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总是这般,让朕舍不得责备。”殷边瓷将她揽入怀里,眉目间流露着无限宠溺,“下次闷得慌,你派人支会朕一声,朕陪你一起在园子里逛逛,走,咱们进屋再说。”
众人尾随在后,糖心则慢下步子,正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岂料贤妃惊呼一声:“对了,小师妹!”
她拽着殷边瓷的金丝龙袖:“皇上,臣妾今日遇见小师妹了。”
糖心见状,知道这次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只得能硬着头皮走上前。
若说殷边瓷对着贤妃是柔情似水,那此刻他看着糖心,便可以说是冷若冰霜,足能结出冰渣子来了:“她怎么在这儿?”
糖心觉得殷边瓷望着自己,就像在望着一只讨人嫌的小狗,语气里充满了嫌弃。
贤妃连忙解释:“是今天雪儿四处乱跑,正巧被小师妹逮到了,皇上,小师妹回来的事……您为何之前不曾给臣妾提过。”
“朕不是不愿让你操心吗。”殷边瓷从糖心身上移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贤妃急道:“可是小师妹她在辛者库干活,那里实在太辛苦了,况且小师妹毕竟是……”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殷边瓷打断她,“朕也是如今才明白,什么样的人值得珍惜,什么样的人不值得珍惜,阿英,比如你,才是朕应该值得珍惜的人。”
他如此说,无疑是给糖心一记嘴巴子加难堪,糖心仔细想了想,其实英师姐比她善解人意,对殷边瓷又一往情深,真是比她不知好了多少倍,换成她是殷边瓷,恐怕也会去选择英师姐,所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殷边瓷当初娶自己,或许真是他瞎了眼睛吧。
贤妃有些吃惊,脸一下红得宛如繁花中的艳牡丹,但仍是替糖心求情:“皇上,还是让小师妹从辛者库出来吧,臣妾不忍心看小师妹受苦。”
“那阿英的意思是?”殷边瓷替她理正发髻上的玉簪,似乎只有面对她的时候,他隽冷的眉间才会不知不觉的柔和下来。
贤妃心下为难,如今殷边瓷对糖心的态度,又无法求他给小师妹封妃,念头一转:“对了,皇上身边不是一直缺个贴身的宫女伺候吗,臣妾想着,不如就安排小师妹在皇上身边伺候呢?”
“一切就听你的吧。”殷边瓷一副万事依她的语气,朝高福淡淡吩咐,“这事你下去办便是了。”
高福深深打个礼。
糖心跪在地上,除了第一次殷边瓷从她身上冷漠地扫过一眼,之后简直当她不存在一般,连个余光都不曾给,便扶着贤妃举步进入正殿了。
但不管怎样,她总算不用留在辛者库继续干活了,糖心回去收拾行李,其实也没多少东西,不过铺盖与三四件衣裳,收拾完她就挪到了康顺宫,康顺宫是东楚帝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高福将她领进一间配房,里面有张大铺,墙头上订了个横条木架,是专门用来放置个人的物件以及小匣子,虽说地方简陋一些,但比较先前在辛者库几人同居一室的环境,可谓好得太多了。
糖心二话不说,马上打叠好铺盖,高福见她手脚麻利,倒是满意地点点头:“你算幸运的,皇上身边虽不缺宫女,但自登基以来,都是我们这帮内侍在御前凑合,你是贤妃娘娘亲自点名的,今后在御前伺候,可别辜负了娘娘的心意,要打叠起十二分精神来,在皇上跟前好好当差,明白了没有?”
糖心还真有点受不住太监讲话的那股阴阳腔,额发掩着眉眼,隐忍不笑:“是高公公,奴婢明白了。”
她转念一想:“那是不是一会儿我就该……”
高福明白她的意思:“不必了,皇上今晚歇在贤妃娘娘那里,你自己安顿好了,早些歇息便是。”
糖心记得苏莺怡说过,殷边瓷冷落后宫嫔妃,独独对贤妃宠爱有加,看来此事还真是不假,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暗暗瘪了瘪嘴。
晚上糖心独自躺在炕上,情不自禁想起她的小毛蛋与小豆芽,也不晓得现在两个小鬼头被殷边瓷藏在哪里,过得怎么样了。糖心想着殷边瓷要是敢伤害小毛蛋与小豆芽,她非得把他的肉一块块咬下来不可!
次日糖心吃过早饭,待东楚帝下了朝,糖心就被传唤至正殿,殷边瓷已经用完膳,换了一身常服,正在批阅奏折,糖心捧了茶进来,高福见皇上没有吩咐,给糖心递了个眼色,就退出去了。
糖心见殷边瓷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上的黄折子,看得十分专注,因他半垂着首,唯显丰额墨发,一对浓眉微敛,隐隐有拔峰之势,很是俊朗迷人,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无论是嬉皮笑脸、还是不苟言笑的样子,都有着让女子无法抗拒的摄魄魅力。
殷边瓷眼睛盯着奏折,左手却伸出来,糖心见状,赶紧端来茶盏。
糖心想着,眼下二人独处,正是个谈话的机会,遂大着胆子,凑在他耳畔小小声道:“喂……喂……”
殷边瓷转过头。
糖心实在不习惯他绷着脸的模样,总想着他会不会是装的,打算跟他敞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不过你到底准备把我怎么办?”
“什么意思?”殷边瓷问。
糖心顿了一下声音:“我是说,小毛蛋跟小豆芽,你没把他们怎么着吧?”
“放心,你都没死,他们自然还活着。”殷边瓷又把头调回去,继续审着奏折。
这算什么回答!
糖心可是一点都不相信,万一他狠起心肠,把小毛蛋跟小豆芽关在某个小黑屋里受折磨,岂不是很惨?
她继续问:“殷边瓷,你能不能让我见见他们?”
“你在叫朕?”殷边瓷双眉间颦成一条深沟。
糖心不遑反应,就听殷边瓷冲殿外喊了声:“来人。”
高福领着两名内监入内。
殷边瓷下令:“将她拉出去,在殿外罚跪一个时辰。”
“喂——不是吧!”糖心瞪大瞳孔,话还来不及讲,就一边挣扎着,一边被两名内监拉了出去。
糖心不得不乖乖地在殿外跪了一个时辰,气得脸皮都红爆了,心想不就是喊了一声那家伙的名讳,以前又不是没喊过,至于这么小心眼么。
好在她有那盒药膏,跪完回到房间涂抹上,膝盖很快就消肿不少,不过她现在看出殷边瓷那副模样不是装的了,搞不好下回犯错,对方真会下令砍了她的脑袋也说不定,为此糖心日后在他面前行事,再不敢没规没矩,只有老老实实听令的份儿了。
这日晌午,糖心被唤去西暖阁,那里是东楚帝的寝宫,殷边瓷处理完折子,便躺在龙榻上小憩,糖心的任务就是跪在榻旁,执着羽毛贡扇给殷边瓷轻轻扇风。
由于殷边瓷面冲墙内,糖心也看不到他的睡颜,无聊时,她干脆欣赏起手中的这把桃形贡扇,听说此等贡扇是用江南雁鹅珍贵的禽毛制作而成,色泽鲜艳华丽,扇出的风儿轻柔舒适,也不知道要用多少珍贵的飞禽才能做出这么一柄扇子来,每年只进贡二百柄,除了皇上及后宫嫔妃,只有少数王公贵戚能有,还真是奢侈啊。
糖心禁不住打个哈哈,时间久了,眼皮子渐渐沉得就好似灌铅一般,快要睁不开。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她终于如愿以偿地练成了一套绝世武功,连殷边瓷都不是她的对手,她使出一记飞毛腿,狠狠踹在殷边瓷脸上,就瞧某人那张桃花玉面瞬间变成了肿包子脸,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糖心得意地哈哈大笑,殷边瓷打不过她,跪在地上求饶。
糖心说,从今天起,你每天都要喊我一百遍“姑奶奶”,然后给我舔…脚趾头。
结果殷边瓷真的捧起她的脚照办了。
糖心两手叉腰笑个不停,当上皇帝就自以为了不起啦,现在还不是得给姑奶奶我舔…脚趾头,忍不住又踹了他一脚。
糖心卧在龙榻边,笑得浑身都快抽筋了,等她好不容易睁眼醒来,入目却是殷边瓷那张阴沉沉的脸。
第35章 '丨丨连载'()
糖心眨了眨眼睛,想着他不是正在给自己嘬脚趾头吗,怎么这会儿却躺在龙榻上呢?
她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接着正过脸,看向殷边瓷近在咫尺的容颜,两个人离得不过寸许距离,连呼吸都融和在一起,似乎有种无声胜有声的暧昧。
糖心终于清醒过来,原来她刚刚只是在做梦,实际上,殷边瓷的脸根本没有被她踹肿,也根本没有跪在地上给她□□趾头,一切不过是她空欢喜了一场。
糖心发现自己的胳膊正压着他的一片袖角,不仅如此,她做梦时流出的哈喇子,还在那衣袖间留下了十分醒目的印记,难怪某人的脸此刻难看得黑锅似的。
“我、我没睡着吧?”糖心快速摸摸嘴巴,睫毛不失顽皮而可爱地狂扇几下,显出迷迷懵懵的样子。觉得若想避过他的惩罚,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充愣。
殷边瓷默不作声,只是盯着她的脸,害得糖心有些心惊肉跳的,认为他在自己脸上戳出两个窟窿都是可以的。
经过片刻,殷边瓷终于启唇问:“你刚才梦见什么了?”
糖心自然不知道自己做梦的时候,笑得那两颗门牙都快颤下来了,而且当时的表情,看着就特别欠抽。
糖心想着以殷边瓷现在的脾气而言,要是知道她在梦里又是让他喊自己姑奶奶,又是让他□□趾头的,估计罚她跪上个三天三夜都是有可能的,为此糖心才不会脑子烧包到讲出实情呢。
她满脸不可思议地捂住嘴,佯作诧异地惊呼:“我做梦了吗?我真的做梦了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殷边瓷眉头深深一压。
糖心见状不妙,立马转过话题,笑嘻嘻地道:“皇上,您要起床了吗?奴婢来服饰您吧,噢,这件内衫用不用也换了啊。”她实在不好意思瞧着他袖口上挂着自己的哈喇子。
“不必了。”殷边瓷却避开她的手,把脸撇过去,“传高福,朕要去沐浴。”
这个时候沐浴?
糖心想着天气才五月份,至于那么热吗?
西暖阁后殿就是专供皇上沐浴的白凝池,引用康顺宫附近鹿山园的温泉入池,一年四季随时可以沐浴,并且有养生润肌之效,池内水雾氤氲缭绕,缥缈似人间仙境一般。待殷边瓷沐浴完毕,小太监匆匆进来禀报,说是贤妃身子不适。
殷边瓷闻言,马上下令:“摆驾华庆宫。”
听说贤妃脾胃有些不适,殷边瓷得知消息,一连几日都是下了早朝过去陪伴,而且担忧贤妃的饮食冷暖,特意调过来一个御膳房的厨子到华庆宫,专门负责贤妃的饮食问题,没料到贤妃得一点小毛病,就能受到东楚帝如此呵护垂怜,消息传遍后宫,令诸位嫔妃嫉妒得眼红心热,牙齿都快咬碎了。
这日糖心从御膳房回来,途中遇见苏莺怡,苏莺怡一个劲朝她递眼色,糖心便知她是有事找自己,装模作样地行礼之后,见周围无人,就随她走入一个僻静的小角落里。
“找我什么事?”她现在可是东楚帝身边的宫女,行事是有时间限制的,万一回去晚了,会被询问惩罚的。
苏莺怡让碧柳跟芍朱在外面守着,一回身,就狠狠戳了糖心的脑门一下:“你怎么这么笨啊!”
糖心纳闷地捂住脑门,搞不懂她干吗上来就骂自己。
苏莺怡板着脸问:“我问你,你在康顺宫当差有多久了?”
糖心掐指算了算:“半个多月了吧?”
“就是啊!”苏莺怡气急败坏地瞪着她,“你说你,都已经在皇上身边伺候了,如此天大的好机会,你都不知道抓紧?”
糖心没闹明白:“抓紧什么?”
苏莺怡觉得三年不见,她怎么越变越傻了,恨铁不成钢地道:“自然是抓紧机会翻身啊,你想,皇上身边就你这么一个贴身宫女,多好的亲近机会,难道你想当一辈子宫女啊?”
糖心恍悟过来,随即抿抿嘴:“这不可能。”她跟殷边瓷之间的恩怨,可不是那么容易一笔勾销的,况且她之前也试着跟他谈话,结果就被他罚去跪地了。
“怎么不可能了?”苏莺怡瞧着她蔫头耷脑的样子就来气,“我跟你讲,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再说了,你跟皇上以前,好歹也做过夫妻,你跟皇上撒撒娇,用用美人计,我就不信皇上真的那么铁石心肠,无动于衷!”
“美人计?”糖心没想到她把美人计都拿出来说了。
“对呀。”苏莺怡眼睛炯炯发亮,那表情简直像是青楼里经验丰富的妈妈,“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温香软玉在怀,哪个男人能坐怀不乱啊。”
糖心被她逗得忍俊不禁:“既然那么管用,你为何不把这招对皇上用?”
苏莺怡一瘪嘴:“皇上从来都不召我侍寝,我想使也没处使去啊。”拿眼睛一瞄她,那意思,我可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糖心却道:“所以说,皇上现在独宠贤妃,但你看人家贤妃,从来没有在皇上跟前用什么美人计,可见皇上宠爱一个人,跟用不用美人计没关系。”
苏莺怡见劝不动她,气得跺跺脚:“好了好了,算我好心当驴肝肺了。”
糖心执起她的手晃了晃,劝笑道:“你别生气,我也知道你说这些,是为了我好啊。”
“算你有点良心。”苏莺怡被她哄了会儿,嘴巴才算不撅了,想到什么,从怀里拿出一枚比巴掌还小的圆形锦盒,“喏,这个你拿去吧。”
糖心拿在手上,看不出有什么名堂来:“里面装的什么?”
“提神醒脑丸。”苏莺怡眼珠子跟小耗子似的一个劲乱转,开口解释道,“你平时在皇上身边,肯定得打叠起精神头来服侍,万一打盹犯困怎么办?把这个放在身边,没事吃一颗便是,记住,一天最多吃一颗就可以了啊。”
糖心记起上回她迷迷糊糊睡着、流了某人一袖子哈喇子的事,觉得有了这提神醒脑丸,还真是能帮助自己不少,为此二话不说就收下来,最后不忘感谢苏莺怡一番。
糖心回到康顺宫,殷边瓷已是下朝回来了,糖心捧来茶水一旁小心翼翼的侍奉,殷边瓷批阅奏折的时候,素来专心致志,仿佛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糖心甚至怀疑要是从后捅他一刀,他是不是也没反应?当然,等她什么时候活腻味了,完全可以用这个方法试一试。
察觉他手畔的茶凉了,糖心规规矩矩地撤下去换新的,趁着独自一人时,她想到苏莺怡今日给她的提神醒脑丸,毕竟跟在东楚帝身边太过无聊,站得久了,难免腰酸腿麻,昏昏欲睡,糖心便从怀里摸索出一颗醒脑丸,咽入喉咙,便重新捧着沏好的茶水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殷边瓷前往西暖阁准备午憩,糖心跟在他背后,只觉头脑昏昏沉沉的,望入周围的树木,也好似在摇晃一般,尤其被外头的阳光一照,浑身都仿佛烧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用力晃晃脑袋,才稍微感觉好了一些。
进入西暖阁,殷边瓷伸开双臂,意思是更衣,见糖心木无反应地站着旁边,不禁问:“发什么愣呢?”
“噢……”糖心赶紧上前,给他宽衣解带。
殷边瓷午憩只要脱掉外袍便好,至于沐浴时自有一批内监服侍,轮不到她,殷边瓷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并非龙涎香,而是类似冷梅一般淡淡的幽香,十分好闻,但这一回,糖心给他解腰带的时候,不仅闻到他身上的香,更感受到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扑鼻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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