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什么名?”
“金小山。”
郎老大一听,猛喝一口酒,道:
“金—小—山,金子像小山一般,听起来一身铜臭味,怪俗气的名字。”
林童一笑,道:
“别胡扯了,名字俗气,那是父母起的,只要人不俗气就好。”
于是,二人两碗相碰,又干了满满碗中酒——
◎ ◎ ◎
墨云谷的事可真多,比方打听那五月花庄在什么地方,就派出不只十人。
金小山也一早就出墨云谷了,他是奉大叔之命去老金矿村接钱凤的,当然他并不知大叔
的真正用意是为了他,因为水行云也看得出来,钱凤那丫头是喜欢金小山的,而金小山又快
二十八了,如果能使他成个家,永远住在墨云谷,那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
金小山在直觉上以为水大叔要钱凤来侍候他呢。
金小山可并未先赶到老金矿村,而是一马到了过山岭村,因为水大叔说过,扁大叔是江
湖异人,墨云谷正需要他这种人呢。
这时候天寒地冻,金沙河上的淘金客全都回乡去了,淘金客们长年在金沙河崖辛苦淘金,
唯独今年最太平,因为附近的土匪突然的绝迹了,能把自己辛苦得来的带回家,可真也不容
易,这件事只有董五爷心中明白,这全是老金矿村的金记镖局所赐,否则,不但大伙得集体
回乡,中途还免不了同土匪厮杀一场呢!
金小山到了过山岭村的时候,扁大夫正在村头上溜达,见金小山骑马而来,笑问道:
“小伙子,可是为了你大叔那季常之癖来找我的吧?”
金小山忙下马施礼,道:
“我大叔根本没有什么季常之癖,他是大人大量,如今已明事实真相,一反常态的表现
出大男人气概了呢!”
呵呵一声笑,扁和道:
“那么你赶来何事,可是离开你大叔了?”
金小山摇摇头,道:
“我这辈子是不会离开我大叔的,来此,是为了搬请扁大叔到墨云谷去住。”
扁和并不感意外,深深的道:
“这一定是水行云的意思了。”
金小山道:
“也是小子的意思。”
边掏出银票一张递上。
扁和把金小山引入屋中,道:
“我已在此住习惯了,只是为了你们的诚意,且到墨云谷小住一段时日再做决定,这银
票我且厚颜收了。”
金小山大喜,道:
“那就请扁老即刻起程如何?”
扁和道:
“何用如此之急?”
金小山道:
“墨云谷如今正值乌云罩头,雷声隆隆之际,一场大战不定会在哪一天爆发,小子就是
人在外而心悬墨云谷,岂能在外多事担搁!”
扁和一笑,道:
“我终于弄明白了,敢情墨云谷有个郎中缺,你大叔同你二人看上我老扁了。”
他边往屋中走,回头又道:
“这么说来,墨云谷时值非常,干脆我只背上药箱跟你走就成了。”
金小山点点头笑道:
“请扁老去,那是希望扁老长住墨云谷,我大叔也有个说话的人,可没指望要扁老给大
伙儿治伤什么的,因为没人愿意受伤。”
他露齿一笑,狮目一眯,又道:
“扁老呀,照你这么说,开棺材的老关就没有朋友了嘛!”
扁和一听,哈哈一阵大笑……
◎ ◎ ◎
一匹马,马上坐的是扁和,金小山牵着马缰前面走得快,直向老金矿村去,因为金小山
还得把钱凤接回墨云谷呢,当然这是水行云的吩咐,可也是金小山心里直念叨的事,无他,
只为“哪个儿郎不爱花”?
四十多里地,夕阳坐山头的时候就到了。
荒山中的大雪未化,而天上的云又在鼓劲了,西北风才吹了一阵,像沙子的雪粒已开始
往地上落了。
金小山把马拴在钱家饭铺外,他同扁和二人是推开钱家那片店门的,这时侯屋子里坐满
了人,把金小山还真吓一跳,光景是整个老金矿村的人全在,而钱掌柜父女正萎坐在柜台内,
屋子里七嘴八舌,不知这些人正在聒噪些啥子古景。
不过大家见金小山同一个老者走进来,全都起身相迎,不少人高兴的道:
“有救了,有救了!”
金小山一愣之间,钱凤早跑过来扯住金小山大氅,道:
“你怎么来了?”
金小山又是一怔,回身拉住扁和,道:
“光景是人家不欢迎我来,扁老,咱们走!”
钱凤双肩左右一晃,道:
“谁说不欢迎你来了,当着全村的人在,你竟跩起来了,看我饶得了你!”暗中在金小
山小臂上狠捏一把。
金小山一皱眉,差一点没叫出来。
这时钱掌柜笑着走来,道:
可是过山岭的扁大夫吗?快请坐。”
早有一张桌面的人全起来让坐。
钱掌柜更吩咐小五子,叫灶上备酒菜。
金小山坐下来望望一屋人,笑道:
“不亏是农闲,大家聚在一起闲聊天吧!”
钱掌柜摇头一叹,道:
“要有那份闲情逸致就好了,如今大家聚在一块儿,无他,只为北山凹姓关的又来通知,
一开春就要我们搬村,大伙正为这事在发愁呢。”
金小山冷冷一笑,道:
“老金矿村方圆十几里内,姓关的认定是他的,他有什么凭证?”
钱掌柜望望大伙,这才对金小山道:
“二十年前这里发生一群淘金客失踪的事,官司直到洛阳巡抚衙门,可是姓关的有办法,
他胜诉了,连带官府画押,这一段地完成了他姓关的了。”
金小山一声冷哼,道:
“别听姓关的唬人了,如果他再来老金矿村罗嗦,就叫他取出凭据来,官府不是他家开
的,当年的那位巡抚老爷还没有死,惹火了,这场官司再同他来个翻案重审。”
钱掌柜摇头道:
“当年那些死难人的家属都不知到了哪里去了,再说我们这些全是老实人,谁敢同姓关
的作对。”
金小山一听,又道:
“各位只管安心住着,姓关的嚣张不了几天了,我大叔还在打听那个五月花庄呢,那地
方是姓关兄弟住的,这几天不知找到没有,今日既然你们出了这种过年都过不安心的恼火事
情,干脆,明日一早我再找上北山凹的关家,顺便替各位把事情理一理。”
老金矿村的人早对金小山信心十足,闻言无不奋跃,但一旁的钱凤早低声道:
“你又要去关家冒险呀!”
金小山淡淡一笑,道:
“我金小山不是什么侠客之流人物,但却是个路见不平强出头的人物,我也想通了,既
学了这身本事,能替大伙做点事情,总是不会错的。”
扁和一捋灰胡,点头道:
“好,真有你的,明日且看你的了。”
金小山道:
“天不言自高,地不言自厚,他姓关的是什么三头六臂人物,现在我金小山清楚得很,
他们那兄弟二人啃天吃地的竟也啃吃到我大叔头上了,我去也是先教训这关老大的,我要他
等着去替他那兄弟收尸去。”
钱凤惊道:
“别说的这般怕人嘛!”
金小山嘴角一撇,冷笑一声,道:
“当真惹得我起火,不定一把火烧他个鸟蛋精光,我看他能把我这远从山西洪洞大槐树
来的移民啃掉一口不成!”
钱家饭铺这晚可真够热闹的,连钱掌柜准备过年时候吃的酒也全搬出来,整个老金矿村
的人就在店里吃喝到二更天才散去。
人走了,连扁大夫也去歇着了,钱掌柜与女儿钱凤,这才同金小山三人坐下来。
钱掌柜问道:
“小兄弟呀,你这次再来,一定还有别的事吧?”
金小山望望钱凤,笑道:
“是我大叔说的,要阿凤上墨云谷去住,所以派我来接阿凤的。”
钱掌柜先是一怔,旋即笑道:
“是你大叔说的,那不是你的意思了?”
金小山腼腆的道:
“其实,其实也是我的意思,就是怕你钱掌柜不答应,所以我大叔说了,如果你老也愿
意,就一齐住到墨云谷去更好。”
钱掌柜一笑,抚髯道:
“我再多问你一句,住到墨云谷以后呢?”
金小山愣愣的道:
“住到墨云谷以后嘛……”
他望望一旁的钱凤,半晌未把话接下去。
钱凤忙笑道:
“爹的意思是问你,我们这家饭铺子怎么办?”
金小山忙接道:
“那就别开了,墨云谷不少二位吃住的。”
轻摇摇头,钱掌柜道:
“我老夫可不是为了那日图三餐一宿的俗事,而是为我的凤丫头着想,你小子怎么说?”
金小山期期艾艾,半晌才道:
“我……我想,水大叔一定会有好安排的,要不然也不会叫我来接阿凤了。”
含笑点着头,钱掌柜道:
“这还差不多。”
边起身对钱凤道:
“睡吧,明日他还有正事待办,早歇着吧!”
◎ ◎ ◎
像个英雄出征似的,金小山离开老金矿村的时候,老金矿村的人直把他送到村头上。
金小山不敢细看每一个人的眼神,因为每一个人的双目中,俱都流露出十分复杂的期盼
眼神,那种把希望全托付在自己双肩上的眼神,怎能不说是一股巨大的压力。
如今他正一步步的走向北山凹,走向关金住的那片金碧辉煌巨宅。
就在他的人才消失在北山坡后不久,突然间,一阵马蹄声传来,不由得踮脚遥遥望去,
早见一群骑马的正自左面山谷中冲出来,这些骑马的后面,又见两头黑净发亮巨大呼叱的猛
犬紧紧跟着向这边跑来。
金小山双手插在两胁下,他满面含笑的站在山道当中,在前看,再有数十丈就是一条青
石台阶直通山凹中的那座巨宅了。
来骑一共五人,当先一人还真巧,正是关金本人,紧跟在关金后面的,正是暴出一对虎
牙的令狐甲,只见他的鼻梁上正有个白斑大疤,另一边正就是红面鱼目那个武士,众人见是
金小山,无不咬牙切齿,连两只巨犬也在马旁“鸣鸣”想要扑咬。
呵呵一笑,金小山道:
“各位别来无恙呀!”
关金大红面尽是寒意的道:
“姓金的小子,你来做什么?”
金小山满面歉然的道:
“邻居嘛,过来看看你老难道错了?”
关金冷喝一声,道:
“谁同你是邻居,滚你娘的蛋。”
金小山不怒只笑的伸出指头点向关金,道:
“关老爷子,你可是贵人多忘事呀,前不久我们‘金记镖局’还替你保了一趟镖的,难
道你这么快的就忘得一干二净的了!”
冷冷一哼,关金长髯一拢又垂的道:
“敢情好,你小子来的也正是时候,有件事情关太爷正要告诉你,你给站稳了仔细听。”
金小山道:
“你看看,今天我金小山正好来拜望你关老爷子,否则你有事要对我说,还得派专人去
找我,那多麻烦。”
关金咬牙道:
“少罗嗦,听完了我的话,你马上离开,关家庄不欢迎你这号人物。”
金小山望望坐在关金马前的两头巨犬,自语的道:
“人喜有钱见不得穷小子,如今你姓关的那张大脸拉得长,长得如同这两条畜牲样……”
一旁的令狐甲早破口骂道:
“你奶奶的怎么说话的!”
金小山冷然一笑,道:
“这里有你主子在,哪有你这奴才说话的地方,当真要我金小山说一句,你小子在姓关
的眼中不定有没有这两只小黑狗的份量重。”
令狐甲大怒,拧身飞离马鞍,半空中一个跟斗,大砍刀已握在手中,口中厉烈的骂道:
“老子宰了你!”
但令狐甲尚未落地,关金已喝叫道:
“回来!”
令狐甲人一落地,猛回头,道:
“庄主你叫属下宰了他……”
关金怒道:
“回来!”
令狐甲怏怏的又走回马前,早听得金小山笑道:
“嗯,算得是训练有素,同这两条小黑狗一般的听话!”
令狐甲直气的跺脚,另外三人也是一副忿怒的模样,跃跃欲扑上拚命。
关金马鞭一指,冷喝道:
“关太爷这就告诉你,老金矿村那边的地可是我姓关的,如今我要在那儿重设个关家寨,
土地我要收回,你们在那儿的‘金记镖局’也别再开了,上回那个‘坐山虎’一把火烧光你
的房子,这回你们再来就别再搭盖了,另外找地方去吧。”
金小山淡然一笑,道:
“你老提那个死了的‘坐山虎’张耀,他烧了我的‘金记镖局’,我照样要了他的命,
也抄了他的贼窝,对我来说,算是只赚不赔——”
他此言一出,关金与他的四个护庄武师面色相当难看,金小山心中冷笑的又道:
“如今你姓关的突然要我的镖局迁地他处,关老太爷呀,你凭的是什么?”
关金吼叫道:
“凭那地方是我的地。”
金小山道:
“你说是你的地就是你的了?”
关金怒道:
“你要怎样?”
金小山手指关家那片房子,道:
“如果我说那片大宅院是我金小山的呢?”
关金气的满嘴胡子抖动,道:
“你凭什么说是你的?你也配?”
金小山毫不示弱的道:
“你又凭什么说那老金矿村的地是你姓关的?”
关金吼叫连连道:
“凭的是官府一句话,洛阳巡抚衙门有案可查! ”
金小山哈哈仰天大笑, 边指着关金道:
“你可是说的那个司徒壮老儿吧!”
关金怒极,直在马上哆嗦,道:
“好小子,老抚台大人也是你小子随便谩骂的。”
金小山“哦呸”一声,道:
“司徒壮那个老贪官,他不定收了你多少好处,娘的老皮,惹得我火来了,看我怎么去
收拾他!”
关金厉叫道:
“难道你还敢到洛阳城造反呐!”
金小山道:
“有什么不敢的,如果有必要的话!”
关金气的几乎落下马来,他鞭指金小山道:
“别以为你有一支‘阎王梭’就横行霸道,年一过你们马上给我搬家滚蛋,否则一把火
烧你个净光……”
金小山突然厉烈的戟指关金,道:
“你姓关的先给我挖净耳朵听仔细,你要是敢动老金矿村一间屋子,我金小山就杀你个
鸡犬不留,连带一把火烧光你的这座大宅子。”
关金怒道:
“你敢!”
金小山淡然一笑,道:
“有什么不敢的,江湖上有几个敢同墨云谷做对的?”
金小山说完这句话,特别注意关金的反应。
只见关金先是一怔,立刻急问道:
“你说什么?墨云谷可是我兄弟在掌事的,你小子别拿墨云谷来唬大爷。”
又是一声长叹,金小山道:
“不错,你兄弟叫关浩是吧,他同那武关枫叶岭下的姬玉人可骗得我大叔死去活来,当
真是骗死人不偿命,不过还好,我大叔总算吉人天相的发觉他们这一对冒牌表兄妹,就由我
操刀的把他二人连同他们的一帮手下全赶出了墨云谷,当初我还以为他必然会逃到这儿来个
兄弟狼狈会呢,不料他竟还有个什么五月花庄的,这就难怪你老太爷不知道了!难怪!难
怪!”
关金一听,面色立变的道:
“你怎的知道还有个五月花庄?小子呀,你真该死一千回呢!”
金小山道:
“本来我是不知道的,那天下大雪,大山里我冒打误撞的竟然碰上个烂眼黑三,那小于
是个标准色狼,同他爹差不多,因为他爹不是叫‘人面狼’吗?”
关金道:
“我那个侄子一向喜欢住在栖凤谷的。”
金小山点头道:
“对,对,那地方的景致是不错,有那么一栋小瓦屋住着,可真够惬意的。”
关金急急又问道:
“你到栖凤谷干什么?”
金小山道:
“我说过是路过,不巧的是却撞破了烂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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