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没做这出头之鸟!”李仪心下,替严河捏了把冷汗。
张鸣世故作镇定,而张镇则不必掩饰,笑得已然合不拢嘴了。
他的视线余光,看似不经意地在人流中飘过,但李仪感觉到,在自己身上驻留的时间,要更长一些,隐隐透着鼓励和赞许。
“看来,张镇知道,此武装,为我所设计。”李仪装出浑然不觉,心中暗道。
台下群情嚣嚣,唯独周巽一行人,面如死灰,显得形单影只。
脸色同样难看的,是李聚成、李恒父子。
特别是李恒,片刻之前,还是风光无限,而此时,玄冥之心所引发轰动,何止他的十倍!
“异象,固然神妙,但毕竟不是真正实力……”李聚成眼珠一转,轻抚下颌,提议道,“我看众位兴致正浓,不如,由两个小子过几招,也让大家看个真切……”
台下,不少人面露讥讽,暗叹这“腹剑”李氏,果然脸皮奇厚,死鸭子嘴硬。
即便没有其他效果,仅是血脉共鸣,这具武装,就强出那“惊魂烙印”,不知多少倍了!
血脉能力,可是最巅峰,也最难成长的属性,亦是强者基石。
“鸣世,你怎么说?”张鸣世眼神森寒,转头问了一句。
“既然李伯父有此雅兴,那鸣世,自然乐意奉陪!”张鸣世淡淡一笑,语锋带刺。
“好,不愧是我儿子!”张镇大笑。
两道挺拔之躯,遥遥站定。
一边,是脸色阴毒的李恒。
另一边,则是神态自若的张鸣世。
“虚张声势,看我如何撕破你的假面具!”
狞笑一声,李恒大步如风,拖剑而行,剑刃之上,隐现无数扭曲的亡灵头颅,怨曲之声,夹杂哀嚎,令得飞沙走石,天摇地晃!
“看我的——殇曲斩!”
一剑盘旋回转,剑势凶暴,无数骷髅头颅在剑面咆哮起伏,那怨毒之音,竟让人心脏紊乱,气血逆流!
于此同时,一道怨灵之河,顺着剑势,蜿蜒而流,黄泉死气,步步紧逼!
“厉害啊……”李仪心中暗叹。
怨川斗气,惊魂烙印,再配合这一式战技“殇曲斩”,隐然环环紧扣,相得益彰,其威势,是一涨再涨!
“来得好!偃月弧斩!”
张鸣世暴喝,浑身上下,斗气流泻而出,清丽月弧闪耀,隐然带了一抹深沉如山的昏黄。
“嗯?这是怎么了?”有人瞧出不对劲,“水系斗气,以流转灵活,巧变轻快而著称,但张鸣世的斗气,怎么如此凝滞,竟有垂垂老态?”
“莫非,虽契合血脉,却并不契同斗气?如果是这样,就有些……”
众人神情,变得狐疑起来。
“果然,徒有其表罢了!”峰回路转之下,李聚成长眉微挑,一脸得意。
两式战技碰撞,气浪成涡,狂风四涌,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显露而出。
照理说,张鸣世失了先机,斗气流转又慢一筹,理应处于下风。
但眼前情形,李恒身形暴退,张鸣世则矗立原地,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李恒一脸震惊,而张鸣世,低头看看自己的剑锋,若有所思。
忽然,他露出狐狸般的微笑。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脚下生波,张鸣世步步生风,一记横拍,挟狂风飓浪,汹涌而来——是拍,而不是斩!
紧接着,他的招式,令所有人目瞪口呆。
一改张氏惯有的纤柔灵活,他的战法,是大劈大砍,粗蛮暴戾!手中那把弧形长剑,竟被他当做一柄开山重斧,横行无忌!
嘭!
嘭!
嘭!
而这种看似毫无章法的手段,竟是攻得李恒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众人这时看出,张鸣世的斗气,尤为沉重刚猛,让李恒无力硬接。
“啊?张鸣世什么时候,走上以力破巧的路子了?这可和张氏月河斗气,背道而驰啊……”
众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此时,那位被称作朱老的老者,眼眸中,一抹紫雷闪耀而过,仔细端详。
他竟也懂得瞳术!
“等等,他月河斗气中,有一缕‘重水’效果!对,绝不会错!是重水!”
“重水?”
众人闻言,嗔目结舌。
重水,为十倍凝缩之水,简而言之,一缕斗气,能有十倍之威!
很明显,张鸣世修为不足,那平白添加的一缕“重水”属性,令他难以操控,无法灵动多变,是以干脆,一力降十会,以拙破巧。
可以想见,若他哪一日融会贯通,必然集“沉重”和“灵变”,实力遽增!
“有这一缕‘重水’属性,他的月河斗气,已不是中品品相,而是绝品品相!这幅道化武装,既能血脉共鸣,又能强化斗气?”
一句话,让所有人,让所有人,都化作贪婪的恶狼!
滚烫的视线,再次汇聚在严河身上,这一次,是剑拔弩张,一点贵族风度也顾不上了。
已经有人挽袖子露胳膊,直接走上前去。
“不才朱炆,曾经窃居帝国大司农之位,这位大师,可愿去我府上一坐?”
率先出手的,是那位朱姓老者,他竟是帝国前任大司农!
“我乃‘寥星’钱氏族长,这位大师,可否告知姓名?”又有一人,快步上前。
严河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无措。
“等等,”张镇赶紧出手,一手将严河挡在身后,“这位严河,是武弈大师的首席高徒,已是我张氏的客卿长老!”
“武弈大师麾下,竟有如此天才?”
“张族长,客卿长老,也是能身兼多处!”
众人哪肯答应,不依不饶。
所有人,都是眼眶通红地盯着张镇,连战得热火朝天的两人,也不能分得丝毫注意。
这具“玄冥之心”,实在太叫人震撼了!
混乱中,一名唇红齿白的少年抓住李仪,低声道:“我是张鸣世的弟弟张天惊,赶紧的,跟我来!”
“张天惊?”
第一百零九章 客卿
“严河大师,请移尊驾,往我孙府一叙!我府中,藏了一幅四阶武装图纸——‘上苍选民’,对尊下,可是大有裨益!”有人巧言利诱。
“谁敢和我争?我是帝国大司农!”朱炆大声叫嚣。
“大司农?前任大司农罢了!我的兄长,可是现任少吏!还有,四阶图纸,又算的了什么?大师,我家中,有一具珍藏多年的……”
喧哗争吵不断,简直比菜市口还热闹。
也不奇怪,这具玄冥之心,给人观感和心灵上的冲击,实在太大!
血脉共鸣,已是攀天之梯,这具武装,竟还能斗气强化,强化方向,更是那绝品品相的——“重水”!血脉共鸣,或许只对张氏有用,而“重水”,绝对是水系武者所梦寐以求!
跟随那小童,李仪偷偷往内府而去,心中,则替严河暗暗默哀。
通过深幽小径,走过鲤池,穿越柳林,终于,到达一片峥嵘石林。
石林秀美,正中央的石桌石椅,竟然是天然形成!
目光落在石桌上,李仪身躯一震,目瞪口呆。
桌面上,三枚璀璨晶石,成排放置,竟令空间扭曲,元素成涡!
他一眼就瞧出,此晶石,并非普通魔晶,而是——玄晶!
玄晶,能量浩瀚且澄净,不止可用于许多珍稀法阵和超魔阵列,也能在施法中,补充魔力,以及强化法术效果。
而让李仪真正心跳如鼓的,是一枚玄晶的价值,大约,是十万白晶!
三枚玄晶,三十万白晶,就这样随意地,放在桌上?
我的老天!
李仪这才切身体会,自己与豪门巨族,根本不在一个世界之中。
“怎么样?想要么?”张天惊古灵精怪,哪里瞧不出李仪眼中的热切,猛一挥手,老气横秋地许诺道,“只要你入我张氏,这三枚玄晶,就是你的了!”
“入你张氏?”李仪看着这小大人模样的童子,哭笑不得。
“怎么,入我张氏,不好么?直接赐姓为张,或者,与我家旁系联姻,你选一个!”这小家伙,显然崇拜其兄,举手投足,都着力模仿其慵懒之态。
不过,其虎头虎脑的脸蛋,实在是慵懒不起来。
“抱歉,我这人,闲云野鹤惯了,”李仪调笑一句,拒绝道,“过不来有拘束的生活。”
“你这小子,真不识趣!”张天惊有些羞恼,书上不是写着,王霸之气外露,对方就会倒头就拜么?究竟,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臭小子,又在自作主张了!”
咚!
张鸣世的身影显现,随即而来,是一记暴栗,轻轻敲在其弟的脑门上。
“这三枚玄晶,是你的报酬。”张鸣世笑容和煦,手掌光芒微闪,“此外,我再补上两枚!一枚,是报答你挽回张氏的面子;第二枚,则是为我战胜李恒,破其自信……”
“这,不太好意思吧……约定的,不是才五万白晶么?”李仪故作客套,不过,眼神中的火热,已然出卖了他。
五十万白晶!
可是十倍!
这样一笔横财,说不动心,肯定是鬼话。
前段时日,他还为了“鼋梦术”所缺两千枚白晶,而苦恼不已。
就这一个月,赚了五十万?
武装师之途,没有选错!
“放心,这是你应得的!”
“哦?”
“这三枚玄晶,本是用作‘断壁水帘’的报酬,但是,结果你已经看到了……”张鸣世冷笑,毫不掩饰对周巽等人的厌憎,“放心,严河等其他人也各有赏赐,我不会厚此薄彼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仪就坡下驴,须弥戒指闪烁,五枚玄晶,纳入掌中。
“你先坐会,我父亲,也想和你聊聊……”
“哦?”
张镇?
我去,这可是幼、青、老三代,全部出马!
自己的面子,居然这样大?
……
等了许久,张镇才现身,李仪也理解,他需招呼客人,当然不能随意离席。
“后生可畏!”劈头盖脸,张镇就是一句赞誉,“知道么?我年轻时,与许多武装师都有过交集。但如此出类拔萃的,一个也没有!”
李仪听得面红,连呼不敢。
“不过当时,也有许多曾一鸣惊人的武装学徒,但无一例外,不是凋零,就是颓废。”张镇语锋一转,又道,“诸如武弈,张百尺这些人,在学徒阶段,都是默默无闻之辈。但是,反倒是这些无名之辈,后来居上……”
“请指教!”李仪清楚,张镇是在提点自己,赶紧放低姿态。
“你说,道化武装,是什么?”没头没脑地,张镇问道。
“规则!”眼中精芒闪烁,李仪断然答道。
“哦?有见地!”张镇面露淡淡赞许,“不错,道化武装的本质,就是规则!而要制作一具道化武装,需参透规则,然后,将这规则,付诸纸面!”
李仪赞同地点点头。
“这具玄冥之心,其中规则,你是模仿所得吧!”
“是的。”李仪也没必要隐瞒。
这具玄冥之心,其骨架为腾蛇枢纽,其灵魂为蛇矛器灵,都是李仪观摩、临摹和转换而生,并非他自行领悟。
“同样是蛇之意境,让你制作一具拥有‘羽蛇意境’的武装,你能胜任么?”
“不能。”李仪明白了什么。
“临摹,是为了感悟和研习,下一步,则是贯通和创造!而这一过程,没什么捷径,只能一点点地参悟和汲取。那些早慧之辈,都是光坏太重,心思太杂,最终才一事无成。”
“多谢指教!”李仪眼露精芒,连连点头,又问,“意境此物,该如何领悟?”
“这种玄玄之道,只可意会,难以言传,况且,每人道路,各不相同……”张镇哈哈一笑,想了想,说道,“不过,许多武装师,都会选择一到两个兼职,不需要精通,仅是为了触类旁通。据我所知,叶柳是琴师,擅音律,其武装中,就有许多音波攻击之术。”
想到那具颇为玄秘的“惊魂烙印”,李仪连连颔首。
“还有,我的本家张百尺,天赋极为平庸,偏能成为武装师,其缘故,是他自幼农耕,不知为何,竟悟出大地意境!那具断壁水帘,表面契合水系斗气,根子上,依旧是大地意境……”
李仪听得有趣,津津有味。
“武装一途,并无陈规,殊途而同归,不必执着于我的意见。”张镇忽然哈哈一笑,平和笑道,“我也不是武装师,只能根据个人感悟,给点意见,可别见笑啊……”
“哪里!与张叔父一席话,可是胜读十年书!”李仪小小地拍了个马屁。
不得不说,张镇果然手段老辣,几句提点,就让他心生感激。
“对了,我还想和你做个交易……”张镇又道。
“叔父请说!”李仪赶紧应道。
“八年之后,我的次子张天惊,也要开启染血之旅……到时候,我要一幅胜过‘玄冥之心’的道化武装!”张镇眼中,锐芒电射,“你,能做到么?”
“这个,我不敢打包票,但会尽力而为!”李仪的眼神,也化为肃重。
“好小子!”张镇面露笑容,拍了拍李仪的肩膀,“这件东西,你收下。”
一枚银闪闪的令牌,递至眼前。
“哦?这个是……”李仪接过,轻声问道。
“这是我张氏的客卿令!”张镇朗然笑道,“你的待遇和严河一样,遇到什么麻烦,只要到我张氏的产业,保你无恙!”
“谢叔父!”李仪目露惊喜,鞠躬说道。
算一算,江月张氏,剑袍王氏,外加即将成为自己师父的武弈,算一算,自己已有三座大大的靠山。
在这薄暮之都,可以横着走了!
第一百一十章 大鼋
听雪楼,诡诞不经的一幕,忽然上演。
一个头巾掩面的男子,竟是跪在日夜笙歌的听雪楼外,狼狈地狗爬三圈!
虽然遮掩了容貌,但长安城里,不乏好事之徒和手眼通天者,很快传出,那男子,竟是武装大师张百尺的得意门生——周巽!
而此名字,也一下薄暮之都的贵族圈传开,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谈。
周巽,则在风声泄露的第二天,就离开了长安城。
他来时,可谓踌躇满志,野心勃勃,意欲在此自立门户。
离开时,却是默默无闻,甚至,有些灰溜溜的意味。
更重要的是,其信心,也是大受打击。
这心头的创伤,或许比面子上的羞辱,更难恢复。
……
不过,这大快人心一幕,李仪并未去看。
他的心态已经变了,周巽此人,早不被他放在眼里。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麻烦。
五枚玄晶,可是一大笔横财,李仪甚至都安排好了用途。
“鼋梦术”,是首要的。
此外,他还想推演的,是源于五禽戏,那一式——“尘蟒抖鳞”。
如今,李仪已能深切感受,这五禽戏的神奇,那是对根骨、血脉等人体禀赋的直接强化!
无论猛犸撼山,或是海妖裂潮,都是玄秘神异,妙不可言!
“枭兽啸月”一式,不知何时才能觉醒,那一式“尘蟒抖鳞”,自然叫李仪眼馋不已。
诚然,“尘蟒抖鳞”一式,并无价格标注,可在李仪看来,整整五枚玄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