹,你老实告诉小爷我,你是不是也是被逼的,你是不是也不愿意嫁给那个人的,你告诉小爷我,小爷我去给你做主,哪个敢强迫你的,小爷我绝不会放过他的。”到此时,唐元祺还怀抱着一丝丝的侥幸,可是沈立冬却残忍地将他这一丝丝的侥幸也打碎了。
“小哥哥,冬儿实话告诉小哥哥,这门婚事没有人逼迫冬儿,是冬儿遵从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冬儿没有异议,也没有怨言。这个世上的规则就是这样的,冬儿得遵循,小哥哥也得遵循,不是吗?”沈立冬淡淡地跟唐元祺说着,唐元祺却道:“这般说来,冬儿妹妹压根就不喜欢那个人,既然不喜欢那个人的话,冬儿为何要嫁给那个人呢?”
沈立冬听得唐元祺这番话后,蓦然瞪大眼睛道:“小哥哥说什么呢?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呢?冬儿是个女儿家,可是极为讲究名声跟闺誉的,若是定亲之前跟什么人私相授受的话,那可是伤风败俗的事情,可是为这个世道所不能容忍的,小哥哥难道不是比冬儿更明白吗?如此,婚姻大事,自然是由父母做主的,哪儿是冬儿自个儿可以做主的,何况,冬儿既然是沈家的女儿,自然要听从父母之言,承担身为沈家成员的责任,而不可以只考虑冬儿自个儿,不是吗?毕竟,那些人都是冬儿的家人,最亲最亲的人,冬儿可不会让父母伤心而做出任何违逆之事的。”沈立冬以这个时代的世俗为准则,以她自身为例子,这般清晰入理地告诉唐元祺。
唐元祺听了沈立冬这番话后,似沉寂了很久,而后抬起头,愣愣地问着沈立冬。“那么冬儿妹妹的幸福不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可是比起这件事情,还有很多事情比冬儿的幸福更为重要,比如家人的平安,比如家人的荣辱,还有家人的幸福。何况,事事难以两全,就连身为臣子的时常都会感慨,自古忠孝难以两全,可见凡事到了该选择的时候就得选择,利弊权衡是每个人必须要经历的过程,有得必有失,冬儿的大哥既然都可以为了沈家而迎娶郡主了,那么身为女儿的我,既然享受了沈家十年以来的养育之恩,自然也要为沈家承担一部分的责任的,不是吗?”沈立冬如此说着,唐元祺心头的痛意就越发重了。
“这般说来,冬儿妹妹是因为小爷我才这般仓促下嫁的,对吗?”唐元祺听了那么多话,若是此刻还听不出沈立冬的意思,那么他就枉读那么多年的书籍了。
沈立冬见唐元祺这般问了,明白这个小子终于知道她的意思了,如此也好,这般的话,他就不会再去帝王之前嚷嚷着要退了这门婚事了,唐家也不会就此被皇上抓住小辫子而落入天牢之中了。
想着如此,沈立冬狠心地点了点头。“没错,就因为小哥哥迟迟不肯迎娶三公主,人人都道是我沈立冬的缘故,是我沈立冬阻碍了三公主的婚事,所以冬儿的母亲才会这般仓促地定下人家,免得沈家入了风波之中,从而被皇上给盯上了。这样一来,小哥哥就该明白了,若是小哥哥再这般执意下去的话,皇上会以为是冬儿纠缠小哥哥不清不楚的,导致这门婚事不成,到时候,等待冬儿的会是什么呢,三尺白绫,毒酒一杯或者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呢?”
“够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求你了,冬儿妹妹,你不要再说了——”唐元祺知晓了这个真相,让他大受打击,他没有想到因为他的这番折腾,反而会害了沈立冬,因而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自然痛苦异常,不想再要听下去了。
而沈立冬却站了起来,背转着唐元祺,这个时候她的眼睛红红的,湿漉漉的,显然她也没有想到她自个儿会这般不冷静,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这出戏也只能这般唱下去了。
“小哥哥,你现在看来不适合跟冬儿说些什么了,因而冬儿就先走一步了,小哥哥好好地在这里冷静一下也好,好好地思虑一番,想一想冬儿今个儿所说的话,也请站在小哥哥的父王母妃那里想一想,也请想一想冬儿的难处,不要让冬儿真的面临死亡的选择,如此,冬儿就对小哥哥感激不尽了。”小哥哥,日后你会好好地活着吧,会好好活下去的,哪怕心中恨着她沈立冬,哪怕再也不想看到她沈立冬,她今个儿也得把这件事情给办妥当了。
不过是冷血无情罢了,不过是残忍狠心而已,她沈立冬能够做到的,一定能够做到天衣无缝的,不是吗?
沈立冬定了定心神,迈步出去,一步一步地从唐元祺痛苦的目光里走出去了,走得那般洒脱,走得那么利落,一点留恋都没有。
留下唐元祺仰头,痛苦地嘶吼着,声音震得出了门的沈立冬,耳朵阵阵发疼,心中酸涩无比,却是咬着牙,狠一狠心,带着木槿木兰二个丫鬟去向忠亲王妃谢婉柔告退了。
这会儿的沈立冬匆匆而去,眼角还带着点点水痕,那忠亲王妃又何曾没有看到,她当时见到的时候,目送沈立冬上了马车离开忠亲王府的时候,她心中一直纳闷着沈立冬跟祺哥儿谈了一些什么,逼得那个小丫头的神情如此不对。
等到身边的侍卫来告诉她,沈立冬跟祺哥儿之间的对白,忠亲王妃这才知晓,她还是小看了那个小丫头,没想到她做事如此周密细致,挑选了这么一个法子入手,对她自个儿下了狠手,如此,她成了别人的新娘子,祺哥儿虽然痛苦,却会为了那个小丫头的安危而默默地承受了三公主这门婚事了。
想着,这谢婉柔虽然不喜欢沈立冬这威胁了祺哥儿的手段,但是她不得不佩服沈立冬,那个小丫头的法子恐怕是最好的,也是最有效的,长痛不如短痛,这痛断得果然干脆,也果然狠心。
第6卷 第二百八十九章
只是忠亲王妃跟沈立冬都以为事情可以到此为止了,哪里想到这件事情已经闹腾到皇上周承泽耳朵里了。
那个三公主周嘉和本就是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人,她早就在皇上下了指婚圣旨后,就暗中派人盯着忠亲王府那边的一举一动了,这会儿她听到底下的人来传道,说是忠亲王妃谢婉柔亲自带着沈立冬去了忠亲王府一趟,还让沈立冬跟唐元祺独自呆了一个时辰多,中间至于二人说了些什么,三公主周嘉和那是一点都不清楚,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会猜想啊。以她那种以己度人的想法,自然认为沈立冬是垂死挣扎,到了这种时刻还想着缠上唐元祺,因而她跑到了太后娘娘那里哭诉起来。
那太后娘娘听了沈立冬跟唐元祺之事,自是前账加后账,恨上加恨了。她想着,她帝王之家的金枝玉叶究竟哪里不好,让唐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先是她的心肝女儿周娇娇看上了唐霖,那唐霖竟然先娶了谢国公府的嫡长女谢婉柔,这也就罢了,身份看着也算体面,只是跟她的娇娇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大截的,她这个做太后的心疼女儿已经够心情不悦了,这十几年来,她老听着娇娇的哭诉,说她现在的驸马爷对她怎么怎么不好,她又是如何还想着那个唐霖的,就这一点,就足够太后娘娘烦着唐家了。
这一回,太后娘娘本是反对将三公主周嘉和指婚给唐元祺的,因为她看唐家不顺眼,自然不会再将金枝玉叶的公主下嫁给唐家,可是她也知道这件事情是皇帝一手促成的,他绝对不容许有任何人站出来阻碍这场婚事的,因而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这会儿三公主周嘉和都哭诉到她面前来了,那有其父必有其子的,好端端的高贵公主不要,非要看上那种身份卑微的女子,这让太后娘娘怎么不恼怒呢?
因而她这一恼怒,就想派人出去将沈立冬给带入宫中,然后想个法子将她杀了也就是了,那样的女子,敢跟公主抢驸马爷,那简直是自不量力,自找死路。这会儿的太后娘娘压根不觉得杀了一个沈立冬算得了什么,像她这样地位的女人,在后宫里头沾染了多少血腥才坐到这个位置上去的,因而小小一个三品官的妹妹,还不是亲生的妹妹,对于太后娘娘来说,根本无所顾忌。
只是皇上周承泽听到了这件事情,马上阻止了太后娘娘的这个想法。
“母后,不能在这个时候害了沈家那个小丫头。”此时的周承泽自然还不知晓沈立冬出自神医门,也不知道神医门的现任掌门就是沈立冬的师父,因而他出面阻止太后去加害沈立冬,不过是他有另外一层的顾虑罢了,那个顾虑就是他心中的软肋,他跟容若的女儿,那个只能挂着郡主之名的郡主周燕萍。
若是这个时候沈立冬被皇家之人害死了,那么他那个不能光明正大喊一声女儿的燕萍儿下嫁到沈家还有幸福可言吗?
那个沈文轩向来都是极为疼爱这个妹妹的,若是他知道了沈立冬被皇家之人害死了,他还能对郡主好半分吗?答案显然是不能的,如此,为了他那个最为心疼的女儿周燕萍,他这个做皇帝的,也要阻止母后派人去加害沈立冬。
而那太后娘娘听皇上周承泽竟然会阻止这件事情,她倒是讶异了,道:“我说皇儿啊,这唐元祺跟三公主的婚事可是皇儿一手非要促成的,如今有个女子跳出来跟三公主都要抢驸马爷了,你这计划很可能因为这么一个女子而成为泡影了,如此,皇儿还要阻止母后去废了那个障碍,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啊,莫非——”该不会是皇帝自个儿瞧上沈家那个小丫头了吧,如此袒护着,太后娘娘想着就有些不太高兴了,一张脸便沉了下来。
那皇上周承泽摇头,向太后娘娘解释道:“母后想到哪儿去了,朕怎么可能会瞧上一个十岁的小丫头呢,还不是为了燕萍的婚事着想,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对那个小丫头出手,若不然,以沈文轩疼爱那个小丫头的程度看来,燕萍这辈子的幸福可就算一手被母后给毁了。”这皇帝此言一出,太后娘娘倒是明白了几分,只是她终于不甘心咽下这口气,她还是想要教训教训那个沈立冬的。
“皇儿,既然这样的话,母后也不想让燕萍孩儿嫁到沈家就被郡马爷给冷落了,如此,哀家可以听皇儿的,不去害了她的性命,只是这皇家公主是不容人欺辱的,那个小丫头敢跟三公主抢驸马爷,她就得支付出代价才行,若不然,日后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欺负到我们天家金枝玉叶的头顶上去了,这长此以往,皇家公主的尊严何存,这让出嫁的公主还有没出嫁的公主还有颜面吗?”太后娘娘提出了这一桩,皇上周承泽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
“母后放心,皇儿怎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容许一个意外存在唐元祺那里呢?因为皇儿此来,已经想了一个主意了,这个主意就是由母后出面,收那个小丫头当干女儿,再由朕出面,封赏她给县主,让她好好地呆在封地上,永远都不要回京了,如此,一举二得,母后又何乐而不为呢?”这太后娘娘听到皇上出的这个主意,马上眉开眼笑起来。
“这件事情还是皇儿想得周到,如此,那个小丫头一旦是皇姑的身份,想来大上唐元祺一个辈分,是他的长辈了,这样一来,唐元祺那个小子也该打消念头了。另外,哀家听说北边那个荒洲,常年寸草不生,环境恶劣,根本没有活人会呆在那个地方居住,如此,就这样做吧,皇上干脆就大方一点,封地要封就封个大的,将整个荒洲封赏给那个小丫头这么一个县主身份的,也足够给她沈家无上的荣耀了。”就让那个小丫头顶着县主的荣光,活个三个月就差不多了,到时候,郡主跟三公主的婚事都已经办托妥当了,那个小丫头在那边是死是活就不在他们的考虑当中了。
这皇上没有想到母后被他想得还要绝,他不过是想给沈立冬找个偏僻的小县呆着,让她在那里一辈子平平静静地过下去也就是了,只是没有想到母后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这倒是让皇帝有些为难了。
如此,这跟害了那个小丫头又有什么区别呢?如此,那个沈文轩还不是得照样恨死他的女儿周燕萍吗?
想着,皇上便要跟太后娘娘说道说道,哪里知晓,太后娘娘根本不再听皇帝说什么的。在她的眼里,郡主的幸福哪里有她自个儿嫡亲的孙女要紧,何况那个郡主的爹,还是太后娘娘心中的那根刺,她可是知道先帝爷有多么疼爱那个儿子的,当年若非那个儿子失踪了,指不定今儿个坐在皇位上的就不是她的儿子了。
所以太后娘娘直觉不悦替周燕萍考虑什么,先前皇上指出加害沈立冬会让周燕萍过得不好,她觉得可以不去做,倒不是考虑那个郡主的幸福问题,而是这件事情因为关乎皇家颜面问题,这个时候害了那个小丫头让郡主郡马爷失和的话,确实不好给天下人交代什么,也有损她太后娘娘的名声,怎么算都有些得不偿失,如此,倒是她一恼怒,考虑不周全了。
但是这会儿她已经让步了,让步不再去加害沈立冬了,而是将她放逐,还认她做干女儿了,让她可以顶着县主的名头风风光光的了,如此,那个小丫头还有沈家有什么好不满的,那可是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得到的荣耀,哪怕这个荣耀只有短暂的时间,那么也足够宽慰沈家一家人了。
因而此时的太后那是完全将当年对谢婉柔的仇恨加诸到沈立冬的身上去了,谁叫沈立冬的身份不高呢,谁叫谢婉柔是谢国公府的女儿呢,所以权衡利弊之下,太后娘娘为了出气,也只好挑选个弱势的沈立冬出气了。
如此情况下,皇上还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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