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羽之迹- 第114部分

“星辰！”馨瑶的声音陡然将我从幻想中拉回，幽碧的眸子在这炼狱般的绝望景象下变得有些黯淡，可是她眼中似有一股火焰，它还在燃烧着，照亮着。

“他们、那些人，都被我——”我陷入了一个深泽，由被我所害之人的血凝固而成的血泽。不想面对，但又无法逃避，我该怎么办？

“真的只想到达这里了吗？”这个声音是她。

“你——”馨瑶，你说话的声音怎么有些惊讶？

“累了，倦了，还是后悔了？”是风颖昕，是她的声音。

我凭着逐渐模糊的意识，感到有一双手按在前额上。冰凉的温度穿透我的脑海。

“我也累了。可是，我们还有事情没有做完。”还是那如银铃般的声音，不过她的言语似乎借着那温度，一同传达到我的意识中。

“没有完成。。。。。。”这是在翼神界，在那个时候，他们告诉我的话。

“那是我们所欠，我们所引起，必须由我们来结束。”她的言词在调动我的神经，有意地把以前的所听所闻，以前那些毫无关联的事有序地编织在一起。

那一串串场景，我不该忘记。

“但那些人是我害死的。”这不像我，可是自己确实在犹豫。

“每个人都在沿着自己应有的轨迹前行，我们不能也无法改变。你需要做的是完成你应当做的事。”她继续柔声说道，声音越来越清晰。

“可那些都是活生生的生命，我无法彻彻底底地忽视他们！”

“我们都不能忽视，可我们只有继续前行才有可能得到他们的宽恕。”

“哈——”顿时，我的头部一阵刺痛，令我不禁喊了出来。

“星辰？”馨瑶慌乱的脸庞出现在我的面前，紧接着她扑进我的怀里，“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又会消失掉，太好了。。。。。。”

我感觉地出她的情绪很不平静，这点让我很担心，却又有点高兴。可她的手忽而加重力道，紧抓住我的身体，令我感到一阵疼痛。我清楚地知道，这是源于恐惧，来自绝望的恐惧。

“轰！”雷龙的身体出现后，震耳欲聋的吼叫几乎要击穿我的耳膜。我下意识地抬起头，望见远方一处绿色光束贯穿被盖满黑云的苍穹。

那个景象不是在“幻魂黎空阵”里看到吗？不，应该是在更久以前，是在。。。那个梦里？

“这是一切的开始。。。。。。”是风颖昕的声音，她在我们的背后？

我回过头，目睹了一番我永远无法忘却的画面。她那简洁的白衣上沾满了令人心惊的鲜血，从袖口沿着她纤细的手臂，从裙边随着刮过的风落下。但是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反倒是十分平静。

她挪动沉重的步子，一步步朝着我们走来。

馨瑶似乎因为害怕，紧抱着我，把她的脸埋在我的胸前。

“哗”的一声，她的身影变得透明，毫无阻碍地从我们身体中穿过。当我回过神来，想重新把视线锁定到她时，却瞅见那绿光的不远处，隐隐有一个白色的小点。

不知为何，我能断定那就是她。

“她这是去。。。。。。”

“完成使命。”这声音，不可能是——

我像被针刺中般转过头来，风颖昕完好无损地矗立在我的右侧。彷若刚才的一幕丝毫没有发生。

“使命。。。。。。”我的嘴自动地回应。

“你，不是知道了吗，执行者？”她侃侃而道，那心平气和的口吻令我无法接受。

“我知道，对，我知道的。”我起初疑惑地盯着她，可仿佛自己又明白一般。在之前的那个地方，那些人说的话，刚才串联起的场景。

“而且，你在很久以前不就想完成你的使命吗？没有任何人的提示，没有任何人的强迫，完完全全是你自己所做的决定。”她缓步来到我和馨瑶的前面，把那瘦小的背影面向我们。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我知道，我知道她说的。是那天，在帝都遭受“启”的攻击时，我对诺儿涌起的莫名杀意。

“可这对她来说不公平，为什么她必须要——”我的话却被她轻声，却极其坚定地打断。

“那是已经既定好的事。”

“但这样，明箫。”我始终记得那日我所做的一切，即便明箫他没有再提起。可我始终不能忘却掉。它就像一道已治愈的重伤，即便没有大碍，可是清晰可见的伤痕与时而隐隐作痛的感觉将会一直延续下去，时时刻刻提醒着我。

“没什么担心的，现在的守护者非常清楚自己面对的一切。”她的话再度在我的脑海中激起一番波澜。

“难道他早就知道所有的事情？”我问道，同时察觉出馨瑶的手有一丝不正常的颤动。她这是在担心吗？

“早在几个月前，他就从翡翠之眼中获知了关于仪式的大部分内容。”她扭过头，投来一点意味深长的眼神。

“。。。。。。所以他那天才对我做出那些事吗？”难道那个家伙想要自己承担下全部？

“‘开始’与‘结束’相同，由我们引起的事，必须由我们来亲手结束。”她重新面朝对面的翡翠光柱，这时我注意到，黑色的天穹展开了一道巨大的圆形法阵。它们好似由水晶镶嵌在这沾满污垢的云层上，而阵法中的图案令我十分迷惑。

“那是，‘起始之阵’，相传是翼界中第一个由神所创作的法阵，”馨瑶也抬起头来，她的声音在强风中显得有些离散，“它承载的是神的灵魂与意志。。。。。。”

骤然间，刚才在翼神界幻境中的那番话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神树之血流失。。。莫魂之殷。。。守护之玉。。。出于黑暗。。。出于光明。。。圣女现世。。。光与暗之互换。。。伊始之难。。。灵魂之触。。。分离。。。初始之印解除。。。神坛之礼仪，三巫女之允诺，神眼之光霞，天使之落，战神之令，起因之诱。。。迷失于黑暗，重生于光明。。。末日之审判。。。”

“原来、是这样，是这样。。。哈哈哈。”我有些癫狂地笑出来，没有在意身旁人的表情，“原来我的一切真的都是在这样被主导着。”

“但是，谁不是这样呢？”出乎意料地，竟然是馨瑶在回问我。

“我不知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明白了什么。可是如果那个所谓的神是真实存在的话，那么我们每一个人都只是在他的意志下运转罢了。就像一台机器的零件，”她低下头来，把眼睛避开我，而我还在诧异中，诧异她怎么说起这番话来，“可是这种运转却改变不了我们作为一个个体的事情，我们有自己的选择，我们有自己的意识。即使对最后没有影响，但是我们能修改它的轨迹，我们能够，看见、遇见轨迹之外的人与事，能够拥有，只存在于自己奢望中的全部。”她没有发出啜泣声，可是泪水无声地低落下来。

“馨瑶，你、怎么了？”她说的一切超出了我的预料。

“。。。。。。现在，快去找到‘匙之底约’，它在‘荒蒿’等待着。”风颖昕说完，准备朝着展开十六双羽翼的光柱走去。

“等下！”我喊道，“要是我，不去完成那件事，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们所熟知的一切都会荡然无存。”她，似乎被我得到话震住，竟又一次转过身来。而她的眼睛里怀着一丝好奇的眼神打量着我。

“看你的神情，好像这个世界不再了也无所谓。”

“我一向讨厌受制于人。但，”我把目光转向身旁的她，用双手掌住她的双肩，轻轻地扶起她来，“我不会向那个什么神低头，我会找到其他办法！”

“哼。。。”她露出一丝顽皮的笑声，“不错的眼神呢，虽然有些幼稚。。。但，这才是你，北冥星辰。”她的眼神暴露出了她，那一闪而逝的后悔，让我多少熟知她真实的想法。

“走吧。”我没有回应她，只是牵着馨瑶的手背朝光柱走去。但我始终能感到她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后。但刹那间，我的耳边传来一些不知何人发出的低声轻语：

“你变了呢，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我没有变，只是因为无论是以何种方式，我都能解脱出来。而且，已经足够了。”

“继续自欺欺人吧，嫒依。”（下次更新：06/02）

第四十五章　亡者徘徊（1）

1．

（冥界——荒蒿）

紫色大地上零星地插着些类似骨刺状的草，它们凌乱地倾斜，身上原本黑色的叶片由于头顶上的蓝色波光而披上层淡淡蓝晕。

似有似无的白雾如阴影般，给这里原本的昏暗蒙上层忧郁的阴影，因为你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究竟有着什么藏在视野之外。

而北冥和馨瑶，两人庞若郊游般，毫无忌讳地行径于这松软的土地上。

“根据明箫的计划，现在上官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冥界。但是该如何与他们取得联系？”北冥清楚他跟馨瑶是在漫无目的地搜寻，在没有通讯工具的情况下，他们几乎等同于无头苍蝇。

“我想他们早有准备，所以我们还是继续走吧，如果被那些黑影追上就麻烦了。”馨瑶大无畏地说道。

“我说你胆子也太大了，一般女孩子在这个地方早就——”

“‘啊，我好害怕’，然后让你这**有机可趁？我有那么弱不禁风吗？”馨瑶打趣地说道。

“确实，你可一点也不像那类人。”但这样的谈话还是没能延长多久，两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中。北冥始终思考着之前风颖昕对他展示的一切，思量着回去之后该如何处理混乱的一切。而馨瑶在无言时总低下头，或者是紧紧盯着北冥，但是读不出她的想法。

而且在他们的背后，还有那些东西在一步步靠近。

“北冥。。。。。。馨瑶。。。。。。”一道来自远方的呼喊声拉紧了两人的神经。

“这是上官的声音！”北冥对馨瑶说道。

“星辰，你能用‘魂觉’确定他们的位置吗？”馨瑶也一扫刚才的倦意。

“我试试。”说完，北冥催动起自身的魂力，紫色的雾气从他的背后扩散开来。而且它们如同带上了灯，随着它们的延展，那些无法看清的地方也被紫色的光晕照亮。

馨瑶在北冥探索这片区域的时候，模糊瞧见远处有个白色的光点，可这幅景象稍纵即逝。

“不行，这里到处都是灵，而且四周都有杂音，连方向都没法确定。”北冥揉了揉耳朵，似乎在刚才的行动令他很不适。

“往那个方向试试！”馨瑶没有给北冥解释，就拉着他的手急速走了起来。

“喂，当心脚下。”但是北冥看到馨瑶踩在骨刺草时，看似尖锐的骨刺猛地化成了一点余光，继而恢复正常。它没有被踩到，馨瑶也没有受伤。他突然反应到，在这里，他们不会跌倒，也不会受伤。

而随着他们的步伐，周围的景象也渐渐起了变化。原本空无一物的“天空”中冒出了亮红色的火光，但是北冥仔细一看发现那是砖状的旧式灯笼。它们被那道水光吸引般，轻烟般缕缕往上飞去。而白色，类似浮游的光点也越来越多。

那些是灵魂吗？

“北冥。。。。。。馨瑶。。。。。。你们听得见吗？船。。。。。。”上官的声音又一度传到他们的耳中，而且较之前越来越清楚。

“太好了，馨瑶！”北冥喊道。

“恩！”馨瑶笑着点点头，而这给北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有多久，没有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嘀嘀”的轰隆声闪电般穿过他们的耳朵。

“那是，列车声？”北冥问道。

“不清楚，但是我们必须——”突然，两人的脚步戛然而止。因为刚才一瞬间，无数颗灵像喷泉般涌现在他们的眼前。而且脚下原本的泥土变成了菱形的大理石样的街面。

“这里是？”

“蒿原、渡口？”馨瑶的嘴里碎碎念道。

“先不管这些，刚才上官说到船。我们应该——”

“北冥！”这次是真真实实的声音。两人同时朝前方看去，一身显眼红黑色衬衫的上官朝他们挥动双手。

“太好了，终于等到你们。”上官脸上露出放心的神情，“嗨，星辰，我们都有些时日没见了。”

面对与往日一样的上官，北冥心理不由得感慨起来。这应该是他找回意识以来最能让他安心的一件事，至少有些事还没有变。

“倒是你怎么发出那些信号的？明箫交代的？”馨瑶问道。

“恩，明箫说冥界这里只能依凭魂力，没有任何支援。所以要不断地给你们用魂力发出信号。”上官忽而把头转向一边，“对了，船快到了，我们先去‘渡头’。”

“什么‘渡头’？”北冥和馨瑶跟在上官的身后问道。

“逸纤这样称呼那里的，反正就是一个等船的地方。”

“等船？难道你们不怕‘恶鬼’把你们当成禁魂？”北冥想到从刚才起，两人就在不断地移动来躲避“恶鬼”。

“明箫说这里是安全区，大概是这里灵的数量众多，察觉不到我们身上的异常吧？”逸纤的突然插话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我说逸纤你下次能不能、痛！”上官又被踮起脚来的逸纤扯住耳朵。

“该被说的人是你吧，知道这里不能乱跑，要是地形又变动了你该怎么办？”逸纤瞪着上官，馨瑶见状立马上前打圆场。

“好了，逸纤，照这么看其他人也都来了吧？我们快去找她们。”

逸纤叹了口气，对上官手下留情。上官揉了揉略微发红的耳垂，像孩子一样地躲在了北冥和馨瑶的后面。

“噗——”北冥轻声笑了出来。

“他好像这是刚才见面后第一次这么轻松地笑吧。”馨瑶暗想，不过那暗蓝色天空中的斑点打断了她的思绪。

“已经到这种程度了。。。。。。”

“看到他们了！”逸纤的话把馨瑶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她看见在一条银白色的“河流”边，有处木板做成的通道搭在了片浓厚的骨刺草上，而通道的另一头就是凌薇她们。

“凌薇。。。。。。”馨瑶想起了南宫的事，而且他当时是被北冥给——

而北冥此刻也握住了她的手，想必他现在也不知怎么面对凌薇。这简直如同那日明箫被“杀”的情形一样。

“呼，终于放心了。”月茗见到北冥后说道，没有流露出一些其它的神情。

君离把双手怀抱在胸前，只是朝来者点点头示意，之后便把目光投向了银色溪河的另一头。

“。。。。。。北冥，你没事就好。”凌薇虽然最先看见北冥等人的声音，但是最后才说出话来。那略微停顿的语气，改变的称呼让北冥明白不可逆转的变化。

“凌薇，我——”

“没什么，”凌薇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抹平淡的神色，“那不是你的错。但只是、我没法像从前那样对待你了。”没有北冥意料中的责备或是情绪的失控，现在的凌薇已经褪去了从前的任性，连同她以前率真。

“对了，你们都在这里等多久了？”馨瑶插进来转换了话题。

“恩，大概有半日之久吧。不过这里的时间都是混乱的，没准已经几日了。”上官接上馨瑶的话。

“对了，我们坐船是要去哪儿？”北冥问道。

“呃，明箫说是要在冥界找到‘匙之底约’，就需要靠船的指引。”上官的回答却令逸纤有些疑惑。

“我一直想问，为什么明箫他对冥界的信息掌握的这么准确，这里是死者的国度。按常理来说没有人能够把冥界相关的事传播到翼界去。”

“我想，大概是天家的‘翼术’，现在剩下的贵族都把掌握的情报最大限度共享来应对‘启’的行动。”馨瑶回答道。

“但我有一点始终无法理解，”北冥听后说道，“为什么‘启’会鲁莽到与整个翼界的剩余力量抗衡？他们完全能够暗中行事，或者是采取其它行动。但就我刚才所了解到的情况，‘启’现在几乎受到了来自整个翼界力量的反抗。而且拓拔旋烙他不会——”北冥的话被馨瑶的动作止住，随后他明白过来。

在提到那个名字时，凌薇的精神状态似乎一下子紧张起来。连君离也把头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