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简单地写着两个字:
“已妥。”
(视角:北冥星辰)
时间对于我来说已是一件陌生的事物,因为我觉得我处在时空碎裂之所,在眼前晃过的是急速变化的场景。自己成为了一名旁观者,看着历史的轴轮忽快忽慢地旋转。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拓拔旋烙,或者说是年轻的他,在树林边大吼道,并且双手似乎抓住某个瘦小的肩膀。
“我只是个将死之人,怎么会对王子殿下有所奢望?”那平淡而又高傲的语气,让我立马想到了风颖昕,而结果也证实我没有错。
“那为什么在媛依面前说那些话?”
“说了什么?”风颖昕睁大眼睛,露出一脸无辜的神情,“是指把你对我做的所有都告诉你的未婚妻了?”
“。。。。。。”拓拔旋烙强忍住冲动,“我并没有否认那天的责任在我,而且我意识也不清醒,所有才——”
“就强迫了我,然后随便让你发泄是吗?”风颖昕似乎听见了很好笑的事,“换言之,如果你那时头脑清醒,我岂不是死在你的手里了?”
这句话显然刺激到拓拔旋烙,即便是与他们有一段距离的我,也能看见他铁青的脸色。
“你若要责问以前我害你无家可归的事,那你就找我一个人,别牵连——”
“别牵连他人,”风颖昕推开放在她肩上的手,双目盛怒地盯着对方,“那我唯一的亲人死在你放的那场大火里,又作何解释呢?你想逼迫我向你低头,就毁了我的家。而你现在又堂而皇之地说别牵连他人。太卑鄙了吧,杀人犯。”
“别太得寸进尺!”拓拔旋烙也不甘示弱,面露凶相道,“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但暂时还不能杀我,对吧?”风颖昕的怒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似笑非笑的模样,“我会把你的心,一块一块地割掉。”
她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开,留下拓拔旋烙一人。此刻,我心中顿时涌起好奇之意,想去瞧瞧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身体又开始听我的支配,如这阵刮过林间的风一般来到他面前。
令我意外的是,那张英俊的面容上没有意料中的愤怒,而是伤痛,就跟拼命忍住眼泪的孩童般看的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而后,穿着蓝色长袍的河贤从林中走出,对拓拔旋烙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你这样子,你的心已经完全到她身上去了。”
拓拔旋烙仅是凄然冷笑,随后抬起头看往风颖昕离开的放向。
“我真是一个白痴,就连她都这样说了,还是想再见到她。大概这就是她对我的诅咒吧。”
“疯子。”河贤来到他身旁,用探视的眼光打量着。可随后他的视线转移到另一处,愁容顿时堆积在他的眉宇间。
我顺着看去,瞧见了对面隐藏的人影。而且我有预感,那人就是卓媛依。
一声雷鸣打破压抑的寂静,预示着正在急剧变化的天气。
雨骤然倾注而下,将我眼前的画面融入灰茫茫的世界里。我虽没有淋湿,然仍感受到刺痛的凉意。
而这烟雨之中,渐渐弥漫起紫色的雾气。如同鹤雨村郊区那带紫雾林一般。
紫雾林?它令我猛然记起那日的情况。霎时,亮堂堂的火光竟在雨中扩散开来,迎面呼啸而来的爆炸让我下意识地闭上眼。
不过当我再睁开眼时,自己已经漂浮在了高空,下方则是片黑色焦土。“嘶”的几声长啸盘旋在耳畔,令我四下望去。最后,两只我无法形容的巨兽进入视野,可它们又随即包裹在光芒中,进而彻底消失。
身体再度不受控制地朝那飞去,在下降的过程中,地面的惨状也越发清晰刺眼。碎地无法辨认的瓦砾,因高温扭曲变形的尸体和焦土溶成一块,难以分清。
“启发祭坛所需的代价?整整一座城池的人全部死在这里!为什么你还能这么无动于衷!”这饱含盛怒的言语从全身湿透的拓拔旋烙口中道出。
“如果受不了,那请你立刻离开。”说话的人是风颖晰,“仪式已经开始,世界也在崩坏,想要活下去的话就只能这样做!”她的话也毫不含糊,而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情形让一旁的河贤等人无法插手。
“本以为你的冷漠仅是针对我,但没想到你能冷血到这种地步!”
“是又怎样!”对方却毫不掩饰,“你有资格来评判我吗?况且别忘了这只是第一个祭坛,还会发生七次同样的事情。”
“我会提前下令让那些城镇的居民全员撤出。”
“别傻了,你知道你父王不会准许。”
“我偏要试试看!”拓拔旋烙摞下这句话后就愤然消失在我的视野中。看着他孤身消失在雨幕中,对他的恨意似乎蒙上了一层伤感。
我是在同情那家伙吗?他毁了我的生活,但为什么我的恨意却被渐渐吞噬?
“呐,颖晰,你这样骗自己有用吗?”这句话突兀地由人说出口。回过神时才发现身边的场景又发生了变化,由广阔的野外变作封闭的室内。
而处在这个房间中的只有躺在床上的风颖昕,还有待在一旁的卓媛依。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她说这话时撇过脸,面朝向我的方向。这时候我才看清她面色苍白,几乎毫无血色。
“你替旋烙挡下那一击,不就很明显了吗?”
“那没有任何意义在里面,只是因为执行者死在自己的‘阴影’之下,那一切都完了。”
“所以你连怀里的孩子也不在乎了?”
这话招致风颖昕的怒视,可随后她愠怒的情绪在随后的沉默中缓和下来。
“别告诉任何人。”
“当然不会,因为我以后还必须成为他的妻子,而不是你。”卓媛依冷冷地说道,神色复杂地说道,“虽然你已经把他抢走了。”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放弃拓拔旋烙,因为他的心会死在我的手上。”
“哼,你连自己都要骗自己。你明明就喜欢他。”
“我没有。”风颖昕断然道。
“罢了,我无法跟你这类人沟通。”卓媛依已丧失了耐心,只是在离开之时,她忽然问道,“那个逃走的‘影子’会来找旋烙吗?”
“那是由罪恶之寰中的‘离幽镜’所创造的黑暗之面,它为了取代本体一定会来找他的。”
卓媛依听后在门边呆了会儿,随后便重重把门甩上。将自己不友好的信息再度传达出来。
“唉。。。。。。”听到这声音的风颖昕也长长地舒了口气,继而自言自语地说道,“一切都开始脱离控制了。”
“所以你要放弃复仇了?”某个阴森森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将我和风颖昕同时吓了一跳。(下次更新:07/17)
第四十八章 觉悟(3)
3.
经过连续几天的会议后,重建系统的方案终于得到通过。明箫和影枫、远桓等人感到如释重负,瘫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厅里。
“没想到在如今这地步,议会的家伙还是那么欠揍。”远桓抱怨道。
“他们本身就是用来制约我们贵族的,如果讨我们喜欢就不正常了。”影枫缓和了话题,“不过明箫你在这几天内是怎么弄到这么多资源的?”
明箫那轻松的神色顿时消失,他坐在椅子上仰视了会儿天花板,而后缓缓说道:
“是虚空里那些家伙。”
“虚空?”另外两人起了兴致,坐直了身体,“那种所谓暗中操控翼界的组织真的存在?”
明箫点头回应:“不过他们没有操控翼界,只是把持着翼界的重要资源,包括政治、经济、军队、媒体,到处都有他们的耳目。”明箫坐起身,看着其他二人,“但是至今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甚至相传他们只是一种寄居于翼灵身上的意识,所以连路边不起眼的流浪者都有可能是他们中的一员。”
“但他们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因为他们的存在就是监视并保证仪式的进程。”
这下让影枫和远桓又心生疑惑,如果他们是以确保仪式为目的,那为何不阻止拓拔旋烙?
“我猜他们不会直接干涉我们,而且他们要怎么做,应该要听命于那个神吧。再且从发生变故后,他们就一直暗中支援我们。你们难道没发现如今整个翼界都全力支持我们,连对贵族责任的追究都没有吗?”
“不过听你这样说后,总觉得我们生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远桓感叹道。
虚假?明箫对此淡淡一笑,他所经历的全部已让他不想再纠结,也不愿思考这类问题。它们就如沼泽,将个体的自我意识吞噬,最终带入迷失的虚空中。
“不过明箫你是怎么和他们接触上的?”
“宿命吧。”他意味深长地回答道。
(视角:北冥星辰)
发生在风颖昕房间中的事,至今我都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人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浑身上下散发着黑色的雾气,他披着斗篷,用帽子遮掩住了容貌。
“我放不放弃跟你这东西有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房间里顿时迸发出一股霸道的魂力波,但风颖昕显然早有准备,用自身力量单独与之抗衡。冲击产生出一绿一赤的火光,在两人之间不断摩擦。
忽然,风颖昕身上的力量骤然减小,我见她软绵绵地瘫倒在床上,失去了知觉。
斗篷人见状,阔步上前将她背起。然而就在他准备越窗离开时,房门轰地倒下,头部还缠着绷带的拓拔旋烙持着“魄银之曦”朝那人攻去。
斗篷人显然不想与其纠缠,使出“疾风”后带着风颖昕向远处逃去。
不过拓拔旋烙也没有放弃,不顾紧跟着出现的卓媛依和河贤的劝告追了上去。
而我的视野也从房间离开,追随他们来到一处怪石嶙峋的山地。
此刻斗篷人像是转变了对策,停下来转身面对冲来的拓拔旋烙,嘴角的上扬透露出不好的感觉。
结果风颖昕忽然睁开眼,以自身为中心爆发出一股强大飓风,一时让整个天地见陷入风沙的遮掩中。
耳边隐隐传来隆隆的碎裂声还有呼喊声。当一切平定下来时,这座山地已变得面部全非,成了片碎石坟墓。
现今我只看见那个斗篷人仍安然地盘旋在半空中,只是他的衣服已经破碎,又一阵风起,把他的帽子吹走,暴露了那张惊人的面容。
“那不是拓拔旋烙吗?”我瞅着与那家伙长相如出一辙的人,只是那对发红并散发黑雾的眸子让我恍然明白他是什么东西。
他俯视此地,接着双手上扬。我瞧他嘴里念念有词,而周围的光线霎时变暗,有些隐隐约约的阴影如黑色沙粒出现在我的四周。
不过一切很快恢复正常,他似乎警觉到有什么东西到来,于是立刻消失。
几分钟后,碎石块中忽然传出爆炸声。一眼望去,才知道那里被人用法术从内部炸开,而那人正是拓拔旋烙,他这时坐在地上,头忽而下垂,倒在风颖昕的肩上。
“拓拔旋烙?。。。。。。旋烙?”风颖昕神色一下子慌张起来,言语中竟没有往日的冷淡与嘲讽。当她发现拓拔旋烙只是晕倒后,她的神情才舒缓起来。
我注意到她起初想推开他,但犹豫后又放弃了。脸上挂满的是心痛和焦虑。她之后又轻轻地喊了下拓拔旋烙的名字,确认他真的昏睡过去后,像付出很大的勇气般缓缓地伸出手抱住他。
无言中,她露出心酸的表情,那脆弱又温柔的样子无不引起任何人的怜悯。我甚至觉得她的泪已快忍不住,因为疲倦,也因为矛盾。这虽与她平日的模样相差甚远,一瞬间变得让他人难以置信。但我觉得那才是真实的风颖昕,一个伤痕累累,仅能以仇恨为生而活下去的可悲之人。
忽然间,拓拔旋烙也紧紧将她抱住。这让她顿时清醒过来,冷言道:
“放开!”
对方在沉默许久后,才徐徐说道:“就这个时候,你别再欺骗自己行吗?。。。。。。我只想这样待会儿,哪怕之后你要继续恨我。”
风颖昕脸上的抵触最终被拓拔旋烙那句话语融化,之后她闭上眼,头轻轻地贴着身旁之人,并用那副夜莺般的嗓子低吟着:
“。。。。。。呐,最初落下的泪水,
已将我心中填满,
一直坚信着,那关于未来的约定,
你所描绘的道路,
我也会一直走下去,
直至终结。。。。。。”
他们两人就这般相依着,或许已经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但随之远方传来的呼喊声,我注意到他俩的神色发生了变化。风颖昕无言地离开拓拔旋烙的怀抱,双目无神地盯着东面。在那里,我看见有另两个人影急速飞来。
“如果一切就到此为止该有多好。”风颖昕的声音忽的像回声般贯彻我的耳畔,如同电影的旁白把我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又是一瞬间,破碎山地切换成了花园的一景,不过天色昏暗,让这个地方显得有些苍凉。风颖昕神色焦虑,而河贤也在静静思索。
“你要是离开这里一个月,拓拔那家伙会发疯地找你。”他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没办法,我不想让他知道那件事。”
“你觉得能一直瞒下去吗?”
“所以我才来找你,”风颖昕硬生生地说道,“只有你可以。”
但河贤脸色仍旧没有变化,看来并没有被说动:
“求你了,我只有这个机会可以抽身,趁他率领军队跟黑影军团作战的时候——”
“然后他回来后抛下一切去找你?”河贤也失去了耐心,“风颖昕,现在整个翼界都陷入与黑影作战的危机局面里,拓拔家族所领导的联盟能否坚持住是至关重要的,尤其是只有旋烙他才能杀死那个从‘幽离境’中生出的东西。”
“我知道,但那孩子能否脱离这个环境,对未来也十分重要!”
“你。。。。。。是不是预见了什么?”河贤厉声问道。
“我——”
“我来帮你。”
卓媛依毫无征兆的出现引来两人的注意。
“媛依,你别再这里添——”
“河贤,你看她虽然临近生产,但身体完全看不异样。要把她带出去很容易。”
“那就拜托了。”
河贤满脸无奈都是的表情,担忧地看了她们两人一眼后就离开了。本来也打算离开的风颖晰则被卓媛依叫住。
“你就这么放心我?难道不怕我会暗中做些什么?”
“你不会的,”风颖晰的神情举止发生了很大变化,“你虽然讨厌我,但不会使出下三滥的手段。否则你也配不上他。”
“哼,真是讽刺。”卓媛依感叹道,“有多少个瞬间,我真想把你掐死!”
“我知道,”风颖晰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望向天空,“我把这一切都毁了,就如这时的世界一样。”经她这一说,我才看到天空已经变成赤色,就如在皇宫坠落之后出现的场景,这难道是必经的阶段?
“是必经的阶段。”风颖晰的声音回答了我的问题,而四周又陷入飘渺无影的黑暗中。
“所以这些是专门让我看的吗?”我问道。
“是,但也不是。”她笑道,“是他想要让我们认清自己。”
“什么意——”
一瞬间,强风扑面而来,将黑暗携卷而走。我和她又处在了一片残破不堪的场所。但这次不远处的绿光吸引了我。这不就是帝都中心中迸发出的——
“很熟悉吧,”她说道,“这边是圣女最后的归宿。”
“呃!”嘈乱的声音中,我依稀听见了风颖晰的声音。自己的视线则捕捉到前方的某处,黑色的魔影似崩溃般疯狂散开。而当一切结束后,拓拔旋烙将“魄银之曦”刺穿风颖晰身体的画面残酷地摆在面前。
“喂,这是——”
“那日我被那黑影附体,而我寻求的办法就是跟他一起死在他的剑下。”
“颖晰!”拓拔旋烙撕心裂肺地喊着,而后他呆呆地抱住已无气息的风颖晰,陷入绝望的沉默中。
不过风颖晰的身体霎时发出绿色的光芒,她的身体如空气般飘向空中,缓缓飞向那道绿光。而她似乎也苏醒过来,视线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