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玷玉龙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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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玷玉龙续-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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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下行囊当枕头,毡子盖在身上,霜姑娘已经躺下了。

可是紫鹃躺不住,她就坐着望着眼前的夜色呆想。

当然,想的是蓝玲,想当年,也想白天碰见蓝玲的时候。

姑娘道:“娘,躺下歇息吧!”

紫鹃道:“我躺不住,正好,咱们娘儿俩轮流守夜,你先睡,后半夜我再睡。”

姑娘知道老一辈那种无以取代的深厚感情,也知道劝是白劝,遂没再说话,闭上了一双美国。

不知道过了多久,火堆的火渐渐小了。

在不远处的两匹坐骑突然又有了警觉,抬头竖耳,微现不安,幸好都拴在石头上,不虞受惊逃去。

姑娘惊醒了,转头看,乃母仍那么坐着,连姿式都没变,忙低声道:“娘,又有什么近了!”

紫鹃没动,道:“我知道了,我在听。”

姑娘没说话,她也在凝神听。

这一带的夜色特别静,静得边个虫鸣都没有,风不吹。草不动,死一般的沉寂。

按说,这种情形是最容易听见什么的。

可是姑娘什么也没听见。

人没听见,马有警觉,禽兽的感觉,总比人来得敏锐!

而且禽兽都有一种奇特的感应,这是自命为万物之灵的人所不及的。

忽听紫鹃道:“蓝玲,是你么?”

姑娘心神一震,坐了起来。

会是她那位玲姨么?

她那们玲姨会被当年与乃母深厚的感情所吸引,情难自禁地暗随不舍么?

四周低沉的夜色里,没有反应,一点都没有。

只听紫鹃又道:“蓝玲,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由我自己近廿年的日夜思念之情,我知道一定是你……”

四周夜色里,仍无反应。

“蓝玲,我知道,你想见我,那么你就该知道,我更想见你。姑娘、红菱,没有一个不思念你,上天可怜,好不容易地让我在这儿见到了你,你又何忍躲着不跟我见面?”

说着,说着,紫鹃情不自禁地哭了。

夜色里,竟也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啜泣声。

姑娘血气上涌,一阵激动,叫道:“玲姨……”

紫鹃哭喊出来:“蓝玲,我求你!”

她翻身就要跪倒。

夜色里,传来一声带着颤抖的呼叫,十足的女子娇呼:“紫鹃,不要!”

一阵轻风,眼前多了个人,不是白天所见那个人,十足的一个女子,中年女子,虽是中年,不失娇美。

但,藉着火光看,她脸上、手上,凡是肌肤露在外面的地方,都长着一层绿色的绒毛。

姑娘看愣了。

紫鹃也直了眼。

只听她颤声道:“紫鹃,怕么?”

“蓝玲!”

一声悲呼,紫鹃腾跃而起,伸双臂紧紧抱住了她,痛哭失声。

她也拥住了紫鹃,放声痛哭。

姑娘仍怔怔地望着,不知道她自己知道不知道,两行珠泪已滑过娇靥,落在了面前的草地上。

半晌,紫鹃跟她微微分开,中听紫鹃道:“怕?我都快怕死你了……”

她又抱住了紫鹃,又一阵哭,半晌才松开紫鹃住了声,道:“让我先看看孩子……”

她跟紫鹃望向姑娘。

姑娘忙站起身。

紫鹃道:“霜,快见过玲姨。”

姑娘:“侄女儿给玲姨磕头。”

姑娘要跪。

蓝玲已到了她面前,伸手扶住:“别,孩子,让玲姨看看你。”

姑娘看她,她看姑娘,两双美目都涌了泪:“长得真好,可不活脱脱当年的你。”

紫鹃过来拉着蓝玲坐下,姑娘就坐在了一边。

紫鹃凝望蓝玲,开口直问:“蓝玲,白天……”

蓝玲道:“那是我的乔装,为的是不愿让人认出,也为唬唬那些愚夫愚妇,其实,现在也不见得好多少。”

紫鹃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蓝玲道:“说来话长,当年咱们辞别姑娘……”

一顿改口:“先别说我,姑娘近年来怎么样,可安好?还有红菱,你们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紫鹃把傅夫人胡凤楼以及红菱母女们的近况,一一告诉了蓝玲。

蓝玲边听边流泪,等到紫鹃把话说完,她已是泪满面,泣不成声。

紫鹃叫道:“蓝玲……”’

蓝玲摇头道:“不要劝我,积压在我心里多少年了,我要不趁这机会发泄发泄,哭个痛快,我会死……”

听她这么一说,紫鹃遂也没再劝,事实上紫鹃也知道,郁结积压心中过久,不加以发泄,那还真能要人的命。

痛痛快快哭了一阵之后,蓝玲渐住了声:“你们都有了好归宿,姑娘的终身托付虽然不尽如意,但到现在也算夫婿敬爱,儿子孝顺。只有我,我惭愧,无地自容,早知道有今天,不如当初死了好。”

紫鹃道:“蓝玲,别这么说,相处多年,谁还不知道谁?你一定是有你的不得已。”

蓝玲道:“说什么不得已,是我的命不好,也是我自己没骨气,舍不得死,其实,我也是不甘心……”

紫鹃道:“蓝玲,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年来,你又是怎么过的?”

蓝玲沉默了一下:“让我从当年说起吧,咱们相处多年,情如姐妹,你的女儿也就跟我的女儿一样,我也不怕你们母女知道……”

话锋顿了一下,她接道:“当年咱们分别以后,各奔前程,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就到了这一带,那个时候,这条路还没开,这儿是荒凉一片,不见人烟,野兽出没,简直就像蛮荒,可是我在这儿碰见了一个人……”

紫鹃轻“呢!”了一声:“什么样的人?”

“中年人。”蓝玲道:“应该是武林中人,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出身来历,只知道他是个隔绝世人,独自隐居的怪人……”

霜姑娘忍不住问道:“玲姨,那个人怎么了?”

蓝玲道:“他不知道用什么手法,使我丧失了神智,毁了我……”

紫鹃、霜姑娘脸色猛一变!

姑娘好生后悔,道:“玲姨,我……”

蓝玲道:“孩子,什么都不必说,我刚说过,我不怕你们母女知道,而且这也是当年的事了,我早就麻木不在乎了。”

紫鹃握了握她的手,道:“蓝玲……”

只这么一声,这一声却带着无限的安慰。

也只有如此了,别的还能说什么,说什么有用?

蓝玲道:“醒过来以后,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山洞里,一个有人长年居住的山洞,不用说,那就是他住的地方,可是他人已经不见了,我身边有一本书,封面上写着四个篆字‘三绝秘笈’。

当时我就想死,我没有骨气,也不甘心,我想,他走了,虽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或许他会有再来的一天,到那个时候我可以报仇雪恨,然后再死。

于是我就住在那座山洞里,练起了‘三绝秘笈’上所载的奇异武功,费时整整三年,我练成了那种奇异武功,这个时候,这条路开了,开始有人来往走动,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我来到这条路上找他,没找到他,却碰上了不少想占我便宜的人,我一个个杀了他们,也开始痛恨起了男人……”

紫鹃忍不住再次紧握她的手,又叫了一声:“蓝玲……”

蓝玲道:“我知道,或许我不该,可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看见男人我就想杀……”

紫鹃、霜姑娘为之心神震动,可是母女俩又能说什么?

蓝玲这种心态,是残酷的事实造成的,不能怪谁。

只听蓝玲接着道:“渐渐地,这条路上的来往人少了,接着,路也封闭了,可是这时候我又发现,我身上起了奇异的变化,没有多久,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儿。这时候我才明白,所谓‘三绝秘复’的三绝,是羞于见天,不容于地,自绝于人,我又想死,可是我更不甘心了,他害我这么惨,我非找到了不可……”

紫鹃道:“从他走了以后,他就没再来过?”

蓝玲微摇头:“没有。”

紫鹃道:“事隔这么多年,再见面,你还认得出他?”

蓝玲道:“他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

霜姑娘迟疑了一下:“玲姨,要万一这个人已经没有了呢?”

蓝玲道:“他就是死了,我也要找到他的尸骨!”

可见,她是多么地恨那个人了!

紫鹃道:“他长得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特征,你告诉我们娘儿俩一下,万一我们娘儿俩日后碰上……”

蓝玲道:“没有用,就像你说的,事隔这么多年,人与事变化都很大,我能告诉你们母女的,也只是他当年的模样,你们母女是认不出他来的,还是让我自己找吧!”

她说的倒也是实情。

紫鹃沉默了,没说话。

蓝玲忽然问道:“你们母女怎么会走上这条路,?打算上哪儿去?”

紫鹃当即把有关燕侠的事,以及此行的目的,也告诉了蓝玲。

蓝玲听毕,忙道:“‘南海’郭家人……”

紫鹃道:“就是‘无玷玉龙’郭家的后人。”

蓝玲惊叫了一声。

紫鹃忙道:“郭爷没娶,六个都是郭爷的义子。”

蓝玲话声突然起了激动:“原来是郭爷的义子,那就难怪你们母女愿意千里迢迢,远赴西藏冒这个险了……”

话声未落,两眼之中突问奇光,接道:“有人来近,还不少,五个!”

她霍地站了起来。

紫鹃、姑娘也忙站起。

紫鹃伸手按住了她:“蓝玲,别!”

显然,她是怕蓝玲再杀人。

蓝玲道:“我会忍,不过要看他们是什么人,来意如何!”

只听一个清朗话声传了过来:“蓝玲?”

蓝玲霍地转过脸去,厉声道:“什么人?”

那清朗话声道:“我认识个蓝玲,不知道你这个蓝玲认识不认识胡凤楼姑娘?”

蓝玲猛一怔,道:“姑娘……”

紫鹃脑际光一闪,猛然想起_人,心神震动,脱口道:“侯爷!”

人影横空,疾闪射落,五个人,一前四后,正是傅侯跟他那四护卫!

傅侯落地就是一怔:“原来是紫鹃。”

紫鹃定过了神,忙裣衽为礼:“婢子见过侯爷!”

傅侯道:“别这么自称,风楼视你们如妹,我怎么敢让你们这么自称。”

姑娘也行了礼:“晚辈段霜,见过侯爷!”

傅侯道:“姑娘姓段,那是紫鹃的女儿,长得好,跟红菱那两个,仙露明珠,难分轩轻。”

紫鹃道:“谢谢侯爷夸奖。”

傅侯目光转身蓝玲,猛一怔:“蓝玲?”

蓝玲微低下了头。

紫鹃道:“是的,侯爷!”

傅侯脸色一变:“你怎么……”

紫鹃截口道:“侯爷,蓝玲的遭遇一言难尽!”

她是不知道蓝玲是否愿意让傅侯知道。

蓝玲低着头,没说话。

傅侯何许人?目是明白,当即道:“那以后有空再说吧!”

紫鹃道:“侯爷怎么会到了这儿?”

傅侯道:“路过,遥见火光,过来看看,你们呢?”

紫鹃道:“也是路过。”

是实情,可也是说话三分。

傅侯道:“上哪儿去,从这儿路过?”

紫鹃道:“去看一个朋友……”

傅侯道:“你有朋友在‘西藏’?”

紫鹃跟姑娘都一怔!

傅侯淡然道:“你跟蓝玲说的,我都听见了,郭燕侠怎么会去了‘西藏’?”

紫鹃心神震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傅侯道:“你不原意说,我不勉强,可是你要知道,我也能跑一趟‘西藏’,其实,只是我知道他去了‘西藏’,这就够了。”

姑娘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紫鹃忍不住道:“侯爷,现在没当着姑娘,您这是何必?您已经……”

傅侯淡然截口道:“不为别的,食君俸禄,傅家也几代受皇家恩宠,不能也不敢不忠心赤胆以报!”

紫鹃道:“真不为别的。”

傅侯胜然微变,“我刚说过。难道你信不过?”

紫鹃道:“这是在这儿,也就这么几个人,您就不能全当不知道……”

傅侯冷然道:“傅玉翎不是那种人臣,再说你这也是害傅家,害你们姑娘。”

话落,带着四护卫腾身而起,破空疾射,向着西方电闪不见。

姑娘道:“糟了,娘,咱们又添了劲敌。”

紫鹃跺脚道:“怎么他会上这儿来,偏又让他听见了!”

蓝玲猛抬头:“紫鹃,我跟你们去。”

紫鹃一怔:“你也去?”

蓝玲道:“‘西藏’‘密宗’不是好对付的,有我去,你们省事得多。”

姑娘喜道:“好哇,这下连傅候也不怕了。”

紫鹃道:“蓝玲,咱们不同于别人,不能不顾全姑娘。”

蓝玲道:“我知道。”

紫鹃道:“那你是不是要回去收拾收拾。”

蓝玲道:“我还有什么好收拾的。”

紫鹃道:“那……不能让傅侯抢了光,咱们现在就走。”

蓝玲道:“放心,只管歇息一夜,他抢不了先的。”

紫鹃讶异望蓝玲。

蓝玲道:“把马匹舍了,明在早上我带你们母女走。”

紫鹃、姑娘明折了,蓝玲那种见所示见、闻所未闻的身法,他们母女是见识过了,有那种身法在,准可以追上傅侯,进而超越到他们前头去。

母女俩放心了。

紫鹃重又拉着蓝玲坐下……

口口口

这是一个人。这是一个大帽黑衣人。

这个大帽黑衣人就坐在这条大路当中,盘膝而坐,背西面东。

一顶大帽遮挡,看不见他的面貌,不过从他那颀长的身材,以及隐秀威仪的身影看,他必定是位很不凡的人物!

既是位很不凡的人物,怎么会坐在这种地方,这条路上,尤其是坐在路当中,难道就不怕挡人路?

刚说挡路,事可就来了。

远处,他面对的方向,传来了蹄声跟轮声。

车马来了。

可不?远远的一辆黑马车驰了过来。

马车相当快,很快的近了。

高篷、单套,车辕上是个面目冷峻的黑衣汉子,车篷密遮,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不用想,赶车的早看见大帽黑衣人了,大路当中坐个人,尤其是醒目的一身黑,还能看不见?

顿时,马车缓了下来,丈余外停住。

冷峻黑衣汉子握鞭站起,就要说话。

突然,一个低沉话声从黑衣人那大帽阴影下传出,不但带着劲力,还隐隐有慑人之威:

“你做不了主,让能做主的现身说话。”

车帘陡然揿开,一个枯瘦红衣喇嘛翻身上了车辕,老眼两道锐利目光,直逼大帽黑衣人:

“施主何为?”

大帽黑衣客道:“平日都是和尚化缘,今天我要跟和尚化个缘!”

枯瘦红衣老喇嘛道:“这种事倒是新鲜,施主恐怕是头一个。”

大帽黑衣人道:“不管什么事,总要有个头一个。”

枯瘦红衣老喇嘛道:“说得也是,但不知施主要化什么?”

大帽黑衣人道:“你车里有什么,我就化什么。”

枯瘦红衣老喇嘛两眼精芒一闪:“原来施主是个有心人。”

大帽黑衣人道:“早在我跟你化缘时,你就应该知道了。”

枯瘦红衣老喇嘛道:“可是没想到施主意在此。”

大帽黑衣人道:“现在你知道了。”

枯瘦红衣老喇嘛道:“当然知道了,只是我若是不肯施舍呢?”

大帽黑衣人道“以前,找人化缘的有恶僧,现在,找和尚化缘的也有恶客。”

“这么说,施主是位恶客?”

“我是善是恶,要看施舍的人的态度而定,要是施舍的人慷慨、爽快,我化了缘就走,绝不多事掠扰,也绝不多作别的要求,那就不能称之为恶客了,是不是?”

“说得是,说得是,只是,施主既知以前找人化缘的有恶僧,当知那些恶僧必有他的仗恃。”

“我当然知道,有道是:‘不是猛龙不过江’,又道是‘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你说是不是?”

枯瘦红衣老喇嘛两眼精芒再闪,道:“那就让我先看看,强要化缘的恶客,究竟有什么仗恃吧广

他话落扬手,向着坐着车前地上的大帽黑衣人轻轻一挥。

轻描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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